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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璜碑》与《张迁碑》碑额对比分析

2023-11-24吉林艺术学院吉林长春130000

收藏与投资 2023年11期
关键词:张迁碑阴刻汉碑

张 娜(吉林艺术学院,吉林 长春 130000)

一、碑及碑额

汉代是我国书法艺术发展史上一个承上启下的大发展时期。气势雄厚的摩崖石刻,线条流畅的简牍章草,繁复盘曲的瓦当铜铸,朴茂直率、不事雕琢的汉石阙、汉砖书法以及半篆半隶、华美典雅的汉碑额书法,共同铸就了汉代绚丽烂漫、雄强大气的艺术风格。汉代碑刻中碑额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碑额上题刻文字就像是碑身内容的“提要”,即使碑身损佚,我们也可以通过碑额得知碑主身份或所铭何事,除此之外碑额书法还有它自身的艺术价值。汉代碑额书法按照书体可略分为三类:篆书碑额、隶书碑额及篆隶相掺碑额。其中篆隶相掺的碑额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在多个隶书中混杂个别的篆书字体”,此种类型即作品中既有篆书又有隶书,类似后来的“破体书”;“而另一种是单个字由隶书篆书部首相互掺杂”[1]。汉碑篆额虽然保存下来的数量很少,但在结构和线条的处理上都具有很强的装饰性,既有夸张又有变化,而且还能在狭小的额面上保持和谐统一,同时,又充满了灵动与生趣,具有相当高的艺术审美价值,是汉篆中独树一帜的一种样式,遥领了汉代篆书的独特风貌。到了清代,碑学迅速崛起,大批的文人以及乡野村夫,对汉碑表现出狂热的态度,对碑额也更为重视。清中后期,篆额更是在篆书及篆刻领域产生巨大影响。

东汉刘熙《释名·释典艺》曰:“碑,被也。此本葬时所设也,施鹿卢以绳被其上,引以下棺也。臣子追述君父之功美,以书其上,后人因焉。无故建于道陌之头,显见之处,名其文就谓之碑。”东汉时的碑,有一类型如琬圭形者,圆首,正中或偏上方有一圆孔,名曰“穿”,穿上部往往刻有数道弧形凹痕,称作“晕”。“穿”是意味着引綍下棺装辘轳用,而“晕”则意味着绳索在碑上磨勒出的痕迹,以存古制。典型的碑,有碑额,在碑正上方,上面刻碑铭题署。“穿”在碑额上,或在碑额下面。碑之正面称碑阳,背面称碑阴,两侧称碑侧。碑下有座,以起稳固作用,称为趺,趺多作长方形。马衡先生说:“质朴者圭首而方趺,华美者螭首而龟趺,式至不一。”[2]我们所说的碑刻文字,通常镌刻在碑额、碑身、碑侧的位置。所学习和研究的碑文,当然包括碑身、碑侧和碑额了。但是通常情况下,关注碑额的人很少,实际上,碑额是汉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碑额,就是碑首位置上的题字,是一块碑的标题。叶昌炽《语石》说:“夫碑之有额,犹书之题签,画之引首,所以标目也,往往有碑文漫灭,如昭陵各石,赖其额尚存得知之。”[3]碑额上的篆书与我们认知中的篆书(结构严谨的秦小篆)有很大的不同,因为碑额所占的位置相对狭小,所以要在一块狭小的空间内完成碑额的书写,就要改变原有篆书的“长扁”或者“方圆”,甚至改变了许多篆书的笔法形态,掺杂隶书意味,因此,碑额有了很强的装饰性。大多碑额的书写随形布势,因势利导,所以章法就显得很奇特。笔画间的穿插避让,使得独立存在的字看似一个整体,活泼烂漫的同时又给人雍容大气的感觉,每块碑的碑额都很有新意,别具一格。

《鲜于璜碑》

《张迁碑》

《鲜于璜碑》碑额

《张迁碑》碑额

秦代的刻石是没有碑额的,直到汉代才开始有碑额。碑额相当于一篇文章的“题目”,故而人们通过观看碑额,能领略碑的大体“内容”。通常情况下,由于岁月的更迭,时代的变迁,许多碑都出现了碑损。但是因为碑额依旧存在,还是可以通过碑额知道此碑的碑主是谁以及所刻何事。秦代刻石是没有碑额的,但汉碑额的渊源却可以上溯到秦代的署书。西汉时期,许多石刻刻有类似署书的文字,用来当“标题”。到了东汉,碑制越发成熟,这种铭刻碑额的制度也趋于成熟。碑额的书写和镌刻,在桓灵时期,达到了空前鼎盛。东汉著名的碑刻《鲜于璜碑》和《张迁碑》均出于这一时期。

二、《鲜于璜碑》与《张迁碑》

(一)《鲜于璜碑》

《鲜于璜碑》全称《汉故雁门太守鲜于君碑》,东汉延熹八年(165年)立。1973年在天津市武清县高村出土,现藏于天津历史博物馆[4],碑呈圭形,隶书,共827字。其书风方整朴厚,点画富于变化,碑额阳文篆书10字,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现的最为完整的汉碑。在汉代刻石中,古拙一脉的隶书在西汉及东汉初期,大多数带有篆意,到《鲜于璜碑》,则是纯用隶法。碑刻浑朴、苍劲、沉着,以方笔为主,并且不强调波挑之势。与以圆笔为代表的曹全碑截然不同,以方拙直倔取胜,憨态可掬,没有丝毫雕琢矫揉造作之气,《鲜于璜碑》出土以来,一直被归类于丰厚苍浑、方拙朴茂的风格,与《张迁碑》相提并论。这种书风的形成,应该放到两汉审美趣味的大背景下去认识。《鲜于璜碑》虽属于民间书风,却兼备两汉各碑之长,此类书风影响深远。

