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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空间化与当代资本主义灵活积累体制研究

2024-01-03王晓霞杨善奇

理论月刊 2023年12期

王晓霞 杨善奇

[摘 要] 资本空间化是资本逻辑借助空间从而使价值形式的普遍性到处建立联系、发挥作用的过程,包含资本的空间扩展、资本循环空间化以及数字资本虚拟空间化三重维度。与“刻板式”的福特主义积累体制相比,资本空间化在价值形式的发挥、资本流通、劳动力市场结构等方面展现出灵活积累的特质,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修复了资本主义的过度积累危机。但是,资本空间化也生产着矛盾,它具有内在转化与外在转化的界限,导致资本的空间固定化,塑造了资本空间化的过度虚拟化趋势,从而阻碍了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超越当代资本主义资本空间化的建构逻辑,既要发挥资本空间化助力高质量发展的灵活性作用,又要规范、引导资本过度空间化与过度虚拟化的发展态势,让资本空间化更好地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和现代化产业体系高质量发展的要求。

[关键词] 资本积累体制;资本空间化;灵活积累;资本循环;数字资本

[DOI编号] 10.14180/j.cnki.1004-0544.2023.12.011

[中圖分类号] A81; F091.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0544(2023)12-0095-11

作者简介:王晓霞(1996—),女,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杨善奇(1987—),男,经济学博士,天津财经大学经济学院经济系讲师、硕士生导师。

近年来,国内学界关于资本空间化的研究日益增多,取得了丰厚的研究成果。具体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挖掘马克思理论体系中蕴含的资本空间化的思想资源,剖析当代资本主义资本空间化的内在本质,形成对中国现实启示的研究①;第二,揭示与批判资本空间化的衍生问题,生态批判②、意识形态批判③、空间与资本二重向度的批判④构成了资本空间化批判理论的重要面向;第三,从理论与现实的维度辨析资本空间化与空间资本化①,揭示资本与空间构序的双重逻辑。根据现有研究成果,学界不但对资本空间化的内涵达成了共识,而且也形成了核心的理论框架。尤其是姚立新(2013)与熊小果(2017)两位学者对资本空间化理论作出的系统阐发,前者诠释了资本空间化的相关概念、内驱动力与历程、当代形态、文化状况以及理论限度,后者则对资本本质的空间意蕴、资本空间化的三重逻辑、现实路径、多维影响等进行了梳理。然而,现有的研究成果缺乏积累体制方面的分析视角,还需要进一步探究的是:从价值形式的普遍性方面分析资本空间化的生成逻辑;从资本流动性的视角分析资本如何合力实现空间化的运动原理;从资本空间化的维度揭示灵活积累的特质及其矛盾。因此,本文试图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以此为研究方向,探究资本空间化的深层逻辑。

一、法国调节学派的积累体制理论与资本空间化的生成逻辑

法国调节学派创立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经过理论的发展与演化形成了第一代与第二代学者之间的新老交替。其中,调节学派的第一代学者创立了积累体制理论,他们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角分析了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及危机,为资本空间化与灵活积累体制的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

(一)法国调节学派的产生与积累体制理论

20世纪70年代爆发的经济危机及其引发的经济学危机为法国调节学派的创立提供了现实与理论的基础。1973年,以石油危机的巨大冲击为导火索,资本主义前所未有的滞胀危机出现,标志着当时占西方经济学主流地位的凯恩斯经济学失灵。新古典经济学派趁机占领了主流经济学的地位,他们将危机解释为偶然事件,强调市场是唯一的调节方式,反对政府对市场的干预,认为只要排除外部力量的干扰,市场就能够自动恢复均衡的状态。新古典经济学派的思想背离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使经济学陷入了危机。在此背景下,法国的一些青年马克思主义者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基本立场出发,同时吸收凯恩斯的思想,深入剖析经济危机,为探索当代资本主义发展规律与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视角。1976年,米歇尔·阿格利埃塔出版的《资本主义的调节理论:美国经验》标志着法国调节学派的创立。随着当代资本主义的变化与发展,其代表性理论也经历着发展与演变。可以“把法国调节学派的发展概括为‘调节学派第一代(1976年至2002年)和‘调节学派第二代(2003年至今)两个时期”[1](p56)。在研究内容上,调节学派第一代学者以“资本主义发展模式转化理论”为逻辑主线,创立了“积累体制”“发展模式”“调节模式”“制度形式”“危机分类”的概念体系。作为分析资本主义的工具,调节学派第二代学者则从“制度理论”“资本主义多样性理论”“结构主义方法论”等方面对第一代学者的理论和方法进行了补充与完善,从而建构了更为合理的分析框架。

