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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遗址系统性展示与阐释方法初探

2023-11-22刘剑

世界建筑 2023年11期
关键词:遗产本体考古

刘剑

0 引言

考古遗址是一类重要的不可移动文化遗产和不可再生文化资源,蕴涵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我国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留存的遗址数量众多。考古遗址作为我国百万年人类史、一万年文化史、五千多年文明史的重要见证物,具有突出的历史、科学、艺术价值以及社会和文化价值。

随着我国文物事业进入新时代,工作重心由保护向利用转移。2022 年全国文物工作会议明确了“坚持保护第一、加强管理、挖掘价值、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新时代文物工作方针,对文物利用提出更高要求。阐释与展示作为考古遗址公园建设中的关键环节,是有效传达遗址价值信息的重要手段,是遗址和公众之间沟通与对话的渠道,也是开展大遗址保护的根本目的之一,日益受到遗产保护领域学者的关注。

我国的考古遗址以土遗址为主,与其他类型的文物相比较,普遍存在本体构成复杂、周边环境不佳、遗存辨识度差、观赏性一般的情况,在展示利用方面存在一定难度。如何系统展示好遗址,讲好遗址及其背后的故事,进一步提升考古遗址公园的建设水平,是当前遗产保护工作者面临的重要课题,因此有必要对考古遗址的阐释与展示的概念与方法开展研讨。

1 概念

1.1 概念缘起

考古遗址的展示是伴随着现代考古科学产生并几乎同时出现的。早在18 世纪,出于猎奇和寻宝的目的,西方探险家对庞贝等古遗址开展了野蛮的考古发掘活动,这期间对遗址地的考古实际上是破坏的过程。19 世纪中叶考古学进入科学考古阶段,考古学家逐渐意识到,遗址本身也具备相当高的研究和观赏价值,于是开始对考古发掘后的遗址现场进行整理,以供人们参观,由此开启了考古遗址的展示之路。例如1864 年,考古学家朱塞佩·菲奥勒利(Giuseppe Fiorelli)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市的庞贝遗址中通过在火山灰空腔中注入石膏以展示人体遗骸,是早期考古遗址展示中一个巧妙的做法[1](图1)。另外,英国巨石阵自1130 年被发现以来,一直供人们参观欣赏,甚至举办祭祀活动,这也是早期史前遗址对公众展示的案例[2](图2)。

1 意大利庞贝古城遗址中的遗骸展示

2 英国威尔特郡巨石阵遗址

考古学家对遗址的解读实际上是遗址阐释的最早实践。但文化遗产阐释系统服务于公众的历史,可追溯至1917 年成立的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3]。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是用阐释帮助公众了解并欣赏自然和文化资源的先行者,前局长纽顿·祖瑞(Newton B.Drury)曾说过:“设立国家公园的目的不仅是为了保护美丽的景观和历史遗址,更有助于人类心智与精神的发展”[4]。

1957 年,作为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的资深顾问,记者出身的弗里曼· 提尔顿(Freeman Tiden)将其工作经验写下来并出版了《阐释我们的遗产》[4],该书对美国的国家公园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这也是至今为止遗产阐释领域最重要的著作(图3)。书中指出:“不论是文化还是自然遗产,都必须通过阐释才能让公众了解它们的价值与意义。”提尔顿总结了关于阐释的6 项原则,主要包括:“(1)阐释要与参观者自身经验有所联系;(2)信息本身不是阐释;(3)阐释是一门艺术;(4)阐释的最主要目的不是教导,而是触发;(5)阐释应着眼于整体而不是局部;(6)对儿童的阐释须自成体系。”这些有关阐释的基本原则和书中众多生动并富有启发意义的案例,对我们今天开展遗产阐释工作仍具有高度的参考价值。

3 美国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的解说系统

1.2 概念演变

自1964 年《威尼斯宪章》出台以来,国际遗产保护领域不断对如何有效保护利用文化遗产开展研究与探讨,形成了一系列国际文件[5],在此期间有关遗产展示与阐释的基本概念也依次出现并逐渐清晰起来(图4)。

4 国际遗产保护历程中“展示”与“阐释”发展演变示意

1964 年《关于古迹遗址保护与修复的国际宪章》(威尼斯宪章)首次提出了针对考古遗址要开展阐释与展示工作的概念,“必须采取一切方法促进对古迹的了解,使它得以再现而不曲解其意”[6]。1972 年出台的《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在国际文件中首次出现“展示”(presentation)的说法,并将其上升到缔约国应承担的重要职责之一[7]。1990 年《考古遗产保护与管理宪章》中,首次出现了“阐释”(interpretation)一词,“展示和信息资料应被看作是对当前知识状况的通俗阐释”[8]。

