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膺上将”洪学智的传奇人生（二十一）

张子影 廖天琪

第八章 投身苏北抗战

当上盐城卫戍区司令员

洪学智率领270人的华中大队，历经半年多时间，跨越6省，奔波2500多公里，于1941年4月28日抵达盐城——重新组建的新四军军部所在地。

第二天一大早，洪学智去军部报到。

皖南事变后，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新四军军部在盐城重建，由陈毅任代军长，刘少奇任政治委员。新军部机关设司令部、政治部、供给部、卫生部、军工部、财经部等机构。司令部设在城南1公里处的熊家祠堂，政治部设在城西2公里处的仓头，供给部设在城西护城河桥头，卫生部设在城东南海神庙，刘少奇、陈毅等军首长随司令部居住。

为了躲避日军飞机的轰炸，1941年2月27日，军部机关迁驻城北的泰山庙内。泰山庙占地近1万平方米，前后四进的院子，第一进山门为司令部警卫连驻地；第二进为侦察科、后勤处住处；第三进正殿为司令部作战处；第四进后殿也叫藏经楼，为刘少奇、陈毅居室及华中局会议室。

洪学智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陈毅爽朗的笑声：“欢迎欢迎，欢迎华中干部大队的同志们！”

刘少奇老远就向洪学智伸出手：“洪学智同志，你们辛苦了！”

陈毅面庞柔和，这位极具诗人气质的新四军领导人敏慧机智、顾盼神飞；身材修长的刘少奇沉稳谦和、睿智干练。

像离家太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洪学智感到一股暖流在胸间涌动。

刘少奇仔细打量着洪学智，微笑着说：“不错嘛，洪学智同志，比起我在黑水见到你时，你好像还结实了一些。”

洪学智激动地说：“政委，您还记得啊！”

刘少奇说：“当然记得，你当时是大病初愈，身体很差，还给我们弄到那么多粮草给养。现在身体怎么样？”

洪学智心里热乎乎的：“报告政委，我现在身体很好。”

接着，洪学智把华中大队一行这半年多的情况作了简要汇报。

听了洪学智的汇报，陈毅说：“华中大队到新四军来，给新四军增加了新鲜血液。这么多的人，路上走了这么久，情况这么复杂，你们无一减员地安全到达，很不容易。”

刘少奇说：“现阶段我们主要还是打游击战，我们不仅要歼灭敌人，还要学会保存自己。一切战争都讲究斗智、斗力，游击战更讲究二者的结合。对于我们现在来说，只同敌人斗力是远远不够的，有时候斗智更大于斗力。你们带着这么多的人一路走来，没有一人伤亡，这太好了！”

陈毅最后说：“你们来到盐城，增加了抗大五分校的力量。你们不仅要办学培养人才，还要进行对敌斗争，任务很重。”

洪学智表态说：“在新四军首长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够完成办学培养人才的任务，随时接受军部交办的任务，服从命令听指挥。”

第三天，洪学智接到军部电话，说军部领导让他再过去一趟。

天气热了，满头大汗的洪学智一进门，陈毅就说：“洪学智呀，还要交给你一个新任务，各界协商会议上研究，盐城现在还有两个保安团，原是地主武装，现在也要联合他们共同抗日。我与政委研究，把这两个团交给你，吃饭他们自己管，行动由你负责指挥。”

洪学智有点吃惊：“军长，我怎么管这两个团呢？名不正言不顺呀！”

陈毅马上说：“名义好办，马上任命你为盐城卫戍区司令员。”

刘少奇微笑着说：“对啊，这样就名正言顺了嘛！”

陈毅说：“这两个保安团团长就在外边，我把他们叫过来，你们见见面，认识一下，以后对他们要加强管理。”

说着，陈毅让人把两个团长叫了进来，他指着洪学智说：“这位是新任盐城卫戍区司令员洪学智。军部决定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团统一归洪学智司令员管，以后你们有什么问题就报告洪司令员，由他来指挥你们。”

刘少奇继续说：“新四军有新四军的要求，你们要遵守新四军的纪律和制度，必须服从命令听指挥。”

两个团长出去后，洪学智对陈毅和刘少奇说：“叫我指挥这两个团，没有问题。可眼下连个机构也没有，怎么指挥呢？”

