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在服饰中的表达

李薇 张舒也

摘 要：国家领导人是一个国家在新闻媒体上最活跃的元素，而领导人的服饰是最直观的视觉形象受到大众媒体的广泛传播。本文对国家领导人服饰展开研究，探讨其概念界定，中外领导人的服饰历史与服饰形象，领导人服饰对国家形象的建构，并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李薇以国家领导人服饰设计为例，探索出以中国传统纺织材料、传统织染绣手工艺为媒介，让中国传统文化融入当代时尚，适应国家级礼仪场合，又能展现领导人稳健、端庄形象的领导人服饰设计新思路。

关键词：国家领导人；服饰历史；服饰形象；国家形象；领导人服装设计

Abstract： National leaders are the most active elements of a country in the news media， and the leaders clothing is the most straightforward visual image widely disseminated by the mass media. This article conducts research on the clothing of national leaders， explores its conceptual definition， the history and content of clothing of Chinese and foreign leader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national image by leaders clothing. It also takes the design practice of Li Wei， a professor at the Academy of Arts & Design in Tsinghua University， for the clothing worn by leaders as a case study. The design is to explore new ideas for leaders clothing design that uses traditional Chinese textile materials and traditional weaving， dyeing and embroidery craftsmanship to integrat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into contemporary fashion， adapts to national ceremonial occasions， and displays a serious and dignified image of leaders.

Keywords： National leaders； history of clothing； clothing image； national image； clothing design for leaders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国家礼仪服饰研究”（2019AH02472）阶段性成果。

0 引言

服饰是文化的外在体现。从个体视角看，服饰传达了穿着者的自我定位和内心归属，是展现穿着者个人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宏观视角看，服饰是一个国家的重要显性文化标识，反映了民族历史和传统，体现了文化核心竞争力和文化张力，是国家形象的重要构成要素[1]。尤其是国家领导人服饰，因领导人自身的政治地位，在政治聚光灯下极易引起国内外媒体的特别关注。

1 国家领导人服饰的界定

领导人服饰作为最直观的视觉形象，对传播国家形象、彰显国家实力和提升国家声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本文所探讨的国家领导人服饰泛指国家领导人在对外场合——正式外交和非正式外交活动，以及对内场合所穿着的服饰。

当下，领导人服饰可分为西装（与西装套裙）和礼服两大类。现代西式男装与西装套裙是各国领导人在实际的公务、礼仪等活动中最常选择的着装，构成了国际通行的服装礼仪规范。而礼服则是领导人出席隆重、正式的礼仪性活动时穿着的服装。以欧美国家为例，西方的男士和女士传统礼服有常礼服、小礼服和大礼服之分。而在欧美之外，许多拥有地域文化特色的国家对本民族文化热爱并感到驕傲，创造出了独具国家特色和民族特色的新传统服饰，也称民族服装。西式男装与各国民族服饰不是相互排斥的关系，而是可以相互替代和并行存在的。

2 他国领导人服饰

当今国际通行的外交礼仪和服饰多源自英国乃至欧洲，在此简要介绍现代西装的起源。在十七世纪下半叶的英国，出现了现代西式男装由繁入简的开端，查理二世规定英国宫廷的标准穿着为马裤、长外衣、马甲三件套，一改法国宫廷的颓靡之风，“三件套”成为现代西式服装的早期样式。到十八世纪末，摄政王乔治四世的密友博·布鲁梅尔推行极简主义，强调流线形合体的裤子、有亚麻内衬的衬衫和简洁的马甲。在十九世纪英国乃至欧洲，男士的正式晚装是燕尾服，十九世纪后期威尔士亲王定制了“吸烟装”，成为黑领结礼服的起源。到了二十世纪，温莎公爵主张软性穿着，推广软领衬衫、休闲西装和花呢以及休闲毛衣[3]。至此，西式男装实现了由繁至简的演变，并逐渐发展成今天的样子。

西装美观大方，穿着舒适，给人以干练、有风度的整体印象，适宜的西装穿着是对着装者礼仪修养的充分展现。穿着西装要合时合地，尤其在重大礼节性场合宜选择深色西服套装，以示庄重和礼貌。穿着西装时应注意，需搭配皮带和皮鞋，两者保持颜色统一，黑色为佳，内着长袖衬衣，袖口外漏1-2厘米，扎领带应使其下端刚好抵达皮带扣。

而领导人穿着的仪式性民族服饰则各不相同，这与各国的地理、气候、历史、文化、经济都息息相关，体现着不同的民族性格特点。在印度，女士礼服有纱丽，男士服装则有1947年首相尼赫鲁设计的尼赫鲁夹克，它保留了印度服装的传统立领；在日本，男女均穿着和服作为礼服，和服是平面剪裁，在身上呈直筒形，以直线创造美感，展现穿着者庄重典雅的气质；在韩国，有韩服作为礼服，女士韩服由短上衣搭配宽松长裙，优雅端庄，男士韩服则由马褂子搭配长裤，在2005年韩国釜山举行的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会议上，领导人均穿着韩式大褂“图鲁马吉”这款韩服；在越南，则有奥黛作为礼服，奥黛由两侧高开叉的长衫搭配喇叭筒长裤，其设计便于坐、行，过去奥黛裙摆长至脚踝，现为了穿着者活动方便而改短，奥黛展现了民众对祖国的深切情怀。

