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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三星堆人物冠式看古蜀祭祀人群的特点
——兼论三星堆文化的对外交流*

2023-12-23何晓歌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四川文物 2023年6期
关键词:神坛侧耳字形

何晓歌(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与同时期中原地区的商文化相比,三星堆文化呈现出奇异的特点,原因之一就在于三星堆出土了数量众多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为研究三星堆的社会生活场景提供了十分难得的资料。三星堆的人物形象主要发现于三星堆遗址南部的几座埋藏坑中,自1986年一、二号坑发现后,学界已就其中的人物形象进行过很多讨论,研究涉及对人物服装、发式、手势等现象的总结,也包括对人物身份、地位、族群构成等问题的探讨[1]。2019年以来,随着新发现的6座埋藏坑资料不断公布,为研究三星堆人物形象提供了许多新线索。冠式是一个人最重要的身份标志之一,本文将结合最新发布的材料,对三星堆人物形象所见冠式进行梳理和讨论。

一 三星堆人物形象所见冠式及其形制

三星堆出土的人物形象,可分为戴冠和不戴冠两类。从目前已公布的材料来看,三星堆人物的冠式大致可分为以下11种[2]。

1.平顶冠

5件(组)。这是三星堆人物形象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冠式,是一圈扁平的圆帽。其上有不同的纹饰,如K2②∶90铜人头像的平顶冠上饰有两圈“回”字纹(图一∶1),K2③∶296神坛上跪坐人像(图一∶2)、K3顶坛人像下层托举人像和K8神坛上跪坐抬杆人像(图一∶5)的平顶冠上饰有一圈双斜线纹;K2③∶201-4玉璋上立人像的平顶冠上饰有两排圆点纹(图一∶3)。1986年村民在清理出的三星堆埋藏坑填土堆积旁发现一件戴双斜线纹平顶冠的青铜跪坐小人,形制及尺寸与K2神坛上跪坐人像一致,但其双手的上下位置及平顶冠上斜线纹走向与K2神坛上现存的跪坐人像相反(图一∶4)[3]。鉴于K2神坛出土时只保留一侧完整的跪坐人像,这件器物很可能是K2神坛另一侧的其中一件。另外需要说明的是,K1∶7和K1∶11铜人头像头顶上方略微突出一圈,却并非表现素面平顶冠,因为其余确定的戴冠人头像的冠和头发之间都有明显的界限,但从线图看,这两件人头像头顶上方突出部分与脑后发辫之间并无明显界限,因此突出部分并非冠帽。

图一 三星堆平顶冠

2.双侧耳冠

6件(组)。见于K2的3件小型跪坐人像(图二∶1~3)、K2二号神树底座上跪坐小人像(图二∶4)、K8神坛四角跪坐人像(图二∶5)及K2小型神树顶部花苞上的人面鸟身像(K2③∶272)。这类双侧耳冠均由一条宽帽圈和两侧向上前卷的短钩组成,有学者称之为文献记载的“頍”[4]。需要说明的是,从报告中的图片看,K2小型神树顶部的两个人面鸟身像头部均有所残缺(图二∶6),发掘者指出残缺部分是人物佩戴的“頍”[5]。在三星堆博物馆展出的、修复后的该件神树将其中一件人面之上修复成较完整的双侧耳冠(图二∶7),但另一件人面之上的双侧耳冠还修复出其他向上延伸的装饰(图二∶8),由此可知,双侧耳冠也有连接更多装饰的可能。通过观察K2保存完好的立于神坛(K2③∶296)上方的人面鸟身像,发现其鸟身及人面都与小型神树的形象相似,尤其是二者人面的耳朵都是尖耳,而尖耳在三星堆埋藏坑的器物中只在兽面上出现,是动物形象的标志。因此,K2的这两件人面鸟身像具有直接的可比性,其所表现的都是人鸟合一的形象。K2神坛上人面鸟身像的人面额上所饰为类似卷角或羽翅的形状,由此推断K2小型神树上的人面鸟身像佩戴的双侧耳冠上可能也存在有类似卷角或羽翅的装饰。这种延伸的装饰也许正是区分戴双侧耳冠者属性(人或人兽合一的神人)的标志。

