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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经济复苏、联盟竞争与团结政府的建立

2023-12-17傅聪聪

东南亚纵横 2023年5期
关键词:马来西亚

摘要:2022年是必將载入马来西亚政治史册的一年。2022年年初巫统在柔佛州立法议会选举中的大胜成为马来西亚全国大选的“导火索”,由于内部派系斗争激烈,伊斯迈尔政府被迫提前解散议会、举行大选。六大政党联盟角逐下议院222个议席、选民年龄结构变化、“反跳槽法”的实行及东马的政治自主等因素使得大选结果难以预测。最终,第15届全国大选后,马来西亚首次出现“悬置议会”。在马来西亚王室“主导”、国民阵线和东马政治集团的支持下,希望联盟领导人安瓦尔宣誓就职,成为第10任总理并组建团结政府。新一届政府虽然掌握议会三分之二的议席优势,但政府内部存在路线与意识形态分歧,外部面临在野党联盟的竞争,其稳定性和延续性仍备受挑战。马来西亚的政治格局和政党政治形态发生根本性转变,联盟间竞争成为最主要的形式。马来西亚疫后宏观经济稳健复苏,2022年贸易总额再创历史新高,通货膨胀率呈上升趋势,但经济增长较为稳定使得货币政策得以重新调整。政府保持了对外政策的延续性,实行平衡、中立、自主的对外政策,将大国关系作为外交的首要方向。展望未来,族群政治分歧仍将持续影响马来西亚政治的发展方向,受持续通货膨胀压力影响,国民经济增速将可能放缓,外部需求减少也将影响出口增长。同时,安瓦尔作为政府外交的“新舵手”,将在对外政策上采取审慎的对冲战略,推动经济外交工作,并逐步恢复和提升马来西亚的国际影响力。

关键词:马来西亚;第15届全国大选;联盟政治;团结政府;经济复苏

[中图分类号] F133.8;D733.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3-2479(2023)05-060-19

Malaysia's Economic Revival,Coalitional Rivalriesand the Quest for a Unity Government

Fu Congcong

Abstract: The year 2022 will surely go down in Malaysia's political history.Thevictory ofthe United Malays National Organization (UMNO)in the Johor state assembly election in early 2022 was the "trigger" for Malaysia's national election. The intense internal factional struggles forced the Ismail government to dissolve parliament early to hold a general election. However, it is difficult to predict the result due to various factors, such as a coalition of six major political parties competing for 222 seats in the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changes in voter age structure, implementation of the Anti-Hopping Law, and political autonomy in East Malaysia. Eventually, for the first time in Malaysia, there was a "hung parliament" after the 15th national election. With the "dominance" of the Malaysian royal family and the support of the National Front and the East Malaysia political blocs, Pakatan Harapan leader Anwar was sworn in as the 10th prime minister and formed a unity government.Although the new government holds two-thirds of the seats in the parliament, its stability and continuity are still under challenge due to internal and ideological differences and external competition from opposition parties. Malaysia's political landscape and party politics have undergone fundamental changes, with inter-coalition competition becoming the dominant form. In the post-pandemic period, Malaysia has seen a solid macroeconomic recovery. In 2022, the total trade volume reached a new record high, inflation showed an upward trend, and stable economic growth allowed for a readjustment of monetary policy. The government has maintained the continuity of its foreign policy by pursuing a balanced, neutral and independent foreign policy with great power relations as the priority of its diplomacy. Looking ahead, ethnic political differences will continue to influence the direction of political development in Malaysia. The national economy is likely to slow down due to persistent inflationary pressures, and the decline in external demand will also affect export growth. Meanwhile, as the new helmsman of the government's diplomacy, Anwar will adopt a prudent hedging strategy in foreign policy, promote economic diplomacy and gradually restore and enhance Malaysia's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Keywords: Malaysia;GE15;coalition politics;unity government;economic recovery

2022年,马来政治精英内部分裂加剧了政治局势的不稳定性,继2020年“喜来登行动”、2021年“紧急状态”及政府再度更迭后,马来西亚国内政治环境动荡不安,政党政治支离破碎。巫统在柔佛州选举大胜后,伊斯迈尔面对党内的派系斗争和政府内部分歧被迫解散联邦下议院,提前举行第15届全国大选。这场史上最激烈的大选未能推动马来西亚国内政治回归稳定,反而首次出现“悬置议会”的局面,折射出选民内部严重的社会分歧及与日俱增的伊斯兰政治支持。最终,在王室的“干预”、国民阵线(以下简称国阵)和东马政治联盟的支持下,75岁的希望联盟(以下简称希盟)领导人安瓦尔为政治变革斗争20余载后,凭借下议院多数议席优势,终于宣誓就任第10任总理并组建马来西亚团结政府。然而,新联合政府作为政治妥协的方案,其稳定性面临不断变化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挑战。虽然面对不稳定的外部环境和高通货膨胀率,马来西亚宏观经济表现良好,实现稳健复苏,贸易表现屡创新高。外交方面,政府保持了较好的政策延续性,在平衡中继续保持独立自主。新的政府领导人将从国家利益和发展需求出发,推行自己的对外方针,进一步提升马来西亚的国际地位。

一、马来西亚联盟政治、全国大选与新政府组建

2022年是必将载入马来西亚政治史册的一年,不仅因为20世纪90年代的前副总理安瓦尔·易卜拉欣在斗争20余载后终于在年底选举总理职位,与其恩怨纠葛不断的一代政坛名宿马哈蒂尔则在大选中折戟沉沙,同时,第15届全国大选结果更折射出当代马来西亚政治格局和政党政治的转型。从“一党独大”到“两盟体系”再到“三足鼎立”,近5年来,马来西亚权力格局变化背后隐藏着复杂的族群、经济和社会变迁。政治上,族群政治分歧继续成为影响政治走向的关键性因素,并进而加剧了马来西亚的政治极化现象,政党体制碎片化加剧其国内政治的不确定性,马来西亚伊斯兰政党势力悄然崛起,以马来民族统一机构(以下简称巫统)为代表的传统主导型政党及其联盟则彻底沉没在新浮现的竞争性联盟政治中,政治联盟的不稳定性导致“五年五相”(2018—2022年)1,政府频繁更迭怪象出现。在联邦政府权力趋弱背景下,地方政治力量不断壮大,王室权力更为凸显,尝试弥合社会分歧并“干预”新政府组建。以上种种皆反映出马来西亚政治正在发生深刻的转变234。

(一)大选“导火索”——柔佛州立法议会选举

柔佛州立法议会选举拉开了2022年马来西亚的政治帷幕,也成为2022年马来政治精英斗争和全国大选的“导火线”。2021年年底,巫统领导的国民阵线在马六甲州选中席卷三分之二的议席而获得大胜,这是国民阵线自第14届全国大选以来首次单独参选并赢得正式的、大规模的选举,巫统由此急迫地呼吁于2022年3月举行柔佛州选举。

柔佛州选举折射出2022年马来西亚政治发展的方向将由国阵、希盟和国民联盟(以下简称国盟)三大势力的“竞合”所主导。国阵与国盟虽然在联盟层面联合执政,但在此次州选中却分庭抗礼。希盟虽然在2021年与联合政府签订了“停火协议”,但仍强势出击州选,争夺议席。最终,巫统再度带领国阵拿下柔佛州56个议席中的40席,自2008年以来首次在柔佛州强势执政,希盟从36席(2018年)减少至12席,而国盟只获得3席。

马六甲和柔佛两州的选举结果被视为第15届大选的“前哨战”和“风向标”。国阵重新夺回其“票仓”柔佛并在重要的“摇摆州”马六甲取得胜利,对希盟和国盟的心理造成了巨大冲击,自身似乎也恢复了重塑当年“一党独大”政治格局的自信。然而,从柔佛州选举得票率来看,国阵(43.11%)、希盟(26.42%)和国盟(24.04%)实际上为“三分天下”。一方面,城市选区的低投票率和华人选票的转移导致希盟的挫败;另一方面,国盟崛起成为马来选民的替代选择,并赢得了部分城市地区的选票。随着州选大胜,巫统的领导层酝酿在其党代会上改变策略,推动全国大选于2022年提前举行1。

