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敦彦:来自横江河畔的“战地红花”
2023-12-15程鸣
程鸣
一
地处新安江上游支流横江、蟾溪两水之间的隆阜,钟灵毓秀,平畴沃野,是徽州屯溪西郊的一个千年古村。程敦彦就出生在这里。
程敦彦1923年出生时,父亲依据家谱中的字辈顺序“敦”,为她取名为“敦彦”。1936年底,程敦彦小学毕业,立志当一名教师,考入位于歙县的省立徽州师范学校。次年,七七事变爆发,充满爱国激情的程敦彦积极参加校内外的各种抗日救亡宣传活动,并成为抗日救亡宣传活动的骨干分子。1939年,年仅16岁的程敦彦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0年7月,程敦彦从徽州师范毕业后,来到浙江淳安县中心小学教书。次月,她与时任中共浙江淳(安)遂(安)工委书记、歙县人吴立奇接上头,开始在当地开展党的秘密工作。
此时,在地下党组织的大力推动下,浙江淳安县战时政治工作队(简称“政工队”)不断发展壮大,各种宣传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影响很大。他们组织学生上街呼喊抗日口号,向民众宣传抗日;创办民众业余宣传剧团,演出街头剧、话剧、哑剧;发动群众为前线抗日将士募捐布鞋、草鞋、袜子及现金,慰劳前线抗日将士;同时,还在《新淳安报》上开辟《萌芽》副刊,刊登宣传抗日救亡的图文。程敦彦是这些活动的主要组织者和积极参与者。
虽然非常注意隐蔽身份,国民党县党部还是对程敦彦等几个外地青年产生了怀疑,开始派人对他们的活动进行盯梢,伺机破坏抗日宣传活动并抓捕共产党人。为了保存党的力量,上级命令吴立奇带领程敦彦和政工队女队员蔡洁一起到安徽泾县云岭新四军政治部报到,随军北上抗日。
1940年12月中旬的一天,天刚蒙蒙亮,吴立奇、程敦彦和蔡洁三人就静悄悄地离开淳安,步行向泾县云岭新四军军部驻地奔去。
一行人紧走慢赶,步行了整整一天,只走了20多公里路,刚刚走到皖浙交界处的淳安县威坪镇,两个姑娘就走不动了。
吴立奇这下急了:“到泾县有300多里路程,现在只走了40多里路,就走不动了。这样吧,你们乘汽车到屯溪,再转到太平兵站去那里报到。太平兵站会派人带你们到泾县云岭新四军军部的。我路上熟人太多,我还是走山路,然后我们到军部碰头吧。”
这样,吴立奇就与程敦彦、蔡洁在浙江淳安县威坪镇分开,各自分头向安徽泾县云岭新四军军部进发。
1940年12月19日,程敦彦和蔡洁先期到达了泾县云岭新四军军部,可是等了好几天,吴立奇还没有到。当时,程敦彦的党组织关系证明还在吴立奇身上带着,由于没法证明程敦彦的党员身份,党组织一时没有给她安排具体工作。程敦彦为此心急如焚。
二
在程敦彦她们到达泾县云岭之前,1940年10月19日,何应钦、白崇禧以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正副参谋总长的名义,向朱德、彭德怀、叶挺发出代电(即“皓电”),强令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于1个月内开赴黄河以北。朱德等人于11月9日复电(即“佳电”),驳斥了国民党顽固派的荒谬命令和对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军队的诬蔑,同时,为顾全抗日大局,表示可以将皖南新四军移到长江以北。
1941年1月4日,皖南新四军军部直属部队等9000余人,在叶挺、项英率领下开始北移,从云岭驻地出发,绕道前进。當晚,北风呼啸,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外面天空一片漆黑。晚上10时,伙房挑来了几大筐干饭。
程敦彦她们知道马上就要出发了,迅速把干饭装在下发的小白布袋里,挂在皮带上。伙房还另外给女同志每人发了一条1.5公斤重的粮食袋,让她们斜背在肩上。加上小被子、鞋子,用背带打好背在身上。会打枪的同志,发了小手枪;不会打枪的同志,就发了两颗手榴弹,也拴在皮带上,总共大概有15斤重。程敦彦将舍不得丢掉的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悄悄打进了背包。
次日黄昏,队伍到达了泾县茂林地区,住进了一所正放寒假的小学校舍,并在学校广场上生起几堆柴火,同志们围坐在一起,一边烤衣服、鞋子,一边谈着行军路上的趣事。吃完晚饭,大家又挤在礼堂里拉歌,笑声、歌声此伏彼起。突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一位首长的脸上。他告诉了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距离他们20公里的先头部队遭到国民党中央军阻击,新四军战士被迫还击。原来,国民党当局一方面命令新四军部队北上,一方面又调来了7个师、8万多人包围袭击新四军部队。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爆发了。
“同志们,为了自卫,为了保全自己,我们决定明天绕道冲出包围圈,到敌人后方去打游击!”
