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大城·越王台

骆海燕

喜欢初夏的五月。风是柔和的，阳光是柔和的，就连天空，也在一尘不染的湛蓝里，透着柔和。这样的季节里，去爬山吧，去访古怀旧吧！起了念想的心在说。

“回舟不待月，歸去越王家。”嘴里尚在咀嚼着李太白的《子夜吴歌·夏歌》，脚步已踏上了卧龙山的台阶。脚下的草丛间，晨露晶莹剔透。这是山中精灵们滚落的眼泪吗？莫非昨夜，不眠的古樟又在夜的阑珊里，讲述了一晚远古的凄美或岁月的沧桑？

在柔和的晨风中，我抬头望向这近千年的古树。树叶沙沙，樟香缕缕……晨间的卧龙山，是晨练人的天地。舞扇的、习木兰拳的、学太极的、打网球的、练嗓的……绿茵亭台间，不亦乐乎。太平盛世，百姓安乐。这样的景况，该是当年受命于此地“筑小城、建大城”，辅助越王勾践称霸立业的建城始祖—范蠡大夫的初衷吧。

据史料记载，绍兴城始建于春秋越王勾践七年。《越绝书》称之为“勾践小城”，即山阴城。当年，范蠡大夫以卧龙山一带为城址，“乃观天文，拟法于紫宫，筑作小城”。小城“周二里二百二十三步，陆门四，水门一”，后又在小城以东“承天门制城，合气于后土”，建成十倍于小城的山阴大城。大城周二十里七十二步，设“陆门三，水门三”，不筑北面，麻痹吴王夫差，给他一种越国臣服的假象。山阴城将周边的七座孤丘囊括其中，加之勾践小城内的卧龙山，形成“八山中藏”的雄伟气势。

在这方圆三百多亩，高不足百米的卧龙山内外，一草一木，一岩一石，一亭一台，无不蕴涵着一段历史，无不演绎着一个传说。樟香缕缕，树叶沙沙。“小城”“大城”的故事，在这十步一景，百步一亭间，千百年婉转着……

通往越王台的院内，古柏参天，绿荫遮日。一叶莲葳蕤连片，摇曳在柔和的晨风里。想当年，功成身退的越大夫范蠡，把“谦让”演绎到了极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寥寥数语，了然彰显智者的禅哲。毕竟，君权的天下独尊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越王台规模宏大，周六百二十步，柱长三丈五尺三寸，溜高丈六尺。宫有百户，高丈二尺五寸。”《越绝书》上如是记载。相传越王台是越王勾践的王宫和阅兵之处。

今越王台，系后人为纪念勾践而重建。初建于宋朝，后屡建屡毁。抗日战争时又被日寇炸毁，直到1981年再重建。眼前，白衣素缟，双手按剑，团身盘膝，双目凝重的勾践，在越王殿壁上迎面而坐。仿佛间，两千五百年前的君臣对话，在我的耳边，余音袅袅；在大殿梁柱间，缠绕回转……

大殿上，刚从吴国入质三年而返的勾践谓范蠡曰：“今欲定国立城，人民不足，其功不可以兴，为之奈何？”

范蠡进言曰：“今大王欲国树都，并敌国之境，不处平易之都，据四达之地，将焉立霸王之业？”

这一刻，卧薪尝胆、复国雪耻的春秋故事，在越王殿巨幅彩绘壁画间，栩栩如生……

公元前490年起，由范蠡筑建的小城和大城，逐渐成为越国牢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使勾践“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的复兴计划获得可靠保证，终于成就了春秋末年最后一个霸主之梦。此后千百年，绍兴城在范蠡奠定的基础上，虽历经岁月沧桑与风雨洗涤，而城址未变，格局依旧，直至今日，成为闻名全国乃至世界的江南古城、富饶的鱼米之乡。

樟香缕缕，树叶沙沙……

五月的风柔柔地吹着，五月的阳光柔柔地照着。站在越王台上，远眺、俯视，山脚处府直街的沿街集市，此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市民们的早市采购还在进行中。

“劫劫长存，生生不息，宁极深根秋又春。”昔日的小城、大城，今日的绍兴越城，在21世纪的发展中日新月异。

未来可期。回望卧龙山，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