(二)巫统的内部斗争与山雨欲来的大选

2018年败选以来,巫统领导层一直希望能重新回到国家权力的中心,虽然2021年通过政治胁迫成功成为联合政府的主导者,但包括主席和署理主席等党内高层却被排除在内阁之外。尽管如此,巫统党内高层对其政党机构保持着强大的控制力,并在年度党代会上主导了提前大选、单独参加大选等议程2 。2022年4月,总理伊斯迈尔表示,根据党内决议,政府与希盟2021年签署的转型与政治稳定谅解备忘录在2022年7月31日期满后将不再续签。这意味着巫统党内高层计划于7月后推动提前大选,且不再与国盟、“全民共识”组织等伙伴合作,将带领国阵单独迎战下一届大选。

巫统主席扎希德率领的巫统高层保守派如此急切地解散议会、重新选举,其背后原因有以下几点。第一,巫统党内存在严重的分歧,以扎希德为代表、掌握领导权的保守派与以伊斯迈尔为代表、担任政府要职的部长派之间的派系斗争十分激烈,保守派坚决施压政府解散议会,通过大选进行权力“洗牌”。第二,包括扎希德在內的巫统领导层多人牵涉贪腐、洗钱和失信等刑事或民事案件。2022年8月,联邦法院终审驳回前总理纳吉布的上诉,裁定维持吉隆坡高等法院对其所涉多项贪腐罪名处以12年监禁和2.1亿林吉特罚款的判决。这一裁定使得纳吉布成为马来西亚首名入狱服刑的前总理3。同时,国防部濒海战斗舰丑闻曝光令本就身陷司法困境的巫统高层雪上加霜,只有通过大选重新执政,相关领袖才有可能阻止马来西亚总检察院继续追查巫统高层的腐败案件。同时,巫统基层部分党员也对伊斯迈尔表露失望情绪,认为其故意拖延选举并乐见纳吉布入狱4。第三,州选佳绩固然让巫统当权派看到了曙光,但马来西亚整体社会经济状况的改善使得选情更为明朗,巫统希望抓住人民厌倦政治斗争和政局不稳定现状的情绪,以政治稳定“压舱石”的形象在大选中赢得选民的支持。此外,希盟州选惨败、内部斗争及看似不合时宜的领导层换届等因素都增强了巫统领导层的信心,认为自身无需其他马来族群政党支持,有实力击败在野阵营赢得大选,回到曾经的辉煌时代1。

此外,巫统与联合政府中的土著团结党(以下简称团结党)、伊斯兰党之间存在的结构性矛盾使得领导层面临较大的党外压力,彼此间无法分享权力,党际合作难以维持。一方面,上述3党均为马来族群政党,3党的选民基础和主要选区存在重叠,在选举中形成竞争关系。同时,国阵与国盟的党际合作缺乏制度化的内部冲突解决机制,形成一种不稳定的制度安排2。另一方面,伊斯迈尔在政府内与团结党领袖的紧张关系浮出水面——穆希丁敦促总理伊斯迈尔兑现此前约定给团结党的副总理职务,甚至威胁分裂联合政府,重新组阁3。马来族群政黨间的斗争也成为马来西亚全国大选提前举行的又一推力。

(三)六大联盟角逐与选举前的新变量

2022年8月下旬,当总理伊斯迈尔决定将2023年财政预算案颁布的时间提前3周至10月7日时,引发了社会各种猜测和传闻:人们猜测全国大选愈发临近,可能安排在季风到来之前的11月;又有坊间传闻扎希德威胁如不立即解散议会,巫统将开除伊斯迈尔党籍4。预算案宣布仅3天,伊斯迈尔在10月9日发表特别电视讲话,宣布解散第14届国会,他也取代穆希丁成为马来西亚历史上在任时间最短的总理,执政期仅1年2个月。历经2018年至今3次政府更迭、对时局深感失望的最高元首苏丹阿卜杜拉同时发表声明,强调自己“别无选择”,唯有批准解散国会、还政于民,以选举稳定的政府,希望全国大选在季风到来前尽早举行5。随后,选举委员会宣布第15届全国大选提名日为2022年11月4日,选举日为11月19日。

提名日上共有来自39个党派(2014年为38个政党)的945名候选人提交申请以角逐全国222个联邦下议院议席,政党数量和参选人数均创下马来西亚选举历史的新高6。同时,相比此前历次大选仅有2~3个联盟参选,马来西亚的政治角逐进入了联盟竞争时代,共有国阵、希盟、国盟、祖国行动阵线、沙捞越政党联盟和沙巴人民联盟6个政党联盟高举各自的旗帜和宣言,争夺选民的支持。

国阵(1973年成立)作为曾有60年连续执政经验的老牌政党联盟,在上届大选中由13个政党联合组建,败选后由于内部分裂,目前仅剩4个政党,主要由马来西亚历史最悠久的马来族群政党巫统所主导。希盟(2015年成立)由长达20余年的“烈火莫熄”运动领袖、前副总理安瓦尔领导,由人民公正党(以下简称公正党)等5个政党合作组建,主张民主与改革,曾于2018年一度实现马来西亚政治“变天”,但2020年因内部分裂而失去联邦政权,再度变为在野党。国盟(2020年成立)则是以巫统、公正党等党派分裂而建立的团结党和政坛常年的反对党伊斯兰党为核心,由前总理穆希丁领导的新兴马来伊斯兰族群政党联盟,主要与巫统竞争成为马来人利益和地位的“代言人”。

除上述3个全国性政治联盟外,近年来,由于政党碎片化和地方化,马来西亚政坛又出现了3个新的联盟:一是由两次担任总理的政坛耆宿马哈蒂尔于2022年8月新成立的“祖国行动阵线”,这是一个由马哈蒂尔自身领导的祖国斗士党(以下简称斗士党)及其他一众马来穆斯林小党派组成的,旨在保护和促进马来穆斯林及其他土著社群利益的新联盟。另外两个联盟来自与马来西亚半岛有着截然不同政治生态的东马来西亚沙捞越和沙巴两州,一是由地方“诸侯”阿邦·佐哈里领导、由4个政党组建的沙捞越政党联盟(2018年成立),这一联盟在上届大选中掌握19个议席,是联邦议会中的重要平衡势力,在过去3年执政党与反对党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多次扮演“造王者”角色;另一个是由沙巴首席部长哈芝芝·诺领导、由5个沙巴政党组建的沙巴人民联盟(2020年成立),这一联盟主要与沙巴的另一势力沙巴民族复兴党竞争(表1)。

尽管相比此前沙捞越、马六甲和柔佛的几次州选,防疫措施的变化和社会经济活动的恢复已经让选举逐步正常化,但马来西亚第15届全国大选是在完全不同的背景下举行的,仍然充满了历史上所不曾有的变量。

第一,选举规则修订导致选民结构的变化。上届大选后,新的希盟政府基于其竞选宣言,着手推动选举改革尤其是修改最低投票年龄。包括全体马来西亚公民自动选民登记条款和参加马来西亚下议院、州立法议会选举最低候选人年龄等内容的宪法(修正案)法案已于2019年提交下议院审读,并在当年7月16日获得上下两院一致通过1。投票年龄从21岁下调至18岁及“选民自动登记”的实施使得本届大选的登记选民总数超过2117.3万(2018年大选为1490万),新登记选民达627万,其中139万选民是18~20岁年龄段首次拥有投票资格的“首投族”。这是马来西亚独立并举行选举以来首次出现较大的选民结构变化。由此,各方都在预测这一变化将如何影响选举结果,同时,希盟努力吸引年轻的选民支持其改革纲领,国阵和国盟则希望获得新增选民中马来族群青年的支持,而自动登记将会减少他们在农村选区的投票率问题23。