此后的各类国际宪章、决议、宣言中,阐释和展示经常组合使用,其概念内涵也伴随着社会发展进一步丰富。如在1999 年出台的 《国际文化旅游宪章》 中,对阐释和展示提出了具体要求[9]。

2008 年,ICOMOS 第16 届大会在加拿大魁北克城通过了《文化遗产阐释与展示宪章》,这是目前第一个也是唯一系统讨论文化遗产阐释与展示的国际官方文件,充分显示了国际社会对于阐释和展示在遗产保护工作中的重视。宪章明确了阐释和展示的定义与目标,提出了7 条基本原则,为系统开展阐释与展示工作提供了技术指引[10]。

2015 年ICOMOS 考古遗址公园第一次国际会议提出了《塞拉莱建议》[11],这是国际首次系统讨论考古遗址公园的概念,一方面更广泛地承认考古遗址公园是保护考古遗址的一种方法,另一方面则将展示和解释作为了解人类共同历史的一种手段。2017 年,在《塞拉莱建议》基础上,ICOMOS 又出台了《公共考古遗址管理的塞拉莱指南》[12],在考古遗址管理中要求定期编制阐释规划。

纵观国际遗产保护发展历程,可以看到展示概念是早于阐释而产生的,后来随着人们认识理念的发展,越来越注重人与遗产间的关系,进而提出了阐释的概念。相对于过去仅关注遗产本体的观赏性(展示),现已转向对遗产价值的传播(阐释),并将其视为遗产保护和利用的关键所在。

1.3 概念辨析

《文化遗产阐释与展示宪章》明确定义:阐释“指一切可能的、旨在提高公众意识、增进公众对文化遗产的理解的活动”;展示“尤其指在文化遗产地通过对阐释信息的安排、直接的接触,以及展示设施等有计划地传播阐释内容。”

从宪章对阐释和展示的定义来看,阐释主要强调增进理解,定义比较明确。而对展示这一概念,根据其描述来看,宪章强调对阐释信息的安排、接触、传播等,包含的内容较为混杂,其中传播应属阐释的内容,展示的定义表述不够清晰。多位学者提出,宪章中阐释与展示的概念区分不清,经常一同模糊使用,这是该宪章尚不到位的地方[13]。

从国际宪章发展演变的过程和实际工作来看,英文和中文语境中的“展示”一词均是个多义词,可以分为广义和狭义:广义的展示是文物利用工作的一种类型,可与保护、管理等概念相并列,其包含了与遗址本体展示、阐释系统、服务设施等一系列工作;而狭义的展示,则强调具体与遗址本体客观呈现相关的一系列措施,包括原状展示、模拟展示等。为便于理解,下文所提到的展示,一般是指狭义上的展示(措施)概念,其与阐释一起共同构成广义的展示(工作)概念。

为更好地做好考古遗址的展示与阐释工作,有必要对其概念进行梳理。结合考古遗址展示利用工作体会,本文试将考古遗址中涉及的展示与阐释的定义与辨析如下:

展示,即对遗址价值承载要素实体开展的各种使其客观呈现,以及使人们能够体验和接近遗址的综合措施。展示主要涉及原状展示、模拟展示以及配套设施建设等偏硬件类工作。展示措施一般是一次性建设行为,必须依附于遗址本体,如保护棚、地表标识展示等必须与遗址本体紧密相联,展示可通俗地解读为“摆事实”。

阐释,即通过各种方式将遗址所蕴含的价值特征向公众传播的措施。阐释的本质是信息传播,主要涉及大纲策划、内容撰写、图形绘制、影视制作等以内容为主的偏软件类工作。阐释是长期动态的,它既可依附于本体,也可脱离本体存在,如解说图板、多媒体装置等既可紧邻遗址,也可放于他处。阐释可通俗地解读为“讲故事”。

综上,考古遗址的展示与阐释,主要涉及“摆事实”和“讲故事”两方面内容,他们共同构成了考古遗址现场展示利用的核心(表1)。

表1 展示与阐释概念对比表

2 方法

2.1 多学科集成

同其他文化遗产工作一样,遗址展示与阐释设计也具有多专业、多学科交叉集成的特点,需要团队具备开阔的视野、优秀的专业素养,通过集合作业才能做好[14]。对于团队成员,不仅要求其具备文物保护、考古学、博物馆学、建筑学、园林景观、城市规划、传播学、艺术学、材料学等多学科的知识储备,更需注重各专业间的相互配合与综合协调。

随着时代发展,虚拟现实、物联网、元宇宙等新技术和新方法不断涌现,为考古遗址的活化利用提供了新的可能。因此,为了完善遗址的展示利用工作,需要设计者密切关注科技发展动态,充分了解并借鉴先进技术,将其恰当应用到遗址展示与阐释中去。

