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一体化背景下我国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研究
2023-12-03杨风云马中红
杨风云 马中红
摘 要:提升我国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水准,不仅可以促进公共文化服务的均等化,改善服务效能,還有助于推动区域经济社会的一体化进程。目前我国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在政策支持、文化活动开展、馆际合作、文化设施和数字化建设方面都取得了一定进展,但也面临协同观念淡薄、文化区隔严重、协同缺乏持续性、协同基础薄弱和数字化建设不协调等困境。鉴于此,文章提出以完善协同机制、凝聚文化共识、广泛引入社会力量、提高群众的服务可及性、打造整合性公共文化云平台和明确发展定位为协同路径,旨在强化协同意识,构建协同保障,促进公共文化资源的共建共享,形成优势互补的集合发展效应。
关键词:区域一体化;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文化协同
中图分类号:G24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23074
Research on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regional integration in China
Abstract Improving the level of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can not only promote the equalization of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and improve service efficiency, but also help to promote the integration process of regional economy and society. At present, China's region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have made some progress in policy support, cultural activities, interlibrary cooperation, cultural facilities and digital construction.However,it also face the difficulties of weak concept of synergy, serious cultural separation, lack of continuity of synergy, weak foundation of synergy and uncoordinated digital construction.In order to strengthen collaborative awareness, build collaborative guarantee,promote the co-construction and sharing of public cultural resources,and form a collective development effect of complementary advantages,the study proposes to improve the coordination mechanism, gather cultural consensus, extensively introduce social forces, generally improve service accessibility, build an integrated public cultural cloud platform, and clarify development positioning as a collaborative path.
Key words regional integration; region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cultural synergy
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健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必由之路,是推动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能够保障人民群众的基本文化权益,形成文化合力,促进区域政治、经济、文化、人才的一体化发展。随着区域一体化正式上升为国家战略,党中央、国务院以及各部委在推进区域经济协同发展的同时,也逐步将区域公共文化服务的共建共享纳入协同范畴。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公共文化服务的标准化均等化、共建共享和数字化建设,与“深入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1]的目标高度契合,互为依托,互为发展。因此,促进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是应时之举。