调节学派第一代学者对积累体制的分析,尤其是对福特主义积累体制的研究,为理解灵活积累体制的创生,以及从资本空间化的视角揭示灵活积累的特质提供了理论基础。第一代调节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有米歇尔·阿格利埃塔(Michel Aglietta)、罗伯特·布瓦耶(Robert Boyer)、阿兰·利比兹(Alain Lipietz)。在法国调节学派看来,“积累体制也称为‘增长体制‘增长模式,它是指维持第一部门(生产部门)和第二部门(消费部门)相互平衡的再生产模式,是资本主义各个时期各个国家中长期的宏观的经济发展状况”[1](p60)。同时,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变化也表明了同一个资本主义国家的不同时期以及同一个时期的不同资本主义国家会表现出不同的积累体制。根据积累方式的不同,可以将积累体制划分为外延型积累体制与内涵型积累体制。前者主要依靠增加劳动时间和劳动力等生产要素的方式进行资本积累,后者则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模式进行资本积累。此外,内涵型积累体制还包含着“有大量生产但不伴随大量消费的内涵型积累体制”与“有大量生产并伴随大量消费的内涵型积累体制”两种形式,后者指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20世纪中期到70年代采取的福特主义的积累体制。福特主义积累体制利用机械自动化和标准化的流水线生产组织,通过大批量生产下的规模经济极大地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在工会组织集体谈判、工资协商的作用下,资本主义生产能力的扩大带动了工人工资的提高,随之提高的消费能力消化了大批量的商品生产。其中,凯恩斯主义的国家干预政策与社会福利体制在维持社会需求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福特主义生产方式的良性循环。

(二)福特主义积累体制的局限性与灵活积累体制的转变

总体而言,福特主义积累体制是以大规模的标准化生产、塑造普遍化的大众消费方式、垂直的劳动组织、实行国家对市场的干预、福利社会化为显著特征的生产模式。在这一模式下,宏观经济控制建构起了一种生产与消费习惯、技术结合,劳动规训的政治经济力量结构,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整体资本循环的稳定,促进了二战后一段时期内经济的持续繁荣。“但是,在某种稳定的宏观经济的增长得以确保延续一个时期之前,把福特主义的生产与凯恩斯主义的国家结合起来,造成了一种过度积累的危机。”[2](p230)这种危机破坏了资本循环的连续进行,阻碍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增长,它们都可以被归结为“刻板化”生产机制带来的弊端,形成了资本积累在空间上的束缚。在生产方面,大规模生产体系中长期的、规模巨大的固定资本投资排除了生产体系的灵活性,延长了价值生产与价值实现的周期;在劳动力方面,流水线工作模式使得劳动者工作高度专业化,形成了不同经济部门功能空間的专门化,从而导致劳动力地理划分的固定结构,丧失了流动性;在货币流通方面,金融体制在政策上受到严格约束,限制了金融资本跨区域快速流动及其经济活动的运转;在交换范围方面,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使得“福特主义的国际扩展出现在国际政治—经济调节和地理政治结构的特定框架之中”[2](p181)。因此,福特主义积累方式在空间方面的束缚,“存在着一种相当难以控制的、表面上的政治权力和相互关系的固定结构,那些关系把大劳动力、大资本和大政府限制在日益显得是那么狭隘地界定的既得利益的机能失调的包围之中,以至于破坏了而不是确保了资本积累”[2](p189)。

在资本主义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之前,资本主义的发展活力在于资本的创新及其不断调整的能力。福特主义积累体制造成的资本主义危机,促使资本主义国家吸取经验教训。随着经济重建、社会与政治重新调整以及新自由主义政策的发展,当代资本主义产生了许多新变化、新特点及新的发展趋势。据此,大卫·哈维指出,资本主义在外表方面已经发生了一种显著的变化,虽然资本积累的根本逻辑依然未变,但是在外表上诞生了一种新的积累体制,即灵活积累体制。所谓灵活积累体制,即资本主义破除“刻板化”的积累模式,不断维持生产条件与雇佣劳动者两方面再生产转变之间的连贯性。在这一积累体制下,“空间化发展和扩张成为资本发展的必然逻辑”[3](p34),它标志着与福特主义积累体制的空间束缚的直接对抗。具体而言,资本空间化的灵活性主要体现在劳动力过程与劳动力市场结构的灵活性(在地理上的流动性是其充分条件)、区域经济代替规模经济(小规模生产)、资金在地理上的加速流通(全球金融体系的重组)、多样化消费方式的塑造、世界市场的时空压缩性发展等几个方面的转变。本质上看,“资本主义通过分散劳动力市场、劳动过程和消费者市场,形成了地理上流动灵活的组织……使生产技术、消费与政治经济实践在资本主义世界里的周转速度不断加快,劳动力的全球流动和货币流通的国际化也使空间障碍几近消失。这就使资本的活动空间真正具有了全球化的意义”[4](p23)。

