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对两岸价值链关联的影响研究

朱 磊 高自旺 罗 丹

一、研究背景

中国大陆正在加快应用新一代信息技术，大力推动产业变革，致使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成为影响两岸经贸的重要因素。大陆数字经济迅速向国民经济活动渗透融合，改变了传统经济贸易模式，正以全新的技术范式推动价值链各环节空间分布与价值分配重构（刘宇英和盛斌，2023）。大陆数字经济发展也深刻影响着两岸价值链关联。一是大陆数字经济发展直接强化了两岸价值链关联。大陆发展数字经济对数字产品硬件及其零组件产生大量需求，刺激了电子信息产业领域台商对大陆投资，数字产品硬件及其零组件也成为两岸贸易中份额最高的产品种类（刘佳雁和王子旗，2023）。二是数字经济发展促进了两岸沟通效率的提升。近年来，大陆加速推进“云上贸易”新模式，两岸供应商和客户方可以通过“云营销”“云展览”“云签约”等形式深化贸易合作（王子旗，2021）。如福建省以区块链为基础建立的“海峡链”平台，推进了两岸信息交流，服务两岸商品溯源、赋能工业制造转型等，有助于两岸科技与产业融合。三是数字经济推动了大陆服务业升级，进而促进了两岸经贸合作效率和质量提升。数字经济刺激了大陆跨境电商、数字贸易的繁荣发展。如福建自贸区、昆山花桥两岸电子商务实验区都建立了专项服务两岸经贸的跨境电商平台。同时，数字经济也促进了两岸经贸相关的金融业创新发展，如福建打造台商台胞金融信用证书线上管理平台、厦门银行开创“台商e企贷”等数字信贷产品等，均有助于两岸经贸融合发展。

目前，已有一些研究关注到数字经济对全球价值链的影响，但主要涉及全球价值链重构、中国大陆全球价值链地位升级等层面。有学者发现，数字经济可以增加全球价值链长度进而深化价值链分工（刘宇英和盛斌，2023；杨仁发和郑媛媛，2023），促进价值链地位和增加值贸易网络地位提升（邓慧慧等，2023），数字产品进口也可以提高出口国内附加值率（郝能等，2023）。同时，科技水平是影响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重要因素，发展中国家正在积极利用数字经济技术实现“弯道超车”，以缩小其与发达国家间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增强其全球价值链竞争力，促进其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刘维林和魏宜静，2023）。

综上，尽管关于数字经济影响全球价值链的研究已较为丰富，但数字经济究竟如何影响增加值贸易分工下的两岸价值链关联却鲜有文献涉及，这也为本文提供了潜在的研究空间。与以往研究相比，本文的贡献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首篇系统性探讨了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对两岸价值链关联的影响，可以丰富两岸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相关领域学术研究。第二，考察了基于行业前向RCA 与后向RCA 的不同，以及数字经济对两岸价值链分工存在的差异化影响。

二、文献综述与理论分析

（一）数字经济与两岸价值链关联

在全球价值链分工模式下，两岸贸易合作模式以加工贸易为主（曹小衡和丛钰涵，2022），且两岸主要以后向参与GVC分工模式发展，呈现GVC参与程度较高、GVC地位均较低的显著特征（蔡礼辉等，2019），这也推动了两岸繁荣的中间品贸易。以台湾地区对中国大陆出口中增加值来源为例，源自中国大陆自身的增加值占比竟然居首位（刘超，2020）。而数字经济作为中国大陆应用产业新技术的代表，将改变传统经济贸易模式（刘宇英和盛斌，2023）。数字经济可以显著降低两岸贸易过程中的沟通成本（Estevadeordal 等，2020），减少信息摩擦，打破行业间信息壁垒，使得跨经济体的复杂生产的远程协调成为可能，大陆数字产业向上、下游产业的渗透融合，将增加对台湾地区数字中间品投入需求，推动两岸中间品直接贸易，促进两岸价值链关联程度提升，两岸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合作得以“固链”。据此提出假说1：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促进两岸价值链关联的构建。