2.2 系统性认知

遗址的展示与阐释实质上是对其价值信息的解读和转译,只有设计者自己读懂了遗址,才能通过合适的手段将其介绍给普通公众。因此,系统性认清考古遗址是开展展示设计的前提,应对考古遗址的历史背景、遗址格局、遗址构成、环境特征、遗址价值等开展全面、深入、系统的研究。在此期间,需要设计者不断与考古专家、历史专家交流讨论,尽可能掌握遗址的原貌。

近年来,随着国际遗产保护理念的不断发展,对遗产的认知也出现了新的视角。特别是随着文化景观概念的提出,对遗产价值载体的认识由过去仅关注遗产本体本身,转向将遗产与其周边相关联的环境视作围绕价值组合而成的复合整体。文化景观研究学者认为,遗产并非独立个体要素简单的相加,各要素之间的联系也很重要,遗产的整体价值远大于各独立要素价值之和[15]。这种系统地看待遗产的视角给了我们全新的启示,即要求我们在认识考古遗址时,要将遗址及其周围环境视作一个系统来看待。在规划设计时要始终有全局观念,不能仅盯着遗址局部不放,同时还要关注整体与各要素,以及各要素之间的联系,并将其作为展示与阐释的重点。

2.3 系统性表达

本文提出的系统性表达方法,即围绕考古遗址的价值特征研究,基于系统性认知,通过本体展示、环境展示和系统解说等多学科交叉手段共同完成的遗址展示与阐释整体性解决方案。这种方法要求设计者不仅关心物质层面的硬件建设,还要兼顾非物质方面的软件建设,不仅注重如何真实完整地展现遗址本体与环境,还要考虑如何讲述好遗址背后的故事,从而实现全面认知、深入理解、持续传递遗产价值之目的。

在技术路线上,考古遗址的展示设计与其他设计突出主观创造性的不同,更强调理性的思考过程。设计主要步骤包括:(1)开展考古研究,评估遗址本体;(2)梳理相关规划要求,评估展示利用条件;(3)评估遗址价值,提炼价值特征;(4)确定价值特征载体,明确重点展示对象;(5)确定设计目标、展示主题与阐释框架;(6)规划功能分区与布局,展现遗址整体格局;(7)展示重要遗址节点,营造局部景观环境,创造沉浸式体验空间。

在实现方法上,主要通过硬件和软件两方面工作完成。其中硬件建设的主要目的是“摆事实”,即通过实物展示、景观模拟等手法将遗址本体和周边环境价值特征要素客观地呈现出来,使人们能够欣赏遗址本体、体验背景环境。而软件建设的主要目的是“讲故事”,即基于遗址价值建立一套完整的阐释体系框架,拓展阐释内容,丰富展示主题,策划互动体验。

在设计原则上,应坚持文物保护的基本原则,遵循国际遗产有关宪章、公约的要求,同时满足我国文物保护法规的规定。在本体展示方面,应严格以考古为依据真实完整地展示。在环境展示方面,应以历史研究为依据开展整治。在设施建设方面,应遵循最小干预原则(图5)。

5 考古遗址系统性表达的主要设计内容与设计原则

在实施要点上,应协调处理好各展示要素的时空关系。一方面,要处理好遗址整体和局部、局部与局部之间的关系,着眼于整体系统的展示,而不是仅仅表现局部。另一方面,要协调好遗址历史与现代要素之间的互动,分清主角与配角,突出历史遗址本身,将其作为主角,尽量弱化现代设施的存在,将其作为配角低调地融入遗址现场,不能本末倒置。

在土司遗址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过程中,设计团队首创考古遗址系统性表达的方法,开展了本体展示、环境整治和阐释系统建设等3 个方面的工作,极大地提升了老司城遗址、唐崖土司城址和海龙屯3 处遗产地的现场展示利用水平,为土司遗址2015 年顺利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奠定了基础(图6)。

6 老司城遗址系统性展示与阐释示意,来源: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老司城遗址展示设计方案》

3 实践

3.1 本体展示

在考古遗址公园中,遗址本体是最核心的展示内容。本体展示基于对遗址价值的阐释和解读,通过景观设计等辅助手段,将遗址本体所承载的价值特征恰当地表达出来,直观地呈现给观众。本体展示包括整体格局和局部遗址点的展示,主要通过原状展示和模拟展示两种方式实现。

考古遗址一般分布范围较大,受考古和保存条件所限,在实际中很难一次性整体展示出来,因此对遗址开展系统的评估工作,合理制定展示策略尤为重要。在遗址展示中,应遵循“分类分级、点面结合”的策略。

