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72变

文 | 肖 遥

七八月份，蔬菜丰收，我们去婆婆家拿回来一大堆茄子、辣子、韭菜、丝瓜。这些蔬菜囤积在冰箱里，对我而言，成了焦虑和烦躁的来源—我必须在它们变得不新鲜之前消灭掉它们。

那些日子里，我每天打开冰箱，就会拧着眉头寻思今天要消灭掉几个茄子，晚上睡觉前也会看看视频，学习韭菜盒子、丝瓜包子的做法……于是，这个夏天我学会了茄子的72种做法，协助韭菜进行了36变，脑补过辣子的108种吃法，实践了黄瓜的24项做法。朋友们旅游的时候，我在家烧茄子；每天看他们在微信群里发各种蓝天白云的图片，我对着诗和远方，在厨房里哼哧哼哧地操持着人间烟火。

要想消灭冰箱里满满当当的蔬菜，必须有个先后顺序。我先瞄准韭菜，做韭菜的时候，担心茄子放老了，翻腾茄子的时候，发现丝瓜的状态比茄子还不容乐观……于是，我干脆把这几样素菜都拿出来切碎，裹到面皮里烙成菜盒子，居然很香。

那段时间，我跟我妈每天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比如，讨论茄子的做法，烧茄子、炒茄子、凉拌茄子……我说先把茄子在蒸锅里蒸熟，撕成条；我妈说她把茄子放电饼铛里烙熟，水分也烙干了些，再切碎了拌。凉拌茄子的料汁也可以有许多种，醋汁、酱汁、蒜蓉汁……只要有蒜和辣子，这料汁的味道就差不了。

这些活儿都能举一反三。比如，包饺子的时候，剩下的饺子皮可以用来烙菜盒子；拌茄子的调料可以多调一些，拌拍黄瓜也能用；烧排骨的时候可以放茄子块，做面片或麻食的时候可以放茄子丁，吃卤面时也可以蒸些茄子条……我竟然担心有朝一日这些茄子用完了，我会做不了菜。

在消灭这些素菜的过程中，我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居然头一次发现素菜真香，尤其是新鲜的，刚刚摘下来的素菜—茄子倔强得可爱，丝瓜个性清奇，西红柿酸甜得爽朗，辣子汁液饱满，犀利得要呛你个跟头。

我如此身不由己地被这些菜团团包围，也给我带来了困扰，担心自己变得庸俗了，“满面尘灰烟火色”说的就是忙于厨事的我吧？为了不耽搁这些蔬菜的青春，我把自己的青春给耽搁了—不能出游，不能出去聚会，争取每顿饭都在家做，一天3顿都觉得不够，最好做上七顿八顿的，甚至觉得家里3个人太少，最好来一群客人，一顿把这些菜吃完。

但是，在这个围着蔬菜团团转的夏天，我的厨艺得到了锻炼，功力大增。也许将来我这一身手艺没了用武之地，可那又怎样？至少今年夏天，我帮助茄子实现了72变，“千层山，万重浪，抵不过厨房一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