（二）数字经济发挥作用的机制分析

一是强化两岸联通性的作用渠道。中国大陆加快数字技术创新、深度应用数字新技术，将打破物理时空约束，加速信息的存储、扩散与传播（刘宇英和盛斌，2023），扩大搜索范围和匹配质量（Goldfarb 和Tucker，2019），有利于提高两岸产业、产品、原材料、运输等信息匹配效率，缓解两岸产业信息不对称问题、提高贸易信息透明度，降低两岸航运联通等交易成本，促进两岸各类产品、信息和资源互联互通，强化本土企业间、本土企业与台商企业间的生产联系。同时，数字经济发展有助于促进价值链各环节协调成本的减少，促进两岸价值链生产工序的细分，提升价值链各节点企业间的合作效率（刘斌和顾聪，2019），密切两岸价值链网络的复杂联系。整体上数字经济发展降低了两岸联通成本、提高两岸联通性。两岸联通性的增强将促进远程协作的分工效率、交付效率提升（吕越等，2023），有利于两岸进出口商在对方的价值链中寻找供应商、客户建立生产联系。由此，大陆可以更低的成本在台湾地区匹配到中间品供应商，为两岸企业融入两岸价值链生产提供更多机会（Foster等，2018），促进两岸更多的生产环节发生互动、产生联系，通过分工合作促进两岸价值链中直接关联程度的大幅提高。据此提出假说2：大陆数字经济发展通过降低两岸联通成本深化了两岸价值链关联。

二是促进服务业向高端化升级的作用渠道。数字经济本身就包含了先进的生产性服务业和高端服务业，同时也可以推进技术扩散、资源流动，加强对其他上下游产业部门的渗透融合（杨仁发和郑媛媛，2023），通过产业关联效应支持服务业市场主体参与全球制造业价值链分工（Autor 和Salomons，2018），通过持续效应、人力资本效应等促进服务效率、服务能力提升（霍春辉等，2023），促使提供更高质量、更高水平的产品与服务等，带动了以生产性服务业为代表的现代服务业发展壮大，以及服务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制造业的发展需要生产性服务业、高端服务业要素，数字经济引致的这种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可以为下游制造业行业提供更多的服务选择，相比实物中间品对生产率的促进效应更加显著，有助于经济体的制造业能力提高（丁玉敏等，2021），可以减缓制造业企业与国际高水平企业间的产品质量差异，深化制造业企业对知识、技术的利用，促进制造业出口产品升级，提升制造业企业的国际市场地位、全球制造业增加值贸易网络地位，强化其对核心资源的控制力、扩大影响力，推动了其全球价值链参与水平，这都有利于双边价值链关联构建（邓慧慧等，2023）。据此提出假说3：大陆数字经济发展通过推动服务业升级促进了两岸价值链关联。

三、模型构建与数据来源

（一）模型设定

本文重点探讨中国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对两岸全球价值链关联的影响，构建计量经济学模型如下：

其中，被解释变量为GVCkt，代表两岸k行业在t年的全球价值链关联情况；核心解释变量为TIMGkt，代表中国大陆k行业在t年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变量Xkt为一系列影响两岸价值链关联的行业层面控制变量，νk、τt分别是行业固定效应、时间固定效应，εkt为随机误差项。

（二）数据来源与指标选取

本文实证研究主要使用以下数据集：一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指数（TIMG）；二是对外经贸大学UIBE—GVC 数据库，获取基于ADBMRIO2022 数据库测算的两岸增加值贸易和贸易分解数据；三是国家统计局数据中心和《中国科技统计年鉴》，获取中国大陆制造业行业层面数据，匹配上述数据得到2013—2021年制造业行业面板数据。

1.被解释变量。为反映两岸在全球价值链中关联情况，借鉴葛顺奇等（2021）的方法，构建两岸价值链关联度指标并作为本文被解释变量。两岸价值链关联指标计算方式如下：

其中，i、j、k、t分别代表大陆、台湾地区、制造业行业和年份。式（2）为直接价值链关联GVCdirectijkt，利用被台湾地区直接进口吸收的大陆增加值DVA-INTijkt、被大陆直接进口吸收的台湾地区增加值DVA-INTjikt、返回并被大陆吸收的大陆增加值RDVijkt、返回并被台湾地区吸收的台湾增加值RDVjikt、大陆出口中直接来源于台湾地区的增加值MVA-INTijkt和台湾地区出口中直接来源于大陆的增加值MVA-INTjikt占双边总出口的份额；式（3）为间接价值链关联GVCindirectijkt，利用被台湾地区直接进口生产再出口到第三地的大陆增加值DVA-INTrexijkt、被大陆直接进口生产再出口到第三地的台湾地区增加值DVA-INTrexjikt、大陆出口中大陆重复计算部分DDCijkt和台湾地区重复计算部分FDCijkt、台湾地区出口中台湾地区重复计算部分DDCjikt和大陆重复计算部分FDCjikt占双边总出口的份额；式（4）为浅度价值链关联GVCshallowijkt，包含DVA-INTijkt、DVA-INTjikt、MVA-INTijkt和MVA-INTjikt占双边总出口的份额；式（5）为深度价值链关联GVCdepthijkt，包含RDVijkt和RDVjikt占双边总出口的份额。Exportijkt、Exportjikt表示t年大陆与台湾地区k行业双边出口。