目前,国内对于公共文化基础和文化资源相近的城市群如何协同发展的研究较为匮乏。一类是对粤港澳大湾区文化协同治理的探讨,这类文献并非严格意义上对公共文化服务的专门研究,而是在文化产业与文化事业融合的视阈下,探讨文化共同体对国家团结的意义;另一类是对区域内某类公共文化机构协同发展机制的剖析,这类文献的研究面向较为狭隘,缺乏全局意识和整体性,忽略了区域公共文化服务的协同化作为一个完整系统,是由许多面向或主体构成,且相互之间互为影响,相辅相成。国外文献中虽没有“公共文化服务”的特定提法,但文化政策研究中有关区域文化发展规划的文献相对丰富,其中对于“欧洲文化之都”的研究较为典型[2]。这类研究是置于跨国语境中国家之间的文化协同,显然与我国所定义的以城市群为依托的区域相左。
基于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的重要意义及现有研究的不足,本文首先梳理了当前我国区域公共文化服务的现状;其次以文化协同为分析视角,剖析出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所面临的困境及形成原因;最后结合现有基础,提出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的实践路径,从而为区域公共文化服务的互通、互联、互补提供有效借鉴。
1 我国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发展现状
1.1 国家层面的高度重视
近年来,党和政府对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高度关注,出台了一系列促进政策。2008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推进长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意见》中就明确指出“推动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3]。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以下简称《纲要》)对长三角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作出重要指示——“共筑文化发展高地”,包括加强文化政策互惠互享,推动文化资源优化配置,全面提升区域文化创造力、竞争力和影响力,还具体到推出文化精品工程,打造红色文化和江南文化,推动美术馆、博物馆、图书馆和群众文化场馆区域联动共享,实现城市阅读一卡通、公共文化一网通、公共文化联展一站通、公共文化培训一体化等内容[4]。除长三角外,2014年在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的京津冀协同发展工作汇报座谈会上,京津冀三地代表提出公共文化服务共建共享的设想和建议[5],同年《京津冀文化领域协同发展框架协议》签订,开启京津冀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共建的序幕。2021年,由文化和旅游部等颁布的《关于推动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支持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成渝双城经济圈等发挥创新引擎作用,促进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协同发展[6]。2022年,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增强公共文化服务的均衡性和可及性[7],旨在促进公共文化服务的均等化,与区域一体化战略中文化的协同发展构想不谋而合。
1.2 公共文化活动地域特色鲜明
考察2020年-2022年京津冀、长三角和成渝等地在线发布的公共文化活动(见表1)发现,各区域在各自行政区划内开展的公共文化活动种类丰富、数量众多。(1)在京津冀,北京每年举办的公共文化活动中近五成是彰显京派文化特色的,如京剧演出、故宫文博展、启功书画展、“双奥之城”艺术周等非遗展演;天津与河北两地独具津门特色和燕赵文化韵味的公共文化活动占比分别为51.57%和62.64%。(2)在长三角,上海有50.25%的活动紧紧围绕海派文化展开,如沪剧演出、董其昌书画展、万国建筑博览会、西洋音乐会、上海滩风情艺术展、“中国一大”红色文旅活动等;江苏特色性公共文化活动以园林文化、大运河文化、时令文化和刺繡文化为主旋律,相关的演出、展览、文旅等活动占比达57.83%;浙江公共文化活动中有52.99%是强调体育文化、运河文化、茶文化、诗词文化、武术文化的,活动涉及演出、展览、文旅和讲座科普等类型;安徽则弘扬戏曲文化、药都文化、徽派建筑文化和文人墨客文化,相关活动占比为50.13%。(3)在成渝两地,较为推崇巴蜀文化和巴渝文化,相关的公共文化服务占比分别为47.96%和56.02%。纵观各地区的公共文化活动,地域文化特色鲜明是普遍特征,且这些特色活动的数量占比较大,基本在半数以上,而区域内其他地区的文化活动较少涉及。
1.3 公共文化机构大力开展跨地区合作
为响应国家关于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的号召,各地博物馆、公共图书馆和文化馆以互联互通为指导原则,积极构建跨省跨市的合作网络。
