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

郑小玲 张淑怡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近年来，中国经济的发展理念是“质的有效提升，量的合理增长”，经济高质量发展成为新的发展理念，与之伴随的是外贸也要转向高质量发展。2019 年国务院发布《关于推进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强化科技创新，培育贸易竞争新优势。2021 年商务部印发《“十四五”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规划》，明确提出外贸高质量发展要坚持创新驱动，加大科技创新投入。建设更高水平的开放型经济体制必须要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而科技创新是引领高质量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有力抓手。坚持科技创新，促进贸易结构优化，实现外贸高质量发展。

（一）外贸高质量发展的相关研究

目前学术界对于外贸高质量发展的相关研究并不是很多，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关于外贸高质量的指标体系的建立以及测算。曲维玺等共构建外贸基础、外贸优化度、外贸竞争力地位、外贸综合服务、国际经贸综合地位的五个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1]王敏等基于长江经济带的11 个省市，构建对外贸易效率的指标体系，并运用DEA-Malmquist-Tobit 模型测算了高质量视角下的对外贸易效率。[2]第二，关于外贸高质量发展的路径研究。马林静认为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要通过创新驱动，改革促进，开放引领，地位保障的路径来实现贸易高质量发展；[3]王三兴等研究发现在国内国际双循环背景下，中国外贸实现高质量发展必须要获得贸易竞争新优势，推动贸易结构优化升级，掌握贸易格局话语权。[4]第三，关于影响外贸高质量发展因素及实证研究。陈芳等以长江经济带为研究对象，发现产业结构合理化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产业结构高级化对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负影响；[5]张金灿等研究认为知识产权保护推动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并且知识产权对外贸高质量的促进作用受到数字经济发展的影响，在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知识产权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正向作用更大。[6]

（二）科技创新影响外贸高质量发展的相关研究

科技创新驱动外贸高质量发展。李秀珍等研究认为科技创新促进出口结构优化，实现外贸高质量发展。[7]科技创新带来的技术进步有利于企业提高生产效率，提高产品质量，并促进技术密集型产业发展，推动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优化出口结构。陈海波等研究发现科技创新可以提高出口产品质量，优化贸易结构，提升外贸竞争力，实现外贸高质量发展；[8]高运胜等研究发现坚持科技创新是实现外贸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9]

综上所述，学术界对于外贸高质量发展研究较多，并且大多数研究集中于外贸高质量的测度以及指标体系的建立，对于影响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因素实证研究较少。本文基于2008—2021 年中国30 个省份（不包括西藏）的面板数据，实证研究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效应。

二、作用机制分析

科技创新是外贸高质量发展的主要驱动力，外贸发展从“量”到“质”的转变必须依靠技术创新，坚持创新驱动，加大创新投入，完善创新环境，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

（一）科技创新与外贸高质量发展

科技创新活动一方面依赖于企业，另一方面依靠政府。企业是外贸高质量发展的主角，也是科技创新的主体。增加研发投入是提高科技创新水平的前提。[10]增加研发投入，为企业研发新技术提供资金支持，从而推动企业创新。企业技术创新有助于促进产业链由低端向高端转变，并给新产品注入新设计和新工艺，提高产品的附加值；同时也会促进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发展，推动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驱动外贸高质量发展。另外，企业进行技术创新有助于推动企业数字技术与低碳技术的发展，有利于形成数字化的产业链。数字技术赋予外贸新活力，将数字技术和外贸相结合，促进跨境电商的快速发展，改变了原有的贸易模式，并可以优化贸易流程，减少信息的不对称性，进而提升外贸的竞争力，实现外贸高质量发展。企业提高低碳研发创新能力，完善低碳减排机制，有利于实现外贸可持续发展。[11]科技创新促进低碳生产技术的发展。低碳设备的运用，可以有效控制碳排放量，降低产品的碳排放量，提高产品的绿色标准，促进外贸的可持续发展，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