图二 三星堆双侧耳冠

3.“丫”字形方冠

2件(组)。发现于K2神坛中层站立铜人像(图三∶1)及K8大型神兽头上立人(图三∶2)。该冠上大下小、前高后低、前端分岔,状如“丫”字形。

图三 三星堆“丫”字形方冠及锯齿状/多卷角冠

4.锯齿状或多卷角冠

1或4件(组)。锯齿状冠以K1∶1金杖所刻画的人脸为代表,由5道向上的锯齿和两侧的卷角构成(图三∶4)。有学者指出,该人像表现了三星堆的统治者[6],因此这两个人像表现的应为统治者的形象,那么这种锯齿状冠即为蜀王所佩戴的王冠。多卷角冠见于K8出土的着裙立人像头顶,其两侧的勾卷似双侧耳冠,但前额部分没有横向的贯通宽带,且两侧卷耳中部的三道被发掘者称为“立发”的构件与两侧卷耳形态类似,因此推测该人像头上的五道向上卷起的构件是一件冠,而非立发(图三∶3)。由此也可推测K8发现的顶觚曲身鸟足神像(图三∶6)及K8神坛底座上方中部蹲坐小人像头部(图三∶5)也是类似冠式而非发式[7]。此处描述的锯齿状冠表现了两侧向前卷的形状,与多卷角冠两侧类似双侧耳冠的形状相似,其中部的“锯齿”也与多卷角冠的形态类似。因此,本文暂将锯齿状冠和多卷角冠视为一类冠式。

5.眼睛形冠

1件。发现于K2青铜大立人的头顶(图四∶1)。大立人头顶所着之冠在出土时有残损,有学者认为该冠冠面是一朵象征太阳的盛开莲花[8],也有学者认为冠上装饰的是羽毛状饰物[9],最为常见的说法是将其形象复原成一对兽面的眼睛[10],称为眼睛形冠或天目冠[11]。该冠也可视为兽首冠的一种。另外,据发掘者描述,K3发现的大型顶尊跪坐人像的冠部亦呈外展形状,其上每侧饰有两朵卷云纹饰(图四∶8),与K2大立人头部所着之冠相似[12]。但该器物尚未清理完毕,纹饰尚难清晰辨认,本文暂不讨论。

图四 三星堆其他冠式

6.兽首冠

1 件。发现于K2 ③∶264铜人像上(图四∶3)。该冠冠顶两侧竖立兽耳,中间还立有一外卷的长鼻,大眼,兽口向前突出,口下有齿或垂冠。研究者认为这顶兽首冠的原型是象[13],或者是鸟[14]。

7.“几”字形高冠

1件(组)。见于K2③∶201-4玉璋下层跪坐人像(图四∶6)。

8.尖脊圆帽冠

3件。见于K3青铜小立人(图四∶5)。圆帽上耸,中部突出一向前的弯钩。

9.双尖角方冠

1件。在K3顶坛人像中层趴伏着一位双腿上翘的人像,其头上所戴之冠向两侧中分,前侧上角有长尖,后侧下角上勾(图四∶7)。这种冠式与“丫”字形方冠外形近似,但前侧两角上翘、中部缺口凹陷较大、后侧有镶边上勾的形制又与“丫”字形方冠有异,所以暂且单独列为一种。

10.高羽冠

1件。见于K3的高羽冠铜人头像上。由于该人像后侧的发际线呈U形,而在已经发现的头像中,笄发者脑后发际线均为U形,故推测该人像发式也应为笄发,因此其头顶应是冠而非头发。该高羽冠冠底呈M形,两侧上角高耸,下角上卷,其上连接高耸的羽冠,羽冠直冲向上后向下卷(图四∶2)。

11.宽卷高冠

1件。见于K8戴象牙耳饰的立人像。该冠较高,向正前方耸立,后侧有一较浅的凹槽,冠上饰有双层蕉叶纹,其间填有云雷纹。冠后侧上方还有向上伸出的饰物(图四∶4)。

二 三星堆的冠式与人物特征

将三星堆的11种冠式与人物各种特征的关系统计如下(表一)。

表一 三星堆人物冠式与特征统计表

上述少量戴冠人像为单独出土,如跪坐人像(K2③∶05)、兽首冠人像等,暂时无法判断其出现的场景。然而,大部分戴冠人像均出现于表现仪式场景的器物上,如位于神坛、神树、神兽或神山等祭祀场景中,故可推断其应为相关仪式的参与者。