3 中国领导人服饰

中国自古推崇衣冠之治，通过穿戴对社会进行统治和管理，早在《周礼》《礼记》中便记载了翔实规范的服饰制度。随着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清王朝统治被推翻，象征封建等级的舆服典制被废止。进入近现代社会，传统的衣冠之治走向消解，转而走向服饰政治，即穿出来的政治[4]。这在领导人服饰上有明显体现，接下来将简述近现代以来几款经典的中国领导人服饰——中山装、改良中式礼服、西装、夹克衫。

中山装是孙中山先生以“博采西制”、“尽易旧装”为原则所创制，严谨规范、简洁大方，其五扣、四袋以及衣袋和袖口上的纽扣数量都有丰富的政治含义。此后一代代中国领导人均身着中山装在国庆大典发表重要讲话，中山装能够唤起集体记忆，触动国家情感，将政治体系的连续性外显于形。

改良中式礼服是近年来中国领导人在重大国际场合的着装选择，其形制一定程度承袭中山装，被傅莹称为“中华小立领”[5]。这种中式礼服既蕴含传统元素，又有现代衣着的刚毅感，突出民族特色又符合国际规范，成为中国领导人出访的新范式。此外还有为APEC会议设计的唐装、新中装等中式礼服，将在第五部分详述。

西装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我国开始普及，是改革开放和时尚的象征。人们穿着西装展现的是向国际社会的开放和融入。对外场合上，国家领导人可以通过对领带颜色的选择表达对他国文化的尊重和了解。而在对内场合，如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人们也倾向于选择西装，展现高效、庄重与权威感，清一色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衣体现了政治的统一性、连续性和稳定性。

夹克衫是中国领导人在政治考察场合的标志性着装。夹克衫低调、亲切、朴素，具有大众化的亲民含义。今天黑色夹克衫更是领导人下基层调研视察的首选。

4 领导人服饰对国家形象的建构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社会取得巨大进步，但在全球化与现代化的进程中，传统与现代、历史与现实、精英与大众、西方与东方等多元文化在不断对撞和交流，这个过程中我国的国际影响力相对处于弱势，文化认同差异较大。在这个冲突与融合并存的环境下，如何通过文化建设增强文化自信，以更好地建设中国的国家形象并提高中国的国际地位值得人们关注和思考。

国家形象指在国家政治、外交、经济、军事、社会、科技、文化、自然等各领域内，现实与历史的客观存在，在认识主体所形成的模式化的总体印象和群体观念[6]。国家并不是一味被动地被人们认知和评价，而是能够通过积极的外交、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活动来主动塑造自身的形象。而国家领导人服饰就是建构国家形象的一种有效传播途径，下文将分三点阐述。

首先，国家领导人服饰通过它的标识性充分代表了国家形象。国家领导人服饰的款式、色彩、面料和纹样上往往会用到一国的服饰元素，这些服饰元素特征能帮助观者直观且快速地对穿着者的国籍和身份进行辨认和识别。领导人服饰的形制特征和穿着方式既由国家规定，往往是“概念在先，设计在后”，又需要受绝大多数民众认可才能够长存，这些都使得国家领导人服饰相较其他服饰类型能够更为有效、充分地代表一国的国家形象。

其次，国家领导人服饰通过它的象征性整合并强化了国家形象。象征性指通过服装造型、结构、材料与装饰的设计来传递不同的视觉信息并承载丰富的象征含义。例如中山装的五扣代表立法、司法、行政、考试权、检查权五权分立，四袋代表礼、义、廉、耻四维。国家领导人服饰通过丰富的文化象征含义在纵向承载了历史的厚度，横向容纳了文化的广度，从而具有包容性，可以沟通认知差异，集中体现价值观念[7]，并促进多民族团结统一，实现了对国家形象的整合、强化与传播。

最后，国家领导人服饰通过提升文化自信来构建和传播国家形象。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对自身文化身份和自身文化价值的高度认同、充分信任和积极传承[8]。认同与自信的来源是对国家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继承以及对当代思想理念和科学精神的积极弘扬。国家领导人服饰的设计与穿用恰是将传统文化蕴含的人文精神、思想观念与当代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相融合的典范。设计出色且使用广泛的领导人服饰能够使民众对国家和民族的核心文化价值取向产生共鸣与认同，增强文化自信，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最终在文化、政治、经济等多层面实现国家形象的积极构建与有益传播。

5 案例研究：以APEC会议国家领导人服饰设计为例

5.1 設计理念

在APEC会议这样一个高规格的外交场合，领导人服装必须庄重、典雅，既要体现较强的仪式感，又要充分展现领导人稳健、端庄又智慧的气质和形象。作为中国文化精神的表达，要凸显出中华文化深厚的文化底蕴，同时也要表达一种中国当代的国家精神和崭新的国家面貌。