科技创新活动具有高投入、高风险、长周期和人才密集性特点，[12]不仅需要企业创新，也需要政府支持。创新环境是创新发展的基础，政府不断完善创新环境，支持高校各项研究活动，为企业创新活动提供良好环境，让其更好发展。政府完善人才吸引政策，培养高技术人才，为企业创新提供人才需求，促进企业创新。所以科技创新通过企业与政府两个载体来实现，政府为企业提供良好的创新环境，为企业创新提供保障，进而促进外贸高质量的发展。

（二）外贸高质量水平与科技创新的非线性关系研究

基于科技创新自身的发展程度来研究科技创新是否会对外贸高质量发展产生“门槛效应”为特征的非线性影响。在最初发展阶段，科技创新发展的软环境条件尚不成熟，且创新需要较高的成本来支撑，容易导致技术创新停滞，出口产品质量低，削弱产品竞争力，不利于外贸高质量的发展；当进入成熟期时，科技创新能力显著提高，且外部环境也有所改善，出口技术密集型产品，优化出口结构，有助于实现外贸高质量发展。

基于以上理论，拟提出两条假设。

假设1：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

假设2：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自身发展阶段而异。

三、外贸高质量发展及科技创新水平的测度

（一）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

1.指标体系的建立

本文参考陈芳[13]、庞华[14]、马林静[15]等构建的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鉴于数据的准确性、可获得性以及可操作性，选择外贸规模、外贸结构、外贸效益、外贸竞争力以及外贸可持续5 个方面来系统表征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所需数据均来源于各省市历年的《统计年鉴》《中国高技术产业数据》以及国研网等数据库整理。

2.指标数据说明

从表1 中可以看出本文为测算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设置了五个一级指标，11 个二级指标。其中贸易就业贡献率、TC 指数以及单位进出口能源消耗总量均参考陈海波等的做法。外贸显性优势指数借鉴颜冬芹等的计算方法，RCAj=（Yj/GDPj）/（Y/GDP）,RCAj表示j 地区的外贸显性优势指数，Yj表示第j 个省市的出口额，GDPj表示第j 个省市的国内生产总值，Y 表示全国的出口额，GDP 表示国内生产总值。[16]

表1 外贸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3.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算

采用熵值法对表1 指标客观的赋予权重以及测算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水平。

（二）科技创新水平的测度

1.指标体系的建立

本文借鉴赵丽霞[17]、贾洪文[18]、宋文月[19]等构建科技创新水平指标体系，从创新投入，创新环境以及创新产出三个方面设立相关指标。数据来源于《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采用熵值法对表2 的指标赋予权重，计算方法与测算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相同。为了更加清晰地了解科技创新水平发展变化，绘制东中西部地区的创新投入，创新环境和创新产出的对比图。

表2 科技创新水平的指标体系

由图1 可知，从整体来看，创新投入，创新环境以及创新产出的指数都呈现上升的状态，说明中国越来越重视科技创新。从区域来看，中国科技创新水平发展不均衡。东部城市的创新投入，创新环境以及创新产出都远高于中西部城市。由于各类顶尖高校集中在东部地区，使得东部地区拥有人才优势和创新优势，促进创新产出的增加；相对于中西部地区，东部地区更加重视知识产权的保护，并且金融发展水平更高，为创新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中部城市的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逐渐与西部城市拉开差距，说明中部城市越来越重视创新，但是创新环境建设效果不是很理想，中部地区应加大创新环境建设力度。西部城市经济发展较为落后，且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导致人才难以停留，使得西部地区科技创新水平滞后。

图1 东中西部地区TI1、TI2、TI3指数的发展趋势

四、模型构建与数据说明

（一）模型设定

在上述理论分析的基础上，为评估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采用以下模型：

上式（1）中，下标i 表示地区，t 表示时间。被解释变量HQ 表示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数，解释变量TI为科技创新水平指数。Xi,t为控制变量，包括经济发展水平、人均对外贸易额、金融发展水平、人力资本以及政府政策支持。Ci和Vt表示省份的个体效应和时间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二）变量选取及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

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HQ）。参考陈芳、庞华、马林静等构建的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选择外贸规模，外贸结构，外贸效益，外贸竞争力以及外贸可持续构建指标体系，运用熵值法测算的综合指标。