据孙华的研究,三星堆的人像大致可以按照发型分为笄发和辫发两个族群,其中笄发族群掌控宗教权力,而辫发族群掌控世俗政治、军事等权力[15]。三星堆埋藏坑中,能表现仪式活动场景的器物包括铜神坛、神兽、神树、祭山图玉璋、刻纹金杖等几类,这些场景无疑都是祭祀仪式的场景。在这些场景中的人物基本都是笄发,目前只发现2例辫发人物,即K3的持鸟形饰立人[16]与K8的戴象牙耳饰立人。从发式来看,目前明确戴冠的人物大多为笄发,这说明冠是在祭祀仪式中佩戴使用的,具有宗教含义。

从服饰来看,戴冠者大都身着对襟上衣和短裙,且腰间基本都束带。仅2位戴“丫”字形方冠的立人、一位戴兽首眼形冠的大立人及一位戴宽卷高冠的立人身着不束带的多层长袍。从戴“丫”字形方冠立人所处位置来看,他们应该是通过神兽通神的高层祭司,而青铜大立人也是公认的三星堆最高等级巫师。此外,戴冠且未着短裙的还有K3趴伏在顶坛人像中部的戴双尖角方冠的人物,其下身所着为长裤。三星堆发现的这种身体向后卷起的人物形象有很多,其形象通常带有非人的特征,如K8顶觚曲身鸟足神像等。其实这种身体下凹后上卷的特征在三星堆的动物形象中较为常见,如三星堆遗址采集到的青铜虎牌饰以及K8龙虎形器等就是这种造型,神兽和鸟也可以视为类似造型,可见这种造型本身就带有动物性。这也许可以解释K3顶坛人像中部趴伏的人物在冠式和下装上的特殊之处。足饰方面,戴冠者均以赤足或着尖头鞋为主,其中戴双侧耳冠的人物,可辨识者均着尖头鞋,这也许是此类人物的标配。

手势方面,三星堆所有人物形象中,手势都以上下或平行环握为主,其手中应该都拿有一件物品。从目前发现的材料来看,其手中持握之物有璋、鸟形杖、藤蔓等,研究者推测还可能有象牙、琮等物品[17]。戴冠者的手势也以上下或平行环握为主,但还有揖于腹前、平放于胯部和双拳虚握举于身前的造型。除此之外,根据姿势来看,戴双侧耳冠的人物似乎都是跪坐的姿势,而戴“丫”字形方冠和尖脊圆帽的人物都是站立的姿势,这或许反映了这三类人的不同身份和分工。

人物所处的位置似乎可以揭示人像之间的一些差别。戴眼形兽首冠的大立人是三星堆已发现的最高大的人像,他应是所有人物中地位最高者之一。戴平顶冠者位于神坛中部或偏上位置以及神山之上,也显示出其具有较高的地位。戴“丫”字形方冠者均位于神兽上方,可能是借助神兽通神的专职祭司。戴双侧耳冠且冠上未有其余装饰者体量都较小,而且位于神坛角落或神树底座的位置,也许其地位较前述三者要低一些。

综上,以冠式为基础,结合人像的其他特征,可以将三星堆祭祀群体分为三类。第一类为等级较高的大祭司,头戴兽首眼形冠或“丫”字形方冠,身穿腰间不束带的多层长袍,站立在较高的地方,可能从事更具精神性的工作。第二类为等级较低的祭司,头戴平顶冠或双侧耳冠,身穿腰间束带的对襟短衣短裙,跪坐或站立在较低的位置,可能从事体力相关的工作。第三类比较特殊,是人兽合一的形象,冠式为“丫”字形方冠或类似的双尖角方冠,身体带有动物特征,服饰也有特殊之处,如穿着长衣长裤、鸟足形靴等,其所处位置不固定,他们在祭祀仪式中应是更具神性的一类人物。