第二,选举形式与竞争形态发生较大变化。一方面,相比历届大选均为联邦下议院与各州立法议会同日举行选举,本届大选首次出现“国州不同选”的局面,除了柔佛、马六甲、沙捞越和沙巴4州因距上次州选不满两年无需解散重选,已经有国阵主政的霹雳、彭亨和玻璃市3州同步选举,伊斯兰教党领导的吉兰丹、登嘉楼、吉打3州和希盟执政的槟城、森美兰、雪兰莪3州均宣布不解散议会。这不但反映出联邦政府对全国各州的掌控力不足、无力影响各州的政治安排,同时造成本次选举的焦点全部集中在联邦层面,由此可能影响选民的投票模式和政治偏好。另一方面,多元化和碎片化的政治局势导致绝大部分的选区都将变成多人角逐的竞技场,增加了选举结果的偶然性。222个议席中仅有9个议席(4%)是一对一竞争,而这些都位于东马较为偏远的农村选区。马来西亚半岛上马来人占多数的议席竞争尤为激烈,大多为4~5个候选人争夺选票。同时,城市选区如峇都和安邦等竟出现了10人和9人竞逐的局面。

第三,为了解决议员在政党之间“跳槽”这一“青蛙政治”现象引发的马来西亚联邦和州层面政治不稳定的问题, 2022年联邦宪法(修正案)第3号法令(又称“反跳槽法”)在大选前生效并引入新的规则。这一法令看似会限制议员的恶意“跳槽”行为,因为一旦如此便会自动失去议员资格,但实际上,修正案条文规定,胜选的议员如主动退出所在政党、中止党员身份,或以无党籍身份当选议员后加入其他政党,才被视为“跳槽”行为并丧失议员资格,如因政党解散、当选议长而退党或被政党开除党籍,则不会触犯相关法律。尽管尚无法判断这一法令在多大程度上能够被各党选举策略所用或影响议会权力格局,但是它必将缓解选民因政府频换而产生的“选举政治疲劳”和不投票情绪,或有助于提高新一届大选的投票率12。

第四,东马政治自主与“领袖效应”也为大选注入较多不确定性。沙捞越政党联盟、沙巴人民联盟和沙巴民兴党3个东马区域政治集团不隶属于任何马来西亚半岛的政治联盟,灵活性和自主性使其在未来大选和政府组建中有潜力成为关键的“拼图”。当前,沙巴和沙捞越两州领导人进一步呼吁提升自主权和资源分配,沙捞越州立法议会在3月还通过一项法案,将该州最高行政长官的名称从“首席部长”改为“总理”。这一具有较强象征意义的举动折射出东马区域政党集团对自身地位不断提升的自信。鉴于此,国阵和希盟纷纷拿出新的“筹码”,许诺如在大选中获胜,将委任东马区域政党的领袖担任副总理等政府要职34。

纳吉布在巫统党内和“草根”支持者中有着较高的支持度和影响力,“我的老板”旋风在马六甲、柔佛州选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由此,纳吉布入狱引发了众多支持者的同情和激烈的反应,但对巫统和国阵选情造成不确定的影响。97岁的“政坛老人”马哈蒂尔第11次参加大选并表示将秉承“人民名义”阻击巫统、拯救国家,其领导的新联盟祖国行动阵线给大选带来了一定变数56。

(四)马来西亚全国大选历史上首度出现“悬置议会”

第15届马来西亚全国大选于11月15日开始提前投票,选民包括278590名马来西亚皇家警察、武装部队和特别工作组人员及其配偶。同时,选举委员会于10月10日也已经开放国内和国际邮寄选票登记。本届大选拥有选民资格的人数达21173638人,其中18~20岁选民1393549人,普通选民20905366人,选举花费预计11亿林吉特,是上届大选的两倍多7。

在14天的竞选期内,国阵主打“繁荣与稳定”,承诺解决生活成本问题,改变政治不稳定的局势;希盟再度以改革为中心,提出改善经济的十大优先事项,包括加强民主、根除腐败、经济扶助等,向选民传达“我们可以”和“马来西亚崛起”的信号;国盟则以“关爱、廉洁和稳定”为口号,围绕反腐议题和社会民生问题,并凸显其马来伊斯兰身份标签。此外,祖国行动阵线主推经济振兴和政府廉洁;沙巴、沙捞越两个政党联盟则仅注重各自州属的繁荣和进步。

马来西亚共有73.89%的选民参与了11月19日当天的投票,投票率略低于2018年,但实际投票的选民人数从1230万增加到了1560万12。当日,投票结果初步显示,没有任何政党或联盟赢得简单多数席位。在联盟和政党层面,希盟赢得了最多的82个席位,整体表现与默迪卡中心预测的情况一致,但是比投票前的90席有所减少。希盟在城市选区获得较多支持,民主行动党(以下简称行动党)赢得了40个席位,公正党和国家诚信党的席位有所减少,分别从36席和11席减少到31席和8席。新盟友民主联合阵线也仅拿到1席。首次参加马来西亚全国大选的国盟此前并不被看好,然而国盟赢得74个议席使其一跃成为议会第二大政党联盟。其中,伊斯兰党大获全胜,在吉兰丹、登嘉楼所有选区获胜,共赢得43个席位,比2018年增长3倍,成为议会第一大政党和第一大马来族群政党。此外,国盟拿下玻璃市全部议席和吉打州几乎全部议席,逐步“入侵”彭亨和槟城,并在公务员选票风向标的布特拉再也(又称布城)赢得了最多的选票。相较之下,巫统领导的国阵虽然选前姿态高调意图重返布城,但却在此次选举中遭受史上最大打击。过去60年,国阵在下议院长期保持多数议席优势,然而昔日的统治联盟仅仅赢得30个席位,与2008年之前的鼎盛时期形成鲜明对比(国阵在2004年大选中赢得198个议席)。马来选民抛弃了巫统,“马来人海啸”使得巫统仅赢得26个议席,在北方各州的农村和西海岸的城市都遭遇惨败。马华公会和印度人国大党的成绩也继续下滑,分别赢得2个和1个议席345。

此外,令人意外的是,马哈蒂尔领导的祖国行动阵线首站便遭遇“滑铁卢”,所有候选人都未能获胜,并因为得票较少而失去了选举保证金。另外,东马的沙捞越政党联盟和沙巴人民联盟再次成为“地区霸主”——沙捞越政党联盟拿下31席中的23席;沙巴人民联盟则与国阵合作,拿下13席中的6席。东马政党联盟近30席的成绩使得他们成为议会第四大政治势力,拥有了未来组建联合政府的关键资源(表2)。

第15届全国大选的结果显示,第一,族群政治和政党极化是当前马来西亚政治的显著特征,族群仍然是决定选举结果的关键因素,身份和文化继续主导着选民的政治选择。即使选民将经济和治理问题作为首要关注点,也依然表现出选择符合其族群利益政党的偏好。希盟在非马來选民占多数的选区(47)和马来选民占比51%~64%的选区(32)分别赢得了46个和6个席位,国盟和国阵则主要在马来选民占比超过64%的选区(86)分别赢得67个和13个席位1。得票率方面,国盟赢得了54%的马来选民投票支持,国阵和希盟该项数据则分别为33%和11%;相比而言,希盟赢得了超过90%的华人选票和80%的印度族群选票2。代表马来穆斯林的伊斯兰党和代表华人社会的民行动党分别为议会第一和第二大政党也再度凸显马来西亚政治两极分化的特征。

第二,马来族群选民虽然拒绝了希盟,但是在支持国盟与国阵上存在分歧。巫统与伊斯兰党过去数十年一直在争夺马来选民的支持,而随着党内领导人的贪腐和政党的衰败,巫统在选民中面临严重的信任赤字,其执政的政府支持率也因民生问题和经济衰落而走低。马来选民在不认为希盟能够维护其族群利益而又不再信任国阵的情况下,将伊斯兰党和从巫统分裂出来的团结党作为新的替代性选择3。

第三,政党联盟竞争下小党派、昔日领袖和独立人士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抛弃或遗忘。本届大选结果中最令人震惊的是时年97岁、纵横政坛70余载、曾两度任总理并于2018年领导改革派联盟在大选中实现政府更迭的马哈蒂尔在大选中惨败。在浮罗交怡选区的“五角战”中,马哈蒂尔仅获得4566票,自1969年大选以来首次失利,这也预示着一代领袖的传奇政治生涯即将走向终点。以独立身份参选的改革派元老蔡添强同样无力吸引选民的支持。此外,沙菲益领导的沙巴民兴党、马哈蒂尔父子领导的斗士党和祖莱达领导的马来西亚民族党等党派尽管派出了大量候选人,却未能在本届大选中激起一丝水花4。

