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潜在分类与影响因素研究

贾云

摘要：本文采用亲职压力简表和养育效能感量表对16 058名学前儿童父母进行问卷调查，研究发现：学前儿童父母在亲职压力、养育效能感上均存在显著的群体内差异，亲职压力可分为低压力型、中压力型、高压力型和严重压力型4个潜在类型；养育效能感可分为低平衡型、高平衡型、高满足低效能型和低满足高效能型4个潜在类型。养育效能感的潜在类型、母亲受教育程度、居住地区、家庭结构、孩子数量、育儿方式显著影响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潜在分类。本研究将对缓解学前儿童父母的亲职压力，提升学前儿童家庭教育质量，促进学前儿童的健康发展，提供有效的指导。

关键词：学前儿童 家庭教育 亲职压力 养育效能感 潜在剖面分析

作者简介：贾 云/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学前教育学院讲师、博士（南京 211200）

一、引言

中国现代幼儿教育奠基人陈鹤琴指出，小孩不但是难养的，而且也难教得很。[1]父母在育儿过程中感受到的，由父母角色、亲子互动和儿童个性引起的压力被称为亲职压力。[2] 研究发现，高亲职压力既危害父母的身心健康，又影响父母的养育行为，阻碍儿童的语言、社会性、情绪等多方面的发展。[3]同时，高亲职压力降低父母的生育意愿和未来生育更多孩子的可能性。[4][5]育儿过程虽然充满了压力，但是，孩子也会带给父母特别的满足，如心理上的鼓舞和兴奋、特别的社会联结 [6][7] ，生活的意义感和目标感等积极感受。[8]父母对亲职角色、育儿活动的胜任感和满意感称为养育效能感。[9]研究发现，养育效能感能够缓解亲职压力 [10]，正向预测婴幼儿的认知发展水平 [11]，与家庭教养活动参与显著正相关，养育效能感越高，越会对婴幼儿表现出积极的情感接纳和回应。[12]学前阶段既是一生中快速发展的阶段，也是终身发展的奠基阶段，学前儿童父母又是生育的主力军，因此研究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的类型特征以及养育效能感对亲职压力的缓解作用，具有重要的早期教育和人口发展价值。

以往对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类型的研究发现，婴幼儿父母亲职压力的总体水平偏高。亲职压力可划分為低压力型、中压力型、高压力型三种潜在类别 [13][14]，农村父母亲职压力比城市父母高 [15]，两孩父母的亲职压力显著大于一孩父母 [16][17]，父亲与母亲的亲职压力呈现不同的特征。[18]同时，以往对影响亲职压力因素的研究有两种迥异的结果：一种认为受教育水平是缓解母亲亲职压力的积极因素 [19][20]，祖辈参与教养能缓解母亲的育儿压力；[21][22]另一种则认为，两孩父母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可能归属于高压力型 [23]，祖辈参与教养会加重父辈的养育压力。[24]同时，对父母亲职压力与养育效能感关系的研究发现，母亲育儿压力对母亲教养效能感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 [25]，养育效能感越高，一孩父母、两孩父母的亲职压力都越小。[26]

比较而言，当下对亲职压力潜在分类的研究只涉及0～3岁婴幼儿父母、有一个和两个孩子的幼儿父母，有关父母因素和家庭因素影响亲职压力的一些研究结果存在差异，不同类型的养育效能感如何影响亲职压力还未被探析，对于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的研究还需要进一步拓展和深化。

近年来，潜在剖面分析（LPA）作为一种以个体为中心的研究方法，被广泛用于异质性群体的分类研究。使用潜在剖面分析进行分类，可以根据各类别在量表各条目上的作答模式来判断其潜在特征并了解各类别在整个群体中的人数比例[27]，不但能更准确地刻画出个体之间的量化差异，还能总结个体间多维的质化差异。[28]

