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内涵、进路与限度

■ 天水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 王培艺

“个体发展早期，人作为感性自然的存在，更多的是以个体身心感官来接触世界，形成个体与世界的感性的联系，这种联系往往是整体性的，未分化的。”研究发现，3-6岁的幼儿正处于独立摸索的阶段，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培养幼儿的主动性，以便他们在之后的学习和生活中具有更好的自主能力和创造能力。因此，幼儿的经验主要是通过亲身探索得到的，加之冒险和游戏是幼儿的天性，冒险性游戏是幼儿获得经验的基本途径。

在我国，虽然教育学界对儿童冒险性游戏给予了肯定和支持，但在幼儿教育实践中由于家长和教师对“安全”的极致追求，儿童冒险性游戏在幼儿园中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因此，本文以国外对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已有研究为基础，探究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内涵、进路以及限度，以期为儿童冒险性游戏在我国的开展提供有益经验。

1 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内涵

西方早期教育学界对儿童冒险性游戏的研究与探索最早可追溯至21世纪初期。英国学者Ball认为，冒险性游戏为幼儿提供测试边界和探索风险的机会，并有导致伤害的可能性。挪威学者Stephenson正式提出了儿童冒险性游戏的概念，这也是该游戏的概念首次被提出，他认为，儿童冒险性游戏是一种主要发生在户外的体能游戏，具有不确定性、挑战性和风险性，有导致幼儿身体受伤害的风险。Stephenson将儿童冒险性游戏划分为高处游戏、高速游戏、有风险工具的游戏、在危险场地的游戏、打斗游戏和消失游戏等六种类型。基于此，英国学者Armitage于2007年进一步提出了操作性定义，他指出冒险性游戏以幼儿的冒险性行为为主要游戏行为，幼儿由此可以获得高度、深度、移动和速度、工具使用等游戏体验。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儿童冒险性游戏是指幼儿通过一定限度的冒险性行为，获得高度、深度、速度、工具使用、在危险场地活动等游戏经验，是一种体能游戏，具有不确定性和挑战性。

2 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实施进路

在我国，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儿童冒险性游戏在幼儿园开展困难，其巨大的价值也被忽视。面对这种“缺失”现状，须从思维转变、风险评估、家庭支持、培训保障等四个方面考虑开展儿童冒险性游戏。

2.1 转变消极防御的管理思维

幼儿园作为儿童冒险性游戏的直接接触者，应给儿童冒险性游戏“回归”的空间。如今大部分幼儿园都对该游戏有着消极防御的心理，消极防御是指只看到风险的危害，没有看到内在的机遇。

首先，要让教师认识儿童冒险性游戏。大多数教师对儿童冒险性游戏的认知是“带有危险性的游戏”，这种错误认知导致儿童冒险性游戏在幼儿园开展受阻。要使教师认识冒险游戏，需要幼儿园组织培训，教师加强自我学习，并将理论联系实际，不断尝试和反思；其次，教师要重新认识幼儿。基于儿童冒险性游戏性质的特殊性，教师应在一日生活中仔细观察记录幼儿的各种变化和他们之间的差异，认识幼儿不同的气质特点和性格，选择合适的教育方式使游戏顺利进行；最后，幼儿园应积极邀请专家与幼儿园教师一起探讨开发有本园特色的儿童冒险性游戏，并对开发好的冒险性游戏方案进行科学评估和试点操作，以确保最大程度减少安全事故的发生。

2.2 开展风险评估

大胆开展儿童冒险性游戏并不意味着可以忽视对冒险性游戏场里的环境因素把控，把控游戏环境中的危险因子，最大程度保障幼儿的安全仍然是开展冒险性游戏的重要工作。教师应互相积极沟通和实践，开展科学有序的游戏风险评估。

首先，观察儿童冒险性游戏并记录其风险种类，从中区别“好的风险”和“坏的风险”。所谓“好的风险”是指能吸引幼儿兴趣，有挑战性，支持幼儿的成长、学习和发展，几乎不会带来不可掌控性的风险，“坏的风险”是指很难自行评估，也没有明显益处的风险。