选举结束第二天,大选委员会证实联邦下议院选举出现“悬置议会”。“悬置议会”(hung parliament)是政治制度中的一个口语化术语,用以形容任何政党都未能在威斯敏斯特民主制的下议院获得多数席位,因而必定出现少数派政府或联合政府的特定情势5。这一现象的出现也再度折射出当前马来西亚政治的分裂、分化和不确定性。鉴于没有任何政党赢得超过50%的多数议席以组建政府,最高元首有权力根据联邦宪法第43条第2款,经斟酌后委任1名获得下议院多数支持的议员担任总理。

(五)王室“主导”下的“团结政府”

大选结果带来的不确定性引发了各大政党联盟的激烈竞争、拉拢与合作谈判。国盟于2022年11月20日率先宣布得到了国阵、沙捞越政党联盟和沙巴人民联盟3个联盟的支持,掌握组建政府的足够议席数。希盟领袖安瓦尔也表示拥有足够的支持,有信心成为下一任总理,但是并未透露具体细节。随后数日,一方面,双方努力争取国阵和东马联盟的支持;另一方面,国阵传闻不与任何一方组建政府,愿意扮演反对党角色,国盟领袖穆希丁更拒绝了最高元首苏丹阿卜杜拉关于双方合作建立联合政府的建议,国内政治局势也随着社交媒体上的不安因素而变得愈发紧张。

最终,希盟与国阵经过多天谈判后就组织团结政府达成10点协议,国阵和沙捞越政党联盟也接受了苏丹阿卜杜拉关于组建团结政府的御令。苏丹阿卜杜拉于11月24日举行马来统治者会议征求各州苏丹的建议后,下午便宣布委任安瓦尔为马来西亚第10任总理并随后举行宣誓就职仪式。最高元首在国家王宫的声明中指出,“没有任何一方获得全胜,也没有一方完败。为了我们所挚爱的国家之未来,各方应冰释前嫌,言归于好,伸出双手,团结所有议员”。他还建议新任总理及政府秉持虚怀若谷之态度,确保政局稳定,推动经济与发展。马来君主支持安瓦尔组建联合政府可能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政府应该由马来族群和非马来族群共同组成;二是应包含马来西亚半岛和东马不同的政治团体1。无论如何,马来西亚王室在破解“悬置议会”困局中发挥了积极的“干预”作用,反映了近年来“虚位君主”逐渐实权化的趋势2。

新组建的团结政府包含希盟、国阵、沙捞越政党联盟和沙巴人民联盟,同时得到一些小黨派和独立人士的支持,掌握的148个议席数也超过了下议院议席的三分之二,这是2008年以来的政府从未实现过的数字。尽管如此,新政府内部囊括了彼此间有着悠久政治仇恨历史的多个政党,同时政党间政治纲领的差异难以弥合;外部则面临着来自国盟的严峻挑战。安瓦尔作为新任政府首脑,虽然在个人层面实现了伟大的成就(动荡的政治生涯、两次作为主要反对派领袖入狱、两次成为候任总理但功败垂成),但是,他领导的团结政府却缺乏团结要素,内部政党之间既不具备意识形态上的兼容性,也缺乏实际合作的包容性。这个“同床异梦”的联合体的稳定性引发了人们对其生存能力的担忧345。

但是,有4个因素可能会保证团结政府的稳定性和延续性。一是在法律制度上有所保障。此前提及的“反跳槽法”防止了政府内部议员的“出走”,同时为了进一步保证稳定,安瓦尔主持政府内部各联盟之间签署谅解备忘录,确保内部成员对总理的支持和政府的合法性,并对马来人权利、宗教和地区经济差异等敏感问题作出了保证。由此,安瓦尔在2022年12月19日成功通过了下议院的信任投票。二是内部政党从自身利益出发将主动维护合作稳定。国阵和东马政党联盟在新政府内部的地位相较前几届政府不断提升,巫统的马来族群政党属性加强了政府的代表性与合法性,东马联盟则从身份政治出发更愿意与希盟合作。三是团结政府得到马来西亚王室的象征性支持,在野联盟目前看来却难以得到苏丹阿卜杜拉的青睐。四是安瓦尔在政府职务安排等问题上更为谨慎,注重马来族群的代表性,在政治演说中突出稳定性和延续性,在改革议程上强调善治、反腐和经济增长等非敏感议题,由此防止了反对派再度将新政府描绘为威胁马来族群利益的形象6。

(六)安瓦尔的“妥协内阁”

如前所述,新的团结政府与国阵鼎盛时期领导的政治联盟性质不同,由于并非单一联盟领导而是多联盟合作并“依赖”王室支持,安瓦尔政府与前几届的穆希丁政府和伊斯迈尔政府具有更多的共同点,他所面临的不仅是政党内和联盟内的双层博弈,还要在第3个层面——联盟之间进行协调。团结政府新内阁布局就是内部“议价”的结果,这也意味着很多政治安排和政策都是联盟内和联盟之间的“妥协政治”方案,而非总理的个人意愿1。

安瓦尔在宣誓就职后仅8天就公布了新一届内阁,一周后又宣布了副部长名单。28名部长和27名副部长的安排整体上比上一届政府更为精简(上一届政府包括31名部长和37名副部长),减少了工资和津贴开销。新内阁安排充满争议,但已是最大的妥协结果。

首先,与前两届政府刻意回避任命副总理的布局相比,安瓦尔选择了2名副总理。一位是来自沙捞越土著保守联合党(以下简称土保党)的法迪拉,鉴于东马盟党是组建政府的关键成员,这项任命旨在提高东马的政治地位,履行竞选承诺。另一位是备受争议的巫统主席扎希德,他不但面临贪腐和洗钱等指控,而且是近年来马来西亚政局动荡的幕后人物。很显然这一安排是安瓦尔与扎希德“合作协议”的内容。

其次,联合政府的部长职位分配也是基于确保政权安全稳定的妥协原则。总体来看,安瓦尔领导的公正党获得最多的8个部长职位,其本人亲自担任财政部部长。希望联盟也是获得部长职位最多的联盟(15个)。国民阵线排在第2位,巫统获得了6个职位,包括国防部、农村发展部和高教部3个要职,但其他成员党未能得到任何职位,巫统此前的部长派也全部被排除在内阁之外。沙捞越政党联盟以5个职位排在第3位,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土保党掌握3个部委。沙巴人民联盟则有1个部长职位。此外,总理府宗教事务部部长被分配给一位无党派人士(表3)。在按照预算分配大小排列的十大部委(即财政部、教育部、卫生部、内政部、国防部、总理府、高教部、农村与区域发展部、自然资源部、公共工程部)中,公正党、巫统和土保党分别获得了6个、3个和1个职位2。

安瓦尔担任总理的这个时代和环境与他的每一位前任相比都更加变幻莫测,获胜的政党联盟凭借一己之力便可掌控下议院多数议席并主导内阁组建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马来西亚的政局也不再是两大联盟角逐的舞台。尽管安瓦尔在自己的希盟内部地位相对稳固,但是联合政府的权力分配性质将极大地考验其政治领导能力。

三、国内经济稳健复苏,贸易表现再创新高,货币政策重新调整

2022年,全球经济增长在充满挑战性的环境中放缓,新冠疫情、乌克兰危机、通货膨胀率上升和货币政策收紧是塑造全球经济格局的关键影响因素。尽管新冠病毒变异再度阻碍世界经济复苏的道路,但是,随着大多数国家逐步放开边境管控,全球需求的增长稳定支撑了经济和贸易活动,劳动力市场和服务业显著复苏。同时,乌克兰危机等因素导致的供应链中断引发大宗商品价格快速上涨,加之整体需求强劲和劳动力市场紧张的环境影响,全球通货膨胀率飙升至历史高位,特别是发达经济体。与此同时,面对高通货膨胀率及全球经济和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世界各国中央银行大幅快速加息并不断修正货币政策,导致全球金融环境收紧,投资者避险情绪升温。受上述挑战影响,全球经济增长和贸易增速分别放缓至3.4%和5.4%(2021年分别为6.2%和10.4%)。