三 三星堆文化与其他文化冠式的比较

在新石器时代和商周时期的玉器、铜器、陶器等器物上,保留了一些人物冠式的信息。我们收集了新石器时代至商代的典型冠式资料,与三星堆的冠式进行比较。

新石器时代晚期,长江下游的良渚文化以及中游的石家河文化出土了数量众多的玉人,其中不乏戴冠者。如凌家滩文化中出土的玉人头戴扁平“介”字形冠,冠顶出三角形小尖顶,冠上饰两周方格纹(图五∶1)[18]。良渚文化玉琮上的神人面像戴有一高大羽冠,也呈“介”字形,两侧对称下垂,冠面刻有细线纹,可能表现的是“羽冠”(图五∶2)[19]。石家河文化的玉人像冠式较为丰富,可分以下几种形式:1.戴平冠者,包括素面冠及带有纹饰的冠。素面冠标本有肖家屋脊W6∶32、W6∶41[20],罗家柏岭T20③B∶3、T20③B∶18[21]等;带有纹饰的冠标本有肖家屋脊W6∶14(图五∶3)[22]、谭家岭W9∶7[23]等,其中肖家屋脊出土一件圆管状玉人头顶所戴平顶冠上刻画有一周斜线纹,与三星堆文化带斜线纹的平顶冠类似(图五∶4)[24]。2.戴覆舟形冠者,冠两侧有向下弯的尖凸,标本有枣林岗WM4∶1(图五∶5)[25]、六合W18∶1[26]、谭家岭W9∶6[27]等。3.戴圆尖冠者,其上有四道抓钉状划纹,标本有肖家屋脊W6∶17(图五∶6)[28]。4.戴高冠者,冠顶向上高耸,标本有罗家柏岭T20③B∶16(图五∶7)[29]。5.高羽冠玉饰,呈长条形,冠上部向后翻,正面浮雕凸棱以象征羽毛,标本有澧县孙家岗M141∶7(图五∶8)[30],该冠形制与三星堆K3出土的高羽冠人像所戴之冠极相似,这也可佐证K3的人像头顶应是高冠而非头发。

图五 新石器时代诸文化中的冠式

到了商代,在殷墟和长江流域的吴城文化中发现了一些戴冠人像。殷墟出土冠式大致可分为翻卷高冠、三角形尖冠和平顶冠三种。其中翻卷高冠与石家河文化玉人的高冠相近,表现的是具有神性的人物(图六∶1)[31]。而后两种冠则是真实人物所佩戴的,三角形尖冠仅1件,其冠绕积至四层高,前高广、后低卑,侧面呈斜边向前的三角形(图六∶2)[32],有学者推测这种冠表现的是巾帻裹头[33]。平顶冠是殷墟人像中最为常见的冠式,这种冠为一圈圆环套在头部,顶部有的封口遮住头顶(图六∶3)[34],有的不封口露出头顶的头发(图六∶5)[35];有的平顶冠素面无纹,有的饰有竖线纹,还有的在额前连有横筒状卷饰(图六∶6)[36]。戴平顶冠的人像头发均束于头顶;有的穿着华丽的长衣,有的在腰间垂有蔽膝;有的跪坐,有的仰天箕坐。

图六 殷墟和吴城文化出土的戴冠人像

在吴城文化的遗址和墓葬中,发现带有神或动物特征的玉人像,多戴高耸羽冠。这种羽冠底部有箍,竖直向上并向两侧分开,有的冠尾分别向下卷(图六∶4)[37]。

上述新石器时代和商代的戴冠玉人像均出土于墓葬。这些人像,有的因其与兽结合或具有兽的特征而显示出神性,如良渚的戴冠玉人与小屯出土玉人等;有的则为正常人类,但又可分为抽象化和写实两类。大体来看,新石器时代的人像五官多为夸张的程式,如巨大的耳朵、鼻子、眼睛等;而商代的人像五官则是写实的表现。这也许反映出这些人像在经历着由神圣象征向世俗象征转变的过程,这与新石器时代到商代宗教观念和意识形态的转变有关。商代玉人像的服饰大都非常华丽,或佩戴蔽膝,可见这些人像应属贵族阶层。由此推测,新石器时代和商代这些随葬于墓中的玉人像应都是表现与礼仪活动有关的阶层,或为人神结合的巫师,或为参与礼仪活动的贵族。因此,虽然这些人像的出土背景与三星堆埋藏坑人像存在差异,但二者之间仍具有一定的可比性。

