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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伏在旋律结构中的数理化法则

2023-12-18杨瑞庆

岭南音乐 2023年4期
关键词:音阶乐段乐句

文|杨瑞庆

旋律设计虽然可以任凭作曲者的情感流淌而自由编织,但不可以无章可循无法可依地任性溜曲,而需要借鉴许多前人总结出来的行之有效的经典作曲法则,进入到从“感性创作”过渡到“理性创作”的境界。有些作曲经验却来自数理化法则,佐证了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可以相互借鉴的说法。

择选组合和有序排列

组合和排列是数学中的两个概念。所谓组合,就是在一定范围中择选出若干个元素,然后组成一个体系;所谓排列,就是根据择选出来的那几个元素再进行合乎逻辑的排序。这两种方法相当于作曲时首先择选出调式音阶,然后在既定音阶范围内再编织符合具体调式音阶运动特点的旋律。

当代的音乐创作大多追求符合调式清晰、调性稳定的特征的旋律线。作曲者在创作前根据所掌握的素材、所追求的风格,选定调式和调性的类别,还须明确调式音阶的个数,是五声音阶,六声音阶,还是七声音阶;是用西洋调式,还是用民族调式,亦须加以具体确定。如果确定了要写一首民族七声音阶调式的作品,接着还有选择或清乐、或雅乐、或燕乐的区别,就是说,除了五个正音外的另两个偏音应作何选择?如果选定雅乐七声羽调式来构写旋律,就形成了带“变徵”和“变宫”两个偏音的七声音阶组合。

至于对这个既定组合作如何排列,则需要发挥“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的功力了。即使各人所选组合相同,但排列方法不同也会出现千变万化的旋律形态。如《橄榄树》(李泰祥曲)和《小草》(王祖皆、张卓娅曲)虽然两者都属于带“变徵”和“变宫”的七声雅乐音阶,但由于排序不同,旋法也迥然不同。

随着作曲技法的不断发展,当今还产生了泛调性甚至无调性的音乐,使组合的选择得以更加多样化,如《涉江采芙蓉》(罗忠镕曲)选择了十二个具有三个五声性乐汇的乐音,组成了一个新颖组合,其中一些采用了较多变化音,使排列出的旋律更加扑朔迷离,引人入胜。

在旋律发展中,有时后部分旋律是前部分旋律的节奏紧缩或摘要组合,可看作是化合反应;有时后部分旋律是前部分旋律的节奏扩大或分离组合,可以看作是分解反应。

化合反应和分解反应

化合反应和分解反应是化学反应中的两大类型,即两种物质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合二为一”,一种物质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一分为二”。如,氧和氢可以化合成水,反之,水可以分解成氧和氢。在旋律发展中,有时后部分旋律是前部分旋律的节奏紧缩或摘要组合,可看作是化合反应;有时后部分旋律是前部分旋律的节奏扩大或分离组合,可以看作是分解反应。由于“反应物”(原形中的旋律)与“生成物”(变形中的旋律)具有密切的联系,成为“统一中求对比”的重要发展手法。

如《咱们工人有力量》(马可曲)中第二乐句就是第一乐句的节奏紧缩;《回娘家》(姚敏曲)中“风吹这杨柳”的主题呈示后,至B段“身穿大红袄,头戴一枝花”的旋律与主题音序相同,只是节奏紧缩。这两例都是典型的化合反应。

又如《桂花开放幸福来》(罗宗贤曲)中的第二乐句共有四个小节,后三小节是第一小节的时值扩大,这就是生动的分解反应。

有时,化合反应和分解反应一起运用,可使作品的素材更加简练。如《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曹火星曲)中就有一气呵成的“化合反应”和“分解反应”。《黄土高坡》(苏越曲)的主题呈示后,乐句末尾的下行级进旋法在后段中出现了十多次,一会儿“化合”原形(摘要原形后再延伸变形),一会儿“分解”原形(移位原形后再紧接原形),使歌曲发展严谨有序,富有章法。

同构并联和异构串联

并联和串联是物理中的两种电路设计形态。并联电路是把各种电器单列电路,一个开关控制一条电路,独立运行,互不干扰。如家庭中各种电器的连接常用并联线路。串联电路则是将多个电器连接在一条电路上,一个开关可以控制线路上的所有电器,如节日里花树上的小彩灯就用串联线路。两种线路各有功能,可以根据具体需求加以选择。

旋律设计犹如电路设计。面对各种不同形态结构的歌词,就可以进行或并联或串联的设计。一般说,同构的多段体歌词可以采用“并联”性质的分节歌形式,即多段歌词套用一个曲调,如《希望的田野上》(施光南曲)属于三重分节歌,《请到天涯海角来》(徐东蔚曲)属于四重分节歌。二重分节歌是最为常见的。异构的多段体歌词可以采用“串联”性质的多段体结构,就是为每段歌词谱写旋律,然后连接而成。如《唱支山歌给党听》(践耳曲)为ABA结构,《烛光里的妈妈》(谷建芬曲)为ABCD结构。