马来西亚中央银行曾于《2021年经济与货币回顾》中预测,受外部需求持续扩大、国际边境重新开放和劳动力市场情况进一步改善等因素支撑,以及投资项目和针对性政策的实施,将为马来西亚实现更广泛和可持续的复苏铺平道路,2022年经济增长率预计为5.3%~6.3%1。然而,尽管全球增长乏力、外部环境不稳定,马来西亚经济在新的一年仍然实现了强劲增长,实际产值达到疫情暴发前水平以上。随着家庭支出增加、投资和旅游业等经济活动增加,内部需求和劳动力市场明显改善,加之服务业和制造业等经济领域的扩张,马来西亚2022年度经济显著增长。此外,马来西亚经济增长在一定程度上也归功于其主要贸易伙伴的巨大需求2。

(一)国内经济强劲增长,超过疫情暴发前水平

2022年,马来西亚经济活动持续正常化并实现了国内生产总值(GDP)8.7%的显著增长(2021年为3.1%)。国内层面,疫情防控措施的全面解除和政策持续支持下的旅游活動回暖为经济全面增长奠定了基础。外部层面,一方面,地缘政治冲突和货币政策紧缩对全球经济增长和贸易活动放缓的影响得到遏制;另一方面,作为大宗商品净出口国,马来西亚经济增长得益于出口需求的增加和商品价格的上涨3。

总体而言,2022年,马来西亚经济复苏主要由于经济重新全面开放后国内需求的增长和持续的政策支持。首先,私营部门支出稳定,家庭支出尤其强劲。2022年,私人消费增长率为11.3%(2021年为1.9%),这得益于马来西亚更好的就业和收入条件。私人投资实现7.2%的增长(2021年为2.6%),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资本支出显著增加。越来越多的企业采用自动化和数字化方案,推动了新机器与设备(M&E)的投资。此外,建设活动(非住宅领域)的恢复也反映出建筑业投资的复苏。

其次,服务业和制造业扩张支撑了经济增长。尽管马来西亚各经济领域全年均实现正增长,但餐饮和住宿等服务业因旅游活动的恢复缓慢而增长受限,建筑业和房地产受材料成本上涨和长期劳动力缺乏的影响而增长放缓。由于零售、餐饮和娱乐活动及运输仓储行业的复苏,服务业实现了10.9%的强劲增长(2021年为1.9%)。制造业则在全球和马来西亚国内需求的推动下实现8.1%的增长(2021年为9.5%)。由于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增加,采矿业也实现了3.4%的增长(2021年为0.3%),这得益于2022年3月以来位于东马近海SK320区块的Pegaga新气田投入运营,以及国有石油公司浮式液化天然气(PFLNG2)的产量增加。

最后,劳动力市场状况稳步改善。就业情况有所改善,失业率和就业不足率下降至3.9%和1.3%(2021年分别为4.6%和2.1%),劳动力参与率恢复并超过疫情暴发前水平(2022年为69.3%,2019年为68.9%)。就业扩张主要来源于服务业,特别是受批发和零售贸易行业,以及运输和仓储行业4。

(二)贸易表现突出,再创历史新高

2022年,马来西亚贸易表现十分突出,全年贸易总额、进出口额和贸易顺差均达历史最高值。其中,贸易总额达到2.848万亿林吉特,连续第2年超2万亿林吉特,同比增长27.8%,实现1994年以来最快的贸易增长。其中,出口额增加至1.552万亿林吉特,同比增长25%,提前3年达到马来西亚“十二五”规划的目标;进口额首次突破1万亿大关,达到1.297万亿林吉特,同比增长31.3%,成为新的里程碑。2022年贸易顺差额达2551亿林吉特,增长0.6%,自1998年以来连续25年实现顺差1。

从主要市场来看,马来西亚对东盟、中国、美国、欧盟和日本等主要贸易伙伴的出口额均创历史新高,对埃及、斯里兰卡、莫桑比克、巴布亚新几内亚、多哥、吉布提和阿富汗等发展中国家市场的出口也显著增长。同时,马来西亚与《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 (RCEP) 成员国的贸易额取得两位数增长2。中国连续14年成为马来西亚的最大贸易伙伴,马来西亚也继续保持东盟国家中第二大对华贸易伙伴地位。2022年对华贸易额占马来西亚贸易总额的17.1%, 达4871.3亿林吉特, 同比增长15.6%。在电子电器产品、 液化天然气和棕榈油及棕油基农产品出口推动下, 马来西亚对华出口额首次突破2000亿林吉特大关,同比增长9.4%。中国也是马来西亚最大的进口来源国,主要进口产品包括电子电器产品、机械设备与零件、化学与化工产品,进口额达2765亿林吉特,占马来西亚进口总额的21.3%,全年增长20.7%3。

此外,2022年马来西亚与其重要的战略贸易伙伴东盟的贸易额同比增长34%,达7720亿林吉特,占全年贸易总额的27.1%。值得一提的是,马来西亚对东盟所有国家的出口额均实现两位数的强劲增长。与第三大贸易伙伴美国的贸易额则达2675.9亿林吉特,同比增长23.3%,占全年贸易总额的9.4%4。

从贸易产品来看,电子电器、原油、液化天然气、石油产品、棕油、棕油基农产品、机械设备和零件的出口额均取得两位数增长,增幅达100亿林吉特,有力地推动了马来西亚强劲的出口增长;进口方面,三大类别表现突出:一是初级燃料和润滑油,二是非运输资本货物,三是加工食品与饮料。此外,自2011年以来,中国、新加坡、中国台湾地区、美国和日本为马来西亚重要的进口来源地,这些重要来源地的进口额占其进口总额的54.1%;从东盟国家进口的占24.6%,从欧盟进口的占7%5。

(三)国内金融市场受外部影响,但得到内部积极因素支撑

马来西亚与东盟国家之间利差缩小、全球债券收益率上升及美元走强这3个外部因素影响了其国内金融市场。然而,富时大马吉隆坡综合指数(FBM KLCI)在2022年年初在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国内经济活动持续复苏及国际边境重新开放等企业盈利乐观前景的支撑下,虽然受全球避险情绪和利率上升的影响一度走低,但年底全球风险偏好改善抵消了此前部分跌势。最终,综合指数下跌4.6%,收盘于1495.5点。在外汇市场,林吉特汇率变动主要与美元强势有关。美元兑林吉特的汇率一度于11月跌至年内最低水平4.7465,年底回落至4.4130,全年林吉特贬值5.4%1。此外,在马来西亚国内银行体系的韧性支撑下,金融中介的溢出效应得到遏制,林吉特汇率的灵活性也发挥了缓冲全球不利冲击对马来西亚经济影响的作用。

(四)总体通胀率和基本通货膨胀率呈上升趋势

在供需因素共同作用下,2022年,马来西亚总体通货膨胀率上升,全年平均通货膨胀率为3.3%(2021年为2.5%),主要驱动力来自食品和非酒精类饮料的高通货膨胀。成本和需求推动了价格上涨,其中,成本因素包括全球大宗商品价格高涨和供应链的长期中断,形成了全年成本驱动型通货膨胀压力。美元对林吉特汇率的持续走强导致进口价格上涨。马来西亚国内食品供应短缺和恶劣季节天气等因素也是导致食品价格上涨的部分原因。基础通货膨胀率(由核心通货膨胀率衡量)全年呈上升趋势,平均为3.0%(2021年为0.7%)。管控放开后,经济复苏带来强大的需求加速了核心通胀率的上升,造成外卖和租赁等服务业价格压力较大,文化服务、餐馆和酒店等其他非必需服务的价格也不断上涨2。

总体而言,虽然自2022年9月起通货膨胀普遍性有所缓和,但价格压力更加广泛,特别是食品和日用品等必需品的价格上涨造成家庭生活成本上涨的压力。尽管如此,马来西亚政府采取了各项政策措施,包括对主要消费必需品的价格进行控制、给予补贴,以及向弱势家庭提供有针对性的收入转移,部分缓解了上述成本压力。