(1)在博物馆方面。以长三角为例,数据显示,截止2021年低,上海市共有博物馆128座、江苏省335座、浙江省420座、安徽省234座,共计1117座[8],这些博物馆的跨地区合作体现在三方面:一是展陈资源的跨省市流动。如2020年上海举办的“春风千里——江南文化艺术展”,展会精选了江浙沪皖16家文博单位的197件组文物[9]。同年,在常州三杰纪念馆完成的“张太雷生平事迹展览”展陈提升工程中,上海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特地提供了馆藏的张太雷、俞秀松两人的委任状以及他们向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提交的抗议书、工作报告等[10];二是博物馆之间通力合作助推跨省市文旅融合。长三角三省一市早在2019年就以“名城、名镇、名村、名山、名湖、名园、名馆”为主题打造国际精品游线,如江浙沪皖的红色文化纪念馆打破地域限制,共同设计了一条从上海一大会址到嘉兴南湖红船,由南京雨花台到合肥渡江战役纪念馆的旅行路线[11],以重温中国共产党波澜壮阔的历史征程;三是跨省市博物馆联盟的成立。长三角博物馆通过成立合作联盟的方式创新合作渠道,2018年以来成立了“长三角博物馆教育联盟”“长三角科普场馆联盟”“长三角红色博物馆合作联盟”“上海大都市圈‘1+8城市博物馆协同发展合作联盟”等多个组织。其中“上海大都市圈‘1+8城市博物馆协同发展合作联盟”是由上海历史博物馆、无锡博物院、苏州博物馆、宁波博物院、湖州博物馆等九家单位共同发起,该联盟计划于2024年下半年联合推出“上海大都市圈近代爱国实业家展”,并在九城开展巡展活动。
(2)在公共图书馆方面。合作形式总结为两方面:一是公共图书馆跨省市馆际联盟的成立。2015年,“京津冀图书馆联盟”在协同发展的战略背景下应势成立,联盟起草的《京津冀图书馆联盟“十四五”发展规划》不仅明确了工作重点,更对三方合作的远期规划进行议定。在联盟推动下,2016年1月,北京市西城区第二图书馆在河北省永清县杨家营村设立阅读空间,西城区第二图书馆提供图书3500余册[12],充分利用图书馆资源优势,传递书香,让村民文化生活更加丰富。除了图书捐赠外,京津冀三地还积极开展阅读推广和展陈活动,先后在区域内举办“守望青春,我与图书馆故事”阅读推广交流展示、“京都华彩——北京建都史主题展等活动;二是图书馆数字资源的共建共享。在各地的实践中,长三角公共图书馆为提升阅读服务的供给效能,联合推出“图书馆+互联网+信用”的“O2O”服务模式。通过线上图书预约,线下物流配送的借阅方式,完美融合了线上互动与线下体验,突破到馆借阅的传统模式。一方面使图书资源和阅读需求高度匹配,另一方面实现了区域内图书资源的流通共享,不仅优化了公共文化资源的地区配置,还有效破解了“公共文化服务最后一公里”的难题。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香港公共图书馆、澳门中央图书馆合作共建了“粤港澳古籍民国文献网上资源共享平台”,涵盖三家图书馆现有的民国文献、地方文献等特藏全文数据,以分布共享方式为三地读者提供数字阅读服务。
(3)在文化馆方面。各地文化馆在文化行政部门指导下,以推进公共文化机构互联互通为要义深化改革:一是明确服务定位,把落实好“全民艺术普及”指示、全面提升人民群众精神文化享受、促进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作为重点工作。成渝两地文化馆近年来不断加强合作,仅2022年初就以“成渝地·巴蜀情”为主题开展了“第五届记忆中的年味”2022春节影像纪事摄影展、美丽乡村新风貌——首届川渝两地乡村振兴新农民画展、“成渝地·巴蜀情”——第十届巴人文化艺术节等十余项活动[13];二是以行业联盟等形式,推进场馆间的跨省市合作,开展公共文化巡讲巡演等服务。如“珠三角城市文化馆联盟”策划推出“2022年珠三角城市文化馆联盟优秀原创作品线上展播”,活动由广州文化馆、深圳文化馆、珠海文化馆等联合举办,展品以各城市2021年-2022年的原创音乐、舞蹈、戏剧、曲艺作品为主,具有鲜明地域民俗特色。与此同时,近年来文化人才的跨地区交流也成为区域内文化馆共建共享的一项重大举措。
1.4 公共文化设施的多核心空间分布
国际上普遍将公共文化设施建设作为评价城市文化事业发展状况的重要指标[14],就国内而言,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站)和博物馆通常被视为主要的公共文化设施,成为地区公共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以长三角为例,截止到2021年,长三角27市的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站)、博物馆总数为4100多座①,其中上海、南京、杭州、合肥四座省会城市的核密度分布较为密集(见图1),三类公共文化场馆的占比为27.82%②,其中上海的优势最为明显;次级分布为无锡、苏州、宁波、金华等经济较发达的地级市,占比为20.77%③,其中宁波比较突出;镇江、泰州、嘉兴、湖州、铜陵、芜湖等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城市密集度最低,公共文化场馆的占比仅为12.24%④。由此可知,区域内的公共文化设施整体形成了以省会城市为主核心,经济发达城市为次核心,其他城市为依附的多核心空间分布特点。而从省级行政区划的角度看,上海作为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的龙头城市其公共文化设施密集度最高,其次是浙江和江苏,密集度最低的是安徽,大致形成了以经济发达程度为划分的分布格局。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基于行政地位和经济实力形成的鲜明分化,能够使区域公共文化服務在协同发展中承接地区行政规划,以及区域经济一体化既有的政策和制度基础,推进公共文化机构总分馆体系的建构,为区域公共文化设施的协同规划奠定基础。
