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号号嘴型号分类与使用选择探析

顾 聪

圆号是一种用途十分广泛的中音铜管乐器。它音域宽广、音色柔美丰富，是世界音乐舞台上最为常见且不可或缺的乐器之一。①陈建华：《管乐器手册》，上海音乐出版社，1999，第62 页。圆号自欧洲古代的狩猎号角演变至今，目前最为常见的现代圆号（使用回旋式活塞的单排、双排或三排圆号）距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按照震动方式分类，圆号属于唇簧的气鸣乐器，即用嘴唇代替木管乐器的簧片（也称为哨片）做震动源，通过吹进乐器的气息来调整音高、音量和音色。因此，圆号用口唇吹奏才可以发音，号嘴就成为演奏者口唇与乐器的“第一媒介”。

圆号主要由号嘴和号身两大部分构成。在近半个世纪以来，由于乐器制造工艺的不断发展，以往的连体式圆号逐渐演变为分体式圆号（即喇叭口可拆卸式），并以其号箱相对轻便小巧、携带方便而广为使用。如美国著名圆号演奏家教育家菲利浦·法卡斯的《圆号演奏法》（The Art of French Horn Playing）中，就把圆号分为号嘴、号身和喇叭口三大部分。②[美]布鲁斯·皮尔森：《圆号》（1），上海音乐出版社，2008，第6 页。

目前，在世界范围内，圆号号嘴参数有4个主要数据：杯状内直径（Cup dia）、内孔直径（Bore dia）、杯内膛深度（Cup depth）和唇边宽度（Rim width），以毫米为单位描述和记录各个部分的尺寸。③[日]濱永晋二，Pipers，BEST BRASS 公司 ，2011，第5 页。圆号号嘴材料以黄铜为主，一般在表层电镀925 银，避免号嘴因唾液腐蚀而生锈褪色，并且外表更加美观。最近三十年来，伴随着机床加工工艺和机械锻造工艺的不断进步，分体式圆号号嘴应运而生。这种由螺丝扣把号嘴由一体式变为可拆卸式的方式大致分为双段分体可拆卸式和三段分体可拆卸式两大类，前者的号嘴由唇圈和杯膛与柄相连部分组成，杯膛与连接管是一体的，并不可分；后者使号嘴由传统的一体式演变为唇圈、杯膛和与乐器连接的柄（连接管）三部分（见图1）。

图1 三段分体可拆卸式号嘴（W.H.F 牌）① W.H.F 圆号号嘴，https://whfmouthpieces.com/tag/horn/.

在圆号的各种配件中，号嘴的选择无疑是圆号演奏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在圆号教学的初始阶段，多数圆号专业的教师并不会太强调号嘴的选择。这主要是因为圆号这种唇簧乐器需要演奏者反复不断地练习才能让自己的嘴唇与号嘴达成一定的默契，让嘴唇上的肌肉在号嘴上形成一种特有的“姿势”，并通过气息震动出不同频率来控制音高，从而对什么样的“姿势”形成怎样的音高形成嘴唇的肌肉记忆。以此方式循环往复，通过演奏者各项基本功的吹奏训练，如长音、音阶、吐音、连音以及各种泛音列的衔接和音程间的跳动和转换等等方法，最终基本掌握圆号这一管乐器。②李斌：《圆号演奏实用教程》，山西教育出版社，2018，第14 页。在不同的学习阶段，学习者可能对号嘴产生不同的感受，尤其是初学圆号的未成年人会在嘴唇发育时因形状和构造的改变对之前的号嘴产生不满。针对以上情况，在多年圆号学习、演奏和教学的基础上，下文拟向圆号学习者介绍几种目前在专业领域常见的圆号号嘴，并对其特点进行比较和研究，以提供选择的意见和建议。

一、世界专业领域中常见的圆号号嘴

（一）专业圆号乐器厂商的圆号号嘴产品

1.亚历山大圆号号嘴

从1782 年至今，德国著名的圆号制造厂商亚历山大一直以生产高质量的圆号著称，其双排圆号亚历山大103 被国际上很多著名的交响乐团所采用。亚历山大乐器公司除了制造圆号之外，也有自己品牌的圆号号嘴——亚历山大圆号号嘴。目前常见的有26 个型号，其中3 个型号适合维也纳式圆号的特殊型号，其他的型号适用于现代的单排、双排及三排和各类圆号中（见图2）。亚历山大圆号杯状内直径范围为16.5 ～18.5 mm，内孔直径范围为3.7 ～5.1 mm，杯内膛深度范围为18 ～32 mm，唇边宽度范围为3.45 ～4.75 mm。

图2 亚历山大圆号号嘴（从左到右依次为8M、8FM、42）③ 亚历山大圆号：Gebr.Alexander Mundstücke - Gebr.& Piano Alexander， https://shop.musik-alexander.de/Blasinstrumente/Gebr-Alexander/Gebr-Alexander-Mundstuecke:::353_555_869.html.

