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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农村医疗卫生体系补短板强弱项研究

2023-11-25杨健希鹏纪志耿黄婧

中国农村卫生事业管理 2023年10期
关键词:医疗卫生卫生农村

杨健希鹏,纪志耿,黄婧

1.中共高县蕉村镇党委,四川 高县 645150;2.宝兴县卫生健康局,四川 宝兴 625700;3.四川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207;4.成都中医药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75

农村医疗卫生工作是健康中国建设的重点。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把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加大资金投入、加强机构建设、健全运行机制、创新服务模式,着力推动医疗卫生工作重心下移、资源下沉,农村医疗卫生条件与服务能力得到有效改善,基层防病治病和健康管理能力获得大幅提高,取得了90%的家庭15分钟内能够到达最近医疗点的可喜成效。同时,我国主要健康指标升居中高收入国家前列,人均预期寿命从2012年的74.8岁增长到了2022年的78.2岁[1],人民群众健康权益得到了更加有力的保障。

成绩的背后也有短板弱项。广大农村地区医疗卫生服务能力相对薄弱,这在去年“保健康、防重症”的疫情防控工作中表现明显。2022年11月份以来,国家综合考虑新型冠状病毒特点、疫苗接种、防控经验等因素,将工作重心调整为医疗救治,农村地区作为遏制病毒感染的第一道屏障,因为医疗资源相对薄弱,而且老年群体占多数,较早出现暂时性医疗卫生服务供应保障跟不上医治需求的问题,成为了国家关注病毒感染并发重症的重点地区。为此,中央农办等部门统筹调动各方面资源,压紧压实“五级书记”抓农村疫情防控的工作责任,才在较短时间实现了疫情防控平稳转段回归“乙类乙管”。因此,我们必须正视农村医疗卫生体系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实际,聚焦于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的短板弱项,采取省市县三级齐抓共管的有效措施,才能高质量推进基本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建设,让农村居民就近获得更加公平、系统和可持续的医疗卫生服务。

1 新时期农村医疗卫生体系存在的短板弱项

农村医疗卫生体系是由县域医疗卫生机构形成的服务网络构成。为准确把握其短板弱项,本文以《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2022》[2]的统计数据为切入点,分析县域医疗卫生机构运行实际,发现了四个方面的短板和弱项。

1.1 捉襟见肘的收入结构导致三级诊疗制度运行不畅

农村三级医疗卫生服务体系以县级医院为龙头、乡镇卫生院为主体、村卫生室为基础,各自根据服务能力承担相应的基本医疗卫生服务。该服务体系,理论上通过医保报销比例导引,可以较好地实现分级诊疗制度。但是各层级机构单位类别不同,政府对医务人员的待遇保障有差异,在市场创收激励下,极易出现“有分级、无分诊”的运行保障缺失,表现为:

一是县级医院不愿下转病人。县级医院属于公益二类事业单位,运行主要依赖医疗收入,职工待遇方面,除政府财政保障基本工资,剩余部分与医院业务收支结余紧密挂钩。医院为解决职工的福利待遇,更多注重市场化收入,向下转诊常见病患者的意愿整体不高[3]。

二是乡镇卫生院难满足病人需求。乡镇卫生院属于公益一类事业单位,执行“公益一类财政保障、公益二类管理模式”,运行由政府卫生投入与事业经营收入保障。按照收支两条线管理要求,可以在业务收支结余待分配中计提职工福利基金和奖励基金,但是由于诊疗服务量小,收支几乎没有结余,运转以政府对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量化考核资金为主,特别是实行基本药物零加价制度下,某些乡镇卫生院重心彻底转移到基本公共卫生服务,而忽略了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医疗服务能力明显下滑,存在突发事件救治时各方面条件和能力显得不足,大量病人转移到县级医院,造成县级医院病员饱和,无法及时有效处置。