1.5 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不断推进
2017 年文化部印发《“十三五”时期公共数字文化建设规划》,提出要加强国家公共数字文化工程服务平台和区域综合性、一站式公共数字文化服务平台建设[15],公共文化云平台自此进入快速发展时期。2019 年文化和旅游部办公厅又出台《公共数字文化工程融合创新发展实施方案》,提出以国家公共文化云为基础平台,统筹全国公共数字文化馆建设并加强与其他惠民工程互通互联[16]。在政策引导下,不少省市逐步建立局域性公共文化云平台,并与“国家公共文化云”对接,公共文化云平台建设取得良好进展。截止目前,京津冀建有省级公共文化云平台3个,市级19个①;长三角建有省级公共文化云平台4个,市级40个②;成渝双城经济圈建有省级公共文化云平台2个,市级6个③;珠三角建有市级公共文化云平台3个④。公共文化云平台的服务内容具有多样性和层次性。信息获取上,绝大多省市级云平台都能实现文化信息的发布(包含活动预告、规章制度、文化资讯、新闻报道、通知公告等)、查询和数字资源浏览(阅读、视频学习、在线观展、在线培训等),且在信息发布的内容和形式、信息更新速度、信息查询路径等方面都兼具时效性和多元性;服务供给上,不少地区的云平台都突出了“你点,我买”的“文化配送”服务,如重庆的“文化到家”和江苏镇江的“淘文化”,形成了政府购买、志愿服务和文化众筹相结合的配送体系,提高公共文化服务的可及性。除此之外,还有文化超市、在线购票、文化旅游等付费性质的个性化服务内容;群众参与上,云平台基本都设置了在线评论或留言功能,用以了解用户的反馈,征询民意,部分地区的云平台还专门设置了在线交流的网络社群,如“重庆公共文化云”“文化嘉定云”“文化苏州云”等。如果说公共文化机构的官方网站是将线下服务简单移到线上,目的是提升机构和服务的宣传效应,那云平台则更多以群众为出发点,优化了服务和产品的供需对接,实现了服务内容和服务方式的创新。
2 文化协同视角下我国区域公共文化服务面临的困境
协同论由德国物理学家赫尔曼·哈肯于20世纪70年代提出,强调各子系统、各要素之间通过协作互惠将资源效能最大化,进而实现单独要素无法达到的效果[17]。国内学者结合文化规律,发展出区域文化协同论,主张通过促进区域内部不同主体与文化要素的互动关系,打破文化发展中的割裂局面,进而形成区域文化发展的合力,达到协同发展的放大效果[18]。如果说区域文化协同论是强调协同发展的内在机理和构成要素,那么“文化圈”则是关注协同发展的前提条件和各构成要素的特征。地理空间意义上的“文化圈”是具有相同文化特质、文化丛的众多文化群体所构成的地理区域[19]。文化功能意义上的“文化圈”是指相互关联的各种文化物质构成的有机体,处在同一“文化圈”的人,共享统一的身份认同[20]。基于区域文化协同论与“文化圈”的内涵,可以作出如下理解: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旨在以地缘相近性和文化共通性为前提,以强化区域文化认同为实施保障,以文化多样性和构建整合互促的发展格局为目标,以促进公共文化资源的跨地区流通为手段,以差异化发展并形成协同放大效应为导向。以此为剖析视角,当前区域公共文化服务面临的困境主要表现为协同观念淡薄、文化区隔严重、协同缺乏持续性、协同基础薄弱和数字化建设不协调等五个方面。
2.1 地方政府协同发展观念淡薄
目前,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仍停留在国家级的规划纲要和政策指导层面,但具体到各省市的地方政府,大多数城市尚未切实付诸实施。检视京津冀、长三角、成渝等国内五大城市群中各城市的“十四五”规划和文化行政部门的工作报告,仅上海在内的少数城市在“十四五”规划中提出推进区域公共文化服务一体化,“协同开展群众文化活动和区域性节庆活动”[21],其他城市尚未形成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的具体方案或指示,对协同的理解只局限在城乡均衡发展的层面。由于行政壁垒高筑,协同意识不强,各大城市群内大多数城市还停留在自我建设、自我发展、自我享用的狭小格局上,未充分认识到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共建、共享、共创的内涵,以及协同发展的价值。而行政壁垒无法有效破解将导致区域内部社会空间的疏离。在亨利·列斐伏尔看来,社会空间可被视作特定生产方式下所呈现出的社会关系结构形态,这种形态是基于人们的交往互动而形成,身处该关系网中的主体共享统一的社会规则与价值系统[22]。就目前来看,区域内各地区在地理空间上虽是一个跨行政区域的一体化系统,但在社会空间上却是各地行政权力不断博弈的动态分化场域。受行政区划和地方利益的影响,各地区之间面临着人才、资金、技术、创新要素的竞争。以长三角为例,尽管《纲要》中指出了三省一市在公共文化服务协同中各自的比较优势和发展导向,但事实上江浙沪皖四地在人才培养、公共文化资源配置、服务购买等方面仍然存在着目标趋近,重复建设等问题,彼此在项目、资源、投资上恶性竞争不断。浓重的地方本位主义,一方面使区域内公共文化资源零散分布,无法整合形成规模效应;另一方面,导致各地区在非合作性博弈中过于追求本地利益最大化,而忽視区域整体利益,加重了“以邻为壑”和“搭便车”现象。
2.2 地域文化差异阻碍文化的协同建构