(三)价值形式的普遍性:资本空间化的生成逻辑

资本按其本性而言,致力于实现最大限度的增殖。因此,无论是资本的空间化形式还是其他形式,其最终旨归都在剩余价值生产这一主题下得到统一。公允地说,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追求构成了资本空间化的驱动逻辑,但这只是对资本运动形式的一般规律而言的。资本空间化的运动有其特有的生成逻辑,“所谓‘资本空间化,是指资本的逻辑通过借助空间从而使自身转变成为现实的社会存在的过程”[5](p63)。从本质上看,它是价值形式的普遍性到处建立联系、发挥作用的过程,而使用价值的空间属性、交换价值与抽象劳动的社会空间性、空间建构的商品化战略为这一过程创造了条件。

第一,使用价值的空间属性。在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下,使用价值决定于商品的属性,它只有作为商品的特征才具有重要意义。“空间是一切使用价值的一种物质属性”[6](p26),因为“使用价值首先是一种关系,并且决定一种特殊使用价值的是一组空间关系,它们是一系列关系的一部分”[7](p150)。就资本主义的生产而言,使用价值被抽象为一种资本化的经济形式,商品生产不是为了满足资本家自身的需求,而是为他人生产使用价值,即为他人创造物的“有用性”①,通过让渡这种“有用性”,获取剩余价值的积累。因此使用价值发展的内在趋势是将自身变为社会性的使用价值,这最终涉及资本在空间中的运动,它打破了不同空间的个体化原则,实现使用价值在社会空间中的通约性。使用价值是价值形式的物质承担者,价值形式的普遍化逻辑是资本的扩张运动,它创造了资本主义价值生产与价值实现的基础。而使用价值在不同空间中建立的可通约性的联系,为上述价值形式的运动开辟了道路。使用价值所具有的空间属性,“对资本来说,任何一个对象本身所能具有的唯一的有用性,只能是使资本保存和增大”[8](p227),这与价值形式普遍性的目标具有一致性,它们都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塑造的产物。

第二,交换价值与抽象劳动的社会空间性。如果使用价值反映的是商品在质上的区别,那么交换价值则反映的是商品在量上的区别。“交换价值首先表现为一种使用价值同另一种使用价值相交换的量的关系或比例,这个比例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不同而不断改变。”[9](p49)使用价值是由某一地点的具体劳动创造出来的,它们只有通过交换行为才能使不同位置开展的不同劳动形成相互关系。因此交换价值具有社会空间的属性,它本身就是价值形式普遍性的表现。同时,交换价值的形成和价值形式的普遍性都源于抽象劳动的社会形式。当商品以量的关系或比例相交换时,就抽离了使用价值与具体劳动的特征,“各种劳动不再有什么差别,全都化为相同的人类劳动,抽象人类劳动”[9](p51)。交换的空间越广,抽象劳动越能在更大的范围基础上发挥作用,价值越具有最一般、普遍的意义。正如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建立在价值上,或者说,建立在包含在产品中的作为社会劳动的劳动的发展上。但是,这一点只有在对外贸易和世界市场的基础上[才有可能]。”[10](p278)资本主义商品输出与资本输出的战略以及扩张趋势,将价值交换从地域、国家拓展到全球空间之中,促成了不同发展水平、社会结构、文化状况等经济体系的交换,从而使抽象劳动在全球空间范围内形成连接,根据不同的交换空间性质建构起不同的交换比率。

第三,空间的建构反映的是商品化逻辑和战略。“创造更多的剩余价值是以创造更多的使用价值为前提的,或者说,是以创造更多的商品为前提的。”[11](p216)资本主义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从整体上看,资本主义的空间被商品占据,构成了一个商品化的空间。同时,为了适应商品化空间的发展趋势,资本主义打造了两个重要的空间网络:一个是庞大的银行、商业中心以及生产商品的网络,一个是以交通工具、信息技术为基础的交换网络。通过空间网络与空间格局,货币循环、资本流转、商品链条在全世界联通起来。交换价值建构了全球空间的同质性,以便将商品逻辑推送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使商品及其交换、流通和货币的网络形成世界范围内的一种空间共振峰。

二、资本空间化的三重维度与灵活积累特质

资本空间化的思想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已经率先构型。马克思在分析资本的流通过程中有此经典论述:“资本按其本性来说,力求超越一切空间界限”[8](p521),并且“资本越发展……资本同时也就越是力求在空间上更加扩大市场”[8](p538)。可见,马克思认识到了资本的本性与空间之间的关系。不仅如此,马克思还关注到资本的空间扩张,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蔓延及其对非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渗透,以及资本发展的普遍化逻辑。这在他对现代殖民问题、城乡关系对立、世界市场理论的分析与研究中得到集中体现。事实上,资本空间化的理论是在“空间生产”思想系统建构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亨利·列斐伏尔首创“空间生产”这一概念,并且提出资本通过占有空间,不断地生产空间来维系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再生产的要旨[12]。基于上述理论,学者们大多从空间本身的生产,即资本逻辑在空间维度的延伸,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同质化扩张,以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再生产的视角对资本空间化进行界定并加以研究①。

