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查沃食人狮”食人之谜

在美国芝加哥菲尔德博物馆的展柜里，陈列着两具狮子标本，它们没有鬃毛，看起来像雌狮，其实都是雄狮。其中一只狮子趴在地上，另一只狮子站立，斜着脑袋，嘴巴微张。这两具狮子标本外表并不凶恶，但提到它们的名字就会让人不寒而栗——臭名昭著的查沃食人狮。

这两头雄狮被指控于1898年在肯尼亚杀害和吃掉多达135人。一百多年来，它们登上各种书籍、影视、纪录片和电子游戏，成了一个恐怖符号，也成了生物学家们积极研究的课题，它们究竟吃了多少人？它们为什么要吃人？2023年10月，美国动物学家布鲁斯·帕特森在经过长达两年的研究后，终于找到了答案。

黑夜死神

1895年8月4日，在开往肯尼亚的邮轮上，28岁的英国军人约翰·亨利踌躇满志，半个月前他接到调令，前往肯尼亚监督东起蒙巴萨西至基苏木铁路查沃段的施工。在亨利看来，这无疑是一个美差，既可以逃避参加战斗，又可以欣赏肯尼亚的美景。

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出发前，亨利对这条铁路做了全面了解，这条东起蒙巴萨西至基苏木的铁路长达五百英里，要经过沙漠和草原，穿过人迹罕至的无人区以及几条宽阔河流，工程十分艰辛，英政府为此动员了3.5万名工人来修筑，他们大多来自殖民地印度。

经过一个星期，亨利辗转来到了查沃地区，美景没有欣赏到，但当地恶劣的自然环境倒让他吸了一口凉气。负责翻译的内纳告诉亨利，不仅气候极端，野兽还会随时出没。亨利哈哈大笑，在参军前他可是猎人，曾经独自猎杀过一头老虎：“什么豺狼虎豹，我巴不得看到呢，看看是它们厉害，还是我手里的枪厉害。”说着，亨利扬了扬手里的猎枪。内纳严肃地说，“你是没看到我们这里的野兽，它们可是要吃人的。”亨利依然不屑，说再厉害的野兽在他的面前也是病猫。

在亨利的管理下，工程有条不紊地开展，但事故很快就发生了，陆陆续续有工人失踪的报告。亨利带人去寻找，只能找到他们被野兽啃噬后的残骸。有目击者瑟瑟发抖地描述看到的情况：“它们是两只狮子。这也太不正常了，之前狮子从来不攻击人类。”亨利也觉得匪夷所思，那么多工人住在一起，狮子怎么可能闯入营地大开杀戒，何况肯尼亚是野生动物的天堂，狮子们并不缺少食物，没必要对群居的人类下手。

思前想后，亨利觉得，一定是有些工人嫌弃工作太辛苦，编造了这么一个逃离的借口。

12月的一天，亨利正在驻地休息，内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他的弟弟迪尼不见了，“一定是被狮子拖走了”！这段时间，亨利的生活起居都是内纳在照料，两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亨利相信内纳是绝不会撒谎的，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上召集上百名工人对铁路附近进行了拉网式搜查。次日清晨，有人在林区找到了迪尼的尸体，内脏、手臂和大腿上的肉已经被啃食殆尽。

真的是狮子吃人吗？查沃雄狮确实与普通的非洲雄狮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它们没有鬃毛，造成这种结果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去非洲打猎的欧洲人。在欧洲猎人来到肯尼亚的100年里，几乎消灭了所有长有鬃毛的查沃雄狮。他们喜欢用带有鬃毛的狮头装饰房间，凸显自己的英勇不凡。与此同时，肯尼亚也是阿拉伯人贩卖奴隶的专用通道，经常会有暴毙的奴隶倒在路边。查沃雄狮很聪明，他们学会了通过吃人填饱肚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欧洲人的猎杀加上捕食不再需要雌狮的协助，查沃雄狮身上的鬃毛自然而然就退化了。然而，他们的残暴却从未因鬃毛的消退而消失，反而更加激进。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狮子攻击工人的惨剧，亨利要求工人们在一起休息，同时在宿营地附近摆上铁丝网等障碍物。然而在绵延数公里长的营地上，狮子依旧是大摇大摆地来去自如，它们撕碎帐篷，破坏障碍物，在人们的惊恐中带着受害者扬长而去。仅仅一个月，营地内已经被吃掉28人。工人们不干了，纷纷逃走或罢工。无奈之下，亨利只好组织了一支狩猎队，在宿营地附近设下陷阱，又亲自带人值班蹲守。

他们在空旷的地方搭起了高台，并在高台下系上了驴尸，以此来引诱狮子。为了不让狮子将驴尸拖走，他们还用绳子将驴尸同时拴在了另一棵树上。准备就绪后，亨利拿着猎枪，带着众人在高台上蹲守。