缺乏普遍的文化认同,成为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的内在阻碍。当前,各地区的公共文化活动具有较强的地域性,半数以上的活动都是围绕地方文化展开,较少涉及区域内其他省市的特色文化活动。可见,同一区域内尽管文化共通性较高,但由于文化种类众多及文化间的具体差异,文化区隔仍旧显著。京津冀之中的北京是我国的政治、文化、经济、教育中心,文化资源充沛,文化发展位于世界前列,以京派文化自居,抱有作为首都的优越感;天津奉行“津门特色”的地域文化;河北作为京畿之地,文化底蕴深厚,遗产众多,在长期的历史变迁中形成了以“燕赵风骨”为代表的地域文化特色。长三角三省一市同样充斥着众多差异性的地域文化种类。在文化内涵上,上海以海派文化自居,有着海纳百川、包容开放的特质;江苏秉承吴文化务实谦让、开拓取胜的传统;浙江传承了古越文化和浙东学术的精髓;安徽以尚气好义、勤劳俭朴的微文化为特质。成渝两地则形成了巴蜀文化和巴渝文化之分。因此,在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过程中,文化区隔与心理空间上的互斥就不可避免,不利于共识性文化认同的形成。这突出体现在区域内各地区之间以本地文化为中心,对外地文化的排斥,如河北成为京津冀一体化成员后,部分城市由于缺乏文化认同,认为河北没有能力融入区域协同发展中。受地域文化影响,京津冀各地区在人才培养和政策制度上也有着差异,北京和天津主动性强,开放度高,而河北一些城市在文化人才跨地区交流和政策一体化上相对封闭,积极性弱。此外,近几十年来受到行政划分、政策制定、利益分配等因素的制约,地区之间竞争多于合作,分裂大于融合,缺乏全局观念,尚未形成文化上的自觉与协同。由此使得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建设缺乏有战略高度,且能为广大群众普遍认知和接受的文化思想基础,制约着协同过程中制度的落地、文化观念的传播,以及群众对公共文化服务和产品的接纳。
2.3 社会力量参与不足造成协同缺乏持续性
传统的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是一种自上而下的福利式给予,本质上是一种“政府搭台,政府唱戏”的模式,这种模式同样延伸到了公共文化机构的跨省市合作中。目前,各大区域的公共文化机构虽广泛开展协同实践,但合作形式大多停留在初级阶段,成员单位和代表性有限,覆盖广度较低。具体表现在合作成员基本由体制内的公共文化机构组成,鲜有市场组织、志愿团队、群众自发性组织、居民个体、科研机构等社会力量的参与,最终导致大部分的协同实践高开低走,缺乏持续性,服务和产品难以吸引群众。如“长三角博物馆教育联盟”于2018 年成立,由29 家公立性质的博物馆联合签署协议,成员仅占当年四地1049座博物馆的2.8%[23],但联盟成立后未能进一步扩展规模,使得众多民营的中小型博物馆、民间文化团体、公益组织等游离在外,导致缺乏内容新颖、种类丰富的服务内容,无法满足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2018年后该联盟逐渐式微,成员单位之间的合作实践屈指可数。
合作单位的广度受限,还会导致协同实践深度不足,能量有限。实际上,区域内公共文化机构的协同实践普遍存在重形式而轻内容的问题,联动上一味追求数量而忽视质量,合作内容上多面上的展示和教育而少幕后的研究与挖掘。究其缘由,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缺少科研机构、文化企业等更广泛的社会力量的介入,使得协同实践无法汲取理论和实践方面的成果、经验,而流于浅表层面的“闭门造车”。因此,社会力量的低参与度将直接造成协同实践缺乏持续性,出现以下问题:一是公共文化服务被表征为单向度的福利灌输,剥夺了市场组织、群众等参与协同共建的权利和积极性,难以营造全民共建的社会氛围;二是公共文化机构为主的供给模式,易使服务内容偏离群众需求,带来服务供需错位,以及服务内容的同质化,使协同发展陷入流于形式而质量不高的困境;三是公共文化服务和产品供给不足,难以满足区域内庞大的群众文化需求,引发不均等问题。
2.4 公共文化建设地区不均衡引致协同基础薄弱
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是实现社会福利最大化,保障群众基本文化权益的重要举措,而公共文化建设的地区不均衡则难以为协同发展提供基础保障。鉴于上文对公共文化设施空间分布的分析,我们同样选取与公共文化设施相关的指标对地区公共文化水平进行衡量。由于公共文化服务的对象是群众,可以人均量来衡量公共文化水平,在此我们以每万人主要文化机构拥有量、每万人中主要文化机构从业者数、人均文化事业费作为衡量指标[24]。对三地公共文化水平情况统计(见表2),京津冀中的北京在三项指标上均位列第一,且远超全国平均水平;天津仅次于北京;河北垫底,且每万人中主要文化机构从业者数、人均文化事业费两项指标皆未达到全国平均水平,分别只有北京和天津平均的22.12%和31.14%。就长三角而言,上海的三项指标在区域内排第一,其中人均文化事业费优势最明显,是全国平均水平的近3倍;浙江次之;江苏排第三,在每万人中主要文化机构从业者数和人均文化事业费上均落后于上海和浙江;安徽排最后,每万人中主要文化机构从业者数和人均文化事业费皆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其中人均文化事业费分别只有上海、浙江、江苏平均水平的15.91%、26.94%和40.75%。成渝地区不均等问题同样存在,成都的三项指标均低于重庆,其中每万人主要文化机构拥有量和每万人中主要文化机构从业者数只有重庆的62.87%和68.02%,差距较为明显。除了“硬件”外,作为“软件”的公共文化资源占有量也会随着各地经济社会的发展差异而存在差距。地区间公共文化水平的巨大差距,会增加协同发展的压力和成本,在实际操作中,易引发“简单均衡”或“一城独大”,难以发挥区域公共文化服务资源的聚集效应,造成协同乏力和成本过高等问题。
