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农产晶贸易的影响

摘要：【目的】测算我国农产品贸易隐含碳，分析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对我国农产品贸易的影响，为我国国内农产品生产流通和国际农产品进出口政策制定提供参考依据。【方法】基于GTAP-E数据库构建投入产出表，利用投入产出法测算我国各农产品贸易隐含碳，并基于最新的欧盟CBAM实施要点设计模拟情景，分析欧盟碳关税对我 国农产品贸易的影响。【结果】欧盟的碳关税将改变我国农产品生产结构，使得大部分农产品产值出现小幅增加，且征 税行业覆盖范围越大，产值增加幅度越大；对出口额的影响随着征税行业覆盖率的变化而变化，当仅对重工业征收碳 关税时，我国农产品出口额均有所增长，当对包含农产品部门的所有行业征收碳关税时，我国对欧盟出口额较大的高 碳农产品部门出口额则由上升转为下降。欧盟的碳关税将改变我国农产品进出口市场结构，当征税范围覆盖农产品 部门后，我国农产品出口逐渐由欧盟市场转移到日本、美国、东盟和非洲等贸易伙伴国，进口逐渐由欧盟市场转移到 东盟国家、金砖国家和其他国家。【建议】欧盟实施CBAM对我国农产品生产和贸易产生不利影响，直接导致我国出口 企业贸易成本增加，属于披着“绿色外衣”的非关税壁垒。建议从3个方面发力给予应对：①构建全产业链体系，提高 国际市场议价能力；②向低碳农业转型，发展绿色农业；③完善国内碳价体系，提升与国际接轨能力。

关键词：农产品贸易；碳关税；投入产出表；GTAP-E模型；欧盟

中图分类号：S-9；F752.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1191（2024）03-0899-10

Impact of European Union 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 on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NIU Hai-xia1， LI Wen-long2

（1Henan Finance University， Zhengzhou， Henan 451464， China; 2College of Horticulture， Henan AgriculturalUniversity， Zhengzhou， Henan 450002，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To calculate the hidden carbon in China's segmented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analyze the impact of the European Union 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 （CBAM） on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and provide reference basis for domestic agricultural product production and circulation as well as international agricultural product import and export policy formulation. 【Method】Based on the GTAP-E database， an input-output table was constructed， and the input-output method was used to calculate the implied carbon in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A simulation scenario was designed based on the latest European Union CBAM implementation points to analyze the impact of European Union carbon tariffs on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Result 】The carbon tariffs imposed by the Euro- pean Union would change the production structure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in China， resulting in a slight increase in the output value of most agricultural products. The larger the coverage of the tax industry， the greater the increase in output value; the impact on export volume varied with the coverage of taxable industries. When carbon tariffs were imposed only on heavy industries， the export volume of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s increased. When carbon tariffs were imposed on all industries including the agricultural product sector， the export volume of China's high carbon agricultural product sec- tor， which had a larger export volume to the European Union， changed from an increase to a decrease. The carbon tariffs imposed by the European Union would change the structure of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import and export market.When the taxation scope covered the agricultural product sector，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exports would gradually shift from the European Union market to other trading partner countries such as Japan， America， ASEAN， and Africa， while imports would gradually shift from the European Union market to ASEAN countries， BRICS countries， and othercountries. 【Suggestion】The implementation of CBAM by the European Union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China's agricul- tural production and trade， directly leading to an increase in trade costs for Chinese export enterprises， which is a non- tariff barrier disguised as green\". Suggestions for responding from three aspects： ①building a full industry chain system to enhance international market bargaining power; ②transforming towards low-carbon agriculture and developing green agriculture;③improve the domestic carbon pricing system and enhance the ability to align with international standards.

Key words：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carbon tariff; input-output table; GTAP-E model; European Union

Foundation items： Major Project of National Soci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 （23AJY008）