亚历山大圆号号嘴种类多样，适合多数演奏者使用，在学习和演奏过程中比较常用的是亚历山大31、32 号号嘴。其8 号产品依照不同内孔直径及杯内膛深度又有8、8F、8M、8FM、8L 5种略微不同的细分型号，其中8M 型号的号嘴用于亚历山大103 圆号乐器标定配置中。未成年人和初学者建议选择32 型号，因为这种数据型号的号嘴普遍适用于大多数演奏者的嘴唇。

2.施密特圆号号嘴

德国著名的圆号制造厂英格博特·施密特（Engelbert Schmid）成立于1980 年。其创始人施密特先生本人就曾经是著名的圆号演奏家，他研发的乐器以重量轻、发音敏捷闻名于世，也是目前世界上使用较多的圆号品牌。1981 年，英格博特·施密特圆号工厂开始制造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圆号号嘴。目前，该品牌的圆号号嘴共分为传统型和数据机床型两大类30 个型号。与亚历山大牌号嘴不同，该号嘴的尺寸只是在杯环状内直径上以mm 表示，其范围为17.0 ～18.5 mm，其他的数据是相对模糊的概念，如杯内膛深度被划分为浅（shallow）、较浅（medium shallow）、适中（medium）、较深（medium deep）、深（deep）、特别深（extra deep）6 个类别。唇边的设计上也大致区分为倾斜度较大的（funnel shaped）和倾斜度相对缓和（slightly cup shaped）两个类型。这种设计是为了进一步满足演奏者嘴唇与号嘴的贴合度。此外，这个品牌的号嘴在内孔直径上没有官方发布的数据。根据笔者测量，其传统型号的号嘴内孔直径范围按型号从3.5 mm 渐增至4.6 mm，杯内膛的深度范围为17.5 ～ 28.5 mm，唇边宽度范围为3.5～ 4.8 mm。（由于目前我国的音乐院校没有维也纳圆号专业方向，故维也纳式圆号号嘴不在比较和研究的范围内。）

施密特圆号号嘴的数控机床型系列在杯身中部明显比较纤细，而传统机床型则更偏向于漏斗型，这是肉眼直观可见的明显差异。这种设计其实是一种比较大胆的创新行为。之所以厂家后来开创了数控机床系列，主要是为了批量制造号嘴的精确度考虑。根据笔者的学习和演奏经验，使用传统型8 号、9 号号嘴的演奏者较多；10 号的内孔直径很小，适合演奏高音区；1—3.5 号号嘴杯型为漏斗型，而4 号以及4 号之后的型号的杯型则更加纤细一些（见图3）。

图3 施密特传统型圆号号嘴（从左到右依次为8.0 号、11.5 号、11.5 号）① 施密特圆号网站链接：Engelbert Schmid Horns Mindelzell， https://www.engelbert-schmid-horns.com/index.php/en/mouthpieces.

图4 JK 圆号号嘴（从左到右依次为2DM、2EMSD、2CK、1DK、2DK）① JK 圆号号嘴网站链接：“French Horm”，Josef Klier Mundstucke Mouthpiece， https://www.jk-klier.de/en-gb/mouthpieces/french-horn.

图5 Stork 圆号号嘴（“C”系列V 字内膛号嘴）② Stork 圆号号嘴网站链接：Horn Mouthpieces， https://storkcustom.com/mouthpieces/horn-mouthpieces/.

（二）专业号嘴制造厂商的圆号号嘴产品

1.JK 圆号号嘴

自1888 年成立至今，德国著名的号嘴制造厂约瑟夫·可立尔（Josef Klier）（以下简称JK），一直是世界产销量最大的铜管乐器号嘴制造企业。JK 号嘴的范围几乎涵盖现今所有的铜管乐器种类，并被全球的铜管乐演奏者广为采用。

JK 牌圆号号嘴有“K”和“M”两个系列。设计者的主要意图是通过对号嘴唇边锐度的不同设计使演奏者演奏出不同的音色，比如“K”系列号嘴的唇边造型相对圆滑，制造者认为这样可以吹出更为深沉的音色。JK 圆号号嘴的尺寸比之前介绍的品牌更为细化，其杯状内直径为16.5 ～18.5 mm，内孔直径为3.6 ～4.6 mm，杯内膛深度为17.5 ～26 mm。其中，内孔直径分为6 个型号，尺寸以0.2 mm 等比递进，杯膛深度与内孔直径的尺寸正相关为其重要特征。这一特质也带给演奏者很大的挑选余地，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选择合适的号嘴。JK 公司同时也为世界上很多著名的圆号演奏家定制专属尺寸的号嘴并将这些特殊型号定期出售给顾客，例如柏林爱乐乐团首席圆号史蒂芬·道尔（Stefan Dohr）就在JK 拥有自己署名的两个不同型号的号嘴在售。

