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税税负对企业成本结构的影响研究

李 楠,韩岚岚

(山东工商学院 会计学院,山东 烟台 264005)

一、研究背景

福布斯2011年公布的“福布斯全球税收痛苦和改革指数(简称税收痛苦指数)”中,中国被认定为是全球税负第二高的国家。我国学者李炜光2016年提出了“死亡税率”的说法。尽管这些说法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尚存在争论,但是无法否认一个事实:近年来中国企业普遍存在着较重的税收负担。过高的税收负担会影响企业对外投资、研发创新,甚至影响企业的生存[1]。中国税收负担问题的根源在于中国税制结构不合理,过度依赖对企业征税[2]。据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发布的《2016中国企业经营者问卷跟踪调查报告》,在关于“当前企业经营发展中遇到的最主要困难”中,50.2%的企业家认为税费负担重,是仅次于“人工成本上升”(68.4%)之后的突出问题。在近几年疫情影响下,减税降费是我国应对内需收缩、供给冲击与预期转弱以实现稳增长与稳就业的重要部署,2022年初开始实施了更大力度的组合式减税降费政策。所得税作为企业最重要的税种,所得税税负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热点问题。研究所得税税负对企业经营、成本管理、企业创新等的影响及减轻所得税税负的途径,对国家实施高质量发展战略,促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尤其是降成本和补短板,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有关税负对企业的影响,前人的文献研究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1)税负与企业投资。税负对企业投资存在明显的制约作用,税收激励对企业权益性投资的促进作用要显著大于固定资产投资[3];降低增值税会在短期内刺激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在长期内会提升资本和劳动的产出效率[4]。(2)税负与企业利润。政府对研发的税收抵免可以提高企业研发水平,同时增加私人部门的利润;降低企业所得税税率,有助于企业通过多重路径提高全要素生产率[5]。(3)税负与企业创新。大部分文献认为降低税负可以降低研发成本,促进企业创新投入,增加创新产出[6-10],最终实现产业转型升级[11],但是有些企业会虚假计提研发开支导致“研发操纵”问题[12-13]。(4)税负与就业。税收改革提高了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促进了职工就业[14-15]。从以上分析看出,税负对企业会产生各方面的影响,但是鲜有研究所得税税负对企业成本结构的影响。

企业的成本结构是指变动成本与固定成本之间的比例关系,企业的变动成本越高,成本结构的弹性越强。企业的固定成本越高,企业成本结构弹性越弱,成本结构具有刚性。由于成本结构的形成具有长期性、不易调整的特征,因此成本结构对于企业的经营活动、投资活动以及研发创新等都具有重大的、短期内不易改变的影响,随着经济活动的日益复杂,成本结构决策成为管理会计的一个重要议题。所得税税负影响企业的现金流,如果一个企业没有享受税收优惠的话,会把应纳税所得额的25%付给国家,这对于企业来说是一笔大数额的支出。所得税费用作为成本费用的一项重要内容,所得税税负对于企业成本结构必然会产生影响。利用2007—2020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深入研究企业所得税税负对成本结构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企业所得税税负越低,成本结构的弹性越大。进一步分析发现,上述关系主要存在于非国有企业以及创新投入高的企业。

本文的研究贡献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第一,丰富了所得税税负经济后果的研究成果。目前研究所得税税负经济后果的文献较少。研究税负与企业创新关系的研究成果较多。吉赟和王贞 利用税务稽查系统的改革“金税工程三期”作为政策实验,研究了税收负担对企业创新的负面影响[16]。陈明艺等 研究减税效应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研究发现所得税税负对技术创新具有明显的抑制作用[11]。张弛等 研究表明税收负担对企业创新行为的影响具有负向效应,税收减免有利于增加企业研发投入[10]。本文主要研究了所得税税负对成本结构的影响,在“减税降费”的大背景下对企业的成本决策以及企业的长远发展具有深远的借鉴意义。第二,管理会计由于受到数据不易获取的限制,学者们对于成本管理尤其是成本结构研究的较少。现有的文献主要从财务风险[17]、经营风险[18]、客户集中度[19]、供应链集中度[20]、货币政策[21]、经济不确定性[22]等角度研究其对成本结构的影响。从所得税税负的视角研究其对成本结构决策的影响,为成本管理影响因素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视角。第三,本文不仅研究了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之间的关系,还深入研究了企业的产权性质和创新投入的调节效应,从企业自身特征,多角度、多层次地阐述所得税税负对成本结构的影响,并提出相关的政策建议,对理论发展和会计实践都具有参考价值。

