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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内观疗法对大学生生活满意度和生命意义感的干预效果研究

2024-01-05蔡瑶瑶占丹玲

韶关学院学报 2023年11期
关键词:内观控制组正念

蔡瑶瑶,占丹玲

(韶关学院 心理健康教育学院,广东 韶关 512005)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可以为当代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提供优质资源。2018 年8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不仅是我们中国人思想和精神的内核,对解决人类问题也有重要价值”。因此,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角度探讨大学生面临的思想、心理与行为问题,增强其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与传承意识,引导其践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蕴含的提升“心性修养”的理念与方法,对于促进大学生心理健康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黄熹认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本质是关于“心”的文化[1]。内观正念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提升“心性修养”的方法,是一种远早于西方心理干预方法的重要实操方法。

内观又称内省或觉察[2],是个体对自己正在进行的心理过程进行有目的的观察。内观时个体将意识重新指向自己的躯体和内心世界,有助于观察自己的本心本性。内观和正念关系密切,是个体进行正念练习的重要步骤[3]。正念是指个体以有意识的、不加评判的方式,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所获得的心理体验[4]。中国传统的儒释道等文化中蕴藏着丰富的内观正念的智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家的人生理想。关于修身养性,儒家提出了“吾日三省吾身”“尽心知性知天”与“存心养性之外,无别学也”等理念,充满了深刻的内观智慧。佛教认为众生皆苦,通过正定、正念等修炼方法,可以摆脱一切烦恼,正定与正念是与内观最为接近的方法。道家认为修行应效法自然,无为而无不为,其修行方法中的“心斋”与“坐忘”蕴含了丰富的内观智慧。国内外众多研究表明,内观正念可以提升个体的自我觉察水平,促进对自己的心理和行为反思,有助于纠正个体的不良认知观念与行为,降低负性情绪的发生频率,改善自己的心理健康状态[5-7]。

生命意义感是“个体对自身存在的意义和自我重要性的感知”,它维护着个体的身心健康。其本质上是一种主观体验,和情绪关系密切[8]。生命意义感充足的个体则会有更高的生活满意度等积极心理[9]。研究发现,正念可以通过生命意义感影响个体的身心健康[10-11]。这种影响符合正念的情绪调节模型[12]。也即正念可以通过不评判的方式减少负性情绪,增强情绪调节能力,增加积极情绪,间接提升个体的生命意义感,增加其生活满意度。

国内虽然内观正念资源丰富,但较为成熟的心理干预方法却较少。广州中医药大学邱鸿钟教授基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观”理念[13]与“内观认知疗法”整合创新出了中国传统内观疗法[14]。该方法以内观正念为核心,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儒释道诸子百家中所包含的“心学”思想为基础,通过内观正念知识传授、意念的止观练习、内观正念身体扫描练习等方式,引导个体认识外界事物与自身想法的本质,从而摒弃执念、重建认知、抱朴守真、回归本心,进而保持良好的身心状态。李学盈应用该方法对40 名大学生的焦虑状态进行干预,初步验证了其在缓解个体焦虑方面的有效性[14]。该方法的有效性和正念的情绪调节模型的内在是一致的。

综上,本研究拟采用随机对照前后测实验设计,并以内观正念、生命意义感、生活满意度为心理健康的参考指标,验证中国传统内观疗法对大学生心理健康的提升效果。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1)中国传统内观疗法可以提升个体生活满意度和生命意义感水平;(2)相对于控制组,实验组后测的正念水平、生命意义感、生活满意度显著提升;(3)中国传统内观疗法对于个体生活满意度的改善是通过提升内观正念水平,增强生命意义感实现的。

一、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2022 年11 月至2023 年7 月,调研组采用网络报名与随机抽样的方法,在韶关学院选拔70 名无正念或冥想经历的学生作为实验组。采用单盲方式选拔控制组,并在8 周后对其进行追踪调查。实验组与控制组男女各35 人,且不存在宿舍关联。实验组被试分布如下:大一20 人,大二25 人,大三25 人;文科生30 人,理科生20 人,医学生10 人,艺术类10 人;控制组被试分布如下:大一20 人,大二35 人,大三15 人;文科生25 人,理科生20人,医学生18 人,艺术生7 人。