2.Stork 圆号号嘴

Stork 是美国著名的铜管乐器号嘴品牌，距今已有近40 年的历史，一直以生产圆号号嘴而著称，同时也研发小号、长号、大号等铜管乐器的号嘴。这个品牌的圆号号嘴与前文提到的3个德国厂商制造的号嘴有很大的不同，其更多地参考了一线圆号演奏家的实际应用数据。在Stork 圆号号嘴的四大类别——Francis Orval 系列、Philip Myers 系列、Froydis Ree-Wekre 系列和纽约系列中，前3 个都是以世界著名演奏家的名字命名。在尺寸数据上，Stork 圆号号嘴包括唇圈内环直径（Inner rim diameters）、唇圈外环直径（Outer rim diameters）、唇边形状（Rim shapes）、杯内膛深度（Cup depth）和内孔直径（Bores）等参数。从数据上分析，这种圆号号嘴的各项数据可以精确到千分位。根据号嘴内膛形态和尺寸上的差异，Stork 圆号号嘴又可分为“C” “J” “S”和“B”4 个系列。其中“C”系列是Stork 的经典款，提供了不同尺寸的3 种杯内膛深、3 种唇圈内环直径和两种唇边形状；“J”系列较“C”系列内膛浅，较大的唇圈内环直径赋予了该系列较大的膛体体积；而“S”系列膛体比较纤细，形状类似于V 字，它直观上显得尺寸更小一些；“B”系列类似于“C”系列的设计，但有着更深的内膛，同时在内孔直径的尺寸上也有更多的选择。Stork 品牌根据诸多圆号演奏家的实践经验设计出来的号嘴可以满足广大圆号演奏者的需求。

二、其他号嘴的具体应用情况

（一）分体可拆卸式圆号号嘴

大约在三十多年前，最早量产的分体可拆卸式号嘴应该是英国著名圆号制造商帕克斯曼（Paxman）推出的。当时的分体式号嘴是可以拆分为两截的，上面的唇圈与下面的膛体部分用螺丝扣相连（见图6）。帕克斯曼公司的分体式号嘴引起了演奏家们的关注，他们希望能在确定唇圈尺寸的基础上，通过替换下面的膛体部分来获得不同的音色或者提高在高音或低音方面的演奏能力。事实证明，这种方法在某种程度上是可行的：替换的膛体越粗越深，演奏者的低音演奏能力越强，整体音色越浑厚饱满；替换的膛体越细越浅，演奏者发音越容易，越能提高高音的稳定性，整体的音色也更加清脆透亮。然而可惜的是，帕克斯曼公司至今也没有扩大分体式号嘴的研发和生产，不同尺寸的唇圈也只有三种而已。

在最近二十年，分体式可拆卸号嘴有了较大发展，在尺寸的种类上明显增多，演奏者可以通过选择适合自己的唇圈和膛体来提高找到适合自己的圆号号嘴的可能性。其中，专门制作双段分体可拆卸式号嘴的法国品牌Lolifant 和制作三段式分体可拆卸号嘴的奥地利品牌W.H.F 是在数据分类中最为精细、种类最为众多的优秀品牌。这种分体式的圆号号嘴在演奏上与传统的一体式号嘴没有差别，不会因为螺丝扣而影响震动和发音。

（二）特殊工艺制成的圆号号嘴

随着科技水平的不断发展，圆号号嘴的制造工艺也取得长足进步。从纯黄铜的号嘴到黄铜镀银的号嘴，现在很多制造厂在传统工艺基础上增加了同一个型号的镀金版本，并宣传这种号嘴具有让音色更明亮或者在干燥的季节不容易与嘴唇粘连等优点。美国品牌Kelly 专门生产各种彩色的号嘴，而另外一个品牌Giddings 甚至用不锈钢来制造各种铜管乐器的号嘴，这种材料的设计在长号和大号中广受欢迎。这里想要强调的是，艺术的审美没有固定的标准，每个人的天生嘴唇条件、可选择的乐器型号和自身的演奏方式都存在着较大差异，因此，面对这些将特殊工艺运用到号嘴制作上的产品，应持谨慎态度，实事求是地选择真正适合自己演奏的材料和产品。