二、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

(一)所得税税负与企业成本结构

企业的税收负担会影响到企业的资本结构、股利发放、内部控制、风险管理等公司经营管理政策[10,23],不仅会影响到企业的现金流量,而且会影响到企业的成本结构。当企业的所得税税负较低时,企业可以支配较多的自由现金流,这时企业可以将这部分资金用于生产经营或者研发支出。企业的所得税税负降低会减少企业的经营成本,激发企业的活力。所得税税负的高低,不仅会影响企业本期经营中现金流的方向和水平,还会影响本期的盈利水平和利润留存,从而影响企业管理者的成本决策。当所得税税负降低时,在固定成本不变的情况下,由于企业留存的现金比较充裕,可支配的流动资产增加,这时企业的成本结构就变得具有弹性,从而来抵御外部经济环境、供应链变动、经营风险、财务风险等情况带来的不确定性。从现金流的角度看,企业采用刚性的成本结构时,现金流对销售变动更为敏感,高变动成本的企业有可能会遭遇现金流波动的风险。而企业采用弹性的成本结构时,低固定成本的企业可以通过降低变动成本这一灵活策略来快速应对销售量变动对企业的冲击,缓解生产经营风险。

由于税收负担是企业发展的重要制约因素,不仅关系到公司价值还关系到管理者的薪酬高低,因此税负高低是股东和管理者关心的问题。当企业税收负担过重时,企业会通过争取税收优惠政策或取得财政补贴来缓解过重的税收负担。建立政治关联或者向政府官员进行寻租成为降低企业税负的主要方式[24]。建立政治关联关系以及对政府进行“寻租”都需要企业保持弹性的成本结构,需要企业留存较多的资金,不能将资金过多地用于购置机器设备等短期内不易变现的资产。因此,本文提出假设1。

H1:企业的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负相关,即企业的所得税税负越低,成本结构弹性越强。

(二)所得税税负、产权性质与成本结构

我国独特的产权性质会对企业的税负负担以及成本结构产生影响,因此在分析所得税税负对成本结构的影响时,必须考虑产权性质对二者关系的影响。国有企业具有天然的优势,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首先,国有企业的高管与政府人员有着紧密的联系,更容易建立政治关联,国有企业可以利用这种优势获得较低的所得税税率,使得企业可以保留更多的现金流。其次,国有企业由于产权性质,一般都要承担部分社会负担,例如安排人员就业、稳定社会秩序、承担救灾捐赠等本来应该由政府承担的一些政策性负担。政府为了补偿国有企业的经济损失,会给予国有企业诸如政府补贴等资金支持,使得国有企业的资源更为丰富。最后,国有企业更容易从银行等金融机构获得贷款,由于国有企业抵御风险的能力更强,银行等金融机构为了规避风险、实现收益,更愿意将贷款资金提供给国有企业,这样使得国有企业可以获取更多的信贷资源,有利于国有企业建立政治关联以及对政府相关人员进行“寻租”,以便在今后的经营中获取更多的“便利条件”。

国有企业由于产权性质,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同时,国有企业的税收敏感性并不高,这一方面体现为国有企业的税负更高[25]。较为充裕的资源使得国有企业的管理者可以游刃有余地配置资源和研发创新。相反,非国有企业由于“金融歧视”等情况,没有过多的现金流来应对成本调整带来的损失,也没有过多的资源来缓解由于成本粘性而带来的资源错配和收益损失。由于获取的资源有限,使得非国有企业的管理者在进行成本决策时更倾向于保留变动成本支出,缩减固定成本支出,这样使得企业的成本结构具有弹性,可以应对企业面临的各种风险,尤其在近几年面对新型冠状病毒等重大疫情时,具有弹性的成本结构使得企业可以立即缩减成本,削减不必要的开支,以此来应对重大疫情对企业生产经营带来的不利影响。因此,本文提出假设2。