2.解释变量

科技创新（TI），借鉴赵丽霞、贾洪文、宋文月[19]等构建科技创新水平指标体系，本文从创新投入（TI1），创新环境（TI2）以及创新产出（TI3）3 个方面设立相关指标，并运用熵值法测算的综合指标。

在毛泽东的倡导下，党内外民主渐趋活跃起来。1961年3月21日，毛泽东在长沙听取张平化汇报食堂问题和供给制问题时问道，“群众肯说真话吗？他们肯不肯说话？”张平化回答，“群众还是肯讲真话。”［1］2115

3.控制变量

鉴于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本文还引入经济发展水平（lnPGDP）、人均对外贸易额（lntra）、金融发展水平（FD）、人力资本（Hum）以及政府政策支持（Gov）。经济发展水平（lnPGDP）。经济发展水平对贸易发展有着重要作用，所以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来表示，并对其取对数；人均对外贸易额（lntra）。人均对外贸易额表示该地区的外贸规模，用进出口总额比总人口数来表示，并对其取对数；金融发展水平（FD）。金融发展水平越好，可为外贸企业提供资金支持，有利于外贸企业的发展，本文以金融机构的贷款余额与GDP 的比值表示；人力资本（Hum）。贸易高质量发展离不开人才的投入，增加人力资本投入利于外贸高质量发展，作者以普通高校在校人数与地区年末总人口相比表示人力资本投入；政府政策支持（Gov）。贸易高质量发展离不开政府的政策支持，政府给外贸发展提供公平透明的营商环境，[20]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本文以地方财政支出与地区生产总值相比来表示该变量。

4.相关数据描述性统计

样本数据主要来源于各省市的《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高技术产业数据库》以及国研网数据库，部分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进行补充。表3为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3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五、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经过豪斯曼检验，结果显示p值为0，拒绝原假设，因此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并控制时间效应和个体效应。基准结果见表4。

表4 基准回归结果

表4 表示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的基准回归结果，其中模型（1）为科技创新综合指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结果，模型（2）到模型（4），分别为创新投入，创新环境以及创新产出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回归分析结果。结果显示科技创新及其分指标都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且系数为正，表明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在所有模型中显然看到人力资本以及对外贸易额都会对外贸高质量发展起着正向的促进作用。由此可见，加大人力资本投入，培育高素质人才，是促进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人均对外贸易额增加，扩大了外贸规模，有利于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从表中可以看到，经济发展水平，政府的政策力度以及金融发展水平对外贸高质量发展起的作用不大，有可能是因为经济水平和人民收入的不断提高以及国货质量越来越好，国内市场需求不断扩大，可能会减少对外贸部门的刺激，不利于外贸的发展；政府的政策力度对外贸高质量起着负向作用，有可能是因为政府的一些政策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低端产业退出的进程，且对外贸行业的政策支持较少，所以政府要加大对外贸行业的政策支持，鼓励外贸企业转型升级，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由于当前金融发展水平较低，金融市场环境不够完善，对外贸企业的支持力度不够，所以要加强金融监管，提高金融发展水平，为外贸企业提供资金支持，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

（二）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上述基准回归的稳健性，使用以下5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

1.增加控制变量

为了减少遗漏变量而导致回归结果的偏差，采用增加控制变量的方法。在基准回归模型的基础上加入了产业结构这一控制变量，参考陈芳和张书勤的研究，加入产业结构合理化（IS）指标。回归结果如表5 中（1）列所示，结果显示科技创新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结果是稳健的。

表5 稳健性检验结果

2.剔除直辖市

因为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可能对结果有所影响。所以剔除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即北京、天津、上海、重庆，回归结果如表5 中（2）列所示，结果仍是显著，并在1%水平上显著。

3.缩尾处理

考虑到样本中存在的极端值对回归结果的影响，所以将所有样本进行缩尾处理。回归结果如表5（3）列所示，结果仍然是显著的，表明本文结果依然是稳健的。

4.克服内生性

考虑到某些控制变量与被解释变量有着反向因果关系，存在内生性问题，所以将解释变量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采取最小二乘法。结果如表5（4）列所示，仍是显著的，并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本文结果稳健的。