三是村卫生室难“托底”。村卫生室是社会公益性卫生单位,大多数由乡镇卫生院管理,极少数由村委会或县域医共体管理[4]。政府通过村卫生室运行经费补助、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基本药物补助等补偿乡村医生,推动其正常运转,然而乡村医生非财政供养人员,待遇、养老一直是他们最头疼的问题。同时,村卫生室纳入医保定点范围在边远地区推行还不甚理想,农村居民就近看病拿药的健康需求还有待进一步解决。

1.2 供给短缺的人才队伍导致卫生健康“最后一公里”难以覆盖

农村地区卫生技术人员在数量和质量上的不足,不仅导致农村居民健康需求不能得到较好满足,还在突发事件中表现出亟需政府增援医护力量帮助解决的窘境。

数量上,2021年农村每千人口卫生技术人员数为6.27人,比城市少3.6人,其中执业医师少1.56人、执业助理医师少1.31人、注册护士少1.94人。乡村医生人数比2020年下降了10.1%,且60岁以上乡村医生占比达28.8%。鉴于各地结合实际执行年满60岁乡村医生的退出机制,我国乡村医生人数应为47.8万人,而我国村卫生室数量为59.9万个,平均下来每个村卫生室乡村医生仅占0.8人。另外,村医队伍中还有一部分执业医师和执业助理医师人数为47.6万人,这样平均下来每个村卫生室村医可占1.6人,但是该部分村医存在长期统筹在乡镇卫生院使用的情况。据了解,边远地区多数乡镇卫生院采取上门巡诊将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基本医疗服务合并开展,来解决居民的健康需求,村卫生室闲置或村医挂靠现象还存在。

质量上,2021年农村地区与城市的执业医师占卫生技术人员比重,医院分别为29.2%、32.9%,基层医疗卫生机构为28.6%、38.2%,专业公共卫生机构为28.4%、32.8%,医疗服务水平明显弱于城市。2021年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卫生技术人员学历,乡镇卫生院的研究生、大学本科、专科占比分别为0.1%、23.9%、43.3%,城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为1.9%、42.1%、38.1%,卫生技术人员学历层次明显低于城市。

1.3 力所不及的财政投入导致农村医疗卫生机构发展缓慢

实际上,政府对农村医疗卫生机构的财政投入,完全起到了兜底保障作用。但是伴随农村居民的健康意识提升,农村医疗卫生服务的发展仍显得缓慢。

一是农村医疗卫生机构利润入不敷出。县域医疗卫生机构平均每所的政府财政投入占总收入比重,县属综合医院、县级疾控中心、县级妇计中心、乡镇卫生院分别为15.8%、71.5%、40.8%、46.6%。该数据似乎可以说明,政府除县级综合医院以外财政投入都占比不小,然而各医疗卫生机构总收入构成包含的药品和卫生材料收入,在国家取消药品加成后几乎是成本收入。就县属综合医院而言,这一笔收入在2021年总收入中占比高达32%,此外事业收入中其他类项也应计算部分成本,如此核算医院的利润十分低。特别是边远地区部分县级医院陷于常住人口少就诊量小、医疗服务技术不高服务性收入低等因素,医院可支配收入不仅不能自行消化基本药物零加成而减少的收入,而且连最低水平运转都很困难,呈现靠财政补贴存活的“躺平”局面。

二是软硬件配置不强。硬件上,农村医疗卫生机构存在诊疗科室设置不全、床位配备不足、仪器设备闲置率高等问题,2021年农村每千人口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为6.01张,低于全国每千人口6.70张的标准。软件上,农村地区公共卫生信息化基础设施较薄弱,医共体信息平台尚未建强,基层卫生信息化建设还不能适应基层改革的乡村卫生组织重组和基层卫生服务变化。应急储备上,根据国家储备要求以及使用情况进行实物储备,抢救类设备齐全,药品储备2个月左右的损耗量。但在药品采购中不同程度存在带量采购药品价低量少供应商配送不及时、非基本药物受考核指标制约无法大量采购,遭遇突发事件易出现储备的用不完、急需的又不足,高度依赖政府保供。