(二)《张迁碑》

《张迁碑》,全称《汉故谷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东汉东平三年(186年)立,现存于山东泰安岱庙。碑文记载了张迁及其祖先张仲、张良、张释和张骞的功绩,并涉及黄巾起义军的有关情节,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张迁碑》古朴淳厚、雄强大气,堪称汉碑中此类风格的代表作。自发现以来,《张迁碑》便得到众多学者的喜爱,得到很高的评价,其碑额亦是篆中奇品。

三、两碑碑额对比分析

(一)阳刻与阴刻

其实碑刻和篆刻一样,也是分阴刻与阳刻的。文字凸出来的,就是阳刻;那么文字凹陷进去的,就是阴刻。汉代以前的刻石,如《石鼓文》《泰山刻石》《峄山刻石》等,都是阴刻。汉代的碑文,大多数是阴刻,也有少数是阳刻的。碑额也同样如此,阴刻、阳刻都有,阴刻数量多一些。《鲜于璜碑》碑额是阳刻,《张迁碑》碑额则是阴刻。

汉碑额的镌刻工艺,其最大的特色,在于点画线条变化多端。《鲜于璜碑》属于阳刻细文,线条刻得较细,《张迁碑》碑额属于阴刻。文字线条丰富与否,在墨迹上更容易体现出来,而碑额能在石刻上表现出丰富的笔意,与书家的书丹和刻工的精湛技艺都有关。汉碑额书法的丰富性在传递笔意的同时,还表现了爽利的刀感。《鲜于璜碑》与《张迁碑》不仅刀法爽利,还蕴含了较多笔意。

(二)两碑碑额

《鲜于璜碑》中的“汉”“故”

《张迁碑》中的“汉”“故”

《说文解字》中的“汉”“故”

《鲜于璜碑》碑额,篆隶相掺,分上下两部分,上部书“汉故”二字,下部分两行,四字一行,上下成品字形,大有布币风范。篆书书写,转折有隶法,线条方整浑厚,气象宽博谨严、清朗劲拔、疏密有致、颇见匠心,亦当为汉碑额书之精品。碑额具备了很多艺术独特性,对后来的篆刻创作有很大的启示意义,特别是朱文印,像黄牧常的直线朱文印创作,很有《鲜于璜碑》碑额的特色。在额中上部之“汉”字在结字上三点水,用三竖线,上下隔断,并且坚直,没有任何变化,而草字头也与众不同,在字的大小上“汉”字竖长占三分之二,而“故”字扁,占三分之一,形成对比,“门”重心偏下,“雁”字结字线用方折,没有一笔圆转,充分体现此额端庄方劲。

《张迁碑》碑额,仍是篆隶相间,两行十二字,方笔为主,方圆兼济,线条屈曲回环如一股气在运行,呈现出强烈的动感,像是自由流走的线,古拙朴茂。《张迁碑》的碑额应是汉代的署书,那时的笔比较小,所以将笔画写得蟠曲,碑额便显得大气磅礴。此碑额笔画瘦劲硬朗,粗细如一,笔势起伏婉转,结体茂密诡奇、变幻莫测,堪称汉代碑额之杰作。此额隶化痕迹很明显,用写隶书的笔法写出篆书的线条,主要表现在横画竖画大多数用直笔,方起方收,少部分保留了篆书的圆弧形态,似方又有圆意,介乎篆隶之间,形成对立又统一的艺术效果。结体茂密,变化多端,章法上,字与字之间上下紧接并交错安置,既规整严谨,又豪迈奔放。

(三)两碑中相同字对比

两碑中都有“汉”“故”二字,与《说文解字》中二字相比,明显宽结浑厚了很多。《鲜于璜碑》中的“汉”字,字形方正,笔画间距均匀大气,左边三点水改为六个短竖。“故”字字形相对于“汉”更扁,并且左右两个部件呈现左高右低的关系,与上面的“汉”字有一点穿插关系。“故”字整体是篆书的形态,但是加入了隶书的笔意,所以字形方正硬朗。《张迁碑》中这二字,相对于《鲜于璜碑》就“柔和”了很多,“汉”字三点水,婉转通畅,“故”字的捺画,蚕头燕尾更加夸张,流畅而不柔媚。“汉”“故”两字之间的穿插避让更为明显,笔画之间“疏可走马”,字与字之间又“密不透风”。

四、小结

汉碑的树立有的是“正定文字”,有的是“歌功颂德,宣扬教化”,但是大多数的碑与丧葬有关,《鲜于璜碑》和《张迁碑》就是这一类型的碑刻。虽然二碑年代久远,但是两块碑乃至碑额却有着创造性的生命力。自发现以来就受到大多数书家的喜爱,很多书法人从中汲取营养,终成一代大家。不仅汉代的碑刻有碑额,隋唐代的诸多碑刻也有碑额。尽管它们的石质好,图样精美,但是从丰富性和神采气韵上来说,很难与汉碑相媲美。不同的碑由不同的人书丹和雕刻,一碑有一碑之奇妙。同样,碑额也是如此。故而,每块汉碑都很精彩,有无穷的活力。汉碑碑额之所以精彩有活力,是因为时代缔造了它。汉碑额是时代的产物,它浸润了整个汉代的精神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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