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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解读及现实启示

2023-12-17

关键词:普世文化冲突价值观

张 鑫

(安徽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0032)

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解读,即在辩证考察不同文化认同、文化价值观、文化传统与文化自信形成实践境遇中,揭示文化自信形成的逻辑根据与实践向度。一方面从理论上凸显文化融合的认同、核心价值观的坚持与文化传统的扬弃对文化自信形成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从实践上凸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广泛认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高度凝练与中华文化的绵延创新对文化自信提振的有效性。从文化比较角度对文化自信进行理论和实践解读,找到正确解读文化自信的突破口,明确当前文化自信建设所面临的挑战及抓住增强文化自信的关键,对于坚定文化自信、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有益的理论启示与现实实践参考,有着重要的现实启示意义。

一、文化认同比较:文化融合论与文化冲突论

经济全球化时代,文化认同最根本的是利益认同,但这种利益认同到底是推动利益共享和世界共同发展的文化融合论,还是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和逆世界和平与发展的文化冲突论,则对文化自信形成的身份与归属认知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文化融合推动共同发展,促进文化多样性、交流与互鉴,其彰显的文化自信是对象性过程中建构的文化自信;而文化冲突逆世界和平与发展,势必带来主客体思维下的文化霸权争夺而不能真正彰显文化自信。当前国际局势动荡不安与文化霸权不断抬头,这对文化自信建设不断带来挑战。当此之时,中国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主张利益共享,因其凸显了文化认同的“最大公约数”而彰显文化自信。

(一)文化融合因促进文化多样性、交流与互鉴而彰显文化自信

共同发展才能赢得最广泛的认同,从而显现文化发展的世界气象与格局。文化融合作为推动利益共享的世界共同发展的文化动因,必然传导到文化自信的行为与心理建构上。

一是文化融合在推动世界共同发展的过程中促进文化多样性,为文化自信形成提供前提条件。一方面,文化自信是文化“他信”到“自信”的过程,其离不开文化多样性。马克思指出:“非对象性的存在物是一种非现实的、非感性的、只是思想上的即只是想象出来的存在物,是抽象的东西。”[1]因此,文化自信不是盲目的无对象的自说自话,而是通过对象确证自我存在,并真实获得文化比较优势而形成的自信心理认知。另一方面,文化多样性离不开平等的相互尊重。在文化多样性中包含的伦理涵义使相互尊重成为必要,并有利于文化共存[2]。文化融合推动利益共享的共同发展,必然以平等相待为前提,这能够促进文化多样性持续进行,为文化自信的形成提供前提条件。例如,中国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为前提,提出建设“一带一路”倡议,这在推动沿线国家共同发展的过程中,也使得各国文化得到复兴,不断促进了文化多样性并彰显了文化自信。

二是文化融合在推动世界共同发展的过程中促进文化交流,搭建文化自信形成的实践平台。文化自信是文化自觉后的自信,因此它离不开文化自觉后的自知乃至自信的实践全过程。正如费孝通提出的,在“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的文化自觉基础上发现美,提高美,并把美作为一种自信认识的实践过程。这一切都离不开文化交流,唯有此才能揭示自身文化内核,即“各美其美”,并形成“美人之美”的正确评价体系。文化融合以利益共享为最大认同,在推动世界共同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利益格局,不断促进文化间的交流,这能够为文化自信的形成搭建实践平台。例如,孔子学院作为中国对外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与桥梁,是在中国与世界全方位紧密相联的背景下设立的。可以说,只有形成利益紧密相联的共同格局,才能使文化交流越来越频繁。

三是文化融合在推动世界共同发展的过程中促进文化互鉴,构建文化自信形成的保障机制。习近平指出:“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3]文化自信不仅自信于自身优秀文化,更需要借助外部文化的“鲶鱼效应”来激发文化创造力。文化自信需要在开放的语境中保持一种适度的挑战,才能促进不同文化间的互鉴学习,从而在吸收借鉴世界文明成果与丰富自身的过程中保持自信。文化融合在推动世界共同发展的过程中促进文化多样性与文化交流,在“引进来与走出去”的辩证发展中不断促进不同文化间的互鉴学习,这能够构建文化自信形成的保障机制。例如,中国在高铁、移动支付、共享经济和网络购物等领域的创新发展,都得益于坚持实施“引进来与走出去”的政策导向,彰显了中国文化融合发展中的创造力与自信。