1.4 疾病个体性差异导致医疗领域的监管很难

医疗卫生领域专业技术程度高,并且每个人体质有差异,同一疾病治疗方案不尽相同。受经济利益驱使,医务人员易滋生诱导病人消费、串通群众骗保、伙同药企牟利等不法行为,而且这种行为隐蔽性、创新性强,时刻挑战着政府的有效性监管。在农村地区,医疗卫生机构对内对外的违纪违法行为有如下表现:

一是内部管理不合规范。一方面内部控制制度不够完善,管理人员重视程度不高、从业人员综合能力不强、内部审计操作不规范[5],在招标采购、提拔任用、工程建设等方面容易衍生违规行为;另一方面医院纪委掣肘于医院管理层[6],监督工作缺乏主动性,对上级交办的监督任务容易走形式。

二是外部诊疗乱象频发。一类是通过假病人、假病情、假发票等虚假行为骗保[7];二类是诊疗过程中掺杂不合理内容,如开具超范围检查项目、过度与重复诊疗、搭售非必须使用的辅助药物等;三类是医务人员违规收受或索取红包[8]。

2 新时期农村医疗卫生体系短板弱项成因分析

以上短板弱项,既有改革发展过程中的异化产生,也有追求经济效益与社会效果最大化的理性使然,成因要从我国农村医疗卫生体系的历史沿革中去分析。

2.1 各自独立的市场化运行势必造成病患抢夺

2.1.1 以人为本的卫生奇迹 新中国伊始,我国就建立了农村三级卫生网,县级医疗卫生机构属于全民所有制的事业单位,运转由国家财政拨款支撑,而乡、村两级医疗卫生机构则是集体所有制的卫生单位,社队经济为其提供支撑。在政府主导下,该体系坚持以人为本,甚至一度出现“那里有人,那里就要有医药”的局面。这一时期取得的成绩被世界卫生组织和世界银行誉为“以最少投入获得最大健康收益”的“中国模式”。

2.1.2 市场运行的公平缺失 改革开放后的旧医改,政府放权让利,将卫生事业推向市场,县级医院、乡镇卫生院以业务收入为主、财政投入为辅,村卫生室变成了自负盈亏的私人诊所,医疗卫生机构关注点从预防转向治疗,农村三级卫生网的关系从分工协作变成相互竞争[9],县乡两级医疗卫生机构差距变大,卫生资源分布不均的局面明显,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矛盾突出。

2.1.3 先立后破的创新探索 2009年国家新医改启动,执行政府主导与市场运行相结合的模式,医疗卫生机构的公益性成为重心。最典型的是安徽基层医改和福建三明医改,规范药品采购、取消药品加成、改革事业单位分配制度等举措在全国推广[10],但是农村医疗卫生机构各自独立市场化运行仍是主流。部分地区实际操作中,分级诊疗制度倡导的基层首诊、双向转诊、急慢分治、上下联动机制并未充分运行起来,反而还有恶化之势。

2.2 城乡分设的卫生人才政策势必造成农村弱势

2.2.1 城乡分立的医师制度利于农村卫生人才队伍配齐 改革开放初期,国家执行城乡分立的医师制度,以农村地区乡村医生职业化和卫生员淡出为导向,基本稳定了乡村医生队伍。截止2001年,乡村医生人数呈上涨趋势、卫生员人数呈下降趋势。此期间,县、乡两级医疗卫生机构的人才队伍也呈现增长态势,但是人才在发达地区与边远地区分配不平衡。之后随着“打工经济”的大规模兴起,村卫生室收入明显下降,乡村医生逐渐流失。

2.2.2 市场同一的医师资格制度减缓农村卫生人才队伍建强 2004年《乡村医生从业管理条例》实行,新进入乡村医生必须达到执业(助理)医师资格,意味着全国统一的卫生人才市场形成。按照制度设想,市场同一的医师资格制度,有助于医师职业化、人才流动、服务质量提升,但是农村医师队伍人才短缺、素质不高等问题备受诟病。原因有以下几方面:

一是城镇化发展中农村天然劣势。在城镇化进程中,农村地区医师队伍建设既要面临村医准入门槛过高与乡村医生日益匮乏的现实,还要面对城市医院的扩张对县域医疗卫生机构骨干人才的吸纳。为改善该局面,国家先后出台《推进乡村一体化管理的意见》《进一步加强乡村医生队伍建设的实施意见》等文件,明确鼓励村医聘用制、定向培养农村医师、乡村全科执业助理医师等加强农村人才队伍配置。但是城市方便生活与更好发展的客观现实,阻碍着农村地区补齐医师人才队伍短板。例如,近10年招收农村订单定向免费医学生7万余名,只有3.5万人到基层服务。近两年医学专业大学生免试注册乡村医生仅有4 300余人。

二是农村人才政策落实不够。卫生人才政策落地上,各县卫健部门主动性、积极性不一,基层医务人员工作量大、薪酬低、晋升不畅并未实质性改变,同时“强留”政策也影响着农村地区招才纳贤。值得一提的是,农村地区最紧缺的人才是全科医生,但是其社会认可度不高、职业发展空间不大,职业吸引力偏低。2021年全科医生注册数约为43.5万人,不足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数97.8万个的一半。

三是广种薄收的医学教育。2017—2021年,全国医学专业毕业生人数合计为614万人,然而全国卫生技术人员人数总量仅增加了225.6万人。因此,这5年医学专业毕业生从事医疗卫生领域比重为36.7%,即培养3人约流失掉2人。

2.3 县级财政的较大投入压力势必造成软硬件建设投入不足

2.3.1 县级政府卫生投入主体责任的明确 我国的卫生财政投入施行“分级管理、分灶吃饭”体制,即各级政府负责本地区的卫生事业。县级政府主体责任的明文规定,事权上可追溯至1982年《宪法》对国家机构职权的划分,其中第一百零七条内含“县级以上地方政府管理本行政区域内卫生事业”的事项;财权上,可追溯至1994年推出的分税制改革方案中“财权与事权相匹配”基本原则的确定,在党的十七大调整为“财力与事权相匹配”[11]。事实上,从1980年财政体制转向“分灶吃饭”,县级政府就承担起了农村医疗卫生体系建设的主体责任。

2.3.2 分灶吃饭促使县级政府向外转移财政压力 改革开放后,县级考核的最大权重是经济增长,县级政府倾向把有限的财政投入经济建设,把卫生事业推向市场来减轻本级财政负担,特别是财政自求平衡都困难的县级政府对卫生事业投入十分不足。并且上级财政承诺的刚性支出范围不断收窄,全国县级卫生资源少数地区相对过剩、多数地区严重匮乏。与此对应,省市级医院由省市财政补偿,获得的财政投入更多,县级卫生事业与省市之间的差距日益扩大,越来越多的患者涌向省市级医院就医。[12]

2.3.3 新医改“强基层”背景下县级财政的负重前行 2009年新医改前3年安排了8 500亿元财政预算资金(中央和地方的比例为4 ∶6)用于医改五项重点改革[13]。根据分税制财政原则,基本药物制度的实施、基层医疗卫生服务体系的健全、以县级医院为重点的公立医院改革等事项,配套资金应由县级财政承担[14]。面对巨大的财政压力,县级政府难以足额兑现,就只有通过医疗机构试行银行贷款、财政贴息等办法自筹资金,直至2012年公立医院举借新债明令禁止。党的十八大后,国家越来越重视基层,县级财政的压力更大。尽管2016年国家进行的财政事权和支出责任划分改革,适度加强了中央财政对基本公共服务的事权,但是上级财政在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医疗服务与保障能力提升等方面的转移支付资金十分有限,县域医疗卫生机构的基建和设备购买普遍存在巨大的资金缺口,软硬件建设落后成为必然。2022年国家出台贴息贷款政策支持医疗设备购置,重大利好县级医院,但偿贷压力也不小。