因此,资本空间化首先应该包含资本在地理空间不断扩张的维度,同时,从资本运动的总过程来看,还包含着资本循环空间化的维度。进入数字资本主义时代,资本空间化进一步發展出数字资本扩张虚拟化空间,创建虚拟空间经济体系的维度。从资本积累的视角来看,资本空间化是不断解除空间对资本束缚的过程,同时与福特主义积累体制相比,“资本的空间化过程确实增加了资本主义调节危机的灵活性”[13](p14),展现出灵活积累的特质。它促进了资本积累的价值形式发挥,增加了流通手段供给,塑造了弹性积累的新样态。

(一)资本的空间扩张促进了资本积累的价值形式发挥

资本的空间扩张是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一般趋势。资本主义的商品生产以交换价值为基础,为了不断获得剩余价值,资本家就需要不断地进行生产,从而推动交换的范围不断拓展,形成空间整合的推动力,这是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的必然规律。

商品资本、货币资本、劳动力的流动性为资本的空间扩张提供了必要条件。商品资本的流动性取决于运输条件的改善,为了建立空间整合、消除资本流通的空间壁垒,资本主义通过交通运输工具的革新克服空间障碍,且已经成为资本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要确保资本流通的连续性,就必须创造有效率的、在空间上整合起来的运输系统,并围绕某种由多个市中心形成的等级制度来组织这个系统。”[6](p581)自19世纪以来,资本主义的交通运输工具——铁路、公路、机场、港口、电网、电缆网等设施的发展,极大地改变了经济活动联通在一起的范围。得益于信用体系、通信系统的不断发展,货币资本的流动性使信用货币能够突破一切物理障碍在全世界迁移,整合并协调商品生产与交换的关系,避免物质性的空间约束,加强了商品的流动性。劳动力的流动性是由劳动力成为商品的条件决定的,“为积累而积累的法则以及经济扩张的内在必然性,势必引起雇佣劳动的范围在空间以及社会上的拓展”[7](p151)。在资本主义制度体系下,劳动者是名义上的自由人,能够将自己的劳动力当作自己的商品来支配,但与此同时,“他没有别的商品可以出卖,自由得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实现自己的劳动力所必需的东西”[9](p197)。因此,劳动者的这种自由性一方面推动了劳动力在商品市场的流动,另一面也为资产阶级剥削无产阶级创造了条件,成为资本积累的一个必要因素。

资本的空间扩张标志着资本主义市场的不断拓展,它扩大了资本的流通领域,使价值形式的普遍性在更广的范围上得到发挥。资本的空间扩张表征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非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渗透,再加上资本的权力逻辑形成的空间支配权,产生了以资本主义社会关系与制度为主导的空间结构。基于这一空间布局,资本主义国家可以将剩余的商品输送到其他国家和地区,尤其是相对落后的地域。通过这一过程,过剩的商品转化为货币,实现了剩余价值的回流。同时,商品的输出也会遇到外部市场消费不足的情况,资本主义国家会诉诸信贷体系,利用借贷与经济援助的手段提高当地的购买力,推动剩余商品的流通。但与之并行的是资本主义大国精心制造的资本贬值活动,造成“那些接收国不得不因资本贬值而付出代价,而那些债权国则会完全避免资本贬值的损害”[14](p97)。除此之外,落后国家和地区丰富的资源、未开发的生产能力、未饱和的市场也吸引了资本主义国家伴随劳动力输出的资本输出。新地域的开拓使得资本循环过程在此地开启,本地廉价的原料与生产资料投入生产过程,生产的商品进入过度积累程度相对较低的本地市场,缓和了价值生产与价值实现的矛盾,可以维持资本循环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顺利进行。商品输出与资本输出的全球拓展,促进了资本循环在量上的增长,畅通了整体资本循环的进程。

(二)资本循环空间化的升级与信用体系的黏合增加了流通手段供给

在资本循环过程中,按照职能划分,资本可以采取货币资本、生产资本、商品资本的形式,它们只有在持续的运动中才具有价值。在自由竞争条件下,单个资本家为了追求超额剩余价值会通过技术和组织变化加快资本周转速度,但总体的加速行为会造成生产过剩,破坏资本循环持续再生产的能力。基于此,资本主义经济活动的趋势是将空间经济的生产加入资本循环系统,通过对空间进行资本投资,创造空间存在物及其空间的经济结构,升级与拓展初级资本循环的产业链。“一部分资本的循环减速是为了加快另一部分资本周转速度”[15](p135),让停滞的资本流动起来,加速社会总体资本循环过程 。