以上所列举的人像中,与三星堆冠式有相似之处的主要是各种平顶冠。此类冠造型简单,出现于新石器时代,在商代成为最常见的冠式。从时间上看,三星堆和殷墟的平顶冠可能受到长江中游石家河文化的影响。而除了平顶冠,长江中游新石器时代的石家河文化及商代的吴城文化中常见的翻卷羽冠和分尾羽冠可能是侧面与正面的区别,其本质相同。在殷墟也出现了受到这种风格影响的冠式形象。三星堆K3的高羽冠人像所着之冠与石家河文化、吴城文化中底部戴箍的高耸羽冠较为相似。而三星堆其他样式的冠式,如双侧耳冠、“丫”字形方冠、兽首冠、锯齿状冠等则在其他文化中未见。总之,冠式一方面反映出三星堆文化与新石器时代的长江中游以及商代的长江中游、中原地区文化的相似性,显示出文化之间相互影响的可能;另一方面又显示出三星堆文化自身独特的创造。

四川地区新石器时代至商周时期的文化传承大致可以归纳为宝墩文化—三星堆文化—十二桥文化。在宝墩文化中,暂未发现人物形象。而在十二桥文化中,则已经发现了金面具、铜人、石人等人物形象。其中金沙遗址祭祀区出土了2件戴冠人像,分别是铜立人和木雕人头像[38]。与三星堆文化一样,十二桥文化中的戴冠者是等级较高的贵族。铜立人所戴之冠为一个环形帽圈,其上有13道逆时针旋转的弧形芒状饰;脑后三条辫子绑在一起,脸部特征与三星堆常见的人像有所不同,其圆形眼睑深陷,大眼圆睁,直鼻方颐,嘴如梭形并微微张开;身着过膝长袍,衣服似无明显纹饰,腰间系带,中间斜插一短柄杖;手势与三星堆大立人相同,均为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平举于胸前、手掌环握的姿态(图七∶1)。有学者认为这件小立人与三星堆大立人的身份相同,都在进行同一类活动,是一位拥有神权的贵族[39]。木雕人头像头戴高平顶冠,根据其上纹饰可将该冠分为两层:下层较高,饰菱形夔纹;上层较矮,饰勾卷云纹,两层纹饰上各有一周叶脉纹,在冠顶还饰有一周连续的V字形凹槽,冠顶中部为椭圆形木芯(图七∶2)。有研究者指出其冠顶的V字形纹饰俯视形似太阳的光芒[40]。作为十二桥文化中的高级贵族,两件人像的冠式均反映出对太阳的崇拜,相对于三星堆文化来说,十二桥文化人像的冠式具有创新性而非对三星堆文化冠式的直接继承。

图七 金沙遗址出土戴冠人像

四 结语

综上可知,从冠式的表现来看,三星堆文化与其前后文化之间的关联不大,而与其他区域文化的交流更为显著。由于长江中游地区的相关人物冠式年代较早,推测三星堆的部分冠式(主要是平顶冠和高羽冠)可能是受到长江中游新石器时代文化的影响发展而来,在商代又与长江中游及中原地区的文化产生了互动和交流。

三星堆文化与长江中游和中原地区的交流还有其他很多表现。其与中原地区的交流已毋庸赘述,在青铜器、玉石器、海贝等器类中都可以看到交流的线索,其中青铜容器的器类、铸造工艺、原料成分等特征最为典型。与长江中、下游地区的联系则可以从南方风格青铜器、玉器中的特殊种类(如玉人、玉琮)及陶器(如鸟头形器物把手)等方面了解。本文从人像冠式的角度切入,补充了一个观察三星堆文化与长江中游和中原地区相互交流的新角度。总结来说,从冠式的角度可以看出三星堆文化在拥有自身独特创造的同时,也在文化交流中融合吸收了其他文化的特点,成为中华文化圈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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