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联”的风骨传承

2024-01-01赵晏彪

草地 2024年5期

“春天的白洋淀是‘醉美’时刻，不赏留憾。”文友之邀，怎能不心动？白洋淀去过两次，一次是水盛之时，一次是淀涸之时，十余年过去了，还真想一睹白洋淀的风采。

从北京出发到白洋淀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文友早已在淀边等候。正逢日出湖面，金光一片，心境大开。环视白洋淀旅游码头和淀堤路两侧，柳翠，花艳，杏花与玉兰也在竞相争放。辽阔的淀面，鸭儿水中畅游，一群雏鸟紧紧跟随在“父母”身旁，毛茸茸的身体浮在水面，憨态可掬。“这群鸭儿太可爱了。”我独发感慨。白洋淀地方民俗文化研究专家刘贺军笑着对我说，“赵老师，它不是鸭儿，叫白骨顶鸡。是白洋淀最常见的野生鸟类之一，也被誉为最会游泳的鸡。”

“会游泳的鸡？”

是的。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也是国家“有经济价值、有研究价值”的保护动物。目前，咱们白洋淀栖息的白骨顶鸡约有10万只。

如此生态，难怪白洋淀旧貌新颜。听着贺军的讲解，深悟到“读书万卷，神州遍踏，下笔有见”的真谛。我们漫步木栈道，淀水清清，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大地上。不游历不知“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对于作家的重要。

正当我沉浸在旭日初登、柳绿桃红、百鸟嬉戏、水乡春景的诗意中，作家阿民说，“我们这里有美景水色白洋淀，更有历史厚重的‘容城三贤’。他们的故事在这一带流传很广，人人都可以讲，您可能更感兴趣。”

“作家不读史，文中少大志。”我随口而说，“容城三贤”？那一定要去拜谒。

坐在车上，阿民介绍说，“‘容城三贤’，指的是理学北传的代表人物刘因，北学巨擘孙奇逢，直谏诸臣之首杨继盛，这三位先人都是容城人，他们的事迹滋养着整个河北地区的文化和人民的情怀，他们的学问、家风、气节，早已彪炳史册。特别是杨继盛上疏力劾内阁首辅严嵩“五奸十大罪”，惨遭诬陷下狱，后遇害。铮铮铁骨，应当歌颂，您的妙笔能让容城直谏诸臣之首杨继盛的事迹光耀这片这土。”我明白了他此言的用意——倡导“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文人气节。

随着阿民的介绍，很快就到达了容城县八于乡北河照村。沿着西大街我们边走边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西关大街和皇华馆街的交汇处，便见一处静谧古朴、庄严肃穆的院落。两尊石狮守在门前，门外人车喧闹，门内幽雅宁静，一道院门隔了闹与静、古与今。

“这就是容城县重点文化保护单位，明代第一谏臣杨继盛的祠堂‘旌忠祠’。”

抬头仰望，祠堂朱红色的大门口上方挂一横匾，匾上写着“浩然正气”四个大字，令人肃然起敬。踏入祠堂大门，一条青砖步道将庭院中分为二。道旁，夹峙着古碑数通。其中最大的一通为明代大学士、保定人孙承宗“重建敕赐旌忠祠碑”，碑额上刻有四条栩栩如生的盘龙，碑文详述了杨继盛的生平，记录了皇帝御批修建旌忠祠的历史。进入大门，迎面一块“赤心报国”石碑，更让我感到一个文人历经几百年后，家乡的人们依然敬重他，给予很高的礼遇。

这时工作人员走过来热情地为我们讲解：旌忠祠建于明朝（1601年），清代曾新重修，有山门三间，门内存正殿和左右厢房各三间，正殿为硬山顶。2014年12月，拥有400余年历史的旌忠祠修缮工程完工，一代谏臣的祠堂重焕光彩。

杨继盛生于1516年6月16日，死于1555年，号椒山。就是我们容城县北河照村人士。他是明朝中期著名谏臣，嘉靖二十六年，杨继盛以进士身份任南京吏部主事，后任官兵部员外郎。因上疏弹劾仇鸾开马市一事，被贬为狄道典史。其后被起用为南京户部主事、刑部员外郎，调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嘉靖三十二年，因上疏力劾严嵩“五奸十大罪”，遭诬陷下狱。在狱中尽管遭受拷打，始终骨硬如铁，最终遇害，年仅四十岁。