(二)文化冲突的文化霸权争夺不能真正彰显文化自信

文化冲突逆世界和平与发展潮流,既不符合世界各国的共同利益,更不可能形成广泛的认同。文化冲突在追求一己之私利的谋算中损害世界共同发展的利益,势必带来文化霸权争夺,最终损人而不利己,因而不能完全彰显符合文化自信内涵的存在。

一是“文明的冲突”凸显逆世界和平与发展潮流。随着冷战结束和世界全球化时代的到来,美国学者亨廷顿提出“文明的冲突”范式,这是典型的由文明认同与划分而引发文化冲突的例证。“文明的冲突”的实质是文明认同与划分背后的利益冲突。“在正在显现的世界中,属于两个不同文明的国家和集团为了对抗来自第三个文明的实体或者为了其他的共同目标,可能形成有限的、临时的、策略上的联系和联盟,以推进它们的利益。”[4]184虽然这看似在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但此种利益只能是暂时的、有限的与片面的。因为只有共同发展才符合世界各国的根本利益要求,才有可能实现利益的真正最大化与可持续发展。当前中国经济总量居世界第二位,这使得中国成为美国国家战略关注的重点对象。为了最大化地攫取他国利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不断发动贸易摩擦,逆世界和平与发展潮流,这看似在增强自身发展的利益,实则是在损害自身乃至世界各国的共同发展利益。

二是文化冲突使得文化自信演变为争夺文化权力或利益的文化霸权。文化冲突是把文化乃至文明作为身份认同的归属,但如果各国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不仅在外部不同文明之间进行斗争,而且在相似文明内部之间也要博弈,那将使得文化自信的心理认知必然建立在权力与利益至高无上的基础上,即只有削弱、操控与威慑其他文明才能带来文化自信。所以,文化冲突的文化自信只是对文化权力或利益大小与多少的自信,这势必带来主客体思维下的文化霸权争夺。例如,一些美国学者高唱中美文化冲突的论调,这实则是在为中美贸易摩擦摇旗呐喊,妄图通过搅动中美文化冲突,并凭借其先发优势建构文化霸权,达到美国自身利益独大的战略意图。

三是文化自信依靠文化权力与利益,但不直接等同于文化权力的大小或文化利益的多少。文化自信是个文化间性概念,它是文化自觉后文化比较的自信认知,是一个动态建构过程,因此它需要依靠文化权力发挥无形的影响力,以及文化利益带来的物质支撑去获得文化比较的认同基础。但文化自信不直接等同于文化权力的大小或文化利益的多少。因为文化权力的形成与文化利益的获得过程直接影响文化自信的认识,是通过平等交往、合作共赢的方式,还是通过不平等的霸权方式,这直接决定文化权力与文化利益转换为文化自信的广度与深度。文化权力或利益的大与多可能不会直接转换成文化自信,也可能会演变为文化霸权主义的意识形态,比如文化帝国主义的范式及现实效果。总之,文化冲突逆世界和平与发展潮流,这使得文化自信的认知演变为文化权力或利益的文化霸权争夺,不能完全彰显真正的文化自信。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因其凸显文化认同的“最大公约数”而彰显文化自信

习近平指出:“中国对外开放,不是要一家唱独角戏,而是要欢迎各方共同参与;不是要谋求势力范围,而是要支持各国共同发展;不是要营造自己的后花园,而是要建设各国共享的百花园。”[5]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改革开放实践提出的中国方案,就是要通过共同发展、合作共赢与利益共享实现对冷战思维与零和博弈的超越,从而超越文化冲突,推动文化交往,凸显文化认同的“最大公约数”而彰显文化自信。