0 引言

【研究意义】为了应对碳泄露问题，防止碳排放从高碳价、减排政策严苛的国家向碳减排政策相对宽松的国家转移，欧盟于2019年提出碳边境调节机制（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 CBAM）（李鑫等，2023），旨在通过对出口欧盟的商品征收碳关税以削弱其他国家出口产品在欧盟的竞争优势，倒逼其他国家出台高规则减排政策（罗必雄等，2023），提高其国内碳价水平。2021年7月14日，欧盟委员会正式公布《CBAM提案》，经过多轮磋商，于2023年4月25日完成立法流程，标志着欧盟CBAM即将进入实施阶段。根据《CBAM提案》规定，对进口商品从生产到最终消费过程产生的二氧化碳，按照欧盟碳排放证书每周收盘价来征收碳边境调节税。我国和欧盟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碳价格，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均会存在较大差距，我国企业需负担由碳边境调节税带来的额外交易成本和出口成本，可能导致出口至欧洲市场的产品在市场竞争中丧失价格优势，对包括农产品在内的货物贸易带来严重冲击（朱丹，2023）。我国是拥有8.7亿农民的农业大国，农产品出口不仅关系到农民增收致富，更是延伸农业产业链及促进农村三产融合发展的重要抓手。因此，分析欧盟 CBAM实施对我国农产品贸易的影响，对我国国内农产品生产流通和国际农产品出口政策制定具有重要意义。[前人研究进展]现有文献关于CBAM的研究主要归纳为2个方面：一是文本分析介绍 CBAM的发展历程、实施的合法性及其影响效应，梳理了CBAM条款涵盖的商品范围、适用的国家范围、实施的时间安排和征税的计算方式等内容，论述了碳关税实施的适用性和目前存在的分歧，认为实施碳关税将会对经济贸易、政治和全球环境产生深刻影响（侯升平，2019;姜婷婷和徐海燕，2021;李万强和王思炜，2022;门柯平等，2022）;二是量化评估 CBAM实施对全球经济贸易的影响，其中碳排放量的测算尤为重要。帅传敏等（2013）、罗必雄等（2023）研究指出，现有文献中评估CBAM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效应多数是利用自建的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CGE模型）或全球贸易分析模型（GTAP模型）。刘斌和赵飞（2021）在测算贸易隐含碳的基础上，发现CBAM将会增加我国向欧盟出口产品成本，降低其在欧盟市场的竞争力。王谋等（2021）研究表明，碳关税对全球经济具有较大的负面影响，实施CBAM将使我国GDP损失1.86亿美元。尹伟华（2021）研究认为，发达经济体和我国征收差异化国内碳税是降低全球碳排放量的有效措施。屠新泉等（2023）基于全球投入产出数据库2019年数据，利用Zhong和Pei模型测算欧盟对其贸易伙伴征收的碳关税额，发现碳强度越高、贸易敞口越大的国家和部门受到CBAM的影响程度就越大。此外，邸玉娜（2016）从碳泄露的视角测算欧盟对我国碳泄露的总量和流向，发现泄漏规模呈上升趋势，其中60%以上碳泄漏分布在基本金属、金属制品、其他非金属矿物、水路运输及化学制品和航空运输等5个产业。【本研究切入点】目前，已有较多有关欧盟实施CBAM对各行业影响的文献报道，也得出了一些研究结论，但对我国农产品贸易影响的研究鲜见报道。【拟解决的关键问题】基于最新的欧盟CBAM条款（2023年5月欧盟确定的CBAM提案条款）内容，以投入产出法测算我国贸易隐含碳，构建GTAP-E模型，实证分析欧盟CBAM对我国农产品贸易的影 响，为我国国内农产品生产流通和国际农产品出口 政策制定提供借鉴。

1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GTAP-E模型

本研究使用GTAP-E模型模拟分析欧盟CBAM对我国农产品贸易的影响效应。GTAP模型是适用于多国多部门全球贸易分析的一般均衡模型，GTAP-E模型经Burniaux和Truong（2002）将能源模块嵌入GTAP模型后，能源和资本间可相互替代，并假定不 同产品生产环节、不同国家碳排放强度均存在差异。 相较于传统的GTAP模型，GTAP-E模型对能源使用 和碳排放的假定更符合现实情况。

本研究使用的是GTAP-E模型第10版数据库， 该数据库由141个国家或区域、65个不同行业部门 组成。考虑到全球农产品贸易情况和模拟需要不同，首先将141个国家或区域合并为中国、欧盟、日 本、美国、东盟、非洲国家、金砖国家和其他国家共 8个类型国家或地区，将65个行业部门合并为农产 品、轻工业、重工业和服务业部门，农产品部门又细 分为20个部门。具体划分标准见表1，其中，a1～a20 为新划分的20个农产品部门，b1～b3分别为轻工业、 重工业和服务业部门，煤、石油、天然气、石油制品和 电5个能源部门单独划分。