基于以上文献梳理和思考，本研究拟采用潜在剖面分析方法，在扩大研究对象的基础上，进一步厘清研究结果，解析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养育效能感的潜在分类以及养育效能感的潜在类型、父母受教育程度、孩子数量、家庭结构、育儿方式等父母因素、儿童因素和家庭因素对亲职压力潜在分类的影响，将为缓解学前儿童父母的亲职压力，提升学前儿童家庭教育质量，提供有效的指导。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首先通过整群抽样的方法在J省选取26所幼儿园，然后请所选取幼儿园的老师将电子问卷发放给所有幼儿的母亲或父亲，请他们在自愿参与的基础上匿名填写问卷，共收到16 058份有效问卷。调查对象的基本信息详见表1。

（二）研究工具

1.亲职压力量表

本研究采用由阿比丁（Abidin R）等人编制的亲职压力简表（Parenting Stress Index-Short Form）评估学前儿童父母的亲职压力。[29]该量表包括亲职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和困难儿童三个维度，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亲职愁苦维度（6个项目）评估父母受困于亲职角色的感受，得分越高表示父母因亲职角色导致的压力越大；亲子互动失调维度（6个项目）评估亲子间的互动情况，得分越高表示亲子互动质量越差，父母在亲子关系上感受到的压力越大；困难儿童维度（6个项目）评估父母对自己孩子个性的看法，得分越高表示孩子个性让父母感受到的养育压力越大。三个维度得分之和为亲职压力得分，得分越高代表压力越大。本研究中，量表及三个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是0.95、0.91、0.92、0.90。

2.养育效能感量表

本研究采用由吉博德·沃斯顿（Gibaud-Wallston J）和万德斯曼（Wandersman L P）编制的养育效能感量表（Parenting Sense of Competence Scale）评估学前儿童父母的养育效能感。[30]该量表包括满足感和效能感两个维度，采用Likert 6级评分法。满足感维度（8个项目）评估父母从养育子女活动中获得的满足，得分越高表示满足感越强；效能感维度（9个项目）评估父母对自己养育能力的自信程度，得分越高表示效能感越强。两维度得分之和为养育效能感得分，得分越高代表养育效能感越强。本研究中，量表及两个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是0.66、0.81、0.75。

3. 统计方法

本研究的调查数据均来自调查对象的自我报告，为减少共同方法偏差，在测试阶段通过匿名方法进行程序控制。在统计分析阶段，采用Harman单因素因子分析方法检验共同方法偏差，将两个量表的所有题目进行未旋转的主成分因素分析发现，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8个，第一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31.1%，低于40%的临界值，因此可认为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利用SPSS 24.0进行数据管理、信效度检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和描述统计分析、相关分析、方差分析和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利用Mplus8.3进行潜在剖面分析。

三、研究结果

（一）研究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

本研究中，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的描述统计与相关分析结果详见表2。由表2可知，亲职压力三个维度的项目均值由低至高依次是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和亲职愁苦。养育效能感中满足感维度的项目均值低于效能感维度的项目均值。亲职压力的三个维度之间均呈显著正相关，养育效能感的两个维度之间呈显著负相关。亲职压力与养育效能感呈显著负相关，但是，亲子互动失调维度与效能感维度呈显著正相关。

（二）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的潜在剖面分析

把亲职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作为亲职压力的观察变量，把满足感和效能感作为养育效能感的观察变量，建立潜在剖面模型，對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进行潜在剖面分析的模型拟合性估计。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分别抽取2～5个类型的模型拟合指数汇总详见表3。由表3可知，亲职压力的潜在剖面分析中，有3个模型的Entropy值超过了0.8建议值，随抽取类型数的增加，AIC、BIC和aBIC的值持续下降。4类型模型的Entropy值虽然小于5类型模型，但在4类型模型中，父母（行）归属于每个潜在类型的平均概率（列）分别为0.91、0.90、0.96和0.87，优于5类型模型（0.87、0.88、0.92、0.98、0.92）。综合拟合指标信息，选择4类型模型为最佳模型。基于同样的综合考虑，养育效能感的潜在剖面分析也选择4类型模型为最佳模型。亲职压力4个潜在类型模型的估计条件均值详见图1，养育效能感4个潜在类型模型的估计条件均值详见图2。