一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因实现利益共享、超越文化冲突而凸显文化认同,从而彰显文化自信。文化冲突是冷战思维与零和博弈在当代的延续与突出表现。因此,要实现文化身份的最大认同,在多样性的文明中摆脱文化焦虑,就需要塑造文化共同体以促进人们的心理调适,而不是进行文化权力或利益结盟引发文化冲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建立更加平等均衡的新型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同舟共济,权责共担,增进人类共同利益”[6]。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能够在利益共享中超越文化冲突,因其超越文化冲突而彰显文化自信。

二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因推动文化交往而凸显文化认同,从而彰显文化自信。建立在交往理性基础上的交往行为,是解决多元文化主义的重要出路。推动文化交往是超越文化冲突后的实践逻辑的必然指向,因此,要进一步凸显文化认同的比较认知,彰显文化自信,就要推动文化交往的实现。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是马克思所指的“真正的共同体”,它为文化交往搭建以主体间性为哲学基础的平等主体间的文化交流;另一方面,它在消除文化中心主义中厚植了文化交往的深厚语境,在构建文化共享机制中推动文化交往。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能够推动文化交往,因其凸显文化交流互鉴而彰显文化自信。

三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超越文化冲突和推动文化交往的辩证发展过程中,蕴涵了文化全球化时代解决一系列问题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这本质上指向一种文化自觉后的文化自信向度。“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作为习近平外交思想的核心和精髓,已成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外交方略,充分展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体现了中国将自身发展同世界发展相统一的全球视野、世界胸怀和大国担当。”[7]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能够实现最大的文化认同,体现中国文化精神与创造力,因其凸显中国智慧而彰显文化自信。

二、文化价值观比较:核心价值观与普世价值观

价值观既是一种认知尺度,又是一种衡量尺度,而这种认知与判断的衡量是由特定的时代和环境所造成的,所以价值观总是具体的、历史的与多样的,凸显为满足人需要的主观性特征。核心价值观凝练于特质文化,既是具个性的现实存在,又是具共性的世界精神财富。而普世价值观在当前凸显为西方价值观,由于其抽象地谈论价值,因此很难在多样化的世界中顺利达成。因此,核心价值观相较于普世价值观而言,更能够成为我国文化自信的价值基础。凝练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中国文化自信的价值基础。

(一)核心价值观在文化多样性发展中能够增强文化自信

核心价值观的提炼与世界文化多样性的发展是辩证统一的,这使得以核心价值观为灵魂的文化自信具体可感而又拥有更多可能性。

一是核心价值观的提炼与文化多样性的发展是辩证统一的。由于价值观是建立在特定经济基础之上的,并且反映特定社会关系的核心价值观也是历史的与具体的,即核心价值观是凝练于特质文化的;而特质文化因只有在文化多样性的语境与场域中,才能认知与把握自身,所以核心价值观的提炼与文化多样性发展是历史的与辩证统一的。例如,近代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在开眼看世界的过程中,就发现在西方各国多样性的文化环境中,其文化核心价值也是有显明特征的。

二是核心价值观自信是文化自觉后的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本质上是在文化间形成的自我认知,这是一个由“他信”向“自信”转变的自信心理建构与展示过程,因此文化自信的形成离不开文化自觉,即离不开在对象性的活动中实现自我的主体性认识与提升。因为核心价值观凝练于多样性文化中的特质文化,所以核心价值观自信不是无对象的盲目的自我相信,而是主体在对象性建构过程中“由外向内”建构的比较认同、确信乃至信仰,以及“由内向外”而展示的吸引力、影响力与自信心。因此,核心价值观自信的辩证运动过程使其展现为文化自觉后的文化自信。

三是核心价值观自信有利于增强文化自信。在文化自信的系统构成中更具核心意义,对文化自信的诸多构成维度、因素具有统摄意义的,则是价值观的自信[8]。而这里需要指出的是,这种价值观既是具体的,也是尊重多样性的。因此,凝练于多样性文化语境与场域中的核心价值观自信有利于增强文化自信。一方面,核心价值观自信具有比较持久与稳定的特征,集中表达了文化何以自信的价值与理想,彰显出文化精神的自信;另一方面,核心价值观自信的凝练、维护与传播过程不仅为文化道路自信的坚守与文化自信心理的培育提供保障,而且体现了文化创造力的自信。