其次，要对“好的风险”的可接受性进行进一步评估。评估可接受性时可以从多个维度进行，如幼儿受伤的可能性、风险带给幼儿的益处等，将“风险”用具体的形式表示出来。需要注意的是，在评估风险时评估标准应兼顾各种发展程度的幼儿，不要一刀切；评估游戏风险或创设冒险性游戏场时应充分考虑幼儿的实际发展水平和幼儿的天性。只有“风险”带来的益处较高而幼儿受伤的可能性和伤害程度较低时，儿童冒险性游戏才有可能被更好地接受。

最后，风险评估结束后应检视评估是否全面客观。风险评估并不是机械的程序，而是受社会文化和心理等因素影响的一个描述性过程。具体可以考虑以下问题：（1）此冒险性游戏场中的风险是什么，幼儿家长是如何看待这些风险的？（2）此冒险性游戏场中的风险对儿童的发展有哪些益处？（3）此冒险性游戏场中的风险管理还有哪些可能的选择？每一项选择都有什么优点和缺点？（4）其他幼儿园有哪些冒险性游戏场的建设经验可以借鉴？（5）幼儿园当地有哪些文化和风俗会影响决策的实施？

2.3 争取家长支持

幼儿除了在幼儿园中的冒险外，在家庭中也需要适度冒险，因此家长在儿童冒险性游戏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家长积极的冒险观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幼儿。幼儿园应加大宣传力度，帮助家长树立科学的冒险观，以促进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开展。

在家庭中，相比于母亲，父亲更应积极引导幼儿冒险。根据调查，父亲比母亲更能接受冒险性游戏，因此在家庭中开展儿童冒险性游戏，父亲的任务更重。父亲可以充分利用自身的身高、力量等优势，让幼儿亲身获得如高度、速度等体验。在室内，父亲可以利用家具等现有材料为幼儿营造一个小型的冒险性游戏场；在户外安全地带，父亲可以多与幼儿进行追逐游戏、打斗游戏；在野外，父亲也可以与幼儿一起进行探险等危险场地的游戏。

另外，家庭还需要转变教养方式，民主型教养方式可以做到父母与幼儿“双赢”。调查显示，家庭教养方式越是靠近民主型教养方式，家长越是支持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开展。因此，父母适当解放幼儿的天性，让幼儿去亲近大自然，给幼儿冒险的自由，幼儿自己探索习得的直接经验比“填鸭式”接受到的间接经验更加宝贵，同时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减轻父母的育儿压力。需要注意的是，家长必须在儿童冒险性游戏中适度管理和帮助幼儿，避免幼儿因无法判断危险而发生无法预估的后果。

2.4 强化指导培训

指导培训是拓宽儿童冒险性游戏认知面的重要手段。教育部门可以引进国内外优秀的冒险性游戏文化，如挪威的冒险性游戏幼儿园、安吉游戏等，并在公立幼儿园进行试点。公立园办园水平标准统一，便于监管，教育部门也可以进行指导，从而更科学地运用儿童冒险性游戏方面的有益经验。

同时，教育部门要监督和指导幼儿园宣传儿童冒险性游戏，并鼓励私立幼儿园紧跟公立试点园的步伐。对于已经开展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幼儿园，教育部门要监督其将儿童冒险性游戏与教研活动紧密结合，组织园长考虑如何贯彻落实儿童冒险性游戏，指导幼儿园及时交流总结，将阶段成果和案例汇编成册。对于还未开展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幼儿园，教育部门要加大宣传力度，促进家长了解的同时积极鼓励幼儿参与体验冒险性游戏。同时也应关心贫困地区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开展情况。

除上述进路外，开展冒险性游戏时的成人角色也需要格外注意，成人应做到参与但不干涉儿童游戏。在儿童冒险性游戏中，教师以“安全第一”为宗旨，将检查游戏环境作为自己的日常工作常规，需要注意的是，在检查环境的同时，教师还需要充分考虑幼儿的游戏需求、心理需求，灵活地检查和规范游戏环境。

3 儿童冒险性游戏的限度

顺利开展儿童冒险性游戏最重要的是把握其开展的限度，即在游戏开展的过程中需要注意的要素。绝对的安全是不存在的。在这个问题上，应区分开危险和风险，危险是指不可接受的伤害的来源，是一个消极概念；风险是指不利结果的严重性以及出现不利结果的可能性，是一个中性概念。危险与冒险之间，就是一个“度”的问题，在游戏过程中，一旦越过了这个界限，幼儿就可能发生危险。正是由于儿童冒险性游戏冒险与危险并存，幼儿才会从游戏中获得紧张和刺激感，并从中获得愉悦的游戏体验。