由图1可知，4个潜在类型在亲职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三个维度上的条件均值差别明显。类型1在三个维度上的条件均值是4个类型中最高的，介于4～4.5之间，根据得分特征，把类型1命名为严重压力型，有660名调查对象属于此类型，比例为4.11%。类型2介于3～3.5之间，条件均值变化趋势是亲职愁苦和困难儿童高于亲子互动失调，根据得分特征把类型2命名为高压力型，有3 347名调查对象属于这一类型，比例为20.84%。类型3和类型4的条件均值变化趋势与类型2相似，类型3的条件均值介于2～3之间，类型4的条件均值介于1～2之间。将类型3定义为中压力型，有7 234名调查对象属于这一类型，比例为45.05%；类型4定义为低压力型，有4 817名调查对象属于这一类型，比例为30.00%。

由图2可知，养育效能感的4个潜在类型在满足感和效能感两个维度上的条件均值差别明显。类型1的条件均值位居4个类型中的第二高，而且两个维度的条件均值比较相近，介于4～5之间，根据得分特征，把类型1命名为高平衡型，有1 891名调查对象属于此类型，比例为11.78%。类型2的条件均值变化趋势与类型1相似，但水平明显低于类型1，介于3～4之间，因此，把类型2命名为低平衡型，有12 827名调查对象属于此类型，比例为79.88%。类型3在满足感维度上的条件均值是4个类型中最高的，但在效能感维度上的条件均值是4个类型中最低的，因此，把类型3定义为高满足低效能型，有297名调查对象属于此类型，比例为1.85%。类型4在满足感维度上的条件均值是4个类型中最低的，但在效能感维度上的条件均值是4个类型中最高的，因此，把类型4定义为低满足高效能型，有1 043名调查对象属于此类型，比例为6.50%。

（三）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养育效能感潜在类型间的维度均值差异检验

为检验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潜在分类是否具备显著的异质性，分别进行亲职压力4个潜在类型间、养育效能感4个潜在类型间的维度均值比较，结果详见表4。由表4可知，亲职压力的4个潜在类型间、养育效能感的4个潜在类型间均存在显著均值差异，说明潜在剖面分析能够区分和甄别学前儿童父母在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上的群体内差异，潜在分类是有效的。

亲职压力的4个潜在类型在亲职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三个维度上的均值差异都达到显著水平，但是三个维度的得分变化趋势比较一致，说明学前儿童父母在亲职压力的水平上存在显著的群体内差异，但在亲职压力的结构形态上不存在明显的群体内差异。养育效能感的4个潜在类型在满足感和效能感两个维度上的均值差异都达到显著水平，而且它们的得分变化趋势也相差很多，说明学前儿童父母在养育效能感的水平上和结构形态上均存在显著的群体内差异。

（四）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潜在分类的影响因素分析

为探析养育效能感的潜在类型、父母因素、儿童因素、家庭因素对亲职压力潜在分类的影响，以亲职压力潜在分类为因变量，以养育效能感的潜在类型、父母年龄、亲职角色、父亲受教育程度、母亲受教育程度、孩子数量、居住地区、家庭结构、育儿方式为自变量进行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回归模型有统计学意义（χ2=4 944.71，p＜0.001），但是，似然比检验发现父母年龄、亲职角色、父亲受教育程度的影响不显著。删除不显著的自变量再次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回归模型有统计学意义，似然比检验显示各个自变量的影响均显著，表示养育效能感的潜在类型、母亲受教育程度、居住地区、孩子数量、家庭结构、育儿方式对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潜在分类有显著影响。

亲职压力潜在分类的回归分析中，中压力型被选为比较类型。低压力型与中压力型相比较时，城市父母属于低压力型的概率大于乡村父母。养育效能感是低平衡型、高平衡型和高满足低效能型的父母属于低压力型的概率都大于低满足高效能感型的父母。母亲受教育程度为硕士及以上的父母属于低压力型的概率大于母亲受教育程度为初中及以下、中等职业/技术/师范学校或高中的父母。