(二)普世价值观在西方中心主义的张扬中会削弱文化自信

普世价值观其实质就是西方价值观的过度泛化与普世推广,由于其抽象地谈论价值,因此在现实中很难达成。这种傲慢的西方中心主义优越感,使得普世价值观不能够真正凸显文化自信。

一是普世价值观在现实中很难达成且集中表现为西方价值观。普世价值观由于其脱离了社会历史发展的现实关系而抽象地谈论价值,并且其主要做法是通过预设西方中心主义价值观而推广之。因此,普世价值观成为了西方价值观的外衣与代名词,围绕着其争论已然超出纯粹学术的范畴,可以说它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我国意识形态领域著名学者侯惠勤认为,普世价值观以当下大多数人的认同为其存在的前提,因而必定是时下西方强势话语的渗透方式,不能将其与普遍真理相混淆[9]。普世价值观的实质是西方价值观及其话语体系的张扬。在经济全球化推动下,随着非西方经济文化的复兴带来的世界文化和价值观越来越多样化,这与普世价值观形成了鲜明对照。

二是普世价值观自信是西方价值观的文化霸权的自信。亨廷顿指出:“普世文明的概念是西方文明的独特产物。19 世纪,‘白人的责任’的思想有助于为西方扩大对非西方社会的政治经济统治作辩护。20 世纪末,普世文明的概念有助于为西方对其他社会的文化统治和那些社会模仿西方的实践和体制的需要作辩护。普世主义是西方对付非西方社会的意识形态。”[4]45而这种意识形态集中体现在福山的《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对西方民主制度的鼓吹,以及汤林森的《文化帝国主义》的话语分析、布热津斯基的《大失控与大混乱》的在失去控制中谋求控制的理论等。我国著名学者陈先达也指出,西方普世价值“具有与全球化中西方资本主义强势地位的扩张相联系的特殊的政治意图”[10]。因此,普世价值观自信就凸显为对西方价值观的文化霸权的盲目自信,其不是文化自觉后的自信,而是主客体思维下通过损害他国利益获得的优越感,这必然会随着自身霸权地位的丧失而衰落。

三是普世价值观自信容易削弱文化自信。价值观自信有利于增强文化自信,但是普世价值观自信因其凸显为西方价值观的文化霸权自信,往往不利于增强文化自信。一方面,西方普世价值观往往不尊重文化多样性,这使得文明间的学习互鉴演变为相互“绞杀”,因而丧失提升的通道;另一方面,普世价值观不是对象性的存在,这使得普世价值观自信因缺乏对象而丧失主体性。

(三)凝练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够彰显文化自信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要求,“反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精神和价值方面的根本要求,是我们国家的兴国之魂,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精髓,在所有价值目标中处于统领和支配地位,决定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方向”[11]。因此,凝练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够更加突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本质规定与实践要求,从而在世界多样性的文化中彰显文化自信。

一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能够提升民族精神。核心价值观是一个民族赖以维系的精神纽带,更是价值判断的指引,对于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建设共有的民族精神家园,起着基础性决定作用。因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作用集中表现在提升中华民族的“精气神”方面。新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是美好生活追求的精神目标,又是推动这种精神追求、传承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打造中国式现代文明的重要驱动力。

二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够有效整合社会意识,是国家文化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体现。“任何一个社会都存在多种多样的价值观念和价值取向,要把全社会的意志和力量凝聚起来,必须有一套与经济基础和政治制度相适应、并能形成广泛社会共识的核心价值体系。”[12]核心价值观是对核心价值体系的再一次凝练,所以凝练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够更加有效地整合多样化的社会意识并形成合力,不断应对全球化时代的话语霸权及意识形态扩张挑战,使得其更具实践性和可操作性,在推动国家文化治理能力现代化过程中彰显文化自信。