2.4 独立权威型疾控体系的缺乏势必造成应急响应滞后

在本轮新冠疫情防控工作中,国家通过集中的政治权力、行政系统主导以及地方社会的细胞化结构,迅速动员整个社会开展全国性的防疫运动[15]。在政府主导、联防联控、群防群控的工作原则指导下,各地因时因势优化调整防控政策,严格压实防控责任,成功走出了疫情大流行的困境。经过此次疫情,我国的公共卫生应急机制在监测预警、疫情研判、应急处置、指挥调度上得到了进一步健全完善,但它承载的巨大经济代价不容小觑。县级的不足之处表现如下:

一是政府部门多头管理下的共担责任。常规状态下,卫健部门牵头指导政府各部门履行行业领域的传染病防控工作,但是各部门是独立运行的平级单位,受限传染病的专业性,较难履行好本部门的防控职责。危机状态下,各部门因隶属关系较难及时开展跨部门协作,尤其是传染病预防控制主责主业的县级疾控中心归口卫健部门管理,遭遇新发传染病风险层层上报、层层要准确研判内情,汇报流程耗时过长,容易出现应急决策环节的延误。

二是责任追究制下的官员错误应对。责任追究制对防止推诿扯皮、耽误工作,具有约束作用。但是当地方不同层级之间权限不明、边界不清时,地方行政官员着眼仕途长远,倾向自行处置管辖范围内的事务,难以及时将公共卫生应急与综合应急管理体系有机结合。

三是权威高效的疾控体系建设推进缓慢。2021年5月,副部级的国家疾病预防控制局正式挂牌,标志我国疾病预防控制行政管理与具体业务相分离的改革帷幕拉开。截至目前,市县两级疾控局组建工作推进较慢,尚未形成能为县级政府提供及时、准确防控策略的疾控体系。

2.5 理性经济人的趋利性势必造成医疗乱象丛生

医疗与人的生命健康息息相关,不同于一般的商品及服务市场。针对医疗领域的乱象,国家一直在医疗、医保、医药等方面探索更有效的监管方式,但是违纪违法行为仍然层出不穷。

2.5.1 医疗监管方面 不管是计划经济时期施行的“政事合一、管办合一”,还是新医改后强调的“政事分开、管办分开”[16],政府都在强化对医疗卫生机构的监管。一方面是强化外部监管。不断完善卫健部门对医疗卫生行业的综合监管体系。另一方面是强化内部监管。设置医院纪委、内审部门或岗位,出台行政事业单位内部控制规范、基础性评价通知、内控报告管理制度等规范运行[17]。这样严格的监管,2022年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快报[18]却反馈:检查定点医药机构76.7万家,涉嫌违法违规受处理的机构就有39.8万家,处理比例超过了半数。

2.5.2 医保监管方面 我国农村早期形成了以集体为单位的合作医疗制度,最大程度降低了信息不对称与农村缺医少药的问题。2003年我国建立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实行以县级统筹为主的医保基金管理,强化了医疗卫生机构的外部监督。2016年我国形成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将医保基金提档升级为市级统筹、鼓励省级统筹,并在2018年组建国家医疗保障局负责医保基金的监管,构建起上下畅通的医保外部监督格局,理顺了医保城乡统筹后中央与地方的管理体制[18]。2021年我国出台《医疗保障基金使用监督管理条例》,从法律层面解决了医保违规违法行为界定、处罚等问题,并明确医保、卫健、市场监管、审计、公安等部门协同抓好医保基金的管理工作,进一步规范了医保基金的使用。然而快报反馈:受处理的39.8万家机构中参保人员39 253人有骗保行为;24组次飞行检查定点医疗机构48家、医保经办机构23家,其中涉嫌违法违规资金达9.8亿元。

2.5.3 医药监管方面 政府进行了多阶段的探索。第一阶段,传统的“政府统购统销”药品采购模式,局限在产品相对单一且供求关系固定,常常缺医少药。第二阶段,医院集中采购模式,不过药品采购名录由医院提供,实际操作中“二次议价”、贪污腐败等现象严重。第三阶段,政府药品招标采购,降低药价初显成效。第四阶段,“带量采购”,各基层医疗卫生机构须从国家、省级指定的中标药企中采购药品,真正实现了部分药品物优价廉,但药品短缺、药品垄断、药品种类少等还要进一步解决[20]。里面的乱象,快报反馈:累计通报4批全国医药商业贿赂案源,针对涉案企业的失信评定,一般197家、中等51家、严重21家、特别严重4家。