高压力型与中压力型相比较时，有1个孩子的父母属于高压力型的概率大于有3个及以上孩子的父母。单亲家庭的父母属于高压力型的概率大于双亲家庭的父母。育儿方式是“完全祖辈”“祖辈为主，父母为辅”的父母属于高压力型的概率大于自己养育孩子的父母。养育效能感是低满足高效能感型的父母属于高压力型的概率大于低平衡型、高平衡型和高满足低效能型的父母。母亲受教育程度是初中及以下的父母属于高压力型的概率大于母亲受教育程度为硕士及以上的父母。

严重压力型与中压力型相比较时，乡村父母属于严重压力型的概率大于城市父母。单亲家庭的父母属于严重压力型的概率大于双亲家庭的父母。育儿方式是“其他方式”“完全祖辈”“祖辈为主，父母为辅”的父母属于严重压力型的概率都大于自己养育孩子的父母。养育效能感是低满足高效能感型的父母属于严重压力型的概率大于低平衡型、高平衡型和高满足低效能型的父母。

四、讨论

（一）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的一般状况

本研究中，亲职压力量表的项目均值是2.31，低于阳性临界值3，说明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平均水平没有达到阳性水平。亲职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3类亲职压力的排序是亲职愁苦压力最大、亲子互动失调压力最小、困难儿童压力居中，这与婴幼儿父母的亲职压力结构特征相似[31]，这说明对父母角色的适应和胜任是年轻父母在育儿过程中要应对的首要挑战。养育效能感量表的项目均值是3.84，效能感维度均值高于满足感维度均值，说明学前儿童父母的养育效能感总体表现为中等水平，他们从育儿中获得的满足感低于他们的效能感。

本研究中，学前儿童父母的亲职压力与养育效能感呈显著负相关，这与已有研究结果相一致 [32][33]，说明养育效能感作为父母在育儿领域的自我效能感，是帮助父母缓解育儿压力的一项保护性因素。维度之间的相关分析发现，亲职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和困难儿童三个维度与满足感维度均呈显著负相关，但是亲子互动失调维度与效能感维度呈显著正相关。这些相关结果说明，学前儿童父母的养育效能感之所以能缓解亲职压力，主要依靠的是在育儿过程中获得的满足感，而父母的效能感并非越高越好，因为偏离科学育儿理念和教养方式的效能感会阻碍儿童的发展、破坏亲子关系。

班杜拉（Bandura A）认为效能感低會导致缺乏持续性、抑郁、自责，从而引起角色满足感下降。[34]但本研究中，学前儿童父母的效能感与满足感却呈显著负相关。进一步的潜在剖面分析发现，9成以上的学前儿童父母的效能感与满足感呈正相关，只有不足1成的学前儿童父母的效能感与满足感呈负相关。效能感与满足感的负相关可能是因为，这些父母对自己育儿能力的自信是成人本位的，是基于自己的感受和想法，而不是基于对孩子发展特点、需求、个性的了解和尊重，这种效能感驱动的养育行为不仅不能满足孩子的心理发展需求，甚至会压抑孩子的心理发展，催生孩子的问题行为，这种成人本位的效能感越强，亲子间的冲突就越多，父母能够从育儿中获得的满足感就越少。现实中，许多家庭教育悲剧的发生，就是因为父母采用的是成人本位的、自认为对孩子好的教育方式，而不是孩子发展需要的、适合孩子的教育方式。这一研究结果提示我们，对学前儿童父母的养育效能感进行潜在剖面分析很有必要。

（二）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的潜在分类

本研究通过潜在剖面分析发现，学前儿童父母在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上均存在显著的群体内差异。根据亲职压力的差异，学前儿童父母可分为低压力型父母（30.00%）、中压力型父母（45.05%）、高压力型父母（20.84%）和严重压力型父母（4.11%）4个类型。潜在剖面分析结果说明，虽然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平均水平没有达到阳性水平，但群体内部存在显著的差异，有近半数的父母承受着中等强度的育儿压力、近三分之一的父母承受着高强度的育儿压力。有研究也发现类似的结果：28%的学龄前儿童父母处于高亲职压力水平。[35]爱护孩子是父母的本能，但教育孩子是需要高于本能的理智和情感投入。对父母而言，养育孩子的过程是一段充满期待和压力的人生历程，在这段历程中，很多父母都需要外部的指导和支持。