通过上述的稳健性检验，可以看出基准回归结果是准确的。

（三）区域异质性检验

由于各个地区的科技创新水平存在较大的差异，为研究不同地理区位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的作用效果是否存在差异，本文借鉴以往学者的划分方法，将30个省级行政区域划分为东、中、西部地区三个样本进行检验，研究科技创新及其分指标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区域性。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异质性检验结果

表6 是按照东中西不同区域进行检验的，可以看出在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无论是科技创新综合指数还是分指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有着明显的促进作用，可能的原因是中东部地区创新环境较为完善，高校聚集，人才聚集程度高，且金融发展环境良好，并且贸易规模更大，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在西部地区，科技创新综合指数，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对外贸发展的作用不明显，而创新环境抑制了外贸高质量的发展，可能的原因是西部地区对创新的投入较少，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较差，抑制了创新的积极性；且高校质量较差，导致西部地区难以输出人才；西部地区投资环境较差，资金来源较少，难以支撑企业进行技术创新，不利于外贸高质量的发展。

（四）非线性特征检验

上述研究结论假设科技创新的这种影响是线性的，忽略了在不同发展阶段这种影响可能存在差异。本文选择科技创新水平作为门槛，运用bootstrap 法反复抽样500 次，研究结果如表7 所示，科技创新水平门槛变量通过了单一门槛检验，门槛值为0.2750。并绘制了LR 似然比函数密度图（如图3所示）。

图3 科技创新门槛回归LR图

表7 门槛效应检验结果

表8 显示，当科技创新水平低于0.2750 时，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作用不明显，原因可能是目前中国的科技创新水平较低，创新投入较少，创新环境较差，出口产品以初级产品为主，并且国外对中国实行技术贸易壁垒和绿色贸易壁垒，对技术要求较高，所以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作用不明显。当科技创新水平高于0.2750 时，跨过门槛值，科技创新会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随之中国推动高质量对外开放，且经济发展基础好，人才创新水平高，科技创新水平越来越高，金融发展环境越来越好，产品质量越来越好，产品附加值越来越高，产品的竞争力增强。随着技术的进步，数字技术和低碳技术被推广，促进数字经济，低碳经济与实体经济相结合，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上述回归结果验证了科技创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非线性特征，验证了假设2。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基于科技创新与外贸高质量发展的理论框架，实证分析了科技创新与外贸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影响关系。研究结果表明：科技创新综合指数及其分指数对外贸高质量发展起着正向的促进作用。进一步的异质性分析，整体来看，相对于西部地区，中东部地区科技创新更能够提升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不同的分指标在不同地区影响程度不一样。因此，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文给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突出科技创新的引领作用，坚持创新驱动。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推动人工智能，电子信息，航空航天以及生物医药等产业进一步发展，并吸引跨国公司在设立研发中心，提高科技创新能力。支持企业技术创新，研发新产品，改进新工艺，注入新技术，提高产品的资源利用率，做到低碳生产，提高产品的绿色标准，发展绿色贸易，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

第二，政府加大政策支持力度。政策倾斜于中高端产业，淘汰低端产业。完善有关外贸的法律法规，为外贸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优化营商环境，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并出台一些金融政策，加强金融监管，提高金融发展水平，为外贸部门的技术研发提供资金支持。鼓励和引导各类高校、科研院所加强科研体系化建设，以重大科技项目为主力，加速推进创新成果产业化发展。

第三，西部地区应出台各项优势政策，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首先，大力引进高水平创新人才，提高金融发展水平，为外贸企业提供融资支持，引入先进技术，购买先进设备，促进产业结构优化与升级，提升出口产品竞争力，提高产品附加值；鼓励西部地区因地制宜，结合实际，制定符合本地发展的产业政策，结合当地的产业基础与特色，建设特色化产业，推动贸易产品多样化，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其次，东中西部地区应加强跨区域交流与合作，加快技术溢出，缩小区域差异，推动区域协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