5.2 设计定位

国家领导人服装设计的定位一定要适应国家级礼仪场合，既要严谨、庄重，又要包容、大气，充分展示领导人的气质。设计上首先寻找服装的风格和DNA， 以中国大文化为基础，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进行创新应用。设计上可运用中国传统手工艺、中国传统纺织面料和中国传统纹样等来展现我国千年的文化底蕴，用现代语言和创新科技表达庄重、优雅、大气的王者风范，呈现出当代中国的传统与创新之美。这种创新体现在很多细节上，如中国传统宋锦、罗等传统面料的设计开发制作与运用，传统刺绣、缂丝工艺的现代语言表达等。

5.3 设计元素

面料上，采用中国传统纺织面料如宋锦、纱罗、重磅丝绸、丝毛、羊绒等。研发创新制作的织物组织使图案的色彩变化更加丰富、细腻、鲜亮。面料透气、精致，既大气，又富有质感，表现出中国纺织材料低调、内敛的品质和高雅之美。

图案上，选择了龙凤、海水江崖纹样进行面料图案创新设计和局部装饰，采用中国特色的传统罗和宋锦织造工艺及苏绣。展示中国传统纹样的美好寓意和美感，呈现出当代中国纹样的传统与创新之美。

款式上，运用中西結合的剪裁方式，在中国传统服装造型的基础上进行创新，融合中国的服装结构和西式造型。直身、上袖、立领、对襟，镶滚边等，富有传统正装意味，服装整体效果具有生动洒脱之感。在表达中国意韵的前提下，使其更为合体、舒适。

色彩上，选用了传统的五正色，高级灰、靛蓝、深红、金黄、黑等厚重大方的传统色调。传统色凭借鲜明的色彩风格和丰富的象征寓意，成为了国家领导人服饰设计色彩的焦点。色彩高级华丽，精致，华而不炫，贵而不显，整体效果低调、内敛，与国家领导人服饰设计的要求吻合。

工艺上，采用传统手工刺绣、缂丝等技艺，是中国传统刺绣（苏绣）和珠绣工艺的现代创新表达。既展现我国苏绣的精湛技艺和文化底蕴，又与当今的服饰文化、审美需求和流行时尚相融合。

5.4 设计方案

方案一：作品名称： <古韵>

在众多色彩中，最能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颜色是红色。

红色调龙凤纹纱罗的特殊绞花工艺形成丰富色彩效果，创新制作的古法透纱罗面料服装，内敛、优雅，纯手工的缂丝男装，传达出正式稳重、端庄威严的风格，呈现出简约、含蓄的大气之美（图1-图3）。

方案二： 作品名称： <雅韵>

兰灰色，人们对灰兰色的感知则更多地来自于山水画、古诗词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文物宝藏。作品采用中国传统的兰、灰色及旗袍的造型，在兰色丝毛面料上进行刺绣。丝毛面料挺括柔软，传统的云纹用苏绣技艺在领处定位刺绣，既突出又和谐，服装体现出简约大气、雅致高贵之美（图4-图6）。

方案三：作品名称： <韵致>

在灰色重磅丝绸面料上刺绣龙纹图案，采用虚实变化的乱针绣技艺，使龙纹呈现出灵动的姿态和美感，与身体的曲线和谐一致， 服装得体而舒适。含蓄、简洁、优雅高贵（图7、图8）。

方案四：作品名称： <韵>

米黄色是一种温暖、柔和的浅黄色调，具有舒适、宁静、高贵、优雅的美感。在传统服装造型上进行创新设计，无领无袖，款式简约大方，在米黄色丝毛面料上采用精致的苏绣，肩部绣有金色的龙凤纹图案，针法的变幻莫测使纹样与服装融为一体，精彩夺目，和谐大气（图9、图10）。

6 结论

“礼者，天地之序也”。领导人服饰设计应力求打破时间限制，强调创意上的突破，从而可以让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融入国际时尚，以此表现设计案例中的空间与历史叙事。以中国传统色彩五正色、中国纺织材料、中国传统手工艺织染绣源头为媒介，从原材料选择、提取，到手工织染绣的运用，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在创新设计制作中完成传统到现代的转换。

7 参考文献

[1]刘元风.从时代的角度看待服饰，从未来的高度认识传统——对第22届APEC会议领导人服装设计的感悟[J].服饰研究，2015（01）：27-29.

[2] 董入雷.服装符号与中国国家形象建构研究——以2014年APEC会议领导人服装为例[D].北京：外交学院，2017：1.

[3]傅莹.大使衣橱——外交礼仪之旅[M].北京：中信出版社，2021： 302-305.

[4]贾赛男.“衣冠之治”：当代中国服饰政治初探[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21：12.

[5]傅莹.大使衣橱——外交礼仪之旅[M].北京：中信出版社，2021： 112-113.

[6]刘明.当代中国家形象定位与传播[M].北京：外文出版社，2007：1， 68，80-92，193-199.

[7]郑巨欣.国服论[J].美术观察，2006（03）：97-99.

[8]柳斌杰.坚定文化自信，传播好国家新形象[C]//范红，胡钰.国家形象：文化自信与国家形象.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9：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