(五)国内经济稳健复苏条件下,货币政策重新调整

2022年,马来西亚中央银行自5月开始连续4次调整隔夜政策利率(OPR),从1.75%的历史低点逐步上调100个基点,上升至2.75%。鉴于新冠疫情最严重的时期所经历的前所未有的形势已经有所缓解,本次调整侧重于平衡马来西亚国内通货膨胀和可持续增长,同时使中央银行能够管理需求过度对价格压力的潜在风险3。总体而言,随着经济全面复苏,马来西亚信贷状况依然能够支持家庭和企业的融资需求,特别是对有能力的借款人和受影响最严重的、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才能恢復的借款人而言,仍可获得有针对性的支持。

四、对外政策保持延续性,继续寻求中立自主

马来西亚奉行独立、有原则而务实的对外政策,其主旨为捍卫主权与国家利益,并通过开展有效的外交活动,为建立公正而平等的国际社会做出有意义的贡献。尽管多年来由于国内外环境的变迁,马来西亚的对外政策路径有所不同,但其政策的基本原则保持了较好的延续性,以符合国家的最佳利益。这一点也反映在马来西亚过去5年对外政策的一般优先议程上,包括管理与邻国的关系,扩大马来西亚在关键领域和全球论坛中的作用,以及尝试保持与大国之间的“等距离”外交。

政局不稳和政党斗争形势的日益严峻迫使政治精英更为关注内部事务,2022年的马来西亚外交则延续了上一年度兼具前瞻性与务实性的政策,一方面促进贸易,吸引外国投资;另一方面务求在日趋激烈的大国竞争中保持中立地位,积极促进全球和平、安全与繁荣,并竭力将马来西亚塑造为一个和平稳定的国家。

(一)大国关系仍是马来西亚的首要外交方向

虽然东盟是马来西亚对外政策的基石,然而随着后疫情时代美国及其盟国逐步推出各自不同版本的“印太战略”,马来西亚面对的“选边站”压力与日俱增,由此,重启的线下外交活动仍然以大国外交作为着力点。2022年以来,马来西亚继续推动与中国、美国、日本、英国、澳大利亚等大国的外交关系。

1.与中国关系步入历史最好时期

近年来,马来西亚对华关系历经3届政府,在短暂波动后呈现积极向好态势,伊斯迈尔政府在中国—马来西亚合作高级别委员会首次会议上指出,马中友好源远流长、山海无法阻隔,发展对华关系是马来西亚外交的优先方向1。2022年,马中双方外交部部长进行了两次电话和视频会晤,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栗战书还与马来西亚国会下议院议长爱资哈尔举行视频会谈。2022年7月,外交部部长王毅再度访问马来西亚,会见马来西亚最高元首苏丹阿卜杜拉、总理伊斯迈尔并与马来西亚外交部部长赛夫丁举行会谈。赛夫丁对加强发展战略对接和互联互通,加快推进共建“一带一路”标志项目积极表态,尤其指出马来西亚主张的“天下一家”与中国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高度契合2。中马两国首次就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愿景目标达成一致。2023年是中马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10周年,2024年,两国又将迎来建交50周年,马来西亚领导人对华认知积极、马中双边关系根基深厚、经贸合作密切、政治互信牢固、国际环境相对有利,这些因素正推动两国关系步入历史最好时期3。

2.与美国关系有显著提升

2022年,马来西亚与美国关系相较2021年有较大提升,政治交往不断加强,经贸合作实现新进展。马美关系趋热一方面是由于美国总统拜登执政后美国对马来西亚政策有大幅调整;另一方面,马来西亚也积极寻求更多利益,规避风险。

政治层面,2022年,马来西亚总理伊斯迈尔两次访问美国。第1次是出席第2次东盟—美国峰会,会后东盟与美国发表《东盟—美国2022年特别峰会联合愿景声明》,强调双方将在疫情恢复与卫生保障、加强经济纽带与互联互通、促进海上合作、民间交流、次区域发展、科技创新、气候变化、维护和平及建立信任等方面开展广泛合作。拜登表示,将对东盟推进《东盟印太海洋支柱展望》提供支持,美国承诺向东盟提供6000万美元以提升海上合作水平45。第2次是出席第77届联合国大会并发表主旨演讲,但未与拜登会晤。此外,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与马来西亚外交部部长赛夫丁举行3次电话会议,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于2022年8月简短访问马来西亚。马美两国高级别官员的密切联系有力地推动了双边政治关系的恢复和提升。

经济层面,马来西亚积极加入“印太经济框架”并成为创始成员。2022年5月,马来西亚国际贸易与工业部还与美国商务部签署《美国—马来西亚半导体供应链弹性合作谅解备忘录》。

尽管马美双边政治经贸合作有所提升,马来西亚政府也在不同渠道表示与美国加强经济合作并不意味着与中国对抗。同时,马来西亚政府近年来发布的3份重要外交政策文件——《新马来西亚外交政策框架:延续中的变革》(2019)《马来西亚国防白皮书》(2019)《关注连续性:马来西亚在后疫情时代的外交政策框架》(2021)均未明确提及“印太地区”这一概念。马来西亚认为,在大国竞争时代,明确支持这一概念将使自身陷入大国冲突的风险中。马来西亚更倾向于不“选边站”并采取务实、不结盟的对外政策67。

3.与日本关系逐渐升温

马来西亚与日本的关系在马哈蒂尔第2次执政时期(2018—2020年)曾一度十分密切,然而,随着马来西亚国内政局不稳,马日双边关系一直缺乏新的进展。在马日建交65周年暨马来西亚推行“向东看政策”40周年之际,两国政府高层频繁互访再次推动了双边外交关系的升温。

2022年年初,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以现任首相岸田文雄特使身份访问马来西亚传达特别信息,得到马来西亚最高元首苏丹阿卜杜拉接见并被授予政治经济学荣誉博士学位。2022年5月,马来西亚总理伊斯迈尔访问日本与岸田文雄会面,这是两国政府首脑就职后首次会晤。双方同意以“向东看政策”双边战略伙伴关系为基石,加强人文交流和疫情后合作,推动日本在马来西亚开办筑波大学分校,并在航空、特殊技术工人、青年与体育3个领域签署谅解备忘录。2022年10月,日本外务大臣林芳正再度访问马来西亚,推进双边合作,并提及5月两国政府首脑同意将双边关系从战略伙伴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日本已连续8年成为马来西亚第四大贸易伙伴,2022年双边贸易额达1815.1亿林吉特。同时,日本也是马来西亚制造业第三大投资国,2021年实施项目总价值达909亿林吉特。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岸田文雄曾表示强烈反对单方面试图通过武力改变东海和南海现状,并有意与马来西亚加强在“东盟印太展望”中的优先领域合作;林芳正也在访问马来西亚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提及日本对东海和南海局势的“严重”关切,以及与马来西亚推动“自由开放印太”合作的意愿,但是,马来西亚外交部的新闻稿中完全未提及相關内容,也未有任何具体回应123。

4.与英国关系稳中有进

一方面,继2021年英国外交大臣特拉斯首次访问马来西亚后,马英两国成功于2022年2月24日在伦敦启动第1次马来西亚—英国战略对话。作为对两国现有的双边贸易与投资合作联合委员会和国防战略对话的补充,英国外交、联邦与发展办公室与马来西亚外交部举行高级别官员会议,除了加强双边关系与政策协调,双方还围绕环境、可持续发展、气候变化与卫生等全球问题,以及数字技术合作、人文交流、教育合作,支持东盟“中心地位”“自由航行”等地区事务,以及人权、贸易投资与营商环境、防务安全与有组织犯罪等事务进行磋商4。另一方面,马来西亚最高元首苏丹阿卜杜拉年内因英国女王离世和新国王登基,两度对英国进行特别访问,进一步巩固了两国尤其是王室之间的密切联系。