空间经济的生产包括创造空间的存在物与空间经济结构的构建两个方面。具体而言,创造空间的存在物指的是一系列实物资产的建造,既包含生产性投资也包含非生产性投资。生产性投资是指“作为大规模的生产性设施而被生产性地消费(例如,正像机器那样)”[12](p514),它们被用来生产剩余价值。而非生产性投资是指以空间的消费为目的并依靠空间的消费而进行的投资,它们不进入生产过程,而只用来塑造和推崇消费主义文化。“旅行和休闲成为投资和获利的主要领域,并把他们的影响延伸到建筑行业、地产投机、广泛的城市化方面”[12](p520),各种度假村、购物商场、大型电影院、咖啡厅、精品店等都是当代资本主义资本循环空间化的鲜明表现形式。空间经济结构的构建表现为在社会基础设施领域的长期投资,具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投资于科学技术、科研开发的生产领域,这有利于促进生产方式的升级和改造;一种是投资于改善社会条件的领域,主要用于提升“教育、医疗、社会服务、司法系统、行政部门、法律执行和军事保护等社会基础设施的供给”[15](p135)。从本质上看,空间经济的生产加入资本循环系统实际上是资本主义的生产、交换和消费所需的“建成环境”①的构建过程。建成环境的职能是“一种巨大的、人工创造的资源体系,由内嵌在物理景观当中的使用价值组成……从生产的立场来看,这些使用价值可以同时被视为生产的一般前提和直接的生产力”[6](p372)。资本循环的空间生产需要不断地塑造、破坏、重构建成环境的地理景观,以适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维系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再生产。

资本循环空间化不仅能够吸收大量的资本,其对各种项目的建设与维护还需要大量追加的货币资本。在这一情况下,资本家无法不求助于信用体系,确切地说,资本循环空间化的过程离不开信用体系的支撑。它得益于自1972年以来走上正轨的新的金融体制的构建,“给予了银行和金融体制以相对于企业、国家和个人财经更大的自主权,灵活积累显然更多地注意到了金融资本是其协调力量,而不是像福特主义所做的那样”[2](p211)。资本空间化与信用体制的黏合,一方面为过剩资本的吸收、再循环提供了现实条件,另一方面,它也增加了流通手段的供给,从而缓解了价值生产与价值实现的矛盾。就固定资本的投资而言,如果个别资本家打算购买某类固定資本,原本需要提前贮存数额巨大的货币资本,为了达成这一目标,资本家很可能会暂缓扩大再生产过程,以及维持一段时期内紧缩的消费水平。但信用体系的出现减轻了资本家的负担,它将固定资本的支付方式转变成按年支付,为资本家的资金周转提供了很大的灵活性。再如对消费基金项目的投资,像住房这类必需品的购买需要一笔数量较大的初始资本支出,如果没有信用体系的支撑,除少数的富裕阶层可以用直接购买的手段获取之外,剩余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购买的资格,这就会使投入资本再循环领域的资本再次遇到新的实现危机。资本循环空间化的过程对货币资本和流通手段的需求扩大了,而信用体系则克服了货币匮乏与流转的限制。因此,信用体系至少在表现形式上“提供了在个别资本家与资本家的阶级利益之间进行仲裁的手段,从而提供了对导致危机的力量加以抑制的手段”[6](p449),在一定程度上跨越了资本循环空间化的生产与消费之间、生产与实现之间的对抗。

(三)数字资本虚拟空间化塑造了弹性积累新形式

随着生产力和数字技术的发展,数字资本搭建了虚拟空间的经济体系,突破了物理世界的限制,重塑了雇佣劳动关系与资本的运动形式。资本空间化“不仅仅是一种地理环境或者几何学意义上的存在实体,而且是一种虚拟的网络空间,是当代资本存续的新的发展路径”[16](p95)。虚拟空间经济体系是以数字平台为依托的平台经济模式,其中数字货币执行了货币资本的职能,数字劳工发挥了雇佣劳动者的功能,而数据则构成了商品的形式,三者的结合极大地增强了资本积累的灵活性。