2.核心解释变量。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指数更全面、准确，且更具可比性，因此选用其中的中国大陆数字经济指数（TIMG）作为本文核心解释变量，并选取数字技术（Technical）、数字基础设施（Infrastructure）、数字市场（Market）、数字治理（Governance）等分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

3.控制变量。借鉴曹小衡和丛钰涵（2022）的方法，本文选取如下控制变量：（1）大陆行业规模、台湾地区行业规模，采用制造业行业产出表示，反映了两岸在该制造业行业的生产能力和配套系统强弱。行业产出规模大，表明经济体的生产配套能力较强，可以担负的生产环节较多，这将影响经济体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程度以及双边价值链的关联情况。（2）大陆中间品投入、台湾中间品投入，本地中间品投入增加，会减少对区域外替代性中间品的进口，也可能增加对区域外互补性中间品的进口，进而影响全球价值链分工、双边价值链关联情况。（3）科技创新水平对双边全球价值链关联有重要影响，科技创新会推动产业转移，影响贸易分工、产品分布，进而影响价值链关联情况，本文采用行业R&D经费支出情况衡量。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

表1报告了中国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影响两岸价值链关联的基准回归结果。第（1）列中核心解释变量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的构建，随着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台湾地区会增加与大陆中间品的直接贸易。第（5）列中数字经济发展指数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体现了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显著促进两岸浅度价值链关联的构建，浅度价值链关联具备生产链条短、周期短的特征。大陆数字经济快速发展会强化与台湾地区这种周期短、效率高的交易活动，在第（2）和（6）列中分别加入控制变量，上述结果依然显著成立，初步验证了本文假说1。第（3）、（4）、（7）和（8）列中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均不显著，反映了大陆数字经济发展不能显著促进两岸间接价值链关联及深度价值链关联的构建。

表1 基准回归结果

（二）稳健性检验

构建TIMG指数的细分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表2报告了TIMG指数细分指标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回归的估计结果。由于数字经济指数分指标对价值链间接关联和深度关联仍然不显著，下文仅汇报直接关联和浅度关联相关回归结果。第（1）～（8）列的数字技术、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市场、数字治理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数字技术、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市场、数字治理都显著促进了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和浅度价值链关联，其中数字技术的作用最强，数字市场的作用其次，数字基础设施的作用相对较弱。

表2 稳健性检验

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和两岸价值链关联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关系，即两岸价值链分工合作中，台湾地区数字中间品出口到大陆进而影响大陆数字经济发展，以及不可观测的遗漏变量影响，本文进一步处理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一方面，对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指数进行滞后一期处理，再进行回归估计。结果如表3 第（1）和（2）列所示，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本文的基准回归结果仍然成立。另一方面，本文进一步采用工具变量法来缓解潜在的内生性问题，选取美国数字经济发展指数作为工具变量，进行2SLS回归估计。结果如第（3）和（4）列所示，TIMG 的估计系数均在5%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反映了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显著提升了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和浅度价值链关联程度。

（三）异质性检验

本文根据大陆制造业行业前向RCA、后向RCA的大小，考察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对两岸价值链关联的差异化影响。当大陆制造业行业前向RCA 指数高于制造业平均水平时，定义该行业为前向RCA 较大的行业，否则为前向RCA 较小的行业。分组回归结果如表4 所示，第（1）和（3）列中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不显著，反映在大陆前向RCA较小的制造业行业，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对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和浅度价值链关联的影响不显著。第（2）和（4）列中数字经济指数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显著促进了大陆前向RCA较大行业的两岸价值链直接关联和浅度关联。