有时,两种线路还可以一起运用。如《祝酒歌》(施光南曲)原有相同结构的三段词,为了避免单调,并且还需营造高潮,就将前两段词作并联设计,最后一段词作串联设计,遵循了“好曲不唱三遍”的告诫,使歌曲旋律更加引人入胜。

音乐中的并联设计由于多条电路相同,所以尤其需要精心设计,不让平庸电路重复出现。音乐中的串联线路由于每段歌词的旋律各不相同,还须既有内在联系,又有相映生辉的魅力。

运动惯性和制动静止

惯性是物体具有保持运动状态下继续运动的潜质。一切运动的物体都具有惯性。旋律就是乐音有序运动的轨迹,因此也存在惯性潜力。一旦乐曲的起音在一定速度下运行后,所形成的节奏形态就会按惯性的规律继续发展下去,所以一种速度、一种节拍、一种句式、一种节奏型贯穿始终的歌曲比比皆是,如《我们走在大路上》(劫夫曲)每句都是弱起乐句,《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施光南曲)每句都是前休乐句。

运动的物体最后总有祈求静止的要求,这就需要运用一定手法去消退动力。如当快速行进的车辆需要静止时,就要用刹车装置进行制动。而运动中的旋律为了克服惯性,就需要通过各种办法去减弱音势,从而产生相对稳定的感觉。

一种办法是运用句末长音消除惯性,所以乐句的句末,乐段的终止都采用长音,歌曲结束时的乐音一般设计得更长。一种办法是运用减慢速度消除惯性,所以歌曲结束时,大多进入“渐慢”状态;另一种办法是运用调式主音(比较稳定)消除惯性,所以音乐作品的最后都采用主音终止,从而彻底消退惯性。

如果运用以上方法还难以全部消退惯性的话,就可采用补充终止的手法,如《社会主义好》(李焕之曲)和《知音》(王酩曲)由于都重复了终止式,达到了圆满结束。有时歌曲的最后还用悠长的拖腔来消减惯性,如《西沙,我可爱的家乡》(吕远曲)的最后,采用了“一唱三叹”的拖腔而达到圆满终止。更为巧妙的是,在《义勇军进行曲》(聂耳曲)的最后,不但重复了结束乐句,而且不断减短终止式,直至进入调式主音,而使旋律铿锵、稳健、有力、坚定。

运动的物体最后总有祈求静止的要求,这就需要运用一定手法去消退动力。如当快速行进的车辆需要静止时,就要用刹车装置进行制动。而运动中的旋律为了克服惯性,就需要通过各种办法去减弱音势,从而产生相对稳定的感觉。

平衡对称和黄金分割

对称为数学意义上的平衡布局形式,属于产生形式美的重要法则。作为时间艺术的音乐,也需要听觉上达到平衡。如果前后乐句是等长结构,就是最司空见惯的对称手法。有的是乐句对称,如《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美丽其格曲)中的平行乐段;有的是乐段对称,如《采蘑菇的小姑娘》(谷建芬曲)中的复乐段;也有以中间对比乐段为对称中心的首尾乐段对称,如《长江之歌》(王世光曲)中就是带再现的ABA曲式。

如果音乐作品总是采用对称手法就会产生单调乏味感,就需要在某个节点上采用意料之外的对比手法,一般在局部的四分之三处或整体的四分之三处进行破格设计,以产生鲜明的对比效果,这就是运用了数学上的黄金分割比例,这个对比节点就是黄金分割点,被认为是最夺人耳目的对比位置。

如八拍句幅的分裂结构乐句,有四个两拍长的乐汇,那么第三个乐汇的节奏如果处理得与前两个乐汇的节奏不一样,就在黄金分割点上产生了对比,然后在第四个乐汇上采用长音句读,就生动地表现出起承转合的关系,如《难忘今宵》(王酩曲)A段的前两乐句的内部,就是这种“黄金分割”对比的范例。

如,起承转合的乐段也是成功运用黄金分割的典范:当起句和承句等长对称后,第三句常采用或紧缩或扩充的处理,使之在黄金分割点上打破方整,产生不落俗套的新鲜感。如《军港之夜》的A段,第三乐句具有明显的转折感觉。

如果是两段体作品,B段的开始部分也是黄金分割点的位置,往往设计成舒展的高音区旋律,不但形成对比,还会形成全曲的高潮。如《阳光路上》(张宏光曲)的B段开始,进入了全曲的高音区,现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四个乐段构成的较大型歌曲中,往往也体现出“起承转合”的关系,常在第三乐段的黄金分割位置上将旋律引入舒展、高亢的音区,而形成转折功能。如《我的中国心》(王福龄曲)和《那就是我》《谷建芬曲》中的第三乐段都是令人激动的高音区乐段,都是具有转折性质的对比性较强的乐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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