1.2贸易隐含碳估算方法

为了评估欧盟碳关税对我国农产品贸易的影 响，需先测算我国对欧盟出口的碳排放量（也称为贸 易隐含碳），即出口产品生产环节产生的碳排放。贸 易隐含碳不仅包括直接生产最终出口品环节的直接 碳排放，还包含用于生产最终出口品所投入的中间 品生产过程中产生的间接碳排放。测算直接碳排放 和间接碳排放，需通过全球投入产出系统追踪单个 产品从生产到消费的每个环节，并将最终产品的生 产产出分派给生产加工的每个阶段。由于统计数据的限制，现有文献是根据各国提供的国内投入产出表和双边贸易数据来构建一个世界性或区域性投入产出表，或根据国际上现有的多区域投入产出表，核算各国出口贸易隐含碳（石红莲和赵越，2018；蒋丹等，2020；王子枫，2020；刘斌和赵飞，2021）。但世界上现有多区域投入产出表的行业划分标准与GTAP模型的行业划分标准不一致，可能会影响GTAP评估结果的准确性。为了解决行业划分标准差异问题，本研究通过从GTAP模型数据集中提取投入产出表和生产贸易数据构建多区域投入产出表用于计算碳关税，从而保障碳关税计算环节和GTAP冲击环节的行业划分标准保持一致。

间接碳排放的测算首先需测算各国各部门的直接碳排放系数，即1单位产出产生的碳排放，然后测算其他国家各个部门1单位产品生产投入中间品的量，最终测算出每国每部门1单位产品生产的间接碳排放。假设世界上有G个国家，每个国家有N个生产部门，根据投入产出分析法，某国的总产出可分解为本国和外国中间品消耗及最终品消耗，用公式可表示为：

通过提取GTAP模型数据集中的投入产出、生产贸易和直接碳排放等数据，计算出我国各部门的隐含碳排放系数（表2）。由表2可知，我国农产品部门直接碳排放系数和隐含碳排放系数存在明显差异，隐含碳排放系数均高于直接碳排放系数。说明相较于工业部门，我国农产品部门的碳排放系数相 对较低，农产品产出需投入碳排放系数更高、来自工 业部门的中间品。此外，各行业间的隐含碳排放系 数也存在明显差异，生牛奶、食糖、乳制品、精米及饮 料和烟草制品行业的隐含碳排放系数较高，分别为0.001146、0.000827、0.000737、0.000636和0.000631，说明这些行业属于高碳排放农产品部门，即产品生 产过程中消耗大量能源，排放了大量二氧化碳；肉制 品，渔业，羊毛、蚕丝和蚕茧及畜产品行业的隐含 碳排放系数相对较低，分别为0.000415、0.000403、0.000331和0.000314，说明这些行业属于低碳行业， 在产品生产过程中消耗能源较少，排放二氧化碳也 较少。

1.3碳关税等值税率计算

运用GTAP-E模型模拟分析欧盟CBAM对我国 农产品贸易的影响，第一步先将141个国家或区域、 65个行业部门合并成8个国家或区域、23个部门，第 二步通过GDP、人口、资本存量、熟练劳动力和非熟 练劳动力将GTAP模型基底数据由2014年递归到 2023年，第三步从递归后的GTAP-E数据库提取投 入产出数据和贸易数据，构建多区域多部门投入产出表，第四步基于构建的投入产出表测算我国贸易 隐含碳排放系数，并测算出我国对欧盟出口产品的 贸易隐含碳，第五步通过设定碳关税单价计算欧盟 对我国征收的碳关税，第六步将欧盟对我国征收的 碳关税转换成欧盟对我国征收的普通商品关税。前 文已完成第一至第三步及第四步的前半部分，后文重 点分析并完成第四步的后半部分及第五和第六步。

在GTAP模型中，我国向欧盟出口商品的到岸价值用BI03表示，向欧盟出口商品在征收关税后进入欧盟的市场价值用BI02表示，则欧盟对我国的进 口关税强度（tms）表示为：

tms=BI02/BI03（6）

假定欧盟征收碳关税的税率为T美元/t，C为隐 含碳排放系数，则我国向欧盟出口商品的碳关税总额（TCA）表示为：

TCA=BI03×C×T （7）

假定△tms为欧盟对我国征收进口关税强度的 变化率，将我国向欧盟出口商品的碳关税总额转化 为我国向欧盟出口商品的关税总额，则欧盟向我国 征收碳关税导致商品进口关税强度的变化同样可表示为：