根据养育效能感的差异，学前儿童父母可分为低平衡型父母（79.88%）、高平衡型父母（11.78%）、高满足低效能型父母（1.85%）和低满足高效能型父母（6.50%）4个类型。79.88%的学前儿童父母的养育效能感都比较低，表明学前儿童家庭对家庭教育指导服务的需求很普遍，相关职能部门和机构进行家庭教育指导非常有必要。虽然只有8.35%的学前儿童父母的效能感与满足感是反向关系，但它们的反向程度很严重，说明这8.35%的学前儿童父母在育儿过程中正被严重的冲突困扰，特别需要能够帮助他们调整养育心态和养育方式的家庭教育指导服务。

（三）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潜在分类的影响因素

本研究发现，养育效能感的潜在类型、母亲的受教育程度、孩子数量、居住地区、家庭结构、育儿方式显著地影响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潜在分类。整体而言，城市父母的亲职压力低于乡村父母，这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36]这一差异可能缘于以下两个原因：一是城市父母的知识水平、收入水平整体高于乡村父母，提高了城市父母的育儿能力；二是城市的托育和早期教育服务帮助城市父母分担了一部分育儿压力。

而与以往研究结果不同 [37] ，本研究发现，在综合考虑家庭结构、育儿方式、父母的养育效能感和受教育水平等因素的影响下，孩子数量并不能正向预测亲职压力。在高压力型与中压力型的比较中，有3个及以上孩子的父母的亲职压力小于有1个孩子的父母，这可能是因为这些父母先具备了充足的育儿条件才选择养育多个孩子，也可能是丰富的育儿经验缓解了亲职压力。这个研究结果说明，孩子数量增多并不必然伴随亲职压力增加。本研究还发现，单亲父母的亲职压力高于双亲父母，这可能因为单亲父母承担的亲职角色比双亲父母多。

本研究发现，祖辈参与养育对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影响与参与程度有很大关系，祖辈的过度参与会增加父辈的亲职压力。这可能是因为祖辈参与养育活动，虽然能减轻父辈育儿的生活负担，但是也会引发新的家庭问题，这些新问题会增加父辈的亲职压力，如研究发现，祖辈的介入会影响积极亲子关系的建立。[38]

本研究发现，学前儿童父母的养育效能感之所以能够缓解亲职压力，主要得益于满足感的积极作用。效能感与满足感越一致、水平越高，养育效能感对亲职压力的缓解作用越大。但是，如果父母的效能感是成人本位的，反而会增加亲子冲突，减少满足感，加重亲职压力。本研究中，学前儿童母亲的受教育程度负向预测亲职压力，支持此前认为受教育程度能缓解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研究。[39][40]母亲受教育程度能缓解亲职压力的原因，可能是母亲受教育程度越高，她们的育儿知识越丰富，越有能力应对育儿过程中的各种问题，因此感受到的压力越小。另外，受教育程度越高，可能越了解孩子成长的特点，因此能为孩子的成长创造适宜的条件，令孩子的成长更顺利，从而收获更多的育儿满足感。

五、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研究对学前儿童父母的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进行潜在剖面分析，并通过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探索了养育效能感的潜在类型、亲职角色、受教育程度、孩子数量等因素对亲职压力潜在分类的影响。本研究得出以下结论：（1）學前儿童父母的亲职压力与养育效能感显著负相关，但亲子互动失调维度与效能感维度呈显著正相关。（2）学前儿童父母在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上都存在显著的群体内差异，亲职压力可分为低压力型（30.00%）、中压力型（45.05%）、高压力型（20.84%）和严重压力型（4.11%）4个潜在类型，养育效能感可分为低平衡型（79.88%）、高平衡型（11.78%）、高满足低效能型（1.85%）和低满足高效能型（6.50%）4个潜在类型。（3）养育效能感的潜在类型、母亲的受教育程度、居住地区、家庭结构、孩子数量、育儿方式对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潜在分类有显著影响。