歌声继而响起,但不再是轻快的、欢欣的,而是无比悲愤、激昂。
“秋风起,树叶黄,望兄杀敌在战场。我们本是一家人,祖宗三代同一庄,日落西山一块儿把牛放,鬼子兵来一齐把兵当。当兵为了保家乡,决不能自己互杀伤……”
程敦彦临时被编入政治部民运组,收到发来的50元应变费。也就是说,她在必要时可单独行动,自己设法去苏北找部队。
在学校门口整队出发时,程敦彦突然看到吴立奇从队伍里走了过来,而吴立奇此时也看到了程敦彦,他对着程敦彦高声喊道:“程敦彦,我在教导队。”
程敦彦赶紧应声说:“我在政治部。”
虽是闪电般一照面,但这时的程敦彦心里非常高兴,所有的担心和忧虑刹那间烟消云散:吴立奇到了,自己的党组织关系就可以接上了……
1941年1月9日,国民党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新四军军部发来命令:“总反攻,冲出去!”军首长把马也杀了,送来了马肉,每人分得一小块。枪炮声、爆炸声不断传来,战斗越来越激烈,前线抬下来的伤员越来越多……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女孩子,闻着一股股火药味,看着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听着一声声的痛苦呻吟……程敦彦忘记了紧张、恐惧与害怕,她义愤填膺、满腔仇恨,心里只有一个简单而坚定的信念:“生,继续为党工作;死,是为解放事业,值得!”
战斗又持续了两三天后,新四军终因寡不敌众,被打散了。
三
1941年1月12日,夜依然是阴沉沉的。这时的程敦彦正在一个20余人的队伍里。说是队伍,事实上只是偶然聚合在一起的战士。这些战士来自各个部队,他们是被打散后同原部队失去联络而临时聚集在一起的。程敦彦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地看着同行的战友们:个个都衣服破烂不堪,满脸的污泥、血水……
她对大家说道:“同志们,现在这儿只剩我们这二十几个人了,怎么办?是冲出去,还是分散化装去苏北?”
有的说:“冲,前面有个山头,我们先抢这个制高点。”
有的说:“化装,可哪儿有老百姓的衣服呢?”
程敦彦也同意冲出去,说道:“如果能冲过去了,我就给你们做后勤,烧饭补衣服。”
听了程敦彦的话,第一个主张冲的同志更得意了:“连女同志也主张冲出去,走!”他立刻成了领队人,第一个向山头冲去,其他人也紧跟而上。可当他刚把头探向山顶,就立刻缩了回来,低声说:“敌人已经在山顶了,有一个排,正等着我们呢!”