TCA=BI02×tms " （8）

公式（7）代入公式（8），化简可得到：

A tms=BI03/BI02×C×T "（9）

根据欧盟CBAM覆盖的行业部门和时间安排， 欧盟碳关税覆盖实质生效时间为2026年1月，实质 覆盖产品为钢铁、水泥、铝制品、化肥、有机化学、塑 料产品、电力和氢等，到2030年将覆盖欧盟碳市场 的所有产品（罗必雄等，2023；屠新泉等，2023）。因 此，本研究设定2种情景：情景一是从2026年开始欧 盟对所有覆盖国家的钢铁、水泥、铝制品、化肥、有机 化学、塑料产品、电力和氢等行业部门征收碳关税； 情景二是从2030年开始欧盟对覆盖国家的所有行 业部门征收碳关税。碳关税单价为欧盟国内碳税单 价减去我国国内的碳税单价，考虑到目前我国国内 碳市场未形成成熟的价格体系，因此参考屠新泉等 （2023）的研究将碳关税单价统一设定为50美元/t。

2欧盟CBAM对我国农产品贸易影响的 实证分析

2.1CBAM对我国农产品产出的影响

图1为欧盟2026年对行业部门征收碳关税和 2030年对所有行业部门征收碳关税情况下我国农产 品部门产值的变化率。从图1可看出，欧盟征收碳 关税后，我国大部门农产品部门的产值出现小幅增 加，且相较于情景一，情景二下的增幅更大。具体来 看，在情景一下，产值增长幅度相对较大的行业有饮 料和烟草制品、其他农作物、畜产品及其他谷物，增 幅分别为0.09%、0.25%、0.07%和0.08%；产值降幅 相对较大的行业有甘蔗和甜菜、肉制品及油籽，降幅 分别为0.04%、0.02%和0.02%。在情景二下，产值增 幅较大的行业有饮料和烟草制品、其他农作物、植物 和动物油脂、畜产品及其他谷物，增幅分别为 0.28%、0.18%、0.13%、0.12%和0.10%，产值降幅较 大的行业有渔业、乳制品、食糖和生牛奶，降幅均为 0.02%。相较于其他工业部门，我国农产品产出的变 化较小，主要是由于农产品部门碳排放强度较小和 贸易量较小，碳关税的实施直接提高其高碳行业的 出口成本，降低其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出口量大 幅降低，导致国内生产企业降低生产规模。

2.2CBAM对我国农产品进出口规模的影响

图2和图3分别为欧盟征收碳关税对我国农产品进出口额的影响情况。从图2可看出，在情景一下，除林业、食糖和油籽3个部门的出口额小幅降低外，其他17个农产品部门的出口额均有所升高，其中，甘蔗和甜菜、肉制品及乳制品的增幅较大，分别为0.74%、0.47%和0.46%。在情景二下，10个农产品部门的出口额降低，其中，降幅较大的为生牛奶，降低6.17%；另外10个农产品部门的出口额升高，其中，增幅较大的为羊毛、蚕丝和蚕茧及小麦，分别升高1.36%和1.17%。

在情景一下，欧盟从2026年开始对清单内的钢铁、水泥、铝制品、化肥、有机化学和塑料等重工业产品征收50美元/t的碳关税，将导致对应的重工业行业出口成本增加，生产要素向不征收碳关税的农产品部门转移，导致重工业部门出口量减少，农产品部门出口量增加。总而言之，相对于重工业采掘业等高碳部门，农产品生产过程的碳排放强度相对较低，碳关税对发展中国家高碳部门的产出形成负面影响，使生产要素挤入农业部门，导致农产品产出和出口额均有所增加。在情景二下，欧盟从2030年开始对所有行业部门征收50美元/t的碳关税，在农产品部门内部，各农产品部门间的替代效应使得生产要素向隐含碳排放系数较低的农产品部门转移，因此， 隐含碳排放系数较高的农产品部门出口额减少，隐 含碳排放系数较低的农产品部门出口额增加。

从图3可看出，在情景一下，我国12个农产品部 门的进口额降低，其中，降幅较大的为植物纤维、其 他食品及甘蔗和甜菜，分别降低0.29%、0.13%和 0.10%；8个农产品部门的进口额增加，其中，增幅较 大的有其他农作物及饮料和烟草制品，分别升高 0.12%和0.10%。在情景二下，我国所有农产品部门 的进口额均有所降低，其中，降幅较大的依次为其他 食品、植物纤维、林业、植物和动物油脂、生牛奶、其 他谷物、甘蔗和甜菜、小麦及乳制品等，降幅排在前 2位的其他食品和植物纤分别降低1.54%和1.48%。