（二）启示建议

本研究对缓解学前儿童父母的亲职压力，提升学前儿童家庭教育质量，促进学前儿童的健康发展有以下三点启示和建议。

第一，重视年轻父母的亲职压力问题，特别是乡村年轻父母、单亲年轻父母、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年轻父母、主要依靠祖辈教养孙辈的年轻父母的亲职压力问题。本研究发现，7成的学前儿童父母承受着不同程度的亲职压力困扰，说明亲职压力已然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而非个人问题。高水平的亲职压力伤害父母的健康、危害儿童的发展、降低生育意愿。国家、社会、教育机关以及其他相关职能部门，应把缓解年轻父母特别是相对弱势的年轻父母，如乡村父母、单亲父母、受教育程度较低的父母的亲职压力列入工作清单。

第二，分类型缓解年轻父母的亲职压力，帮助年轻父母提升科学的养育效能感。年轻父母在亲职压力和养育效能感上都存在显著的群体内差异。了解年轻父母亲职压力的类型特征，有的放矢地提供缓解压力的支持水平和策略、因势利导地实施家庭教育指导，能更加有效地缓解不同类型年轻父母的亲职压力，提升他们的育儿幸福感、促进他们的家庭教育水平。现实中，有一些年轻父母的育儿理念和方法偏离科学的育儿要求，基于偏误理念和方法上的养育效能感不仅不能缓解亲职压力，反而雪上加霜。研究也发现，年轻父母受教育水平越高，一般亲职压力也越小，说明育儿知识缓解亲职压力的作用。因此，多渠道、多途径开展育儿知识、家庭教育知识的科普宣传，定期对年轻父母进行科学育儿的培训和指导，帮助他们发展儿童本位的养育效能感，能帮助他们缓解亲职压力，提高家庭教育水平。

第三，倡导祖辈以适宜的方式参与孙辈的教养，祖辈和父辈各展所长共同承担教养活动。在节奏快、压力大的现代社会，许多年轻父母在育儿过程中需要祖辈的帮助，但祖辈帮助年轻父母分担教养活动需要采取适宜的参与方式。根据本研究的调查结果，“父母为主，祖辈为辅”是比较适宜的参与方式。年轻父母承担主要的养育职责，理解和扮演温柔又坚定的父母角色，学习并实践科学的教养方式，通过尊重和无条件的爱培养良好的亲子关系。祖辈可以根据自身条件，通过生活照料、经验分享、解决家庭问题等方式协助年轻父母做好养育工作。

最后，本研究的调查数据只覆盖了J省，样本量的代表性可能不足，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未来可进一步扩大调查范围，继续丰富有关学前儿童父母亲职压力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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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Potential Categorization and Factors Influencing Parental Stress among Parents of Preschoolers

——A Potential Profile Analysis Based on 16 058 Research Data

JIA Yun

Abstract： The Parenting Efficacy Scale and the Parenting Stress Short Form were used in this study of 16058 parents of preschool-aged children. According to the outcomes， parental stress and parental efficacy differed significantly within this group. There are four possible types of parental stress： low， medium， high， and severe stress. Likewise， there are four potential types of parental efficacy： low balance， high balance， high satisfaction and low efficacy and low satisfaction and high efficacy. The classification of the degree parenting stress was greatly influenced by a number of variables， including parenting styles， number of children， family structure， place of residence， mother’s educational attainment， and level of parenting efficacy. By reducing parenting stress among parents of preschoolers and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preschoolers in a healthy way， this research will improve the quality of preschool-aged children’s growth and development within the family.

Keywords： Preschoolers; Family Education; Parental Stress; Parental Efficacy; Profile Analysis

（責任编辑：李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