然而无论亨利一队人是在高处蹲守，还是用牲畜引诱，那些狮子似乎总能知道计划，巧妙地避开他们，将其他工人带走。几次蹲守失败后，亨利又想白天带人去找狮子的巢穴，但查沃地区的树林太丰茂了，进去之后根本辨别不了方向，最终也只好放弃。

人狮大战

1896年的一天，随着夜色降临，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这时，在树上守夜的亨利听见不远处密林中传来了“沙沙”声，于是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两个庞大的身影正在树林中穿梭。突然狮子发出了一阵凶狠的吼叫，亨利定睛一看，才知道狮子已经发现了他。一只狮子夺路而逃，而另一只狮子慢慢地靠近，它并没有理会驴尸，径直朝着亨利走来。亨利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需要找最合适的时机开枪。

枪响了，靠近的那头狮子惊慌地踉踉跄跄离开，亨利担心另一只狮子的攻击，没有贸然出击，他决定第二天早上再去寻找狮子的尸体。

一整晚亨利都时不时能听到狮子叫声，他知道这是另一只狮子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向他示威，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已经有一只狮子死了，另一只狮子就会露出破绽，将它们解决掉是迟早的事情，这样就能还工地一片安宁，他也能尽早回英国和妻子团聚。

第二天一早，亨利召集工人，对密林展开了地毯式搜查，很快就在灌木丛中找到了狮子的尸体。亨利大喜过望，连忙过去查看战利品，他拉了拉狮子的大腿，突然狮子跳了起来，尖利的爪子滑向了他。亨利整个人愣住了，突然间，枪响了。开枪的是一个工人，他拍了拍亨利，问他还好吗。亨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心有余悸地看着狮子的尸体迟迟不敢上前，工人大着胆子上前查看一番，确定狮子已经没有了气息。

回到营地，亨利对狮子进行了测量，这只狮子足足有1.12米高，重量更是超过了800斤。想着刚才死里逃生的经历，亨利决定给这只狮子起名为汉森，而那只还在潜逃的狮子，他决定用贝蒂来命名。如何处理汉森，开始亨利打算把它埋了，可是一番考虑之后，他觉得还是做成标本，然后卖给博物馆赚一笔钱。于是，亨利费尽心思弄来冰块将汉森冰冻起来，等杀死贝蒂之后，再一起运回英国，制作成标本。

为了给汉森报仇，贝蒂进行了疯狂的报复，短短两周时间，它就连续杀死了五名工人，一时间人心惶惶。更让亨利恼火的是，之前所有的手段对贝蒂一点用都没有。

一天深夜，亨利起夜，突然在十米开外，他发现了贝蒂，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这时贝蒂攻击，他必死无疑。可是在对视了几秒钟后，贝蒂转身离开了。“贝蒂之所以放过自己，是希望自己也放它一马吗？”好几天，亨利一直在心中问自己。

杀掉贝蒂迫在眉睫，亨利甚至向工人们发出了悬赏。很快有工人提出用汉森当诱饵，贝蒂不可能置自己的同伴于不顾。工人的建议可谓一箭双雕，看到汉森的尸体，贝蒂肯定会来抢夺，更主要的是至亲遇难，它肯定会乱了阵脚，这给了亨利一击即中的机会。

为了万无一失，亨利把汉森的尸体放在一空旷处的大石头上，周围布置了十把猎枪，只要贝蒂出现，保证它有来无回。

半夜时分，贝蒂果然出现了，它在大石头附近疯狂地兜圈子。亨利暗自高兴，看到汉森的尸体，它果然乱了阵脚。很快，一阵密集的枪声滑过夜空。因为夜色太黑，亨利并不知道是否击中了，但随着贝蒂惨叫一声，他知道自己击中了，于是朝着惨叫的方向继续射击，直到贝蒂的吼叫声越来越弱……此时亨利满心得意：终于将这个恶魔消灭了。

亨利让工人去找贝蒂的尸体。工人们顺着血迹一路找寻过去，最后血迹在一片林区附近消失了。“难道贝蒂只是受伤，并没有死？”亨利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凌晨时分，有工人跑来向他报告：“贝蒂没有死，它刚才已经叼走了一个工人，不过它肯定受伤了。”

既然贝蒂已经受伤，肯定走不远，亨利顾不上危险，叫上人拿着猎枪和火把出发了。果然，贝蒂没有走多远，就在亨利举枪射击时，贝蒂突然朝着他的方向跪了下来。“它在乞求我？”亨利知道如果心软，等贝蒂伤好归来，势必会掀起腥风血雨。他还在犹豫时，工人的枪响了，贝蒂摇晃着身子，然后往一侧一倒，再也没有了气息。

虽然贝蒂已经死了，但它此时的模样看起来依然十分恐怖，就像是随时都会醒过来扑人一样。亨利观察了一会之后发现，贝蒂是一头没有鬃毛的成年雄狮，体型非常大，比汉森还要大，足足有1.22米高，重912斤。