程敦彦正一步一步艰难地从乱石和草丛中向山上爬去,突然,一块石头将她绊倒了,她立刻从半山腰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荆棘划破了她细嫩的手和脸,衣服也被撕破。人滚到了山沟里,幸好压到的是厚厚的一层枯草。从山顶上追下来的敌人,号叫着到处追赶着飞奔的新四军战士。
程敦彦躲在山沟里,一动也不敢动,还悄悄拉了一些枯草盖在身上。夜更深了,枪炮声渐渐地停了下来,只偶尔会听到敌人的咋呼声。三天没吃任何东西的她又冷又饿,浑身打着颤,求生的欲望迫使她爬出了山沟。程敦彦看见前面好像有一块菜地,慢慢地爬了过去,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充饥的东西。
可是冬天的菜地,除了烂泥、枯草、干树叶外,什么可以吃的也没有。程敦彦又听到前面有流水的声音,又饿又渴的她立即兴奋地加快速度向前爬过去,没有吃的,弄到几口水喝喝,也是好的。
程敦彦正伏下身子去喝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程、程……”她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原来竟是蔡洁。
她俩已失散了几天,现在居然在这里又碰上了,两人心里都十分高兴。不过,虽然很高兴,但是程敦彦却很机警地对着蔡洁轻轻地摇摇手,示意别闹出大的响动,然后自己慢慢地爬到蔡洁身边,和她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天蒙蒙亮时,程敦彦发现这菜园边有一间小屋。于是,她们两人弯着腰,轻手轻脚地朝小屋走去。她们不敢贸然进屋,只是绕着屋子转了转,又在门前仔细听了听,发现屋里没人,才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程敦彦和蔡洁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去,她们在屋内东找找,西寻寻,终于找到了一只盛米的米缸,揭开米缸盖,发现米缸的缸底还有一点点米。此时,饿了三四天的她们已顾不得许多,连忙抓起缸底的生米粒就往自己嘴里塞,也不管消化不消化。吃完米缸的全部米粒后,程敦彦和蔡洁又发现堂屋上面有一个阁楼。于是,两人上了阁楼,找到了一堆稻草,将一把稻草摊平,在上面躺了下来。其间,程敦彦三次听到敌人进来搜查的声响。
疲憊至极的她们,又乏又饿又冷,倦意袭来,已顾不上警惕,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两人最终还是被敌人发现了。
忽然间,程敦彦感到有一个人用手电照着阁楼,并且用枪把敲打着阁楼的边缘,嘴里喊着:“起来!起来!再不起来,我就开枪了!”
怎么办?手榴弹也没了,只能做俘虏了。奇怪的是,当她们两人顺着竹梯走下阁楼来的时候,发现跟在她们后面下来的竟然还有一个男同志。
程敦彦、蔡洁和那个男同志三人一道被敌人押解到了一间民房内。民房客堂的地上燃着一堆柴火,围坐着十几个敌人。
见程敦彦三人被押进来,这些敌兵马上站了起来,油腔滑调地说道:“还是连长有本事,抓到两个女土匪哩!”那连长回答道:“下去,叫伙房里准备点饭,他们一定饿了。”
程敦彦已经打定主意:要杀,要枪毙,随便,但绝不投降。
一会儿,饭送上来了。程敦彦三人接过饭来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饭,又都喝水。到这时,他们已什么都不在乎了。
“喂,你先过来,我们要登记一下。”一个士兵对着程敦彦喊道,程敦彦跟着他走到一张桌子边。
然后,敌人就盘问起程敦彦的姓名、年龄、籍贯等等。程敦彦给自己起了个化名,说:“李丽芬,17岁,上海人。”
一个国民党军小头目看见程敦彦长得五官端正,身材高挑匀称,眼珠一转,假装同情地对程敦彦和言细语地说道:“按规定,我们要把你往上面送。那样,你就要吃苦了。这样吧,我是排长,我们的连长还没结婚,如果你答应和他结婚,我们就可以不把你送上面去。”
听了他的话,程敦彦干脆而有力地怼了回去:“我离开家是为了抗日救国,如果是要结婚,我早就嫁给一个团长了。”
那个敌排长被抢白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一阵青一阵红,显得很尴尬,但随后又强装平静地说:“你让那个女的过来。”
程敦彦走过去,对蔡洁大声说:“叫你哩。”又压低声音道,“你什么都别答应他!”
一会儿,蔡洁走过来,告诉程敦彦:“他让我劝你留下来,当连长太太。”
程敦彦故意大声说:“当太太,我可没这福气。我是为抗日出来当兵的,并不是出来找丈夫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听到程敦彦的话,那个敌排长恼羞成怒,站起来对程敦彦恶狠狠地吼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来人,快把她的呢子大衣剥下来!”