三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伟大成就,直接彰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自信。恩格斯指出:“不论在法国或是在德国,哲学和那个时代的普遍的学术繁荣一样,也是经济高涨的结果。经济发展对这些领域也具有最终的至上权力。”[13]即文化自信的生成依赖经济发展的结果。亨廷顿也认为,文化软实力必须立足于经济军事硬实力基础上才成其为实力。他指出:“然而是什么使文化和意识形态具有吸引力呢?当它们被看作是根植于物质上的胜利与影响时,它们就是有吸引力的。软实力只有建立在硬实力的基础上才成其为实力。硬的经济和军事实力的增长会提高自信心、自负感,以及更加相信与其他民族相比,自己的文化或软实力更优越,并大大增强该文化和意识形态对其他民族的吸引力。”[4]72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开辟,尤其是伟大历史性变革与成就的取得,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从而能够彰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精髓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自信。

三、文化传统比较:扬弃与创造

习近平指出:“民族文化传统是一个民族世世代代积累而成的精神财富,是一个民族发展的动力和源泉。”[14]通过文化建设,弘扬民族文化传统,不仅增强我们的自信心,而且提高世界对中国的信心。文化传统既是文化自信的精神动力来源,又是展示对外吸引力的重要方面。因此,文化自信离不开文化传统。但是,文化传统是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的扬弃,还是断裂与重建的创造,考验着民族文化发展的稳定性、绵延性与韧性,关涉文化自信形成的历史基础与创新发展认知。中华文化因其绵延不断与创新发展而彰显文化自信。

(一)文化传统的扬弃: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对民族文化传统的扬弃,能够使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从传统与现代的辩证发展的角度厘清文化自信。

一是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是传统文化存在的根据,保障文化发展的稳定性。文化自信的重要来源之一就是历史凝结形成的传统文化。但是,“文化不是塑像,也不是死水,而是活的机体。文化必须适应社会的变化而变化。传统文化要能够存在和发展,必须表现为一种不会中断的传统”[15]119。“不会中断的传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种扬弃,它既有保留又有创新,这是使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的文化传统。因为只有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才能使传统文化不断吐故纳新,呈现螺旋式上升、历史基因叠加的发展态势,但又保持了文化内核的前后一致。

二是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使传统文化实现现代转型,保持文化发展的绵延性。文化自信不是仅仅来源于对传统文化的自信,或者只是停留在传统文化之中,而是要立足当下,直面未来发展。因此,只有实现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契合当下文化发展的需要,才能焕发出传统文化新的活力与生机。而文化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即与时俱进地推动传统文化发展,会创造出新的符合时代精神与需要的传统文化,并随着历史发展而绵延文化发展,彰显文化自信。

三是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推动文化传统与传统文化辩证发展,凸显文化发展的韧性。“没有传统文化,当然谈不上文化传统;没有文化传统,意味着传统文化的中断和消失。传统文化是依靠文化传统而延续的,可以说,没有一个现存的文化中不包含传统文化的因素。传统与当代绝对对立的二分化思维,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思维。”[15]119因此,文化传统与传统文化绝不是割裂、中断或推到重建的,而是在继承中发展与发展中继承的。文化传统的扬弃,使得传统文化因文化传统的创新而不断发展,文化传统因对传统文化的继承而不断创新,最终推动文化传统与传统文化辩证发展,凸显文化发展的韧性,彰显文化自信。

(二)文化传统的创造:断裂与重建

文化传统的创造是文化断裂后的重建,即文化传统是被创造出来的传统。因此,文化传统的创造使得文化成为被需要的存在,从而丧失了文化的实践主体性,不能真正从传统的转化与发展角度彰显文化自信。

一是文化传统的创造是文化发展连续性的中断。文化传统的创造,凸显在西方近代以来打破传统而又需要传统接续的整个实践过程中。日本学者镜味治也指出:“随着近代的到来,对‘传统’的认识与争论也逐渐增多。这时的‘传统’已经不再是从之前时代中继承而来的内容。这时的‘传统’是被有意识地理论化后,再依据场景不同加以有意识的修订,有时甚至是捏造。这时的‘传统’根据近代的状况被再次取舍,成为与近代状况相符的‘传统’。”[16]97与近代或现代相符合的传统即是被创造出来的传统。但是,“‘被创造出的传统’的独特性在于他们与过去的连续性大多是虚构出来的”[16]102。文化传统的创造表明文化发展连续性的中断,使得传统不再是继承而来的传统,因此不能真正彰显文化自信。

