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治愈与给书治病
2024-01-01粟子骞刘玥朱骏声邵安可余奕严静雯
粟子骞 刘玥 朱骏声 邵安可 余奕 严静雯
研一的上半学期,繁重的课业压力、时时变化的疫情让2021级硕士生小北变得焦虑不安,他迫切需要给自己“降速”和“冷却”。某天,他在复旦eHall(全称复旦大学网上办事服务大厅)上看到了“密集书库整理”的助管岗位招募,毫不犹豫提交了岗位申请。
守望者
第一次进入密集书库,映入小北眼帘的是一排排书架,如巨人般矗立在他面前。不同于开放式书架,密集书架都是由底部的导轨驱动。上岗后,他每天穿梭于书籍之间,摇动着波轮控制书架的移动,归书、取书、码书……他形容自己“就像一个守望者,守护着这块宁静的天地,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空闲时,小北会把那些借阅率不高、静静躺在高处的书从书架上取下来,仔细地翻阅,透过泛黄的纸张、老旧的折痕和前人的笔迹,他想“其实这些书籍远不如看上去那般岁月静好”,它们有的历经流年,有的躲过战火,有的见证离合,有的曾跨越大半个中国,最后才来到这里,被珍藏和保护起来。“这既是书籍的幸运,也是我们的幸运,它们得以留存,而我们也有幸读到它们。”
最令他震撼的一幕,是看到满满一橱窗不同版本的《共产党宣言》,被整齐地码放在书架上。小北感慨道:“这些版本见证了马克思主义的强大生命力。”
在小北看来,整理书籍的过程是让内心从浮躁变得沉静、从无序变得有序的过程,在这里,他得以整理心绪,去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尽管当时由于疫情,这份助管工作仅做了几周就无奈中止,但他认为,正是这段在图书馆的“修行”之旅治愈了他,让他在封闭的日子里变得更平和而坚定。
勇气
2021级硕士生小南目前就读于文献信息中心,主要学习的是现代图书馆管理方向。
本科时,小南对自己的专业并没有很强的认同感。直到大三,她来到图书馆,原本只是作为“自习室”存在的图书馆,在那天却成为点悟她的“得道高僧”。
那天,小南在外国文学区逛了很久,借了好多赫尔曼·黑塞的书,一路顺着看下去,全然入迷。“我突然觉得,随时能来图书馆借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次与图书馆结下的缘分,在毕业后居家办公,被DDL(即某任务截止的最后期限)、KPI(即关键绩效指标)推着走的时刻,小南也不会拥有裸辞、重新考研的勇气,“如果未来能够在图书馆工作的话,我肯定会找到某种社会价值和自我认同”。
在告诉父母这个决定后,小南当天就递交了辞呈。她说:“这份勇气来得很晚,但也不算太迟。”
故纸医生
一人,一桌,一块补书板,一支毛笔,一瓶糨糊,一根挑针……这是古籍保护与修复方向的2021级图书情报硕士生吴予晨的“手术台”。
她形容古籍修复员为医生,“医生负责让昏迷的病人苏醒,我们则负责将沉睡的古籍唤醒,重新赋予其生命力”。医生要在诊断后给病人开具体的药方,古籍修复员首先也要把脉,通过望闻问切了解古籍的版本、纸张和用墨情况,待全面了解情况、制定修复方案后,进入“治病”的阶段。
“从暗暗喜欢到如愿守护。”吴予晨这样概括自己选择专业的初衷,“大一时,我在参观图书馆各个部门的过程中,恰好看到古籍部老师在修书,瞬间被他们的工作方式吸引了。”吴予晨说,古书凝结着前人的思想结晶,修复和还原它们的过程,就是守护传统文化的过程,因此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在岁月的洪流中修修补补,她在延续古籍的“生命”上找到了历史的使命感。
但修复的过程远没有看上去那样悠闲自得。目前,吴予晨面临着极难的挑战——修复一张破烂不堪的书页。一整天里,她独自在光华楼西主楼16楼的空教室,从早上9点开始,除了吃饭就一直忙碌于修补书页,直至晚上10点。
“我深切感受到老师说的,这是一项并不轻松甚至挺枯燥的工作,也是需要我们真正甘愿坐冷板凳、沉下心来做的一项工作。”
冷板凳上也不乏别样的景致和惊喜。前段时间,吴予晨在修复一本诗集时,发现作者是清末与帝师陈宝琛齐名的藏书家龚易图,又正好与她同为福州人,亲切感顿时扑面而来。在溯源版本的过程中,她逐渐拼凑出这位老乡的人生,以及这本古籍飘零辗转的一生。吴予晨觉得,看着龚易图的诗集,仿佛彼时他在桌前写诗的身影又一次显现,就像一场跨越百年的重逢。
責任编辑:丁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