原来,家境殷实的程敦彦身上穿着的质量上乘的呢子大衣被敌军排长盯上了。
听到这句话,两个国民党军士兵马上走过来,要强行脱下程敦彦身上的呢子大衣。
程敦彦不愿再节外生枝,只好说:“行,你们想要我的呢大衣也可以,但得用两件棉大衣来换。”因为程敦彦看到蔡洁身上衣衫单薄,正冷得瑟瑟发抖。结果,国民党士兵拿走了程敦彦身上的呢大衣,又拿来两件又旧又脏的棉大衣,给了程敦彦和蔡洁。
由于程敦彦那时很年轻,心中惊恐,忘记把自己大衣口袋里的记事本、钢笔、零钱及政治部发的50元应变费拿出来了,这些都一起让那国民党军排长和士兵给拿走了。
第二天,程敦彦他们被转往国民党军师部。在国民党军师部,程敦彦看到被俘的战友更多了,女的也有七八个人。程敦彦与她们一起被敌人关在楼上的一间小屋里。
到了晚上,忽然有个敌士兵来找程敦彦,说是他们连长要他送雨伞和套鞋来给程敦彦。
程敦彦当然不会收敌人送来的东西,并大骂他们不要脸,抢了人家的东西,还要假慈悲。敌方士兵丢下东西,就马上跑开了。
程敦彦始终没要那些东西,就把雨伞和套鞋等东西随意丢在地上。
回到楼上,有个新四军女同志就问程敦彦:“发生了什么事?”程敦彦就把在连部发生的事告诉了她,那个新四军女同志说:“对,这些人都是些不要脸的。”又告诉程敦彦:“等会儿,师部还有人来提问呢!你把年龄说大点,最好说自己已经结婚,有孩子。”
果然,不久就有敌方师部的来人询问程敦彦,程敦彦按照那个女同志的提醒,回答说自己30岁,有俩孩子,居然真顺利蒙混过关了。
四
一兩天后,程敦彦等人又被送到五十二师集中。
到了五十二师,程敦彦她们先住在一个小村子里,女同志单独住,门口有士兵站岗。第一天,有两个大约20岁的国民党军官来这儿与被俘的新四军战士“闲扯”,新四军战士们谁也没有理睬他们。第二天,其中一个又来了,他声称对新四军很佩服,尤其最近几天,在新四军同志处听到过去从不知道的事情,更让他感到同情。他说他原来是上海美专的学生,为了抗日救国投笔从戎,可在五十二师的两年中,上拍下压的事,实在看不惯,他准备请长假不干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美专的学生,这人还给程敦彦画了一幅速写,边画边告诉程敦彦,自己是太平县(今安徽省黄山市黄山区)的人,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如果程敦彦想离开这里,可以带她走。
又碰上了一个“好心”人,可程敦彦知道这很可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于是,程敦彦很客气地告诉他:“谢谢你,你能带我走,可不能把我们部队这些人都带走吧?而我们是一个集体的。你给我画的速写,请留下,我要把它留作纪念。”
第三天,程敦彦她们被送到五十二师师部,被关在一间学校的教室里,几个“指导员”热情接待,茶水都准备好了。教室的地上铺了厚厚的垫被和干净的被子,又给她们发了两套干净的衬衣衬裤,还准备了热水,让她们洗澡。此时,先来的新四军女同志告诫程敦彦她们:“当心敌人用软的一套来收买你们。”程敦彦她们因此提高了警惕。
之后,程敦彦她们又被集中到一四四师。没几天时间,又被押送经太平、徽州(歙县)而到达定潭,再由上饶集中营派人到定潭来接管。
1941年3月,国民党当局在江西上饶兴建了集中营,用于囚禁在皖南事变中被俘、被扣押的600余名新四军将士和共产党员。
到了距上饶15里的周田,程敦彦她们被关在一间民房里。门前、后山都有宪兵看守。
吕明、徐明、陈月霞3名同志逐渐成为女兵队领导的核心,带领程敦彦她们与敌人进行斗争。
1942年6月5日,程敦彦她们被押往福建,7日到达了福建崇安赤石镇。几天后,女生队中的吕明、徐明、陈月霞、黄兰、徐韧、凌鸿、杨瑞莲7人另外站队,宪兵说是让她们先走。
直到后来,在被押送往建阳的路上,程敦彦她们看见一个国民党士兵穿着陈月霞的那件红黑相间的毛衣,一再追问下,才得知陈月霞等7人已被杀害。大家忍不住失声痛哭。
等到了建阳县徐市镇之后,敌人又使出了新招。
美丽大方的程敦彦又成了第一个目标。敌方“指导员”邓永澍几次三番地找程敦彦谈话,说要和程敦彦做朋友,让程敦彦嫁给他。程敦彦断然拒绝说:“我已经有了朋友,这是绝对不行的!”