2.5 公共数字文化协同度低
近年来,国内各省市的公共数字文化建设虽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从区域协同的视角看,公共数字文化建设的地区差距,进一步深化了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共建共享的难度。目前,区域公共数字文化建设普遍存在两个问题:
(1)数字化建设不同步,水平参差不齐。同一区域有的城市经济水平发达,公共文化的数字化建设起步早,群众通过多种在线渠道即可获取服务信息,或享受线上服务,有的地区由于人口基数大,经费投入不足,公共文化的数字化建设相对滞后,群众的服务接入率低。比如成渝双城经济圈,两地目前拥有“重庆公共文化云”“重庆群众文化云”“四川公共文化云”“文化天府”等多个省市级公共文化云平台,但两地云平台建设进度不一,稳定性不一,信息发布量不一。将两地公共文化云情况对比(见表2)后可见,“重庆公共文化云”建立时间早于“四川公共文化云”,覆盖率上是四川公共文化云的2倍左右;从云平台的月均浏览量和活动发布量上看,“四川公共文化云”无论是在用户体验,还是在文化活动的传播上都远远落后于重庆公共文化云。与此同时,还存在公共数字文化服务覆盖范围有限,下沉度不够的问题(重庆公共文化云与四川公共文化云情况对比见表3)。长三角部分地区,如上海、苏南地区和浙江东部已初步完成省、市、区(县)公共文化云平台的三级网络布局,其中浙江嘉兴、江苏苏州已经将服务延伸至乡镇一级,实现了区域全覆盖。而安徽仅有半数城市开通了文化云服务,服务布局只涉及到市一级,且公共文化资源较为分散,服务内容匮乏,功能尚不齐全。数字化建设的明显差距,导致各地区公共数字文化服务发展体系存在明显区别,难以形成统一标准以规范区域公共数字文化资源的整合和模块分类,不利于数字化的同步建设和资源的分配与协调。
(2)公共数字文化服务共享度不高,信息壁垒高筑。我们对国内五大城市群的“公共文化云”调查发现,区域内各城市间的公共文化云平台缺乏统一认证、集成检索等服务,基本处在相互独立的状态,就连服务信息都难以实现跨地区共享。此外,大部分云平台都是地方性的,无法互联互通,文化活动信息只关涉本地,就服务享受端而言,群众对区域内公共文化服务的低触达率将制约协同发展的进度;就服务供给端而言,不利于地方公共文化场馆、演出机构、文艺团体的曝光与交流合作。
3 面向协同发展的我国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实践路径
立足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的内涵,如何使区域内的公共文化要素共建共享,达到公共文化服务建设融合互补的效果,显得尤为重要。具体而言,从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建设的困境出发,依托现有基础,可从完善协同机制、凝聚文化共识、广泛引入社会力量、提高服务可及性、促进数字化协同度和明确发展定位等方面探索协同发展的实施路径。
3.1 夯实协同发展的制度设计
国家层面虽早已提出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的重要指示,但在具体落实上,地方政府却始终没有出台明确的纲领性文件,由于缺乏统一的制度和政策规划,区域内各地区间的公共文化建设仍旧各自为政,协同意识淡薄。要破除地区本位主义,去除恶性竞争、同质化建设等乱象,需从顶层设计入手,通过制定协同机制,提升共建共享的主观意识。第一,协同立法,完善法律法规。有必要通过推进区域联动立法,构建具有权威性和持续性的协同发展法律体系,以刚性手段扫清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的制度障碍,弱化行政壁垒。十七大以来党和政府对文化协同发展的高度重视,以及一些地方文化部门以区域合作为导向,对公共文化服务体制的改革启示我们,可由国家权威部门进行立法统筹,制定一部纲领性的行政法规,指导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发展;配合纲领性的行政法规,各地区人大及常委会通过协同立法机制,颁布相应的地方性法规,而文化行政部门则进一步制定地方性部门规章和其他规范性文件,以夯实协同基础。总体上“形成以法律、行政法规和规章、地方性法规和规章、其他规范性文件為一体,上位法和下位法有机衔接、层次分明,制度有机统一、全面实用的法律体系”[25]。
第二,构建协同发展的制度体系,打造区域体制机制高地。立足公共文化服务发展的实际,加快公共文化服务制度体系的统筹推进,破除文化行政部门职能交叉、多头管理、规划雷同、执行不到位等问题,形成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共建共享机制。可效仿《京津冀文化领域协同发展框架协议》,明确政府协同为主、市场和社会协同为辅的定位,建立公共文化服务供需协同体系,搭建资源共享平台,联合制定公共文化服务购买政策,健全基本服务标准,并设立协同发展的考核和问责制度。在实际操作中,以公共文化机构为主体,建立跨省市合作机制,多领域、深层次促进文化要素的交流互动。可借鉴“京津冀公共文化服务示范走廊”发展联盟的经验,通过群众文化精品展演结合文旅产品推介、公共文化服务典型案例交流结合区域公共服务协作的方式,聚合各地区的文化行政力量、市场力量和群众力量,搭建区域文化协作交流的综合性平台。与此同时,各地区相关文化部门可联合编制专题发展规划,制定详细实施方案,突破先前以文艺展演为主的单一领域桎梏,在文艺演出、非遗展示、干部挂职、经验交流等多个方面开展深度合作,推动形成集中连片的公共文化示范区域,配合共有文化品牌的打造,进一步深化协同体系的建构,强化区域发展共识。
