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然后成为光

黄熙童

我也想成为一束光

今年暑假，柳燕嫦和几位高中好友一起回母校看望数学老师。寒暄过后，老师问起他们现在的工作，柳燕嫦自豪地说 ：“我和您一样，成了一名人民教师。”

这句话，她想说七年了。七年前，正是这位和蔼而又认真的数学老师，在她心中播下了一颗“教育”的种子。那时数学是她的短板，经常让她心烦意乱，而数学老师不仅耐心地给她讲题，还鼓励她“饭要一口一口吃，题要一步一步解，慢慢来才能稳当踏实”。正是老师的谆谆教诲，让她重燃了学习数学的信心，成绩开始稳步提升。

那时柳燕嫦就在想：“教师的言谈举止，竟能给学生带来如此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将来如果我能成为一名教师，也要把这份爱和温暖传递给我的学生。”最终，她如愿以偿地进入一所师范大学就读。

2019年夏天，柳燕嫦到贵州天柱县一个偏远村落支教。从高铁到大巴，从宽阔平直的大路到蜿蜒曲折的山路，柳燕嫦经过八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站在了“岩门小学”的门口。

学校的设施非常简陋：摇摇晃晃的木制桌椅、原始粗糙的水泥地板、磨得反光的黑板……“我仿佛走进了公益广告的画面，觉得遥远而又真实。”柳燕嫦回忆道，“那是一段晚上要靠点蜡烛照明的日子，心中却燃起了一束光。”

学校的办学条件简陋得出乎人的想象，柳燕嫦和同行的支教学生却感到很兴奋，干劲十足。他们以培养兴趣、拓展视野为主，精心准备了丰富的课程：国学、手语、魔术、趣味数学……

第一天上课，柳燕嫦早早地来到课室。没想到，孩子们来得更早，四十个座位几乎坐满了人。那个上午，她教孩子们写信——写给在外务工的父母、写给未来的自己。彼时盛夏，课室里没有风扇，但孩子们写得十分认真、投入。“看着他们一笔一画地写了好多心里话，我的眼睛湿润了，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柳燕嫦说。

种下一个梦想

几天后，柳燕嫦发现课室里的男生越来越多，女生却渐渐少了。他们一行人决定挨家挨户地上门走访。当柳燕嫦来到一个小女孩家時，小女孩羞涩地告诉她：家里人觉得女娃娃平时都不上学，暑假里学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

“小柳老师，要不要留下来吃我做的饭？平时，家里喂鸡喂鸭、洗衣煮饭等都是我来做。”小女孩热情地说。柳燕嫦感到很吃惊，也很痛惜，便和她聊起读书的重要性，帮助她规划每天的时间，还和她的父母深入沟通，想方设法让她来学校上课。

慢慢地，班上来上课的女孩越来越多。柳燕嫦惊喜地发现，她们的自觉性都很强，学习能力也不错。渐渐地，她们的眼里不只有家务琐事和大山村落，还闪烁着光芒，期待有一天能踮起脚尖，去看更远更广阔的外面世界。

在支教的20多天里，柳燕嫦每天都在克服不同的困难，每天也有不同的收获。在她的教案里，夹着一张小纸条，那是一名男生在一次时评作业后面加的“番外”，表达了他对柳燕嫦的感谢和喜欢。

可刚接班时，柳燕嫦注意到这名男生上课经常打瞌睡，作文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语文总是难以及格。为了让男生树立起学语文的信心，她每次批改作文时都尽可能地挖掘他文中的闪光点，点评中多是对他的提醒和鼓励。后来，男生开始愿意表达自己的观点，对作文也产生了兴趣。

柳燕嫦教两个班，每次都要改近百篇作文，但她总愿意把这当成和学生近距离的书面交流。“我的老师过去传递给我的能量，此时也传递给了我的学生。”她说。

在这次时评写作中，这名男生表达了他对“最美女航天员”王亚平的敬仰，畅谈了他对中国航空航天事业的向往。柳燕嫦惊喜地发现，当这个少年心中开始有梦时，眼睛里都有了明亮炽热的光。在作文的末尾，他说：“老师，我选择好人生方向了，决定向着航空航天目标前行，因为我喜欢蓝天白云。”

柳燕嫦一如既往地写完批语递回给他，他会心一笑，指了指桌面那张写有“仰望星空，脚踏实地”的便利贴，重新锁紧眉头，投入书海。

她知道，他要带着他的梦想出发了。

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

今年，是柳燕嫦正式任职高中教师的第三年。三年前的“上岸”，给她带来的不只是实现最初梦想的惊喜，还有面对“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压力。她仍保持着在校读书时的学习热情，不断地通过阅读书刊、拜师听课、参与研讨打磨自己，提升自己。

带完高二，柳燕嫦就踏上了备战高考的征程，此前她已把高中语文部编本新教材教完一轮了。这套新教材有很多自己以前没学过的课文，备课时她要从零开始学习，课标、考纲、教材、论文、课例……有些看着也就两三百字的一篇小短文，备课时的阅读量是其数倍乃至几十倍，笔记、批注密密麻麻地穿插在课文的字里行间。

在她看来，“好老师”一定是职业道德与业务能力都让人心服口服的人。面对已经有较强学习能力和质疑能力的高中生，如果没有丰富的学识和扎实的功底，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教师是没有足够的底气站稳讲台、站好讲台的。

迷茫疲惫的时候，她常常会看看手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那是三年前她四处“跑招”、灰心丧气时拍下的一方蔚蓝的天空。这张照片总会把她拉回到当时的场景：人山人海的审核现场、精心装订好的彩打资料、不苟言笑的评委老师、数不清的试教以及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尝试的自己。

何其有幸，自己小小的教育梦能找到可以依托的土壤。“所以不能懈怠呀，还有一群有梦想有热血的青春少年等着自己呢！”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