1943年12月,程敦彦的父亲终于打通关节,找到隆阜乡乡长,由乡里出面寄来了保释证书。拿到了保释证书的程敦彦在等待离开的几天里,又探望了同患难的战友——女生队的姐妹们。
这是程敦彦参加新四军及在皖南事变中不幸被俘而遭国民党反动派囚禁三年、九死一生的艰难遭遇。
其实,在被从泾县押往江西上饶的途中,化名李丽芬的程敦彦也有逃脱的可能,程敦彦后来在回忆这段历史时写道:
记得到达太平那天,正是大年夜,我们女同志被关押在公路边上一个小旅馆里。
由于这里离屯溪很近,我产生了逃跑的念头,但身上一个钱也没有,钱都被敌人拿走了;同时这么多同志被俘,我一个人走,对不?也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后来,押解到徽州(歙县),这儿是原来徽师的所在地,我有许多同学,还有老师都住在这里,我也知道她们的地址,而就地休息的时候,正在我老师院子的门口。
在向徽州摆渡的时候,一个叫郑惠珍的同志已经溜走了。我想,我在这儿走,倒是个机会:既不要钱,便衣也能弄到,本地话我也能讲,这家的男老师是我徽师的老师,女的是我小学的老师,他们都对我很好的。
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老大姐吕明一声,所以就对吕明同志说了我的想法。但吕明同志劝我说:“这次事变是整个问题,将来会整个解决,如果你单独走了,以后怎么办?”
我想:也对,我怎么可以丢下这么多同志一个人走呢?将来,谁能证明我。所以,在队伍里一动不敢动,一直到定潭。
程敦彦在上饶集中营被关押期间,坚称自己名叫王元敏,是给新四军帮忙做饭的,想挣几个工钱,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硬是没有暴露自己的党员身份。
敌人看程敦彦这么年轻,似乎也很单纯,也就相信了她的说辞。所以,程敦彦在集中营相对比较自由,自然而然地成了上饶集中营里的秘密通信员,集中营里的秘密党组织在很多时候都通过她传递消息、联络同志、进行斗争,她还想方设法给被敌人严刑拷打的同志们弄去药品。
有一次,程敦彦在传递情报的过程中,刚好敌人来检查。
此时,程敦彦的身上还藏着一张地下党组织让她传递的纸条,她只好将纸条吞进了肚子。这一举动被一个特务队长看见了,便气势汹汹地上来盘问她,刚才吞的纸条是什么!程敦彦急中生智,说是一个看守给她写的情书,而她讨厌这个看守,所以就把情书撕碎了,但很不解气,还要把情书咬烂。敌人找来看守对质,发现有好几个看守给程敦彦写过情书,虽然这个特务队长仍然不太相信,但也无计可施,只能作罢。
1946年,成功脱险的程敦彦与新四军战友、上饶集中营的狱友李锦(李采芝)一起北上锦州,到李锦父亲、著名爱国实业家李善祥在锦州创办的“耕余学院”教书,并继续参加革命活动,为锦州解放做侦察工作。
1947年,经李锦介绍,程敦彦与李锦的大哥、同为新四军战士的西南联合大学毕业生李祖平结为伉俪。上海解放后,李祖平奉命参加上海军管会轻工业处接管工作,程敦彦随夫到了上海。
1951年,程敦彦经战友顾励介绍,到上海市纺织厂工作。后又到一家食品厂厂办学校任教,并兼做工会工作。
1983年10月,应江西省委党史办和上饶市委邀请,程敦彦、毛维青、纪培陵、李锦、顾莲英、陈秀英、许可等7位曾被囚禁在上饶集中营的新四军女战士,与其他50多位“上饶集中营”幸存者出席了“上饶集中营”斗争史座谈会。会上,她们回忆了当年在“上饶集中营”斗争的那段难忘岁月。她们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些“战地红花”不仅能在枪林弹雨中盛开,也能在集中营这个特殊战场上盛开,甚至在新中国的建设战线上,这些“铿锵玫瑰”“战地红花”依然芬芳如故。
2005年,82岁高龄的程敦彦病逝于上海。(题图为新四军时的程敦彦)
(责任编辑:章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