(二)研究工具

1.三因素内观正念水平量表[14]。该量表由内观正念训练方案提出者邱鸿钟编制,共20 题,采用Likert 1~5 级(“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计分,共包括3 个维度:内观、正念、放下。代表题目如“我总是反省自己言行的对错”。总分越高,表明内观正念水平越高。本次研究中前测内观、正念、放下维度与总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61、0.74、0.73、0.74,后测分别为0.69、0.71、0.68、0.68。

2.生命意义感问卷[15]。本问卷由Steger 等人编制,王孟成等人修订,共10 题,采用Likert 1~7级(“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计分,包括意义体验、意义寻求两个维度。代表题目如“我总是在寻找自己人生的目标”。分数越高则表明生命意义感越强。本次研究中前测意义体验维度、意义追寻维度与总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8、0.84、0.86,后测分别为0.87、0.90、0.87。

3.生活满意度量表[16]。本量表由Pavot 等人编制,共5 题,采用Likert 1~7 级(“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计分。代表题目如“我的生活大致符合我的理想”。分数越高则表示对当前生活越满意。本次研究中前后测内部一致性系数均为0.90。

(三)干预流程

采用随机对照前后测实验设计,自变量为是否接受内观正念干预,分为实验组和控制组。因变量为内观正念水平、生命意义感、生活满意度的问卷得分。内观训练一般采用集中训练与分散训练相结合的方式进行。由于分散训练已被证明有效[17],故实验组以分散训练为主(不低于6 周,每周3 次),集中训练为辅(两周,共2 次)。

实验组成员训练前通过参加内观正念知识宣传与讲座,基本理解了中国传统内观疗法的原理、内涵与实操方法。正式训练共持续8 周,第1 和第4周为集中训练与反馈,其余时间为分散训练。集中训练场地位于校内团体心理辅导室,每次持续时间90~120 分钟。第1 次(训练第一周,90 分钟)训练内容详细介绍中国传统内观疗法涉及的关键术语与操作方法,第2 次(训练第四周)训练内容为干预方案中的止观练习音频内容(不含30 分钟的训练情况反馈检查)。分散训练地点为参与者宿舍,训练材料为干预方案中的训练音频,每周不低于3 次,每次不少于30 分钟。为减少干扰,集中训练与分散训练均在晚上进行。本研究中的训练指导老师为具有10 年高校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经验的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且接受过中国传统内观训练疗法培训。

实验组70 人分别于2022 年11 月(20 人)、2023 年3 月(30 人)以及2023 年6 月(20 人)进行前测并开始练习;控制组70 人于2023 年3 月进行前测并开始观察,间隔8 周后收集后测数据。训练指导老师在第4 周训练时对参与情况进行线下追踪,以此评估训练者的训练状态是否存在偏差,其他时间为线上追踪。追踪过程中,实验组因无法坚持训练、无法进入内观状态等原因流失18 人(三个批次分别为7 人、5 人、6 人),有效数据52 人;控制组流失6 人,有效数据64 人。

(四)干预方案

使用邱鸿钟教授开发的《内观正念训练》方案,方案包括录制好的音频与电子文本,共分为5部分,分别为基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观正念介绍、内观正念操作要领、意念的止与观、内观正念身体扫描、内观正念练习的根本法则。根据团体设置与心智技能学习的阶段,制定训练方案,每个单元用1 周完成练习,训练方案见表1。

表1 训练方案

(五)统计方法

使用SPSS 23.0 进行数据分析,采用独立样本t 检验比较两组前测差异,采用配对样本t 检验比较组内前后差异,采用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探究内观正念训练对大学生内观正念水平、生活满意度、生命意义感的影响,采用SPSS PROCESS 的宏程序的模型6 进行链式中介效应检验,以P<0.05 为存在统计学差异。