3 新时期农村医疗卫生体系补短板强弱项的政策建议

通过成因分析可知,这些短板弱项长期内在地制约着农村医疗卫生体系的健康发展,需要自上而下共同努力,从源头上去治理,从根本处去解决,才能够获得“强县域、强基层”的效果。

3.1 加快构建紧密型县域医共体,重塑机构间的责任与利益分担机制

3.1.1 责任与利益共享共担的一体化管理模式 紧密型医共体作为我国县域医疗卫生体制改革试点先行的主推模式,2019年全国启动建设试点以来,已有800多个县市区正在试行,占我国县级行政区比例达28%以上。试点县大部分组建了一个覆盖全县的医共体,也有部分组建了2~4个医共体。主要分为两种模式。一是院办院管。由县级综合医院、县级中医院、县级妇计中心、实力较强的乡镇卫生院作为法人机构牵头举办[21],对医共体内的人财物,实施一体化运营管理。二是兼并重组。成立独立法人的医疗集团,以资产为纽带,把县域医疗卫生机构进行横纵向并购、整合,实施集团化运营管理。两种模式通过医保基金总额预算包干、医保报销比例导引,倒逼医共体主动控费,不但有利于分级诊疗制度实行,还有利于主动向健康为中心转变。

3.1.2 紧密型医共体的关键是压实共同的责任、厘清彼此的收益 紧密型医共体强调“责任、管理、服务、利益”的共同,从组织运行上解决了医共体内各机构表面上整合,实则利益不合,互相争夺患者的状态。但是不可忽视,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与县级医院之间的单位性质、服务能力不同,在营收上差异很大,病人医治集中到上级医院仍比较普遍[22]。这一现象没有得到有效疏解,与地方政府对紧密型医共体管理、运营上的整体性,以及医务人员收入担保的支持程度有直接关系。因此,农村地区加快构建紧密型医共体,一是要管理上实现完全自主。充分保障医共体对人财物事统一集中管理的权限。二是要运营上实现完全一体。通过医共体整体运营情况考核各医疗卫生机构负责人的薪酬,引导资源和患者向基层下层。三是要收入上务必财政兜底。严格落实医保基金打包付费、结余留用等激励机制,并且财政兜底保障医务人员合理待遇。

3.2 建立健全实用农村的卫生人才机制,激活县域卫生人才一池春水

当前,各地出台了一系列卫生人才强基政策,优厚程度远超预期,有力改善了基层卫生人才“缺”的困境,但是政策与人才“丰厚”背景下,农村人才匮乏、流失严重依旧不绝于耳,实现农村卫生人才配齐建强,应增强上级和县级的合力。

3.2.1 加强上级部门对基层卫生人才发展的支持 一是增加人才供给。出台倾向基层的卫生人才导引政策,增加全科医生、公共卫生、预防保健等紧缺人才供给,破解医学教育高成本人才培养的流失困局。二是健全激励机制。建立健全尊重人才价值和成长规律的激励机制,切实做到卫生人才愿意来基层、来了有发展、提高可流动。三是强化考核督查。加大县级卫生人才队伍建设的年终考核权重,推动县级行政部门主动发展壮大人才队伍。

3.2.2 督导县级卫生人才政策的落实到位 一是上级利好政策要承接好。出台人才引、用、励配套支持政策,切实保障卫健部门、医疗卫生机构抓落实。二是人才“招用育留”要执行好。充分尊重医共体、医疗卫生机构的人才发展需要,允许自主招聘、使用、激励和培育人才,确保人尽其用、人为我用。三是优秀人才派驻要下沉好。加强县域医疗卫生人才一体化配置和管理,推动形成县乡村三级合理流动的新格局。四是边远地区待遇要保障好。建立健全津补贴制度,适当提高边远地区医务工作者待遇,确保基本待遇不低于本市级其他县(区)的同岗同类人员。