这段话是历史，也是往事，但在心里却翻起万丈波澜。

杨继盛先生文武兼备，诗文深受后人尊崇。杨继盛遇害后，好友王世贞为其撰就《行状》，之后又编成《杨忠愍公集》，并以杨继盛为原型创作了明代传奇故事《鸣凤记》。

“岁月淹没了许多东西，但人民心中的影像和记忆永远不会被时间清洗掉。”我的感慨缘于四百多年后的今天，有幸来到这里，在容城众多名胜古迹中，旌忠祠是一个非常值得拜谒的地方，我对阿民和贺军说，我已经感受到了先贤的气息。

工作人员介绍说，嘉靖二十九年，三十五岁的杨继盛调升京师，任兵部车驾司员外郎。当时，蒙古首领俺答汗数次带兵入侵明朝北部边境，奸臣严嵩的同党、大将军仇鸾请开马市以求和，杨继盛认为这是投降行为，于是上书《请罢马市疏》，批判仇鸾“十不可五谬”。明世宗朱厚熜颇为心动，将这个建议下发由仇鸾、成国公朱希忠等讨论。仇鸾气急败坏地骂道：“这小子没有看到敌寇的厉害，应当将他撤职。”朱厚熜于是将杨继盛下诏狱，后贬为狄道（今甘肃临洮县）典史。狄道地区番人与汉人杂居，文化落后罕知诗书。杨继盛在狄道期间兴办学校、疏浚河道、开发煤矿、让妻子张贞传授纺织技术，深受当地各族人民的拥戴，称他为“杨父”。等到他离开时，“送于百里之外者千余人”。

杨继盛被贬一年后，马市全遭破坏。朱厚熜后悔没有听杨继盛的建议，于嘉靖三十一年再度起用杨继盛，调为山东诸城县令，改任南京户部主事、刑部员外郎。

嘉靖三十二年，正月十八日，杨继盛在斋戒三日后上《请诛贼臣疏》弹劾严嵩，历数其“五奸十大罪”。奏疏呈入后，朱厚熜已发怒，严嵩看见其中有质问二王（裕王朱载坖、景王朱载圳）的话，高兴地说可以指此为罪，便暗中向朱厚熜说杨继盛在谋反。朱厚熜更加愤怒，将杨继盛下诏入狱，问为什么要抵毁二王。杨继盛辩解说：“不是二王给严嵩撑腰他敢这样吗？此话让皇上更怒，被廷杖一百。廷杖前，一位大臣善恶蛇胆，一位校尉也送酒一壶，劝他：“可以解痛。”但杨继盛拒绝：“椒山自有胆，何必蚺蛇哉！”校尉又说：“不要怕。”杨继盛回答：“我杨椒山岂有怕打之理。”于是谈笑赴堂受打。杖刑完毕后，杨继盛被关入刑部狱。家人所送的药物都被巡风官李天荣所截下。杨继盛此时两腿肿粗，不能前后；肿硬若木，不能屈伸，疼痛难忍。幸得狱内外诸多好心人相助，才得以渡过难关。在狱中，杨继盛创伤发作，又无药可医，在半夜疼痛苏醒过来，摔碎瓷碗，用手拿碎片割腐肉。肉被割尽，筋挂膜，他又用手截去。为他持灯的狱卒吓得颤抖，杨继盛却意气自如，笑着对狱卒说，不要怕。

在朝审时，观看杨继盛的人堵塞了道路，都非常叹息，“好人为何会遭此磨难。”甚至为他哭泣。刑部侍郎王学益为严嵩党羽，他受严嵩的嘱咐，想定罪将杨继盛绞死，朝中自有正义之人，郎中史朝宾坚持不同意。严嵩愤怒，将他贬出朝廷。刑部尚书何鳌最终妥协，像严嵩所指的那样定案，但世宗还不想杀杨继盛。严嵩本想将杨继盛杀死，但杨继盛在陆炳等人的保护下，在监狱之中存活三年之久。同年闰三月，杨继盛撰成《年谱》（《杨继盛自书年谱》）。

杨继盛的好友王世贞等人为他四处奔走求救，严嵩见舆论不容，在其党羽鄢懋卿及其子严世蕃等人的说服之下，决心杀死杨继盛。当时国子司业王材也在坐，争辩说：“杀死继盛不足惜。然而关系到国家，老先生还是以社稷江山考虑。”但严嵩决意要杀杨继盛。适逢严嵩的党羽赵文华送来对闽浙总督张经等人的论罪奏疏，严嵩在这份奏疏后附上杨继盛的名字，世宗在阅奏时并未注意，便草草同意处刑。嘉靖三十四年十月，严嵩授意刑部尚书何鳌，将杨继盛与张经、浙江巡抚李天宠等九人处决，弃尸于市。杨继盛临刑前，将自书年谱交予其子，并作诗曰：“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天王自圣明，制作高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天下百姓痛哭流涕传颂此诗。杨继盛夫人随后张氏自缢殉夫，更是感动万人。燕京百姓纷纷自发纪念，以杨继盛的故宅改为庙，尊为城隍，为表其妻忠烈合祭。