刘少奇说：“恢复军部是容易的，但是华中地区，特别是苏北的形势并没有因此改观。成立卫戍区很必要。因为眼下形势太紧张了。只要有了人，机构的问题好解决，你先承担着。”

洪学智说：“我才到3天，对盐城的情况还不熟悉呀。”

陈毅说：“情况不熟悉没有啥子关系，用你的脑壳搞一搞很快就能搞清楚。”

刘少奇有会，提前离开了。离开前，他紧紧握住洪学智的手，说：“洪学智同志——洪司令员，我们相信你。”

陈毅接着向洪学智介绍了情况。

苏北地区是淮海、盐阜两个区域的统称。它东濒黄海，西达京杭大运河，与皖东淮北根据地相望，南至盐城宝应一线，与苏中根据地相接，北抵陇海铁路线，与鲁南根据地相邻。苏北地区土地面积4万余平方公里，村莊稠密、人口众多、交通发达、物产丰富，是连接山东与华中的要道，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新四军军部重建后，将活动于陇海铁路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部队统一整编为7个师和1个独立旅，全军共9万余人。正像刘少奇所说，恢复新四军军部是容易的，但华中的形势并没有因此而改观，局势依然严峻，情况十分复杂，存在着日、敌伪顽和地方实力派三股势力——

一方面，日本驻中国派遣军总部为确保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城市和水陆交通线，在华中部署了26万余人，其中正面与新四军作战的就有11万多人，外加伪军15万人。同时，日军在侵占苏北后，立即抢占交通要道，逐步扩大伪化区。在尚未被日军占领的国民党统治区，建有县、区、乡、保各级政权。其中，“磨擦专家”——国民党江苏省主席兼苏皖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是反共顽固派，他拥兵苏北，不思抗日，反而积极反共，千方百计要消灭新四军。

另一方面，虽然迫于国内外各方面的压力，国民党的反共气焰有所收敛，但消灭新四军的初衷并未改变，数十万军队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向新四军。

此外，苏北的土匪恶霸与国民党留在苏北的一些地方部队相勾结，形成地方实力派，打击抗日政府，杀害抗日干部，抢劫残害群众，无恶不作。

新四军面临着敌伪顽夹击的严重形势，既要打击日本侵略者，又要反对国民党顽固派，还要与地方实力派周旋，争取团结他们。因此，斗争既复杂又激烈。

听了陈毅的介绍，洪学智对苏北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明白，对于处于三角夹缝中的新军部来说，是多么迫切地需要有一个安全的环境。他明白自己肩头上承担的重任：盐城卫戍区司令员，首要担负的是新四军军部的安全保卫工作。

这个重任，关系军部领导人的生死，关乎军部的存亡，从而关乎新四军的命运，非大智大勇的能人强者不能胜任。选择洪学智，足以说明军部领导对他个人修养、军事素质和指挥能力的信任。

天色将晚，陈毅将洪学智送出会议室。

在后院拱形门的门口，陈毅站住了，用灼灼的目光看着洪学智：“成立卫戍区是很仓促，但是选择谁任司令员，是我和少奇同志共同商量、深思熟虑的。因为你——洪学智同志，我和少奇同志都是了解的，把保卫新军部这副担子交给你，我们相信你。”

洪学智面色严肃地立正敬礼：“请军部首长放心，洪学智绝不负重任！”

6月8日，华中大队与抗大五分校共同召开联欢会，会上宣布华中大队与抗大第五分校合并，干部统一调配。由陈毅兼任校长和政治委员，冯定任第一副校长，洪学智为第二副校长。

7月11日，盐城卫戍区正式成立，洪学智任司令员。

9月13日，以原盐阜区八路军后方办事处为基础组建的盐阜军区在阜宁县陈集韦岳庄（韦庄和岳庄合称）成立，隶属新四军第三师，盐城卫戍区撤销。盐阜军区司令员、书记由洪学智担任，副书记、政委由刘彬担任。

迅速展开工作

洪学智认为，要承担起保卫军部的任务，首先要摸清各种武装力量的情况，各种势力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四处走访，调查研究。

一天上午，洪学智来到军部，向刘少奇汇报了这几天的工作情况，并请示：“盐城现下除了民间及各帮派的地方武装，还有一些军直属队。任命我为盐城卫戍区司令员，我能管这么多直属队吗？”