一方面,虚拟空间经济体系创造了雇佣劳动的灵活就业模式。资本积累来源于对劳动者剩余劳动的剥削和榨取,因此,资本主义的雇佣劳动关系是应该加以考察的最基本的关系。在福特主义积累体制下,雇佣劳动者不仅缺乏空间的流动性,而且就雇佣关系而言,他们由全日制工作的永久身份的雇员构成,具有稳定性。而在数字资本时代,则出现了劳动者的灵活就业模式。一种是服务于数字平台与现实经济活动并联运转的数字工人。他们是“从事直接的分拣、运输、维修、行政管理等辅助性工作,以便实现与自动化和人工智能技术有效协同”[17](p58)的体力劳动者。其劳动是低技能或者去技能化的简单劳动,可替代性比较强。因此,这些数字工人中包含着一些非全日制的、不定期的、固定条件的合同工资人员,他们无法获得社会保险和养老金等社会保障服务。除此之外,在数字劳工的外围,还产生了大批不稳定的数字劳动者,如外卖员、网络主播、自媒体工作者等。他们甚至解除了资本家与劳动者之间的直接雇佣关系,依附于数字平台从事经济活动。他们不再固定在特定的生产结构之中,而是受制于算法体系的控制,“智能算法作为劳动过程的‘虚拟管理者使得劳动过程中的任务分配更加精准化,劳动监管更加隐蔽化,劳动关系更加松散化”[18](p35)。总体而言,雇佣关系所具有的不固定性、不稳定性的弹性工作模式,推动了资本积累的进一步发展。劳动者的分工与协作“不再受制于传统物理工厂式的空间,而是通过数字化、网络化的众包平台实现高度协作,并且进一步扩大了‘结合劳动的范围”[19](p101)。无组织的劳工控制节约了资本家的管理成本,合同制与非雇佣关系缩减了资本家对劳动者在社会保障服务方面的资本支出,而算法的监控体系则使数字平台资本家抽取和挤压了大部分劳工创造的价值。

另一方面,虚拟空间经济体系缔造了数据商品化的价值运动形式。资本积累是剩余价值资本化的过程,以现实的资本循环为观照,数字资本循环体系中剩余价值的生产与实现来源于数据商品的生产与流通过程。数据商品的生产是数字平台对用户的无酬数字劳动生产的信息进行获取、处理、整合与商品化的过程。而数据商品的流通过程包含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接续性的资本循环形式,表现为数字平台进入现实空间的商品生产与流通领域。数字平台通过监控用户搜索、浏览商品网页的行为,针对消费者的需求、喜好以及流行趋势形成精细化的数据商品信息,并将其销售给实体企业的生产商,为其提供产品生产的信息资源。同时,进入现实商品流通领域的数字平台会将多种现实商品的参数信息数据化,以定向广告的形式推送给消费品味、消费能力不同的顾客,实现商品需求的准确对接,进而促进流通过程的完成。在这一过程中,数字资本发挥了重要作用,它所具有的跨越时空、即时流转的特性提升了双重空间的商品流通效率。因此,在虚拟空间经济体系中,“平台经济中的数据商品是互联网商业平台获取利润的重要来源,从而衍生出一种基于数据来占有剩余价值,进行资本积累的新资本形态”[20](p47)。这一新资本形态不但推动资本积累以更灵活的方式、在更广的范围内得到实现,而且为资本家阶层提供了资本积累的多重渠道,形成了数字资本家、产业资本家、商业资本家共同获利的局面。资本空间化的三重维度与运作逻辑的具体表现见图1。

三、资本循环空间化的灵活积累体制的矛盾

资本空间化为资本的灵活积累创造了条件,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修复了福特主义积累体制造成的过度积累危机。但是,灵活性并不能解决资本主义的根本问题,它只是暂时起到拖延危机的作用。资本空间化也生产着矛盾,它具有内在转化与外在转化的界限,同时资本的空间固定化会破坏资本积累的灵活性,造成灵活性丧失;资本空间化的过度虚拟化则阻碍了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

(一)资本空间化具有内在转化与外在转化的界限

其一,资本循环空间化将初级资本循环升级为二级资本循环与三级资本循环领域的投资,主要是在一国之内完成的,属于内在转化的范畴。资本循环空间化的倾向使空间生产不断发动起来,因为它不仅能够吸收过剩资本,而且其区位优势就像新技术的运用,或是I类级差地租所发挥的作用一样,能够为资本家带来超额利润。但是空间容量是有限的,一个国家或地区不可能变成堆积的空间建筑物,过度的空间建设会产生饱和。在这两种因素的相互交织下,资本循环空间化的生产演化出破坏力量,一个地方的重建及新区位优势的塑造会伴随另一地区的衰落,资本主义的城市化进程就是其最鲜明的表征。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城市的重建与转型、中心城市的衰落、新兴城市的兴起等循环波动是内在转化的表现形式,会产生资产的浪费与耗损。“就像20世纪80年代美国去工业化浪潮下很多老工业城市的衰败一样,显然是一种巨大的损失,主要是社会基础设施方面的损失,而且这种行为本身也会成为危机的导火索。”[21](p89)