嘉靖四十一年，即杨继盛死后七年，严嵩倒台，其子严世蕃被斩首。严嵩被没收家产，削官还乡，于两年后凄惨死去。

隆庆元年，即杨继盛死后十二年，明穆宗朱载坖继位，抚恤直谏诸臣，赞杨继盛为国而死。追赠太常少卿，谥号“忠愍”，予以祭葬，并任命他一子为官。

工作人员的讲解让我感慨万千，“昏君一句万世哀，明君一言乌云开。做人要学杨继盛，丹心千古后人来。”我悄悄地吟着。

进入祠堂大门，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内的几方石碑默默的立地耸天，诉说着遥远的历史和人物。此时阿民指向大殿两侧的一副对联说，这是杨继盛先生的绝命联，气势磅礴。杨公在临行刑前，在牢狱墙壁上题了这副对联：“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因为他别号叫“椒山”，以“辣椒”自称，所以用了“辣手”，说明自己不畏强权、不惧生死，后人评说是绝命联。

“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我重复着这句对联，忽然觉得耳熟，瞬间在脑海里搜索出李大钊先生“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名联。难道？大钊先生的名联脱胎于杨继盛先生的绝命联？

疑问并未说出口，暂时存放在了心底。

旌忠祠（也称杨公祠）主殿内，灰地白墙配以棕黑色的木质圆柱，庄严肃穆。整个祠堂并不大，主殿正中央为杨继盛铜像，高约三米，目光凝重，威严端庄，再现了一代谏臣的忠义气质。铜像气宇轩昂地端坐堂上，一身铮骨，散发着浩然正气，感染我向杨继盛像拜了三拜。

我的思绪一直在他的那首绝命联里游荡，这联如此霸气，一副不畏权贵，勇担人间正义的气概。可称为明志之联、豪气之联、风骨之联，自然会影响了河北仁人志士，影响了北京乃至全国的热血男儿。

到现在为止的游历，既有美景入眼，又有杨公事迹入心。而这一切都被“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的绝命联掩盖了。此次容城之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发现了李大钊先生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名联竟然是脱胎自杨继盛先生“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的绝命联。

去岁，革命先驱李大钊的故事通过央视的“觉醒年代”已是家喻户晓。这位出生于河北省乐亭县的革命先烈，自幼深受燕赵文化的熏陶，特别是“容城三贤”的人品、骨气和文风，对他影响颇深。

新文化运动初期，李大钊曾经把“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作为《晨钟》报创刊号（1916年8月15日）的“警语”。此联一出，瞬间在读者中拍案叫绝，风靡一时。时至今日，提及李大钊便会想到“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这句名联，但读者皆不知此联原来是出自容城三贤之一的杨继盛先贤的绝命联。而李大钊先生只将联中的“辣”改成了“妙”字，一字之改，脱化为一副具有新气象的对联，让此联更是广为流传。

李大钊先生自是非常喜爱这幅对联，他曾经手书此联，分别赠予表弟杨子惠（杨子惠很细心地珍藏着这幅楹联，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将此联作为革命历史文物无偿捐献给国家）、章士钊夫人吴若男和新闻界全才、一代报人、《京报》创始人邵飘萍。

这幅对联，既反映了李大钊的远大志向和高洁追求，又是他光辉一生的真实写照。

提及邵飘萍，在“五四”年代也是风云人物。他1886年10月11日生于浙江省金华县，是著名的新闻工作者。1918年创办《京报》，开展反帝反封建斗争；1919年，他投身“五四运动”中，积极宣传俄国十月革命，传播马克思主义，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被捕，面对军阀张作霖的凶残，大义凛然，不改初心，最后慷慨赴死……根据他的讲义出版的《实际应用新闻学》是中国第一部新闻采访学专著，被称为新闻界全才。

2021年的秋天，在创作革命先驱《马骏传》时，有些内容需要丰富。当年，马骏作为“五四革命先驱”之一，深受李大钊的革命思想和《新青年》《京报》等进步报刊的熏陶，从此走上了革命大道。为此我走访了深藏在北京市西城区魏染胡同30号当年《京报》馆旧址。