H2:相比于国有企业,所得税负担与企业成本结构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在非国有企业中更为明显。

(三)所得税税负、创新投入与成本结构

减税降费是激发市场活力、鼓励科技创新的重要途径[26]。企业的研发创新需要较多的资金,而且需要不断地投入。由于企业创新具有风险大、不确定性高的特征,外部的金融机构不愿意将资金提供给企业进行创新研发,因此,企业的创新研发资金一般都依靠企业内部融资解决[27],通过降低所得税税负从而节省资金用来创新是企业解决资金难题的一个重要途径。企业的税收会影响企业的现金流敏感性,税收作为企业向国家支付的一项费用,具有强制性,过重的税收负担会降低企业创新的积极性,挤占企业创新投入的资金额[24]。

由于所得税税负高低与创新投入之间具有此消彼增的关系,因此研究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必须考虑企业创新投入的水平。当企业创新投入较多时,需要较多的现金流,企业在尽量降低所得税税负的同时,还需要保持较为弹性的成本结构,减少固定成本的支出,尽量将一些支出以变动成本的形式进行支付,这样不仅可以确保现金流用于创新支出,而且可以抵御创新不确定性带来的高风险。当企业的创新投入不多时,企业的成本结构可以呈现刚性的特征,这时企业可以将降低税负而节省的资金用于购买机器设备等支出,扩大企业经营规模从而保证生产活动,赚取较多的利润。同时,可以增加一些专用性资产投资从而来建立与客户之间的长久关系[19],为企业的长期发展打下基础。因此,提出假设3。

H3:相比于创新投入少的企业,创新投入多的企业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之间的负相关关系更为明显。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计

(1)

1.被解释变量——成本结构

SGA表示销售和管理费用之和,Sales表示营业收入,β1表示随着收入的变动,销管费用的变化比例,β1的系数越大,表示成本结构弹性越大。本文研究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如果假设1成立,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是负相关关系,则β2的系数应该为负值,并且显著。

2.解释变量——所得税税负

ETR表示企业的所得税税负,本文借鉴刘行和叶康涛[28],用所得税费用除以税前利润表示企业的所得税税负。

3.控制变量

本文参照Banker 和Byzalov[29]和江伟等[19]在模型中加入了7个常用的控制变量。具体的变量定义见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

(二)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本文的数据样本选取2007—2020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并进行了如下剔除:(1)金融保险类公司;(2)SP、PT公司;(3)数据缺失样本,最终得到21478个研究样本。为了缓解极端值对本文结果的影响,对所有的连续性变量进行了1%的Winsorize处理。本文研究的财务数据主要来自于CSMAR和WIND数据库,采用STATA 16对本文数据进行处理。

(三)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报告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情况。销管费用变化率的均值为1.157,说明企业销管费用都是逐年增加的,每年平均增加15%左右,最小值是0.535,说明有些企业本期的销管费用只是上一期的53.5%,最大值是3.131,说明本期的销管费用是上一期销管费用的近3倍,增长非常快。营业收入变化率的均值为1.205,说明营业收入也是逐年增长的,平均每年增长20.5%,略低于销管费用的增长率。所得税税负ETR的均值为0.166,说明所得税税负平均为16.6%,低于一般企业的所得税税率25%,这是由于部分企业享受税收优惠政策,使得上市公司的平均税率低于法定税率。调节变量产权性质SOE的均值为0.434,说明国有企业占全部上市公司的比例为43.4%,随着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深入,该比例会逐渐降低。创新投入R&D的均值为0.04,说明企业研发支出平均为营业收入的4%左右,这个比例偏低。最小值为0.000 1,说明部分企业研发支出非常少,这与目前创新驱动企业发展的经济理念并不相符,最大值为0.248,说明部分企业非常重视企业的研发创新,将营业收入的1/4用来进行研发创新。控制变量的统计值都在合理数值的范围内,在此不予赘述。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分析