其二,资本空间化向新的市场和新的场地输出过剩资本、商品与劳动力的过程,主要是在全球空间范围内实现的,属于外在转化的范畴。商品、资本、劳动力与生产能力连续的、愈发宏大的外部空间转化,会耗尽这种转化的可能性。一方面,全球空间是有限度的,不能一直作为资本循环空间生产的“接收器”,这种外部空间资源的有限性以及不断萎缩的获利机会,会引发资本主义大国之间的相互竞争,增加地区之间发展的不稳定性因素。另一方面,吸纳剩余的国家和地区也会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持续运用产生过度积累的倾向,从而丧失再次吸收剩余的能力。因此,资本循环通过外在转化相互补偿加以维系的方式是不可持续的。“新的空间和场所的发掘吸收了大量的过剩资本,与此相伴随新的环境也被建构起来,在这里,矛盾依然存在,资本循环仍然会因危机而中断。”[21](p89)

(二)资本的空间固定化使资本积累丧失灵活性

资本空间化的扩张趋势以及信用体系的投机性,导致资本的空间固定化,进而造成了资本积累灵活性的丧失。资本空间化包含着对各种工厂、机器、交通线路、仓库,以及整套其他设施的投资,为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创造了条件。但是,这些实物资产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固定在空间中,造成资本的空间固定化。同时,资本的空间化在很大程度上是与信用体系联结在一起的,在资本主义制度体系中,资本的逐利本性导致信用体系的投机性,表现为“虚拟资本的数量逐步领先于实际的资本积累”[6](p472)。资本空间化的不断扩张需要越来越多的借贷资本,这种借贷资本依托于信用体系,得益于未来收益,并且经过一定时期才能收回。资本空间化使资本家得到了信用体系的辅助和怂恿。在资本积累的驱动下,产业资本家为了获取超额利润,会推动各种固定资本、社会基础设施等实物资产的不断更新。而数字资本家则企图通过垄断的方式获得更多剩余价值的激励机制,也会进行数字技术研发与维护的投资,因此需要投入大量的借贷资本。但是,各种固定资本、社会基础设施等实物资产的流动性差且在地理上受限,同时“自由市场政策所引发的容量过剩、技术创新以及投机风潮,导致公司与公司之间的自相残杀”[22](p133)。空间的固定性与激烈的竞争趋势会使个别地点的、旧有的资产以及一系列数字技术基础设施丧失价值。有些耗资较大的资产投资甚至在借贷资本的收益还未收回时就已经失去了使用价值,而信用体系则一直在为生产和实现创造条件,弥补不断产生的货币缺口。“为了做到这一点,必要的代价就是创造数量庞大的虚拟资本,为‘最巨大的赌博欺诈制度腾出地盘。”[6](p473)所以资本主义总是处于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之中,信用体系的运用是其最重要的导火索。

(三)资本空间化的过度虚拟化阻碍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

数字资本扩张虚拟化空间,创建了以数字平台为支撑的虚拟空间经济体系。与现实的空间经济活动相比,虚拟空间经济体系更有利于资本的积聚与集中、周转时间的加速以及资本积累的扩大再生产,展现出灵活积累的最新特质。它不仅在生产、信息收集和资金筹措方面展现出加速资本流动的趋势,而且也促进了消费方式的转变。加速周转时间始终是资本主义盈利的关键,平台经济创建的消费模式可以实现消费周转时间的趋零化。虚拟空间经济体系使所有资本都解除了空间管控的限制,推动了价值的扩张。这一切又助长了资本空间化的过度虚拟化发展,展现出资本的趋利本性。但是,空间演化的过度虚拟化阻碍了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以数字平台为依托的虚拟空间经济体系串联着实体产业的商品销售环节。在商品的流通过程中,接近和控制信息,以及大数据分析的强大能力使数字平台获得了垄断地位,冲击和排挤着各种实体经销商、零售商的发展,导致许多中小厂商的消亡和价值丧失,影响了劳动者就业结构的稳定性。同时,各种生产性的实体企业都被动或主动地加入虚拟空间经济体系,依托数字平台系统完成价值实现的经济运转。而数字资本家则以地租最大化原则压缩实体经济的利润,榨取与分割实体经济的生产成果。实体经济依附于数字平台,被高额的垄断地租所裹挟,这造成生产性实体产业的生存困境,形成数字资本家与产业资本家的贫富分化趋势,进而导致实体经济的萎缩。此外,数字资本家具有寄生性,他们并不創造价值,而是依赖于实体经济物质生产过程的价值生产。空间演化的过度虚拟化以及垄断地租的发展,会加速整个经济体利润率的下降趋势,不利于当代资本主义资本积累的连续再生产。