二、结果

(一)干预前实验组与控制组内观正念水平、生活满意度、生命意义感比较

由于实验组与控制组前测数据收集时间存在差异,我们首先对各组前测数据进行检验,确保不同组别数据在前测同质。结果显示,干预前实验组与控制组在内观正念各维度(内观、正念、放下)与总分的独立样本t检验值分别为-1.11,-0.58,-1.80,-1.67,P>0.05;生活满意度t值为-0.47,P>0.05;生命意义感各维度(意义体验、意义追寻)及总分t值分别为-0.94,1.62,0.23,P>0.05。数据表明,前测中两组成员各项心理状态数据均无统计学差异,即干预前实验组与控制组组间同质。

(二)干预后实验组控制组内观正念水平、生活满意度、生命意义感比较

内观正念训练干预后,实验组心理状态均有改善。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除生命意义感的意义追寻维度不存在显著差异外,内观正念水平、生活满意度、生命意义感方面均存在显著差异。控制组内观正念水平、生活满意度、生命意义感前后均无统计学差异,详见表2。

表2 实验组控制组前后测得分及配对样本t 检验结果(±s)

表2 实验组控制组前后测得分及配对样本t 检验结果(±s)

组别 时间 人数 统计值内观正念生活满意度生命意义感内观正念放下总分意义体验 意义追寻总分实验组后测 5218.50±1.98 27.60±2.98 24.21±3.24 70.31±5.59 21.69±5.96 24.42±5.05 28.02±3.91 52.44±7.06前测 5217.58±2.03 26.52±3.25 22.62±2.87 66.71±5.63 18.37±6.77 22.29±5.43 27.06±4.39 49.35±7.49 t3.402.783.846.274.182.941.803.72 P0.0010.008<0.001<0.001<0.0010.0050.078<0.001

续表2

分别以内观正念水平、生活满意度、生命意义感总体情况作为因变量,时间(前后测)为被试内因素,组别(实验组与控制组)为被试间因素,进行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由于本次样本大于50,故采用K-S 进行正态性检验。经检验可知,不同组别前后测数据服从正态分布,P>0.05。内观正念总体水平上,时间的主效应显著(F=23.91,P<0.001,偏η2=0.17),时间×组别的交互作用显著(F=38.32,P<0.001,偏η2=0.25);简单效应分析显示,前测组别差异不显著(F=2.80,P=0.10,偏η2=0.02),后测组别差异应显著(F=7.29,P=0.008,偏η2=0.06),实验组后测水平显著高于控制组;实验组前后测差异显著(F=55.63,P<0.001,偏η2=0.33),后测水平显著高于前测,控制组前后测差异不显著(F=0.94,P=0.33,偏η2=0.01)。生命意义感总体水平上,时间的主效应显著(F=88.23,P=0.004,偏η2=0.07),时间×组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59,P=0.111,偏η2=0.02);生活满意度总体水平上,时间的主效应显著(F=18.09,P<0.001,偏η2=0.14),时间×组别的交互作用显著(F=4.62,P=0.034,偏η2=0.04);简单效应分析显示;前后测组别的差异均不显著(前测F=0.22,P=0.64,偏η2=0.01;后测F=2.17,P=0.14,偏η2=0.02);实验组前后测差异显著(F=18.57,P<0.001,偏η2=0.14),后测水平显著高于前测,控制组前后测差异不显著(F=2.47,P=0.12,偏η2=0.02)。

(三)内观正念训练的中介效应分析

根据正念的情绪调节模型可知,内观正念训练可以提升个体的内观正念水平,增加积极情绪,增强生命意义感,实现对个体心理健康的干预。基于此,根据研究假设,为进一步探索内观正念训练对大学生内观正念水平、生活满意度、生命意义感的影响,将实验组与控制组后测的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后,以是否接受内观正念干预作为自变量(虚拟变量,控制组=0,实验组=1),以生活满意度作为因变量,以内观正念与生命意义感作为中介变量,在控制性别、年级等人口学变量后构建“训练组别→内观正念→生命意义感→生活满意度”的中介效应模型,采用Hayes 的SPSS PROCESS 宏程序中的模型6 进行链式中介效应分析,样本量选择5 000,置信区间为95%。详见表3。