2.3CBAM对我国农产品进出口市场结构的影响

由表3可知，在情景一下，欧盟对我国出口的钢铁、水泥和铝制品等高碳行业征收碳关税，提高了其出口成本，生产要素价格相应降低，导致生产要素向不征收碳关税的农产品部门转移，使得我国对欧盟的农产品出口额增加。在情景二下，欧盟对所有出口产品均征收碳关税，我国对欧盟的农产品出口额均有所下降。其中，下降幅度较大的为肉制品、其他农作物、油籽、生牛奶和其他谷物，分别下降25.76%、12.82%、11.61%、11.06%和10.83%。从表3可看出，我国的农产品出口转而流向日本、美国和非洲等国家或区域。具体来看，蔬菜水果和坚果、其他食品、油籽、生牛奶及其他农作物更多流向日本，油籽、食糖、其他食物和乳制品流向美国，食糖、生牛奶、蔬菜水果和坚果、油籽及其他食品流向非洲国家，仅蔬菜水果和坚果较多流向金砖国家。

由表4可知，在情景一和情景二下，欧盟对我国进口的农产品和所有进口产品征收碳关税，出口商的出口成本被迫提高，国际竞争力降低；部分出口商需增加研发和技术设备投入以降低生产环节的碳排放量，该部分成本势必转移到其对所有国家出口的产品上，进而提高国际市场产品价格；发达国家由于拥有先进的技术和一直以来是全球减排政策的倡导者，其更多采取提高减排标准来应对欧盟 CBAM，而发展中国家对欧盟实施CBAM几乎没有可行的应对措施。因此，欧盟征收碳关税将使我国进口产品来源从发达国家转向拥有价格优势的发展中国家，我国对欧盟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农产品进口额均有所下滑（表4），在征税范围更大的情况下进口额下滑幅度和范围将更大。

综上所述，欧盟向我国征收碳关税，被征税行业出口成本增加，一方面会直接降低被征税行业出口厂商的出口意愿，减少出口量，另一方面继续选择出 口的厂商会将税收成本转移到产品价格上，进而丧 失在欧盟的价格优势，导致其缓慢退出欧盟市场，转 向出口其他国家或区域。欧盟碳关税将会引导发达 国家使用清洁能源和技术，同时提高出口产品价格， 从而使得我国农产品进口市场从发达国家转移到发 展中国家。

3讨论

本研究基于最新的欧盟CBAM条款内容，利用GTAP-E数据库数据构建全球多区域多部门投入产 出表，使用投入产出法测算我国各部门隐含碳排放 系数，发现我国农产品隐含碳排放系数主要位于 0.000400～0.000600间，与尹伟华（2021）测算的我国 农业隐含碳排放系数为0.000415、食品加工业隐含 碳排放系数为0.000639存在细微差异，原因主要 是本研究将GTAP-E模型中原始的22个部门划分为 20个部门，而尹伟华（2021）的研究是将22个部门划 分为农业和食品加工业2个部门。同时，本研究进 行动态递归，将GTAP-E模型基底数据由2014年递 归到2023年，而尹伟华（2021）的研究未进行递归操作。由此可见，本研究测算的隐含碳排放系数更具 时效性，使得后续的分析更精准。此外，我国各农产 品部门间的隐含碳排放系数存在较大差异，排放系 数较高的有生牛奶、食糖、乳制品、精米及饮料和烟 草制品行业，碳排放系数较低的为肉制品，渔业，羊 毛、蚕丝和蚕茧及畜产品行业。