走进院落，院门口的影壁上镌刻四个大字：“铁肩辣手”。当时一位参观者的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是邵飘萍创办《京报》并任社长时，将李大钊赠他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对联中的‘妙手’改为‘辣手’，仅一字之改，可见其不畏艰险、勇于战斗的精神。”

品味着“铁肩辣手”的匾额，感叹李大钊先生“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名联之妙。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当几年后站在杨继盛先生“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前的时候，方知邵飘萍之“铁肩辣手”的匾额竟然也是出自杨继盛先生的绝命联，并浓缩为“铁肩辣手”，悬于报社墙上，作为《京报》的办报理想，用于自勉，用于鼓励同仁。

往事不堪回首。1926年4月，张作霖、吴佩孚和阎锡山三个北方军阀联合作战，围攻驻扎在北平的革命军。4月18日，张作霖的先头部队一进入北平，张作霖就列出了一份清理捕杀的名单，邵飘萍的名字就在这一份名单之上。邵飘萍没有退缩，他说：“现在别人不敢讲话，所以我不能跑。我要写，我要说，死也要讲！我舍生取义，死不择音为人民，无遗憾！”

1926年4月26日凌晨，时年40岁的邵飘萍大义凛然，慷慨赴死，以所谓“宣传赤化”罪名被枪杀于北京天桥。而李大钊先生于一年后的1927年4月6日，同被军阀张作霖杀害。

古有杨继盛不惧奸臣视死如归，写下“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绝命联；今有革命烈士李大钊写下“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邵飘萍“铁肩辣手”的雄阔和为革命甘洒热血的壮怀激烈。

读史方知历史真相。当年李大钊先生引荐毛泽东与邵飘萍相识，他们相谈甚欢。在延安时，毛泽东曾经对斯诺动情地说道：他早年在北京闯荡时，“特别是邵飘萍，对我帮助很大。他是新闻学会的讲师，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一个具有热情理想和优良品质的人。”（引自2021年6月17日「学习党史」王文：令毛泽东难以忘怀的邵飘萍）

无论是邵飘萍“铁肩辣手”的匾额，还是李大钊先生“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名联，虽然都源于杨继盛先生的“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的绝命联，这一联一匾相得益彰，师古不泥古，影响深远且广为流传。

中国是讲究文化传承的国度，时间来到1967年9月6日，有着“汉学界第一人”之誉、出生于保定、毕业于清华大学经济系、1940年赴美就读于哈佛大学、1942年获哈佛大学硕士学位的杨联升先生，曾向恩师中国近现代历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国学大师钱穆“求字”，恳请先生为其书写“平肩担道义，庸手著文章”一联。杨联升说，我生于保定，我们那里“容城三贤”之一的杨继盛先生有“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的名联，我常鼓励自己，以“平肩亦可分担道义，庸手犹当勉著文章”自我警勉。

钱穆听后大为赞赏，润笔之间，忽然钱穆亦有感触，挥毫为杨联升写成一联：“双肩担道义，只手著文章”，亦是两字之改，再出新意，传为美谈。

明代忠臣的一副绝命联，激发仁人志士在国家兴亡“当口”勇担正义、慷慨赴死，更有后来者以敬仰、崇敬之心，效仿之时又出新意，革命斗志更加弥坚。如今这几位先贤都已魂归天堂，而他们的名联、名句，却还在时光中飞转着，在人们的心中留驻着，没有因时光的流失而消亡。因为革命自有后来人，文化也自有传承者，“铁肩辣手”的思想光芒仍在，道义与文章并存。

拜谒完毕再次站在那幅对联前，读着，记着，心如涛浪，微风拂面，敬重之心油然而生。忽然忆起，母亲的故乡是河北沧州南皮县，与杨继盛和李大钊都是同乡，先贤生于斯，逝于斯，立于斯；作为晚辈的乡党亦感恩于先贤的智慧与风骨，敬重不惧流血牺牲，崇尚一腔热血为民生的英烈精神，有责铭之、怀之、宣传之。

可谓丹心照千古，文华耀万世。作为晚辈作家，理当效先贤之风骨、敬先贤之精神、继先贤之遗志。

归京数日，杨继盛先生的绝命联还在心中盘旋。皓月当空之际，遥望容城，忽然开悟，心中流出一联：“肉肩勇担道义，柔手敢著文章”。于是精神亢奋，迅速跑回房间，打开手机，将此联发予文友，表达对杨继盛、李大钊、邵飘萍、钱穆诸先生之敬意：不辱没文人担道义之任，不推卸把持好笔下文章之责，不忘怀勤于笔力为国为民自勉之心。

本栏目责任编校：周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