表3 间接效应分析(以控制组为参照)

根据表3 可知,以控制组为参照,实验组后测的间接路径“训练分组→内观正念→生命意义感→生活满意度”的95% CI为(0.001~0.189)不包括0,也即内观正念和生命意义感的间接效应显著,其他间接路径不显著。实验表明,内观正念训练对实验组大学生生活满意度的改善是通过提升内观正念水平、增强生命意义感这一方式实现的。

三、讨论

(一)内观正念训练的干预效果

本研究采用随机对照前后测实验设计的方法,将大学生分为实验组与控制组,以基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观正念训练为基础,对实验组进行为期8 周的心理训练,控制组不做干预。结果显示,实验组大学生在进行内观正念训练后内观正念水平、生命意义感(不含意义追寻)、生活满意度均得到了明显提高,控制组则无显著变化。这说明基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观正念训练与其他内观或正念训练一样可以达到对于个体心理健康的干预。该结果也和前人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18-20],内观正念训练可以提升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

内观正念训练对于个体心理的干预效果可以从正念的情绪调节模型[12]来解释。人既有生物性,也有社会性。这决定了个体在现实生活中会经历欲望无法被满足、期待落空进而产生各种心理的烦恼与痛苦的情绪。内观正念训练将个体的关注点转向内心世界,通过“不评判与接纳”的态度觉察自己的非理性认知(执念),减小负性情绪的发生频率,促进积极情绪的产生,这可以间接提升个体的生命意义感。同时,积极的体验与生活满意度在内在存在共性,因而个体可以觉察到生活满意度的提升。另外,内观正念训练的效果也符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静能生慧”“放下我执方得自在”的修身理念与效果。

本研究发现内观正念训练对于生命意义感的干预效果仅在意义体验维度与生命意义感总分有所体现,在意义追寻维度并不存在。我们内观正念训练无法提升个体意义追寻的这一结果和该方法的局限有关。人的心理活动可以从知、情、意三方面来理解。内观正念训练改变了个体不良的认知方式(知),削弱了消极情绪,增强了积极情绪(情),提升作为感受的意义体验的水平,因此对意义体验的干预有效。但是,意义追寻强调个体对自己认为有价值或意义目标的追寻(行)[4],涉及更深层次的价值取向问题与动机激发问题,且内外影响因素众多,因此单一的方法较难在短期实现。

(二)中介效应分析

中介效应分析发现,实验组生活满意度的提升是通过内观正念水平提升,增加个体的生命意义感这一间接路径实现的,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10],且与内观认知理论、正念的情绪调节模型与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吻合。张军良等人的研究显示,正念可以通过提升个体的生命意义感间接实现对个体心理健康的干预。内观认知疗法认为内观可以减少个体心理问题带来的负面体验,增加自信水平,带来更多积极体验,间接提升了个体的生命意义感,因而可以实现对个体心理健康水平的干预[6]。根据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需求不满足会导致个体的心理问题。内观训练通过调整注意力方向、引导个体察觉自己的内在体验,可以让个体体会到更多的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被满足。而被满足的需要会带来个体的生命意义感,成为个体心理健康的促进因素[21]。

四、研究局限

本研究中实验组与控制组抽样时间与批次存在差异,且未能详细统计实验组累计的训练时长,这些额外变量可能会对结果造成一定影响并导致结果推广受限。另外,本研究使用的中国传统内观疗法,训练方案中关键术语是通过对儒释道的典籍解读展开。但部分解读为了强调知识的共性,使用了现代心理学的解释,这可能导致练习时按照自己方便理解的规则执行,客观上可能造成训练过程中操作标准的不一致,导致训练结果受到部分额外的影响。最后,中介效应分析部分,虽有内观正念理论作为基础支撑,但被试量相对较少,结果的参考性受限;后续应该加大被试量,进行更多的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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