最新揭秘

威胁结束了，亨利长舒一口气。考虑长途运输到英国困难重重，亨利只留下了狮子的毛皮和头骨，决定回到英国后，再利用毛皮和头骨制作成标本，卖给博物馆。

没有了狮子的威胁，亨利只用半年时间就完成了铁路修建任务。1896年7月，他回到英国，第一时间找了专家，利用狮子的毛皮和头骨做成了标本。亨利发出售卖消息，可根本没有博物馆感兴趣。

朋友提醒亨利，狮子吃人根本不是什么新闻。亨利醍醐灌顶，狮子吃一个人当然不是什么新闻，可是它一连吃了上百人，而且还是两只雄狮沆瀣一气联合作案呢？想到这，亨利脑洞大开，只要他的故事足够精彩，博物馆不可能不感兴趣。更主要的是，多报亡一个人，就可以多申请一份死亡补助，可谓一箭双雕。

在亨利的炮制下，《查沃食人狮》出炉了。在书中，亨利详细地描述了贝蒂和汉森杀戮的场景，以及上千名工人为了捕获它们绞尽脑汁。尽管有人质疑亨利，说两只狮子不可能吃掉135人。但亨利信誓旦旦，还提供了135人的名字以及家庭住址。亨利知道，只要他一口咬定，总不至于还有人一个一个去核实。

就这样，在亨利一手运作下，“查沃食人狮事件”在英国轰动一时，人们争先恐后地去看汉森和贝蒂的标本。更让亨利得意的是，很快菲尔德博物馆馆长找上门来，表示愿意买下汉森和贝蒂的标本。亨利开出了当时的天价：5000英镑，馆长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为了迎接两头狮子标本的到来，菲尔德博物馆举行了盛大的记者招待会，馆长还请来了几名印度人，说他们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见证者的到来，让“查沃食人狮事件”的热度达到了顶峰，前来参观的市民络绎不绝，博物馆赚得盆满钵满。虽然也有人质疑两只狮子杀人事件的真伪，但这种声音很快消失在人们的啧啧称奇声中。

从那时起，“查沃食人狮”开始登上各种书籍、影视、纪录片，后来甚至在电子游戏中都能找到它们的身影。它们成了一个恐怖符号。生物学家们开始积极研究这两头狮子的标本，得到了很多数据，却没有人能说出它们究竟吃了多少人以及它们为什么要吃人。

时光一晃就到了2023年。美国动物学家布鲁斯·帕特森来到菲尔德博物馆参观，在得到博物馆的同意后，他收集了少量狮子的皮毛。回到实验室，布鲁斯对两只狮子的骨骼和毛发中的碳同位素进行研究（骨胶原蛋白再生缓慢，头发包含了几个月的饮食信息），得出结论，汉森吃掉了10.5个人，而贝蒂吃掉了24.2个人，两只狮子加起来吃掉了约35个人。

面对布鲁斯的结论，博物馆辩解称，这只是被两只狮子吃掉的人数，还有很多人被狮子杀害后，只是吃了一部分，甚至有的根本没有被食用。博物馆的回应并不是没有道理，科学界最后认定的结果是：“查沃食人狮”至少吃掉了35个人。

那么，这两只狮子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吃人呢？布鲁斯翻阅了19世纪末的档案资料，发现当时发生了几次瘟疫，肯尼亚野生动物数量锐减。“会不会是由于猎物减少，两只狮子只能靠吃人来果腹呢？”布鲁斯很快否定了这一猜测，因为当时在查沃地区还生活着不少狮子，并没有它们攻击人类的记录。

夏天，布鲁斯再次来到菲尔德博物馆。当看到贝蒂的头骨时，布鲁斯的目光落在了它的下颌和牙龈处，他发现牙齿的磨损方式与养尊处优的圈养狮子类似，缺少硬物磨损的痕迹，说明它并不常去啃咬骨头，甚至没怎么吃过坚韧的食物。布鲁斯又查看了汉森的下颌骨，发现情况一致。

众所周知，狮子捕杀大型猎物时，依赖强有力的牙口去扼住猎物的咽喉。如果牙齿和下颌功能欠佳，啃咬猎物时疼痛不堪，那就无法快速杀死活蹦乱跳的猎物，猎手也就很容易陷入危险的境地。反抗能力差且又没有坚实皮毛保护的人类就成了一种不错的选择。

顺着这个思路，布鲁斯猜测汉森和贝蒂两只雄狮搭伙的原因也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正因为它们的牙齿出现了问题，捕食猎物存在困难。面对生存危机，它们不得不放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过往，靠组团的力量艰难度日，而反抗能力差且又没有坚实皮毛保护的人类就成了最佳的目标。

至此，“查沃食人狮”的真相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多年来，“查沃食人狮”仿佛是大自然中阴暗面的集合，充斥着血腥、残忍、贪婪、恐怖。它们的故事不断被书写，似乎在警告着普通人对东非大草原保持敬意。如今，人们终于知道，那只是两只“残疾”狮子的无奈之举。""""""编"辑/叶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