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余温（组诗）

◎马青虹

[大理暮色]

阳光消失在苍山的另一边

大理是一杯加冰的美式

时间酝酿出的红裹着

白色的墙体

天空在青瓦之上结霜

一层浅白色的失落

不知何时灯光已经亮起

整条街道溢满咖啡的温度

我依旧坐在长椅上

结着羞怯的冰晶

发酵成一朵六出花

它的另一个名字与聂鲁达相邻

大理就在它的花瓣上

[梦的余温]

故人入梦

我慵懒地调整睡姿

不愿彻底醒来

想不起来人是谁

像青春期的恋人

又像我亡故的父亲

甚至是我在农贸市场

买菜时擦身而过的顾客

看不清容貌

听不见声音

只安静地站在远处

带给我温和之感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

我察觉到眼角有一条

泪水干涸后的河床

[出 走]

我重复行走在同一条路上

穿着不同的衣服

领着不同的人

或者谁也不领

什么也不穿

独自。低着头

把心思沉进

石头、小草

哼着脑袋里突然冒芽的旋律

只在极少时候

我会推开门

走进那间没有主人的屋子

庭院中央放着茶几

和几张红漆椅子

茶杯还冒着热气

墙角的三角梅懒散地开着

[秋水仙碱]

父亲还活着

昨夜，他以高大的身躯

出现在我的梦中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样子

脸上撒满清晨的阳光

父亲还活着

他也曾这样出现在母亲的梦中

在梦境以外

父亲同我们生活在一起时

我怎么也想不到

那张凶巴巴的脸

居然可以挤出如此慈祥的形状

父亲还活着

他的疼痛还活着

以痛风的形式活在我的关节里

忌啤酒、海鲜、不吃豆制品

也许，我已不常记起他

就像只有疼痛时

我才想起角落里的秋水仙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