5.与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关系持续巩固

2022年,马来西亚与同为英联邦成员的传统战略伙伴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均继续巩固双边关系。2022年6月,澳大利亚外交部部长黄英贤对马来西亚进行工作访问,就共同关心的双边、区域和国际问题交换意见,并讨论双边防务、贸易与投资合作事宜。作为马来西亚新的全面战略伙伴,澳大利亚在2021年对马来西亚的贸易额达522.8亿林吉特,是马来西亚第十三大贸易伙伴。2022年8月,新西兰外交部部长马胡塔首次对马来西亚进行工作访问,旨在探索新马合适的双边机制,巩固现有的密切联系。

(二)动荡世界中回应重大议题

2022年,马来西亚在影响地区和全球和平、安全与稳定的议题上努力表达自身关切。

1.尽力在乌克兰危机中表达关切的同时保持自身战略自主

2022年年初乌克兰危机爆发后,马来西亚总理伊斯迈尔第一时间对事态发展表示遗憾,希望俄乌之间能尽快达成和平解决的最佳方案,并表示政府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在乌克兰的马来西亚公民安全1。2022年2月26日,马来西亚总理办公室发表“严重关切”的声明,敦促各方采取措施缓和局势,避免人员伤亡与破坏。与邻国印度尼西亚和新加坡不同,马来西亚的声明中没有使用特别强烈的措辞2。随后,马来西亚在联合国关于暂停俄罗斯人权理事会成员投票中投了弃权票,但在联合国关于谴责俄罗斯“侵略”乌克兰的决议中投票支持。建交55年来,马来西亚对俄罗斯贸易总量较小,军事装备的采购量也不及越南和缅甸,然而,马来西亚对乌克兰危机的表态较为平静,没有对俄罗斯实施任何金融制裁或出口管制措施,也未使用“侵略”等词汇。外交部部长赛夫丁表示,马来西亚作为主权国家,致力于保持中立政策,不希望卷入任何政治争端或冲突。马来西亚将继续与国际社会合作,寻求和平解决乌克兰当前危机的方案,马来西亚不支持冲突的任何一方3。

2.在东盟框架下坚定不移地推动缅甸问题和平解决

2022年,马来西亚仍然是持续近两年的缅甸危机中最强硬且直言不讳的批评者,并致力于保证缅甸重新成为一个稳定的民主国家。

在地区层面,马来西亚外交部部长赛夫丁不断呼吁东盟采取更紧急的行动,努力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推动缅甸和平进程。在2022年10月底举行的东盟缅甸问题部长级特别会议上,赛夫丁代表马来西亚政府重申,东盟需要为促进“五点共识”落实制定相关框架,制定明确目标和过渡计划。马来西亚强调,除了东盟峰会,不应邀请缅甸政治代表参加任何东盟部长级会议。此外,马来西亚建议东盟与缅甸“民族团结政府”“民族团结协商委员会”及其他利益相关方接触,建立包容性人道主义捐助者论坛,审查目前与缅甸人道主义工作队的合作456。

在联合国层面,总理伊斯迈尔对安理会未对缅甸局势采取任何严肃行动表示遗憾,并对东盟“五点共识”未能有效落实表示失望。但随着2022年12月21日安理会通过有关缅甸局势的決议,马来西亚政府表示欢迎并将在东盟内部与各方密切合作,确保相关努力取得进展,维护缅甸人民的利益7。

3.对“奥库斯”联盟继续保持担忧并警惕安全风险

美英澳“奥库斯”联盟(AUKUS)建立1年后,马来西亚仍未改变对其核潜艇协议的担忧。面对澳大利亚在东盟的外交攻势,外交部部长赛夫丁表示,马来西亚仍高度重视区域和平与安全,希望维护南海尤其是整个地区的和平与商业繁荣。马来西亚感谢澳大利亚对其政府立场的解释,但仍保持原有立场1。伊斯迈尔在2022年10月举行的第16届东亚峰会上也再次表达了对“奥库斯”的担忧,认为这一事态发展可能导致军备竞赛并引发紧张局势,使该地区尤其是南海不再稳定。马来西亚也再次强调根据“和平、自由和中立区”宣言和《东南亚无核武器区条约》维护东南亚地区作为无核区的重要性。马来西亚希望各方保持克制,避免采取可能被视为挑衅的行动,使局势进一步复杂化,加剧地区紧张局势2。

(三)“新舵手”将重塑马来西亚外交

由于马来西亚在地区和全球地缘政治中的重要性,其对外政策的变化也备受关注。当国阵政府于2018年败选后,前总理马哈蒂尔第2次执政试图改变纳吉布的外交路线和方向,这从其发布的《国防白皮书》和新外交政策框架中可以窥见。然而,2020年,由于马来族群政党间与党内派系斗争引发希盟政府垮台,以及随后的政局动荡不安、总理频繁更迭、新冠疫情暴发,迫使政府更为关注国内政治稳定与经济发展,缺乏对国际事务的雄心,过去几年的外交成果亦乏善可陈。

2022年11月底,前副总理安瓦尔就任总理一职引发了人们对马来西亚新政府的对外政策在多大程度上将有所延续或改变的猜想。作为曾经的政府“二把手”,安瓦尔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便在国际舞台崭露头角,是一位经验丰富、思想独到的穆斯林外交家。几十年来,他对地区和国际事务均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与东亚乃至中东、欧洲、美国的领导人有着广泛的联系3,被认为有能力在马来西亚外交中架起西方、中东和东亚的桥梁。

马来西亚的外交方针往往由总理引导,如马哈蒂尔推行的“向东看政策”、纳吉布推动“一带一路”合作等。可以肯定的是,团结政府的外交方针将主要由安瓦尔本人制定。尽管马来西亚的外交官僚体系确保了政策制定的延续性和制度化,但是也将具备安瓦尔独特的风格与自信。一方面,他将通过在地区事务和伊斯兰世界的表现使马来西亚重返全球舞台,并通过国际上对他的认可提升自身在国内的政治地位;另一方面,他将通过周边外交和大国外交推动马来西亚经济发展,并借助联合国、伊斯兰会议组织和不结盟运动等多边平台发表马来西亚的对外主张。新任外交部部长赞比里是首次进入内阁,此前不曾参与对外政策制定,缺乏外交事务经验。因此,各项外交政策与事务都需要安瓦尔亲自解读、说明和审查,外交部部长将更多地扮演政策执行人和协调人的角色4。

五、马来西亚发展趋势与展望

马来西亚最高元首苏丹阿卜杜拉在第15届国会第1次会议上发表的施政御词中表示,他自2019年就职后历经4届政府,希望今后政治恢复稳定,安瓦尔能够成为其任内最后一位总理。2022年以来,马来西亚国内政治经历了不安的转型,逐步过渡到联盟竞争与合作的阶段。未来,马来西亚的发展将沿着更为难以预测的路径前进。尽管安瓦尔在等待了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后终于成为总理,但是,他领导的“烈火莫熄”运动和倡导的渐进式改革会成功吗5?

(一)六州选举将考验团结政府稳定性

政治上,鉴于第15届大选表明马来西亚的政党体制尚未真正实现制度化,安瓦尔政府将继续维系政权安全并追求恢复和巩固政治稳定。

在外部,安瓦尔将面临来自国盟伊斯兰党和团结党的强大挑战。2023年8月12日同步举行的雪兰莪等六州立法议会选举中,执政联邦的“希盟+国阵”团结政府守住了槟榔屿、雪兰莪、森美兰三州政权,而国民联盟尤其是伊斯兰党虽然在野,却席卷了吉兰丹、登嘉楼和吉打三州议席,并在槟、雪、森三州议席数量上取得重大突破,特别是在雪兰莪州使原州政府在州议会中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多数优势。选举结果显示,伊斯兰党在马来族群政治分裂的态势中已成功取代巫统成为最大的马来族群政党,其不但是下议院第一大政党,在这次州选中更拿下106个议席,胜选率高达83% 1;而以前的“霸主”巫统延续了去年大选的颓势,已不再是马来选民的首选。虽然巫统党主席扎希德表示为败选负责,但是他拒绝辞职。鉴于巫统党内改革希望依然渺茫,这有可能导致巫统的党员和选民会暂时支持在野的团结党、伊斯兰党。在联邦层面,尽管六州选举在社交媒体时代被渲染成为对团结政府的“公投”“中期考核”,但选举结果缓解了团结政府尤其是总理安瓦尔的政治压力,未来一方面他必须尽快振兴经济,改善民生,推动改革议程,兑现选举承诺;另一方面,面对国盟在马来族群社会中的强力竞争,他又不得不维护土著的特权。这一两难的境地将极大考验安瓦尔的政治智慧和手腕。