表3(1)(2)列列示了本文假设1的检验结果。在第(1)列中,营业收入变化率SalesChange的系数是0.420,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营业收入每变化1%,销管费用变动0.42%,销管费用和营业收入的变化具有一定的关联性。在第(2)列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关系ETR*SalesChange的系数为-0.069,在5%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呈负相关的关系,所得税税负每增加一个标准差的单位,成本结构弹性大概下降0.7%,考虑到成本结构是度量销管费用随着业务量的变化而发生的当期变化,因此这个结果不仅具有统计上的显著性,还具有经济显著性[19]。这一结论验证了本文的假设1,说明企业的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呈负相关的关系,即所得税负担越重,企业的成本结构弹性越低,刚性越强;当企业的所得税负担降低时,成本结构弹性越强,这样有利于企业规避经营风险,抵御因经济环境变化带来的不利事项,使得企业轻装前行,遇到各种风险可以马上改变和调整企业的经营方针和发展方向,为企业的高质量发展奠定基础。

表3 社会参与与生活满意度的回归分析

表3(3)—(6)列列示了本文假设2和假设3 的检验结果。第(3)和(4)列将上市公司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研究产权性质对所得税税负与企业成本结构的影响,重点关注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ETR*SalesChange的系数,在第(3)列国有企业的样本中,该系数为-0.066,但是不显著,在第(4)列中该系数为-0.085,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相比于国有企业,在非国有企业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是负相关的,即非国有企业的所得税税负越低,成本结构的弹性越强。本文的假设2得以证明。由于非国有企业获取的资源有限,当所得税税负降低时,管理者更倾向于将这些节省的资金用于变动成本的支出,而不是用于购置固定资产等增加固定成本,这样企业的成本结构弹性更强。

第(5)和(6)列按照上市公司创新投入数额的中位数将样本分为创新投入多和创新投入少的两组。重点关注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ETR*SalesChange的系数,在第(5)列创新投入多的一组中,该系数为-0.057,在10%的水平下显著;但是在第(6)列创新投入少的一组中,该系数为0.025,但是不显著。说明创新投入对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两者关系会产生影响。在创新投入多的一组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负相关,所得税税负越低,成本结构弹性越强,但是这种关系在创新投入低的一组中不显著。本文的假设3得以证明。创新投入多的上市公司需要承担创新失败的风险,因此企业需要保持弹性的成本结构,所得税税负越低,企业成本结构弹性越大。创新投入少的公司,不需要承受创新研发的巨大风险,所得税税收负担降低时,可以将节约的资金用于固定成本的支出,成本结构呈现出刚性的特征。

五、稳健性检验

(一)解决内生性问题

为了缓解一些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对实证结果的影响分析,采用了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对本文的假设进行重新检验,结果见表4。

表4 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面板固定效应模型

表4(1)(2)列示了本文假设1的检验结果。第(1)列中营业收入变动率SalesChange的系数为0.378,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销管费用会随着营业成本的变化而增加,二者具有密切关系。在(2)列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关系ETR*SalesChange的系数为-0.018,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负相关,所得税税负越低,成本结构弹性越大,验证了本文的假设1。

表4(3—(6)列检验了本文的假设2和假设3,第(3)和(4)列检验了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受到产权性质的影响。在第(3)国有企业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ETR*SalesChange系数为-0.004,不显著,但是该系数在第(4)列非国有企业中为-0.123,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负相关关系在非国有企业中更为明显,主要是由于非国有企业的资源更为紧张,管理者在所得税税负降低时,会将资金用于变动成本支出,构建弹性的成本结构。本文的假设2得以证明。第(5)和(6)列检验了创新投入对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关系的影响。在第(5)列创新投入多的一组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ETR*SalesChange的系数为-0.027,在5%的水平下显著,但是该系数在(6)列创新投入少的一组中并不显著,说明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负相关关系在创新投入多的一组中更为明显。这主要是由于创新投入高的企业本身需要承担较大的风险,因此所得税税负越低,企业倾向于保留弹性的而不是刚性成本结构,这样有利于抵御风险,较快地转变经营方向,避免承担较大的损失。本文的假设3得以证明。