二是文化传统的创造是滞后性的编造而不是创新性的发展。“‘传统的创造’理论提出并揭开了这一秘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看起来是自然形成的东西,实际上是有意图地、有意识地创造出来的。”[16]106所以,文化传统的创造总是一种有需要的创造,或者总是滞后的编造,而不是从文化与社会内部生成出来的,因此,不能通过凸显文化本源性的创造能力而彰显文化自信。例如爱国主义在西方往往让位于现实的政治利益,而不能跨出国门,从而推动世界和平与共同发展进步。

三是文化传统的创造使文化发展丧失主体性。文化传统创造的实质,“即这种传统以参照旧形式的方式来回应新形势,或是通过近乎强制性的重复来建立他们自己的过去”[16]102-103。文化传统创造的持续使得传统文化成为文化客体、塑像般的存在,而不是文化作为有机体发挥主体性的实践过程,不能通过凸显文化的主体性与蓬勃的生命力来彰显文化自信。

(三)中华文化因绵延不断与创新发展而彰显文化自信

中华文化绵延几千年而没有中断,不断传承与创新自身优秀内容,因凸显伟大的历史定力而彰显文化自信。

一是中华文化具有很强的包容性而不断绵延发展。梁漱溟在分析中国文化个性时指出:“由其伟大的同化力,故能吸收若干邻邦外族,而融成后来之广大中华民族。”[17]中华文化具有很强的包容性,是中华文化绵延发展的重要原因。因为包容是文化成熟的体现,从而能够使不同文化取长补短、融合贯通而绵延发展,进而丰富中华文化的内涵与体量,奠定文化自信形成的精神土壤。这其中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能够聚合民族发展的最大向心力,成为中华民族延续至今的重要精神支柱。爱国主义传统在当代中国已然跨越地域限制,成为推动世界共同发展的精神标识。而其他如儒家学说的“仁、义、礼、智、信”的道德规范、“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行为操守与“吾善养吾浩然之气”的修身方法在历史上都体现出强大的生命力。

二是互鉴学习使得中华文化因不断创新而自信。包容总是有对象接受与参与的双向互动过程。中华文化的包容性就体现了互鉴学习的传统,从而使得中华文化不断创新而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与创造力。“文化的民族性和世界性之间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自身文化的创新发展离不开对外来文化的包容互鉴,需要做到‘洋为中用’,一个真正有强大生命力的文化必然是在学习、交汇中不断进行创新的。”[18]虽然在文明交流互鉴的接触中“有冲突、矛盾、疑惑、拒绝,但更多是学习、消化、融合、创新”[19]260。例如,佛教传入中国后形成的独特佛教理论,中国写意油画的融合创新与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创新等,都体现了不同文化在交流互鉴中的创新发展成果。

三是中华文化能在绵延不断与创新发展中不迷失自我,凸显了历史发展的定力与文化自信。文化自信离不开道路自信的载体支撑与宏伟蓝图的发展引领。中华文化绵延不断与创新发展了几千年,历经磨难而始终能够开创出符合自身发展的道路,找准并坚守着与时代脉搏跳动相合拍的文化理想追求。“天下大同”在古代是封建中央集权的理想追求,在近代则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道路与民族独立的迫切要求,在当代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战略全局,这凸显出中华文化历史发展的强大定力。习近平指出:“站立在960 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吸吮着中华民族漫长奋斗积累的文化养分,拥有13 亿中国人民聚合的磅礴之力,我们走自己的路,具有无比广阔的舞台,具有无比深厚的历史底蕴,具有无比强大的前进定力。”[19]29

四、现实启示

文化自信是个历久弥新的话题,更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标志。中国古代曾有过的辉煌是我们文化自信的历史记忆,但历史的记忆并不会自动地转换为现实的图景。当前正处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征程的重要时刻,这使得文化自信成为一门显学,因此强有力的理论诠释显得尤为迫切。而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解读,从文化比较的全球化视角出发,对文化自信形成的逻辑根据做出比较认知,并通过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的具体实践来彰显文化自信。这使得对文化自信的解读在文化比较的基础上基本达到理论与实践的双重高度,凸显出重要的启示意义。