在内部,首先,安瓦尔打造的庞大多政党联盟联合政府可能会受到合作政党或伙伴联盟内部波动的影响,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巫统内部斗争是否会外溢影响希盟和国阵的合作。巫统内部的“法庭派”群体带来较大的不确定性:一是前总理纳吉布的赦免问题;二是现任副总理扎希德的贪腐问题,一旦扎希德被判有罪,可能引发巫统内部的分裂和权力重组,进而影响国阵与团结政府的合作,如果国阵退出团结政府而与反对党合作,将会导致现政府的垮台。第二,团结政府稳定性将受到希盟和国阵不对称的合作模式的影响。一方面作为政府中马来族群的代言人,巫统领导的国阵难以在选举中将选票转化给希盟,未来无法提供更多的议席和选票。独立机构努山达拉策略研究学院(NASR)指出,去年全国大选投票给国阵的选民中,只有56%在六州选举中投给“希盟+国阵” 2。一方面,团结政府为保证在马来族群中的代表性,必须和巫统保持合作,既要分享各类资源,又要在意识形态和路线上有所妥协——巫统为保证马来选民基本盘,不会跟随希盟的多元主义。“希盟—国阵”间“实力—资源—路线”不对称的合作模式也将是团结政府保持稳定背后的隐患。

同时,由于获得多数马来族群选民支持的国盟是在野联盟,马来西亚国内逐渐形成了一种“马来人在野而华人在朝”“华人统治马来西亚”的叙事。新的反对党联盟可能会煽动族群和宗教分裂,猛烈抨击政府的任何错误,尤其是伊斯兰党善于利用社交媒体特别是Tiktok对选民尤其是年轻马来人进行动员,由此,任何被马来族群视为威胁其特别地位的改革,都有可能引发基层对政府的强烈不满甚至社会运动,这将对松散的联合政府的凝聚力、巫统的生存环境及政局稳定带来较大冲击345。除非拥有近300万党员的巫统能够成功实现转型或改革,在下届大选前重新凝聚马来族群选民支持,这或许将改变现在不稳定的政治局势。

因此,尽管自2018年以来马来西亚的政治体系更具竞争性,立法机构也可以围绕更广泛的公共政策开展辩论,1969年以后多元族群社会也整体稳定,较少发生暴力冲突,但是近年来由于族群间和族群内的社会分歧逐渐扩大,族群间和族群内的紧张关系不断增强,部分族群时刻担忧其社会经济地位和机会受到影响或限制,因此,活跃的民主竞争并不意味着能够实现实质性的民主改革和政治变革,未来的政治方向是重新趋于稳定和妥协,还是走向分裂和排他性的身份政治,尚难以判断。

(二)通货膨胀压力持续,国民经济增长放缓

经济上,全球经济环境充满挑战和不确定性,受通货膨胀、全球金融状况趋紧及主要经济体经济增速放缓等持续压力影响,2023年的全球经济增长预计将减缓至2.9%,马来西亚的经济增长率预计也将放缓至4.0%~5.0%,主要增长支撑包括强劲的内需(主要是私人支出)、2023年财政预算案涉及的措施,以及马来西亚“十二五”计划中的发展支出。外部需求减少将影响出口增长,尤其是电子电气产品和主要商品的出口。劳动力市场状况的进一步改善、长期投资项目持续实施和旅游业尤其是中国出境旅游的恢复将推动私人消费与投资增长。供给侧方面,在服务业和制造业推动下,所有国民经济部门预计保持正增长轨迹,农业、采矿业和建筑业预计也将进一步增长。导致2022年总体通货膨胀率上升的全球成本因素的影响已经开始减弱,2023年,马来西亚总体通货膨胀率和核心通货膨胀率均值预计在2.8%~3.8%。然而,长期地缘政治冲突、极端气候和持续高通货膨胀等上行风险将进一步阻碍全球经济增长,进而影响马来西亚的经济表现12。

过去40年来,马来西亚已经成功地从一个依赖大宗商品出口的经济体转变为世界计算机和电子零部件的主要生产地。同时,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橡胶、棕榈油、胡椒和热带木材生产国之一,以及石油天然气净出口国,马来西亚多元化的经济基础为增长提供了弹性平台。占人口多数的穆斯林群体和政府不断努力推动伊斯兰金融业发展,使得马来西亚有潜力成为主要金融中心。尽管如此,马来西亚开放的经济容易受到全球增长和资本流动影响,缺乏油气之外的其他替代收入对政府运行和经济发展能力的维持而言是潜在的隐患。此外,马来西亚的工资水平高于中国和越南,如果其生产率不能跟上工资增长,可能影响经济竞争力,为此,马来西亚需要大量的外来投资。对外来劳工和油气资源的依赖也将威胁马来西亚的长期经济稳定。

(三)延续“对冲”战略,推动“安瓦尔特色”经济外交

外交上,马来西亚需要在亚太地区的大国之间采取谨慎的对冲战略,以避免损害与任何大国的关系,同时确保风险与收益的平衡。同时,毗邻马六甲海峡这一世界主要航道使得马来西亚也面临各类非传统安全威胁,如恐怖袭击、海盗活动甚至国家间冲突,这些都将危及马来西亚的经济安全。鉴于国际贸易与投资对马来西亚经济增长的重要性,以及经济收益将部分决定安瓦尔外交政策成功与否,2023年,安瓦尔主导的外交在提升马来西亚在地区和全球事务中地位、恢复近年来马来西亚的国际领导力空白的同时,一方面将处理好与主要大国的关系并避免陷入大國竞争与冲突中;另一方面则以经济外交路线为核心,加强与周边国家、海湾国家的经济关系,推动贸易和外国直接投资增长。但安瓦尔政府外交受限于国内的政治稳定,如果2023年六州选举和政府内部分歧造成政局持续动荡,安瓦尔或将不得不牺牲外交而专注于内政。尽管如此,无论是当前缅甸局势、不断变化的国际供应链格局,抑或大国战略竞争加剧,马来西亚的对外政策都将被视为影响东南亚地区形势的关键声音。

注:本文系2020 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印太战略下‘东盟中心地位重构与中国—东盟共建‘海上丝绸之路研究”(20&ZD145)、北京外国语大学校级专项项目(2022年以后)“一带一路与印太战略竞争下的东南亚国家对华战略选择”(2023ZX02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责任编辑:颜   洁)

作者单位:北京外国语大学亚洲学院、东南亚研究中心

12018—2022年,马来西亚政府共经历了纳吉布、马哈蒂尔、穆希丁、伊斯迈尔和安瓦尔5位总理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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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纳吉布于2009年担任总理后设立名为“一马公司”的国家投资基金。检方指责纳吉布在涉及“一马公司”前子公司SRC国际的交易中牟利4200万林吉特,对他提出3项背信、3项洗钱和1项滥用权力的指控。案件于2019年4月开始审理,2020年7月,吉隆坡高等法院裁定,纳吉布所涉7项指控罪名成立,处以12年监禁和2.1亿林吉特罚金,见Mahkamah persekutuan kekal sabitan Najib dan hukuman penjara 12 tahun, denda RM210 juta [EB/OL]. (2022-08-23) [2023-07-15]. https://bernama.com/bm/jenayah_mahkamah/news.php?id=2113743. 此外,马来西亚吉隆坡高等法院于2022年9月1日宣判,前总理纳吉布的妻子罗斯玛赫在太阳能工程舞弊案中被指控的1项索贿、2项受贿共3项罪名全部成立,处以10年有期徒刑,罚款9.7亿林吉特。见陈悦,张玮琦.马来西亚前总理夫人受贿案一审被判有罪[EB/OL]. (2022-09-02) [2023-07-15]. http://yn.people.com.cn/n2/2022/0902/c372459-4010749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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