（三）圆号号嘴选择指南

比较前文论及的4 个品牌的圆号号嘴可得出结论：在选择圆号号嘴时，有杯状内直径、内孔直径、杯内膛深度和唇边宽度4 个主要参数。根据笔者多年学习、演奏及教学的经验，多数人使用的号嘴杯状内直径为16 ～18 mm，内孔直径为3.8 ～4.2 mm，杯内膛深度为18 ～22 mm，而唇边宽度由于演奏者和不同品牌型号的号嘴个体差异较大难以估测，大致为3.5 ～4.5 mm 。因此，对演奏者而言，嘴唇厚则选择较大的杯状内直径，嘴唇薄则反之；内孔直径小则对提升高音具有辅助作用，越大则反之并且更费气；杯内膛深度越浅，音色越明亮，响应越迅速，特别是高音部分，深度越深则音色较暗；唇边宽度宽可以提高演奏者的耐力，但限制了其灵活性，宽度窄可以增加演奏灵活性，提高可吹奏的音域。

以上的结论虽然强调了数据，但是在日常教学中也有很多特例。比如一些口型并不是很标准的学生，通过练习也能逐渐适应自己的号嘴，在演奏上收获不小。另有一些学生嘴唇较厚，或是上下唇厚薄差异很大，在号嘴的选择上也略微困难。因此，上述综合数据只是笔者根据数据比对分析出的一个综合结果。习号者在选择号嘴时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听取专业教师的意见和建议谨慎操作。总的来说，决定号嘴是否令演奏者感到舒适的关键在于唇圈的形状和尺寸。首先，圆号的号嘴是铜管乐器中尺寸最小的，而圆号作为中音铜管乐器其音域却是管乐器中最宽的，超过了四个八度。在演奏过程中，号嘴在嘴唇的位置基本上是上唇面占2/3、下唇面占1/3，在教学中也有部分学者认为上唇面占据号嘴唇圈3/5、下唇面占2/5 的说法，但总归是上唇面占据略多，下唇面略少。这种状态与小号和长号等其他铜管乐器有着显著差异。试想，如果一个圆号演奏者的嘴唇比较厚或者嘴角开度较大，而正好他的号嘴唇圈又较小，那么他必然很难从源头找到圆号这个乐器的震动点，又该如何驾驭这种泛音如此之多的乐器呢？因此，唇圈的形状和尺寸是选择号嘴的决定性因素。

其次，圆号号嘴杯内膛的深度会对圆号演奏的音色造成一定的影响。通常浅一点的内膛会吹出比较明亮的音色，深一点的内膛则会吹出比较饱满的音色。而内孔直径的大小也会对高音演奏的难易程度造成影响，但是这种影响并不是很大。在演奏嘴型和号嘴唇圈配合默契的基础上，号嘴内膛与内孔会在气流的通过中相互作用和影响。因此，如果一个圆号演奏者单纯为了演奏出某些极高的音域或者演奏一些乐队片段中的高音而更换内孔直径低于3.8 mm 的特殊型号号嘴，这种方法也是不可取的。如果想完美诠释音乐作品，掌握好基本功极为关键，切不可单单凭借更换“硬件”（乐器配件）来临时提高自己的演奏能力，还是应遵循科学练习乐器的方法和经验，从“软件”（练习方法）入手，勤学苦练出成绩。

最后，如果练习圆号的学生尚未成年，则应该在有经验的圆号专业教师指导下挑选并更换号嘴。在找到基本适合自己演奏的号嘴之后也建议不要频繁更换型号，尤其是更换唇圈直径（内、外）差异较大的其他号嘴。圆号的演奏口型是经过漫长而枯燥的基本训练习得的，来之不易；如果凭借一时的兴趣或者某种型号的号嘴在音色或发音某一方面的优势而更换尺寸差异较大的新号嘴，很可能在一段时间之后丧失之前的嘴唇肌肉记忆，甚至让自己曾经在演奏上比较突出的一些优点不复存在。在挑选适合自己的号嘴时，一定要秉持实事求是、去伪存真的态度，一旦发现各因素相对适合自己的号嘴，而且演奏出的声音自己比较满意，后期就应该通过刻苦练习来弥补其他演奏方面的不足，增强唇部肌肉的灵活性，掌握气息的控制以及各种音域的演奏技巧，而不能完全依赖于号嘴这一乐器配件本身，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一种圆号号嘴是十全十美的。

本文通过对目前常见的圆号号嘴研究比较，同时结合笔者多年在学习、演奏中遇到的关于号嘴方面的问题提出意见和建议，希望有助于圆号学习者理性地看待乐器配件与演奏效果之间的关系，在号嘴的选择和运用上更加科学、合理。相信随着业界探讨的不断深入，对圆号号嘴的研发和使用必将不断产生新的认知，并由此推进圆号的教学与演奏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