进一步将我国对欧盟出口的贸易隐含碳税转化 为普通商品关税，通过梳理最新的欧盟CBAM实施时间、覆盖范围和要点，基于GTAP-E模型模拟分析欧盟CBAM对我国农产品出口的影响效应，结果表明，（1）欧盟碳关税将改变我国农产品生产结构，使得大部分农产品产值出现小幅度增加，且征税行业覆盖范围越大，产值增加幅度越大；（2）欧盟碳关税对我国农产品出口额的影响随着征税行业覆盖率的变化而变化，当仅对重工业行业征收碳关税时，我国农产品出口额有所增长，当对包含农产品部门的所有行业征收碳关税时，我国对欧盟出口额较大的高碳农产品部门出口额由增长转为下降；（3）欧盟碳关税将改变我国农产品进出口市场结构，当征税覆盖所有农产品部门后，我国农产品出口逐渐由欧盟市场转移到日本、美国、东盟和非洲等其他贸易伙伴国，进口则逐渐由欧盟市场转移到东盟、金砖国家和其他国家。上述研究结果与帅传敏等（2013）研究的部分结果一致，同时也存在部分差异。其中，吻合部分在于研究结论均显示欧盟碳关税使得我国几乎所有农产品部门的产值增加、大部分农产品部门的出口额增加、几乎所有农产品部门的进口额有所降低，将改变我国农产品进出口市场结构；差异部分在于帅传敏等（2013）研究的年代较久远，且由于欧盟CBAM条款内容未完全确定，导致其情景设置较单一，而本研究的情景设置更符合实际情况，采用的是最新数据，研究结论更准确。

相对于已有研究，本研究基于GTAP-E数据库构建的投入产出表，能保障欧盟实施CBAM对我国 农产品贸易影响前后分析过程中的行业分类一致， 利用投入产出法测算贸易隐含碳能准确反映各部门 真实的碳排放情况，基于最新的欧盟CBAM实施要 点设计模拟情景能准确反映欧盟碳关税的实施力 度，因此得到的模拟结果更准确，得出的结论与实际 情况较吻合。

4建议

欧盟实施CBAM会直接导致我国出口企业的 贸易成本增加，属于披着“绿色外衣”的非关税壁垒， 其对我国农产品生产、贸易的负面影响极大。因此， 在加快形成以我国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及国内国际双 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大背景下，本研究基于GTAP-E 模型实证分析欧盟碳关税对我国农产品生产和贸易 的影响，得出一系列贴合实际的结论，并基于此提出 以下政策建议。

4.1构建全产业链体系，提高国际市场议价能力

尽管我国是粮食生产大国，但目前我国部分农 产品特别是大豆对进口的依赖程度较高，且进口对 象国相对集中。在此情况下，欧盟CBAM将不可避 免对我国除小麦和水稻等口粮外的粮食供给产生一 定影响。为了应对欧盟碳关税对我国农产品市场带 来的不利影响，我国应立足整个国土资源空间，构建 多元化的食物供给体系，提升农资和农产品加工、物 流和贸易等全产业链布局能力，提高国际市场议价能 力，确保进口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4.2向低碳农业转型，发展绿色农业

一方面，在保障粮食安全、食物安全的前提下推动农业低碳发展，推进施肥用药减量化和畜禽粪污、 秸秆资源化，促进农业绿色转型和高质量发展。另 一方面，要在拓宽城乡非农就业和增收渠道的前提 下降低农民增收对农产品附加价值的依赖性，降低 农产品加工能耗、运输能耗和储存能耗。以发展农 产品低碳运输体系为例，可在完善联运网络和健全 农产品冷链物流的基础上，通过优化运输线路，改良 运输方式和方案等措施降低流通环节的碳排放。此 外，鼓励绿色消费，并建议消费者尽可能增加鲜活农 产品的消费比重，减少冷储能耗造成的碳排放，杜绝 餐饮浪费行为。

4.3完善国内碳价体系，提升与国际接轨能力

欧盟实施CBAM的初衷是为了扭转发达国家 和发展中国家国内碳税价格不对等局面，防止碳泄 露。与欧盟的成熟碳市场相比，目前我国碳市场总 体上处于初级发展阶段，行业覆盖单一，碳市场的成 熟度和活跃度有待提升。因此，我国需不断完善碳 市场机制，充分发挥碳市场的减排激励功能：一是推 动全国碳市场扩容增效和抵消机制建设，扩大碳市 场影响力；二是统筹推进不同类型碳市场融合发展， 以强制性配额交易（CEA）市场交易为主，自愿减排交易为辅；三是推动碳金融产品创新，提升碳市场流 动性和市场活力，夯实碳市场的法律基础，加快建立 统一的碳排放核算体系，促进全国碳市场和试点碳 市场协调发展；加快碳金融产品和服务体系建设，丰 富碳交易品种，扩大交易主体，推出碳期货和碳期权 等金融衍生品，提升碳市场的流动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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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思利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