第一,文化自信是个开放的命题,但对文化自信的解读关键是要坚持唯物史观及其方法论的基本原则。文化自信的解读既要跳出自身之外,又要始终围绕着文化生成发展的历史总线索来展开深层次的追问。因为历史生成的文化反过来会持续作用或重塑人们生产与生活的全过程,这既是文化传承发展的过程,又是文化自信形成的最根本的历史哲学基础。从文化比较的视角出发即是一种积极尝试。因为其始终没离开文化内涵的主线索,通过辩证的比较来说明文化自信生成的逻辑根据与实践过程,使得文化自信的解读呈现出开放的状态;同时因其具有核心的逻辑依据而显得更具有说服力。从文化比较视角解读文化自信的过程来看,由于文化认同、文化价值观及文化传统本身也涉及社会学、心理学及历史学等学科内容,也使得文化自信有着更多的可解读性。例如,从文化社会学出发来说明文化自信的社会心理运作机制;从特定的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制度说明文化自信的具体规定;从历史学的分析视角说明文化自信的现实依据等。总之,文化自信既是一个开放的命题,也是一个复杂的命题,只有坚持唯物史观及其方法论的基本原则,才能在文化自信生成的历史哲学基础上找到突破口,并通过运用唯物辩证法的方法论具体剖析文化自信形成的逻辑依据与实践过程。

第二,在文化全球化时代,文化自信建设仍然面临着双重挑战。虽然文化比较的解读彰显当代中国文化实践与文化自信有着更高的契合度,但放大到文化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自信建设仍然面临着双重挑战。这在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解读中已然揭示出来。一是以文化冲突、普世价值观与创造的文化传统等为标志的、二元对立思维为主导的西方文化霸权,依然是一种对文化自信建设形成巨大挑战的不可忽视的力量。可以说,我国文化自信建设面临的重大挑战就是直面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几百年来累积而成的强大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这就使得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已取得的成就上,而是要不断创新发展,只有通过中国式现代化催生一种新文明形态,才能真正彰显文化自信。二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普及与文化传统的绵延创新等标志着文化自信建设从内部挖潜上已经颇有成效。但是,文化自信建设仍然任重而道远,面临着许多内部挑战,例如:主流意识形态的建构仍然需要加强;国际话语权的建构仍然存在着现实困境;文化事业与文化产业发展仍不平衡,是制约文化自信建设的重要瓶颈;市场经济与网络空间仍然带来对文化自信的冲击等。因此,基于文化比较的视角辩证地解读文化自信,应该看到机遇与挑战是并存的。

第三,新时代增强文化自信,关键是要打造“文化—经济”一体化的战略格局。基于文化比较的文化自信解读的最重要启示,不在于从理论上找到一种正确解读文化自信的方法,建构一种理论解读范式,而是在于对增强文化自信的现实实践带来重要的可操作性选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文化繁荣发展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标志,这使得增强文化自信更加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基于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解读,一方面需要宣传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普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及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另一方面,无论是文化认同、价值观,还是文化传统,这些文化软实力对文化自信的形成,最终还是要依托先进的生产力作为基础,因为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可以直接彰显文化自信。基于此,新时代增强文化自信要不断坚持全面深化改革,为“文化—经济”一体化格局的打造提供制度环境和政策支撑;要从提升文化软实力入手,大力发展文化产业与文化事业,不断推动经济硬实力与文化软实力平衡发展;要加强与创新人才培养机制,使得中国文化产业创意大师不断涌现出来。

五、结语

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解读,坚持唯物史观的总体要求,通过不同文化认同、文化价值观与文化传统的比较,彰显文化自信的内容载体与价值要求。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解读,还有待于不断拓展到不同文化立场、文化场域、文化身份、文化传播、文化创作等方面,尤其是新时代数字化智能化的时空背景中,使得文化比较的手段更加丰富与先进。但是,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目的更要明确,要不断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历久弥新的精神动力与智力支撑。另外,新时代文化自信的文化比较解读,有利于更好地推动文化自信与思政课教学的双向建构,将教育创新、立德树人与科技文化发展统一起来,推动国家科教兴国战略的实施,强化对现代化建设的全面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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