3.2 凝聚广泛的区域文化共识
区域内由多种文化并存所造成的文化区隔,并非牢不可破,相近的人文地理环境使得人们在价值观念、审美趣味、生活习俗、语言体系上享有高度的共通性,已初步形成具有区域特色的“文化圈”。公共文化服务的协同化应充分继承和发挥“文化圈”优势,将地方特色文化放到整个区域文化发展演变的背景中,借由文化品牌活动引导群众对地方特色文化的认知与接纳,树立整体文化发展观。如长三角可以充分利用江南文化和大运河文化这两大IP,以公共文化场馆特有的知识生产和传播方式,讲好江南的物质、社会、人文文化故事,打造“江南文化”的金色名片,苏州新近打造的“江南文化艺术节”就是典型实践。在具体实施上,可从两方面进行:一方面,将公共文化机构与其他文教机构或业态融合,营造更和谐的人地关系。区域内的城市不妨以某一共识性文化为纽带,将一系列文化场馆和活动与其形象捆绑传播,这有助于拉近群众间的心理距离,培育情感共鸣。一旦文化场馆和活动与当地群众产生互动,就会创建一种饱含区域归属感的社会肌理与结构,助力群体认同和公民意识的建构;另一方面,公共文化机构在具体的研究、展示、教育、服务和产品设计开发中,要加强区域共识性文化的活化和创新,将其提炼为各地区所共同认可并自觉融入到群众日常生活的文化内涵,促进传统与现代、地方与全球的融合。换句话说,就是以群众实际需求为基底,通过普适性更强的公共文化服务和产品,来丰富公共文化资源的实用性和审美性,使区域共识性文化可见可知可感,为更多人所接纳。
同时,各地区在政府规划和政策制定实施上,理应将协作共生理念融入其中,凸显区域发展的整体观,自下而上传播协同理念和共同体意识,从而削弱行政区划对文化认同构建的不利影响。文化作为一种软性的非契约形式的资源配置机制,对资源的配置效用是通过价值观念的选择而实现,即人们的价值观念会影响到与资源流通相关的政策制定、交易活动、人才培养等,区域文化认同不仅可以优化资源配置,促进公共文化要素的合理有序流动,还能强化群众的身份认同和地域归属感,凝聚区域发展的文化向心力。
3.3 推进公共文化机构与社会力量的互动
要破解公共文化服务协同的广度和深度问题,提高区域协同的可持续性,公共文化机构应加强与社会力量的互动性,由自上而下的灌输式供给,转变为政府主导下多元主体积极参与的合作模式,利用社会力量的灵活性、流动性和辐射性,促进区域内公共文化资源的自由流动和多领域合作。这就意味着政府要与文化类的非盈利团体、市场组织、群众个体、科研机构之间形成良性互动。近年来,相关的典型案例相继涌现,以“首届苏州青年艺术节”为例,该活动立足长三角,以江南文化为核心,邀请了长三角地区众多体制内的文化场馆和民间设计师、手绘师、出版人、演唱人士、文艺爱好者作为服务供给主体,活动内容涉及交响音乐会、摇滚音乐会、粉画展、图书展、艺术市集、艺术家工坊、街画艺术创作营、青年文化学术沙龙等20多项子活动,吸引了来自长三角范围内的1万多名观众。作为艺术节的延伸,苏州还联合上海、南京、杭州、合肥、芜湖等地陆续举办了一系列文艺活动,形成了文化艺术到社区、到广场、到街头、到景区的全域、无盲点格局。值得一提的是,“首届苏州青年艺术节”主办方还邀请“苏州大学新媒介与青年文化研究中心”团队,共同设计活动内容,以挖掘内容深度,提高活动品质。公共文化机构与社会力量的良性互动,不仅可以丰富服务供给主体,整合全域文化资源,盘活区域公共文化服务的活力,提高区域协同广度,还能深化服务和产品内容,提高公共文化服务质量。
然而,公共文化机构与社会力量的良性互动并非一蹴即至,而是阶段性的,即分为互动的促成阶段、运行阶段和深化阶段[26]。在促成阶段,各地区政府要积极动员,统一制定与社会力量的合作机制,通过政策引导、行政手段将其作为一项制度进行锚定,并建立完善的沟通机制、信任机制和薪酬机制。运行阶段,要以区域公共文化资源的互补优化为导向,以文化活动等落地项目为载体,以政府监督指导为保障开展互动实践。深化阶段,需要通过社会化发展,激发社会力量参与的自主性,扩充供给体量,营造协同发展的社会热潮。
3.4 提高区域内群众的服务可及性
由表2可知,公共文化建设的地区不均等可归结为区域内群众在服务可及性上的差距,为此应普遍提高区域内群众服务获取的可能性和便捷性,确保“有服务可享,并能便捷享受”,从而缩小地区差距,夯实协同发展基础。针对公共文化建设落后的地区有三点办法:(1)增加人均文化机构拥有量,提升文化场馆利用率。根据当前公共文化设施普遍以省会城市为中心,经济发达城市为次中心的分布特点,可积极构建公共文化机构的总分馆体系,由省会城市的公共文化机构为主导,负责总体规划和引导,由经济发达城市的公共文化机构对欠发达城市进行对口帮扶,按照实际需求增设省、市、区(县)和乡镇级文化机构数量,提高乡镇居民的服务享受机会,改善城乡公共文化服务差距,并实现公共文化设施向群众零门槛开放和正常运营的愿景。(2)加强公共文化人才队伍建设。一方面增加文化机构专职人员数量,再结合公共文化志愿服务项目和跨地区人才交流计划,形成以专职人员为主导、兼职人员为补充、跨地人才借调为应急的工作模式;另一方面加大就业人員综合素质的培养,切实提高福利待遇,留住人才。(3)提高人均文化事业费享有份额。借助国家政策红利,将扶贫开发与公共文化服务建设相结合,提高人均文化事业费投入,降低区域内贫困县配套投入,扩大公共文化服务覆盖面和群众享受频率。
如果说公共文化机构、文化人才和人均文化事业费是公共文化服务运行的载体,那公共文化资源则是服务运行的内容所在,内容的多与寡从根本上影响着服务的均衡性。要解决公共文化资源的地区不均衡,提高资源的跨地区共享,增强群众对公共文化服务的可及性,才是长久之计。区域内的公共文化机构可以城市群为基础,效仿长三角“公共图书馆网借图书服务联盟”,开展馆际合作,打破地域壁垒和场馆资源局限,满足不同地区群众的文化消费需求,实现区域内公共文化资源的合理配置与共建共享。以长三角“城市阅读一卡通”为例,上海、江苏、浙江、安徽在内的一百多家区(县)级图书馆,联合开展区域内借阅办证零门槛、文献传递无边界、通借通还的图书借阅服务,将选书和服务办理环节置于网络端,取书和阅读场景置于线下实体空间的多元聚点,不仅提高了阅读服务供给的便捷性,还缓解了馆藏局限问题,实现了公共文化资源的按需分配和服务供给的精准性。