3.3 加大省级农村卫生资源统筹力度,合理压实市县财政的投入责任

医疗卫生“强基层”涉及大量的地方财政资金投入。面对新增巨大财政压力,部分县级政府很难主动靠前保证落实。上级政府应当充分研判各县的经济社会发展、财政状况和健康指标,有规划、有分担地督导县抓落实。

3.3.1 精打细算的科学规划 一是省级抓好统筹。指导各市(州)根据交通条件、乡村形态变化、人口迁移流动等综合情况,顶层设计、通盘考虑农村三级医疗卫生资源布局,因地制宜配强区域急危重症、疑难杂症医疗中心,提升乡村医疗卫生机构单体规模和服务辐射能力,切实保障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全覆盖供给。二是市级担好总责。加强汇报协调、调查研究,科学监测与评价县级财政投入,统筹均衡全市卫生资源的公平与效率。三是县级注重落实。根据发展建设规划足额拨付资金,并积极对上争取项目资金补齐短板。

3.3.2 量体裁衣的压实投入 一是合理分摊财政投入。根据地方财力实际,划设县级财政投入压力与警戒线,超线部分由上级政府研究解决。二是做强软硬件基础。健全统一的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建设依据和标准,加大对未达标地区的财政投入督导,同时重点支持边远地区县级医院争取中央预算内投资项目建强能力,乡镇卫生院配备车载流动医院做优服务。三是推动社会资本办医。优化县级医疗卫生筹资结构,推动社会资本投资除基本医疗卫生服务项目外的健康服务,减轻县级财政压力。

3.4 打造权威相对独立的县级防控平台,精准管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按照“系统重塑、预防为主、科学防控、协调高效”的疾控体系改革原则,打造兼容权威与独立的县级疾控平台,强化哨点监测,提升处置能力,有利于最大化降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造成的不利影响。

3.4.1 提升疾控中心的权威性 一是加强标准化建设。推进县级疾控中心标准化建设,配强调查研究、应急处置等硬件设施与装备,选齐配优调查与处置人才队伍,增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应对能力。二是加强防控指导。完善职责明确、分工协同、联防联控机制,加强县域医疗卫生机构的疾控工作教育培训、技术指导与绩效评价,提升监测预警末梢神经的敏感性。三是加强信息化建设。大力发展“互联网+卫生健康”,强化县内外机构间的信息互联互通,提高风险早期识别能力。

3.4.2 赋予防控平台的独立性 一是发挥参谋作用。加快成立县级疾控局,健全决策咨询体系,作好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决策参谋。二是做到快速响应。修订完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预案》,创新设置自动响应的应急机制,实现风险一旦警报,县级疾控局按简易程序上报县级政府备案并执行。三是避免错误应对。督促与指导相关部门按规范严格执行,避免因认识不足、专业壁垒、执行过度造成的问责处理。

3.5 持续加大监督管理的力度,把全面从严治党的压力导向基层末端

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小散弱”,必然带来很多不便监督的盲区。农村地区必须从思想认识、制度建设、监督执纪上持续用力,才能守好监督管理防线。

3.5.1 强化思想认识 一是坚持党建引领。压实卫健主管部门党风廉政建设的主体责任,加强医疗卫生机构的党风廉政建设和纪律监督,鼓励探索实行党委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优化提升管理机制。二是加强意识形态工作的全面领导。突出典型案例警示教育,大力推进清廉医院与廉洁文化建设,推动医德医风持续向善。

3.5.2 强化制度建设 一方面要避免“空洞”。填补重点领域、关键岗位等制度建设的空白点,不断强化各方面全过程的监督。另一方面要强化执行。紧盯医疗卫生机构“一把手”、关键岗位负责人,从严纠治制度执行中的不想管、不会管、管不了问题。

3.5.3 强化监督执纪 纪委、卫健、医保、财政、审计、市场监管等部门要畅通举报渠道,强化协同配合,创新监督形式,加强对医疗卫生机构的常态化监督执纪,坚决查处违规违纪行为,形成强力震慑,促进医务人员廉洁行医、规范从业蔚然成风。

利益冲突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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