刘少奇立刻回答说：“这是卫戍区司令员的职责范围，你尽管大胆工作。”

洪学智说：“政委，我的想法，就是要尽可能多地联合各种力量，统一管理，一方面壮大我们的力量，另一方面，如遇有情况，方便统一调度、统一行动。”

刘少奇满意地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

接下来的时间，洪学智十分忙碌。他一方面要熟悉盐城各军直属队和两个保安团的情况，另一方面还要抓抗大的办学。不过，按洪学智自己在回忆录中的说法：“我的主要工作和精力还是放在学校工作上。”

抗大五分校共举办了两期。

第一期從1940年11月开始到1941年5月结束。

华中干部大队合并到五分校后，洪学智立即参与了筹办第二期的工作。招生工作头在两个月就已经开始了。五分校和苏北抗校先后在营溪、黄桥、海安、东台等地设立了招生处。

为了把抗大五分校办好，洪学智和抗大的领导们按照“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的教育方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抗大校风要求，开始进行整顿，健全制度、制定规章，按照总校和军部的教学要求制定教学计划，还明确了干部职责，使学校进入正规办学的轨道。

战争年代办学没有稳定的环境，洪学智和其他校领导便组织学员采取一边战斗一边学习的办法。学员行军时背着课本和小黑板，上课时以背包当凳子，以膝盖当桌子；时间长上大课，时间短上小课；军事课、政治课均结合形势安排，做到学以致用。

关于抗大五分校的这一段生活，从新四军老战士薛敏的一段回忆中可见一斑：

记得刚入学时的第一课，就是扛着锄头去开荒种地，抡起镐头建课堂。入学唱的歌是《抗大校歌》和《新四军军歌》。发给我的武器，先是三颗手榴弹，以后发了一支德国造的老套筒，加上子弹、背包、米袋，这样一武装，我就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士了。虽说武器比较落后，但有了它，就可以打击敌人，保家卫国。虽说背包、米袋有点沉，但有了它，再加上我们的“11号汽车”（指徒步行军），走遍天涯海角，也不用发愁了。生活虽然艰苦些，但在革命的大熔炉里，得到了锻炼，生活过得快快乐乐、充充实实。参军入学，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每天天刚亮就起床，然后洗脸刷牙、吃饭，不论干饭稀饭、冷饭热饭，都要求15分钟内吃完，哨子一吹，不准再吃，就当敌人真的来袭击似的。政治课，主要是学习马列主义基础知识、毛主席著作，听报告、听讲演、组织讨论。军事课从立正、稍息、打绑腿、跑步、紧急集合、夜行军，直到实弹射击，投手榴弹，谁能投到50米远，那就是“顶呱呱”连长，教员对我们要求很严，越障碍、跳木马、过天桥要求人人必须做到，不能有一人掉队。

抗大的生活紧张而有节奏，在这看似单调的生活中，却充满了迷人的色彩，处处洋溢着同志们的阶级友爱和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第二期于7月开学。

开学之前，洪学智把华中大队同来的干部集中起来开了个会，对南下以来的情况进行了总结，要求大家以身作则，做表率，当好榜样。

这些南下过来的干部一路跟随洪学智出入腥风血雨，一路上齐心协力，无论从个人感情上还是军事素质上，都与洪学智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到了五分校，在不同的岗位上对洪学智的工作都很支持，在职务安排、工作分配上都听命令，服从组织分配，大家步调很一致，表现都挺好。有个别同志工作分配业务不太对口，曾提出来能不能调整一下。洪学智慎重地考虑后说，马上就要开学了，干部们必须迅速到位，现在正值干部安排时期，头绪多、事情杂，一个人变化影响一大片，会影响正常工作。不如等教学程序稳定后，再提出来进行调整。这些同志听了，二话不说便愉快地投入新的工作。

一段时间以后，大家普遍反映，干部队的同志了解学员的思想、学习、生活情况，组织训练以及讲课等都干得挺好，任务完成比较出色，抗大总校来的干部能上能下，素质好。洪学智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原则性和灵活性，得到了分校其他领导的赞赏。

然而，就在五分校开学后不久，盐阜地区形势突然恶化。（待续）

（责任编辑：章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