表4 异质性检验1

当中国大陆制造业行业后向RCA 指数高于制造业平均水平时，定义该行业为后向RCA 较大的行业，否则为后向RCA 较小的行业。分组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第（1）和（3）列中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反映在大陆后向RCA较小的制造业行业，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显著促进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和浅度价值链关联构建。第（2）和（4）列中数字经济指数的估计系数均不显著，表明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对大陆后向RCA较大行业的两岸价值链直接关联和浅度关联影响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大陆最具比较优势的高精尖制造业对台湾地区中间品需求增加，而大陆不具比较优势的低端制造业更加依赖台湾地区的制造能力，当大陆数字经济繁荣发展时，两岸价值链关联得到了深化。

表5 异质性检验2

（四）机制分析

基于前文的理论分析，本文进一步考察两岸联通性与大陆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机制作用。其中双边班轮航运联通指数（LSBCI）数据来自UNCTAD 统计数据库，该数据依据从一个经济体到另一个经济体所属的转运数量、经济体间直接联系数目、每对经济体与一次转运的共同连接次数、连接两个经济体的服务竞争水平、连接两个经济体的最弱航线上最大船只尺寸等确定，本文采用算术平均法将季度连通指数转变为年度连通指数；本文借鉴张兵兵等（2022）的方法开展机制检验，根据生产性服务业就业人数占大陆服务业就业总人数份额，得到大陆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指数。首先分别将机制变量LSBCI指数和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指数对核心解释变量TIMG 回归，再让两岸价值链关联度对机制变量回归，估计结果如表6 所示。第（1）和（4）列中数字经济指数的估计系数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体现了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显著促进了两岸联通性强化、推动了大陆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第（2）和（3）列中LSBCI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可通过增强两岸联通性进而促进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和浅度价值链关联构建，以上验证了本文假说2。第（5）和（6）列中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指数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体现了大陆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促进了两岸价值链关联，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是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影响两岸价值链关联构建的作用渠道，以上验证了本文假说3。

表6 机制检验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中国大陆蓬勃发展的数字经济正在成为影响两岸经贸合作的重要因素。本文利用2013—2021年中国大陆14个制造业行业面板数据，实证研究了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对两岸价值链关联的影响，结果发现，随着中国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和浅度价值链关联显著提升，但对间接价值链关联和深度价值链关联影响不显著。同时，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及内生性检验后，基准回归结果依然成立。此外，相比前向RCA 较小与后向RCA 较大的制造业行业，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对前向RCA 较大和后向RCA 较小行业的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和浅度价值链关联作用更显著。同时，大陆数字经济发展主要通过促进大陆服务业升级、两岸联通性增强进而提升两岸直接价值链关联和浅度价值链关联。据此，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大力支持数字技术服务海峡两岸价值链的衔接。充分发挥大陆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新技术优势，整合两岸价值链体系中的资金流、订单流、信息流、数据流，建设以数据为内核的两岸价值链分工、合作、供应、营销、分配等新模式。积极发挥跨境电商平台等数字经济优势，加强研判重点台商经营动态，积极向两岸价值链纵深拓展供应网络和销售渠道，降低两岸价值链分工中的信息不对称，加强提升两岸供应商和生产商匹配效率、交易效率。第二，加快数字经济对两岸制造业价值链各环节的深度渗透融合。当前，大陆数字经济发展对于两岸价值链关联的影响，主要发生在前向RCA 较大或后向RCA 较小的制造业行业，而对于前向RCA 较小、后向RCA 较大的价值链中部生产环节，建议进一步发挥数字经济优势，加强数字经济向两岸价值链该环节的深度融合，通过数字经济优势强化两岸价值链关联的新局面。如鼓励该行业领域企业加快数字化转型，建立数字化贸易服务平台，强化与两岸上下游企业数字化生产、交易合作等。第三，加强数字经济应用以推进两岸互联互通。大陆数字经济发展有助于推动两岸联通性增强，促进两岸运输互联互通。建议加强数字化港口及配套服务云平台建设，包括口岸电子系统、网上报关等，建立更加畅通的两岸运输沟通机制，推动两岸直接联系的航运增加、转运次数减少、服务两岸航运链接的竞争力加强、两岸合作转运数量增加，以进一步强化两岸联通性，促使两岸价值链关联深化。第四，运用数字经济优势推进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增强数字经济对生产性服务业的渗透融合，加快与生产、贸易相关联的服务业新业态新模式发展，推动服务业优化升级，以更好支撑两岸价值链分工合作的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