(二)更换关键变量度量方法

借鉴刘行和叶康涛[28],变换所得税税负的计算公式,如模型(2)所示:

ETR1=(所得税费用-递延所得税费用)/税前会计利润。

(2)

利用企业的所得税税负ETR1对本文的主要假设进行检验,检验结果见表5所示。

表5 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变换关键变量

表5(1)(2)列列示了本文假设1的检验结果。第(1)列中营业收入变动率SalesChange的系数为0.378,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销管费用会随着营业成本的变化而增加,二者具有密切关系。在(2)列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关系ETR1*SalesChange的系数为-0.050,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负相关,所得税税负越低,成本结构弹性越大,验证了本文的假设1。

表5(3)—(6)列检验了本文的假设2和假设3,第(3)和(4)列检验了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受到产权性质的影响。在第(3)国有企业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ETR1 *SalesChange系数为-0.322,不显著,但是该系数在第(4)列非国有企业中为-0.044,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负相关关系在非国有企业中更为明显,非国有企业的管理者在所得税税负降低时,保持弹性的成本结构。本文的假设2得以证明。

第(5)和(6)列检验了创新投入对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关系的影响。在第(5)列创新投入多的一组中,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ETR1 *SalesChange的系数为-0.123,在5%的水平下显著,但是该系数在(6)列创新投入少的一组中并不显著,说明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负相关关系在创新投入多的一组中更为明显。创新投入高的企业倾向于保留弹性的成本结构,这样有利于抵御创新面临的高风险。本文的假设3得以证明。

六、结论及启示

在经济新常态下,“减税降费”可以激发企业活力,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举措。从2015年“实行减税政策”、2016年在“减税、降费、降低要素成本加大力度”,到2019年中央提出“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降费”,2022年指出减税降费是助企纾困直接有效的办法,实际上也是“放水养鱼”、涵养税源”。这些措施为了刺激实体经济,推动企业的高质量发展。特别在2020年初我国各行各业都受到新型冠状病毒的影响,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小微企业无法正常生产经营,生存问题受到严重的挑战。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因势利导,采用积极的财政和税收政策引导企业渡过困难时期。近年来我国持续推进减税降费政策,伴随制度性减税降费政策的实施,税收营商环境进一步优化,积累的减税效应更加明显。降低税率、减免税款等都是国家采取的行之有效的税收政策,由于所得税是企业税收支出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所得税税负降低必然会影响到企业的现金流以及企业支出构成,影响到企业的成本结构决策。利用2007—2020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实证检验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企业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呈现负相关的关系,企业所得税税负越低,成本结构弹性越强。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关系受到产权性质以及创新投入影响。根据产权性质以及创新投入分组研究表明,企业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的负相关关系在非国有企业以及创新投入多的公司样本中更为显著。

本文的研究意义主要体现在理论贡献和实际启示两个方面。在理论贡献方面,丰富了企业税负经济后果的研究成果,而且也为成本结构影响因素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视角。现有的文献主要关注所得税税负对企业生产率、营业利润等因素的影响,较少研究所得税税负对企业成本结构的影响。成本结构近年来成为管理会计研究的热点问题,因为成本结构对企业实现利润,创造价值至关重要。将所得税税负与成本结构结合起来,在“减税降费”的大背景下显得尤为重要。在政策启示方面,我国企业承担的税收负担一直被公认为是较高的,如何降低企业税负以及降低税负对企业的影响一直以来都是企业管理者以及股东关注的重点问题。首先,通过本文分析使得管理者充分认识到所得税税负对企业成本结构的影响,这种影响要结合企业的具体情况,如产权性质、创新投入水平等进行异质性分析。其次,企业的成本结构弹性高说明固定成本占比较低,企业面临的经营风险较低,在环境不确定性较大时更容易抵御风险。因此,启示管理者在国家减税降费的大环境下,成本结构弹性会增加,可以抵御疫情等特殊情况为企业带来的各种风险。管理者要时刻关注企业的成本结构变化,做好成本管理,为今后市场需求波动留有成本管控的空间。本文为我国政府以及会计实务人员提供了管理会计领域的经验依据和实践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