四、结论与启示

资本空间化契合资本扩张和增殖的资本积累逻辑,成为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与福特主义积累体制相比,资本空间化在劳动力流动性、货币流通、交换范围等方面呈现出巨大的灵活性,使资本家展现出浮士德式的开拓精神。“资本在量上的扩张表现为资本充满一切地理空间的努力……资本在质的飞跃方面表现为经济空间结构的重组和升级……如果在产业资本中两个方向上追逐剩余价值或者利润受阻,资本则会在虚拟经济空间中扩张。”[13](p14)资本空间化促进了资本积累的价值形式发挥,增加了流通手段供给,塑造了弹性积累的新样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修复了福特主义积累方式造成的过度积累危机。但从整体上看,资本空间化的运转机制仍然复制着原有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仅凭灵活性并不能解决资本主义的根本问题,只是暂时起到拖延危机的作用,不具有可持续性。资本空间化也生产着矛盾,它会遇到内在转化与外在转化的界限。资本的空间固定化会破坏资本积累的灵活性,造成灵活性的丧失;资本空间化的过度虚拟化也会阻碍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加速整个经济体利润率的下降趋势。因此,要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超越当代资本主义资本空间化的建构逻辑,既要发挥资本空间化对于高质量发展的灵活性作用,尤其是抓住数字虚拟空间经济体系赋能经济发展的重要机遇,又要规范、引导资本的过度空间化与过度虚拟化的发展态势,让资本空间化更好地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和现代化产业体系高质量发展的要求。

首先,推动资本循环空间化的升级,使其发挥创造集体消费、改善社会条件的重要作用。商品的直接生产与消费领域属于资本的初级循环阶段;资本的二级循环领域是指对各种厂房、机器、设备等固定资本的实物资产及各种消费项目的投资;资本的三级循环领域则体现为对社会基础设施的投资,资本的二级循环与三级循环是资本循环空间化的重要形式。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下,资本循环空间化的升级要超越资本逻辑的逐利本性,开展服务人民、满足人民多样化需求的空间化建设。要发挥政府职能,为大众的生活空间生产非商品化的集体消费方式,如娱乐休闲性公园的建造,城市乡村绿化的开展,公路、街道的修建等,为人民提供宜居的生活环境。同时进一步提升教育、医疗、社会服务等社会基础设施的供给与质量,完善公共服务保障体系,推动共享空间的构建。

其次,发挥资本空间化赋能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实现现实空间经济体系与虚拟空间经济体系的融合发展。资本空间化对于修复资本循环断裂、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经济的灵活性生产具有重要优势。同时,数字资本空间虚拟化创建的虚拟空间经济体系连接着实体产业的经济活动,为盘活实体经济注入了新的发展活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应当将‘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相结合作为政策制定的基本原则”[23](p47),推动虚实经济体系融合实践的开展。要提高创新能力,驱动符合条件的实体产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升级,弥合虚实经济体系的数字鸿沟;通过互助互惠的方式补足产业发展优势,实现虚实产业的协同发展;畅通数据生产要素的自由流通,打击数据垄断行为,让数据生产要素与数字平台更多地运用到助力实体经济发展、赋能虚实产业融合与高质量发展的领域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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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杨秀云,从振楠.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赋能产业高质量发展:理论逻辑、现实困境与实践进路[J].中州学刊,2023(5).

责任编辑(见习)   倪子雯

①参见夏一璞:《马克思资本空间化思想的现实启示》,载《重庆社会科学》2018年第5期;熊小果:《马克思视角下资本空间化及其中国启示研究》,博士学位论文,上海交通大学,2017年。

②参见刘燕:《资本空间化的生态批判》,载《国外理论动态》2017年第10期。

③参见庄友刚:《资本的空间逻辑及其意识形态神话》,载《社会科学辑刊》2012年第1期。

④参见姚新立:《资本空间化的历程与状况——一种对〈资本论〉的当代解读》,博士学位论文,苏州大学,2013年。

①参见张梧:《资本空间化与空间资本化》,载《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7年第1期;关锋、李雪:《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理论进路和中国镜鉴》,载《思想战线》2022年第2期;庄友刚、仇善章:《资本空间化与空间资本化:关于空间生产的现代性和后现代性话语》,载《山东社会科学》2013年第2期。

①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的“商品”一章中提出“物的有用性使物成为使用价值”的观点,因此这里引用了“有用性”一词,代表使用价值的特征。具体参见《资本论》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48页。

①其理论观点可以参考熊小果:《马克思视角下资本空间化及其中国启示研究》,博士学位论文,上海交通大学,2017年;姚新立:《资本空间化的历程与状况》,博士学位论文,苏州大学,2013年;庄友刚:《资本的空间逻辑及其意识形态神话》,载《社会科学辑刊》2012年第1期。

①“建成环境”这一术语由大卫·哈维提出,它是指资本主义一切地理景观的大杂烩,被看作一种具有地理秩序的、复杂的、复合的商品。

①参见[英]大卫·哈维:《资本的限度》,张寅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7年,第62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