3.1 冒险限度

“风险对于幼儿而言是正常的、普遍的，甚至是发展必需的；而对安全的强调若超过一定限度，反而会对幼儿产生负作用。”国外的学者研究发现，幼儿爱冒险的原因有二，一是唤醒需要，二是情感需要。动机理论研究表明，唤醒需要，即对身体刺激和认知刺激的持续需求，是人类的一种基本需要。个体存在最佳唤醒水平，最佳唤醒水平直接影响了幼儿的冒险限度，幼儿会通过冒险获得身体和认知的刺激，最佳唤醒水平会使幼儿不去追求无止境的冒险，最佳唤醒水平实际就是幼儿的“自主调控风险”能力，成人不需要过分担忧幼儿在儿童冒险性游戏中的安全，幼儿本身就会对风险做出一定评估，成人只需要让幼儿直面风险，必要时给予帮助即可。

幼儿在儿童冒险性游戏中遭遇风险虽然可能会受伤，但也能使幼儿看到冒险的真实后果，从而促进其快速习得避免风险的策略。另外，幼儿遭遇风险还可以帮助其形成对风险负责任的态度，养成勇敢面对风险和困难的优秀品质。儿童冒险性游戏的冒险限度也由此得到了保障。

3.2 安全限度

幼儿有冒险的需要，适度的风险有利于幼儿的发展，对安全的过度追求反而会对幼儿不利。美国一项针对5岁以下儿童意外伤害的研究显示，由过度保护和焦虑的母亲看管下的幼儿受伤的几率反而更高。家长过度保护的行为可能引起幼儿的焦虑，从而导致幼儿在危险情境下的控制感下降。父母的过度保护可能使幼儿过高估计环境的危险，过低估计自己应对风险的能力，从而导致焦虑。由此可见，家长的过度保护十分不利于幼儿的发展，因此在开展儿童冒险性游戏时，需要格外注意安全的限度。

“我们不能为了惩罚孩子而惩罚孩子，应当使他们觉得这些惩罚正是他们不良行为的自然后果。”思想家卢梭认为教育幼儿应采用“自然后果法”，让幼儿体验到自己的选择产生的自然而然的后果，用直接体验取代说教或者惩罚，从而促使他们吸取教训。因此，幼儿需要亲身经历游戏中的所谓“危险”，增强对风险因素的认知，这种能力的习得会让幼儿在没有父母、教师庇护的环境中也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3.3 心理限度

尽管在儿童冒险性游戏开展前教师和家长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把握好了冒险限度和安全限度，但是想要让幼儿迈出“冒险”的第一步，还需要把握合理的心理限度，为幼儿营造良好的心理环境。幼儿园教师和家长一方面要鼓励幼儿积极地在游戏中探索和冒险，另一方面又要保证幼儿的人身安全，这两方面的平衡是一个难题，笔者认为可以通过把握心理限度来维持二者之间的平衡。

在求解冒险与安全的平衡问题前，需要了解一个事实——幼儿冒险性游戏并不会增加危险性。来自美国、英国等发达国家的研究结果表明，冒险性游戏场并不比传统游戏场更危险；美国5个州14个机构的研究资料表明，冒险性游戏场甚至优于传统游戏场。因此，幼儿在儿童冒险性游戏中需要的不是成人对其“绝对安全”的保护，而是成人为其建立的积极、安全的心理环境，这种心理环境会使幼儿保持内心的安全感，大胆探索和冒险。

总之，教师作为幼儿接触最多的成人，要将开展儿童冒险性游戏落到实处，而不是纸上谈兵，不仅要在幼儿园开展，还要与家庭合作，重建家园合作关系，帮助家长树立科学的冒险观，出现安全事故时，以解决问题为目的，发展幼儿的能力为宗旨，与家长积极沟通，保护幼儿冒险的权利。同时家长也要与幼儿园配合，将儿童冒险性游戏的价值发挥到极致，共同促进幼儿应对风险能力的提高，帮助幼儿积累使其受益一生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