3.5 打造整合性公共文化云平台
党的二十大提出“提升公共文化服务数字化水平,丰富数字文化资源,建设全国智慧图书馆体系和公共文化云”[27]。数字文化资源是公共文化云平台开展服务的重要支撑,推进公共文化的数字化建设能够高效整合区域内的资源。针对区域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的不同步和共享度低的问题,应积极响应国家层面的号召,以公共文化云平台为抓手,从系统管理出发完善区域整合性云平台建设,协调云平台的地区布局,统筹规划,健全服务标准和体系建设。一方面应广泛地与各种信息文化工程和相结合,促进区域内地区之间的技术共享,填补一些地区云平台的建设空白,并统一规划云平台的发展内容和标准,以提高数字化协同度,实现公共数字文化的共建与同步;另一方面,可通过打造一站式公共文化云平台,整合各地区公共文化服务信息,涵盖公共文化场馆、文化活动、代表性文艺团体等,由云平台统一及时发布。目的是改善地区之间信息鸿沟,使群众便捷完成预约、预购,甚至实现公共文化服务的跨地区享受,并丰富群众文化享受的选择权。同时,云平台还可以上线慕课、虚拟展陈等数字化文艺服务,让区域内群众足不出户,线上即可获取服务,改善公共文化服务的地区不均等。不仅如此,借助云平台还能将区域内所有公共文化场馆、演出机构、文化艺术团体、文艺从业者集中整合到线上,打造“区域艺文军团”,促进地区之间文化要素相互流动和协作创新的同时,还能发挥规模传播效应,为文化机构和团体提供交流和展示的平台。
3.6 明确协同发展中的各自定位
发展目标趋近、重复建设严重、文化合力效果不明显是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发展中普遍存在的问题,因此必须统筹规划,合理分工,明确各地区在协同共建中的发展方向和职能定位。一是应秉持差异化发展原则,明确区域协同中各城市的发展方向。区域内各城市要根据自身文化资源禀赋和产业优势,科学定位其在协同发展中的角色,明确发展特色,确立差异化发展思路,形成分工明确、共建共享的互补式发展格局。总体上要以公共文化合作项目为突破口,推动地区之间公共文化服务对接,高效利用和合理配置公共文化资源,以互补促协同,以协同带互补,打造公共文化服务的新高地。
二是发挥各自优势,明确协同中的发展定位。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强调在互联互通的基础上,实现共建共享共创,充分发挥文化圈中核心区和次核心区的文化辐射功能。这就要求深度整合利用区域内的经济、文化、科技、人才等资源,形成公共文化发展合力,把创建公共文化服务功能区作为串联区域协同发展的脉络,推进公共文化服务的整体性建设。根据公共基础设施条件和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特点,首先应将省会城市建成公共文化服务主核心区,在公共文化服务协同中发挥引领作用;其次,将经济发达城市建成区域公共文化服务次核心区,提升其在协同发展中的帮扶功能,带动临近城市的公共文化服务建设;再次,区域内的欠发达城市由于集散效应较弱,应当集中力量提高自身的服务能力,成为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功能的潜在承载区。
4 结语
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是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有助于推动区域内政治、经济、文化、人才等多个方面的一体化进程,促进城市之间的竞争与合作,使群众形成区域身份认同和共同体意识。在我国,区域协同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即在公共文化服务建设的全过程和多方面弘扬中国式现代化核心价值观,营造积极向上的社会氛围,提升国民精神文化素养,强化党和政府对全社会的引领作用。区域一体化背景下,推进区域公共文化服务协同发展,在协同理念上要秉持以“人民为主体”的原则,坚持以均衡互补为导向、以共建共享为重点,将守正创新、惠民利民提到协同发展的首位。在改革方向上要进一步丰富服务领域,培育多元供给主体,拓宽产品来源结构,促进公共文化服务要素在区域内的流动共享,加快公共文化服务的社会化发展;在运行机制上要构建现代化协同体系,明确主体职责,扫清制度障碍,深入推行政府购买服务,将社会力量纳入进来;在服务手段上应结合先进的数字化技术,弥合信息鸿沟,便捷服务获取,提升公共文化服务的均等化和精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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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风云,男,苏州大学传媒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城乡公共文化传播、乡村治理;马中红,女,苏州大学传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新媒介与青年亚文化、媒介与性别、城乡公共文化传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