分类分级,即根据各遗址点价值代表性和保存现状的综合评估,确定遗址各类构成要素的具体分级展示措施,尽量选取各类型都有代表性的遗址点作为重点展示对象,构建完整的遗址现场展示体系。在老司城遗址展示中,按照遗存性质将遗址分为建筑基址、墓葬、城墙系统、道路系统、排水系统5 类,每类采取不同展示策略。针对各类遗存,又通过评估分为重点展示、一般展示和不展示3 级措施。在此基础上围绕重点展示点策划展示流线、设置保护与解说设施(图7)。

7a 老司城遗址展示工程实施前7b 老司城遗址展示工程实施中7c 老司城遗址展示工程实施后7a-7c来源:永顺县老司城遗址管理处

点面结合,即在宏观上要突出整体格局的展示,在具体点上要反映遗址的细节特征。在整体格局层面,一般通过大面积植被标识的方式,系统反映遗址的规划、布局与功能特征,特别要注意与格局构成密切关联的城墙、道路、水系的标识。例如老司城遗址中,通过对上述格局要素的清理和标识,在整体层面清晰地反映了遗址的布局特征(图8)。

在局部遗址点上,应着力于对考古文化遗存的解读,重点表现局部遗址点对价值支撑度较高的构成、形制、材质与做法等特征。需要指出的是,考古探方并不是价值载体信息的一部分,不应作为展示要素。例如在土司遗址的展示中,通过对建筑基址与建筑室外采取不同材质标识,同时局部原状保留有特色的地面铺装做法,将建筑的布局与建造特点均有效的呈现出来(图9-11)。在鸿山墓群本体的展示中,通过对土墩墓周边植被的清理、环壕的模拟、土墩墓的标识等做法,实现了墓群本体的片区展示效果(图12)。

8a 唐崖土司城址展示工程实施前,来源: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8b 唐崖土司城址展示工程实施后,来源:唐崖土司城址管理处9a 老司城遗址南门展示工程实施前,来源: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9b 老司城遗址南门展示工程实施后,来源:永顺县老司城遗址管理处10a 老司城遗址F23房址展示工程实施前,来源: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10b 老司城遗址F23房址展示工程实施后,来源:永顺县老司城遗址管理处11a 海龙屯新王宫遗址本体展示工程实施前11b 海龙屯新王宫遗址本体展示工程实施后

12a 鸿山墓群BH3现场展示区局部12b 鸿山墓群BH3现场展示区全景,来源:无锡鸿山遗址博物馆

3.2 环境展示

在考古遗址公园中,遗址环境也是重要的展示对象,对辅助理解遗址历史及营造舒适的参观氛围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环境展示,尽可能提升参观环境的质量,恢复再现具有地域特色的历史空间形态,提供给参观者远离现代城市、走进历史、亲近自然的特殊体验。环境展示主要通过消除不和谐要素、控制整体景观、营造局部环境等措施来实现。

首先,通过拆除、遮挡、改造等环境整治措施,尽可能消除遗址周边各种不和谐因素的影响。在此基础上根据地方区域的环境特点,做好遗址周边整体景观的风貌控制,达到整洁有序、符合地域特色即可。如在西夏陵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中,通过去除三号陵周边的高大树木,实现了陵园遗存与贺兰山的对视关系,再现了陵园周边的历史原貌;通过将原入口区、办公区拆除及立面改造,极大地改善了遗址区内的环境状况,使其由传统景区建造模式转向现代遗产展示利用模式。湖南永顺老司城遗址分布于武陵山区,地域特征明显。通过大量种植竹子、采用卵石铺装、碎石夯土地面等做法改善环境,以体现对遗产历史与地方传统的尊重(图13、14)。

13 老司城遗址全景观景台

14 老司城遗址摆手堂前广场,来源:永顺县老司城遗址管理处

其次,以文献研究和环境考古研究作为依据,开展局部小环境的专项环境设计工作。围绕重要展示遗址点周边区域,尽可能模拟历史场景,使人们体验历史。如在临淄齐国故城排水道口的展示中,在1.6hm2用地范围内,结合环境考古学依据,通过景观设计手法系统展现水系湿地、城内河道和大城西城局部城墙,实现了对围绕排水道口周边历史环境的局部再现(图15)。

15a 临淄齐国故城排水道口整体鸟瞰15b 临淄齐国故城排水道口局部15a.15b来源:淄博市临淄区文物局

3.3 阐释系统

在考古遗址公园中,阐释系统是整个项目的灵魂,不仅可以引导公众正确理解遗址文化内涵,还可以促进遗址价值的有效传播。阐释系统的优劣决定了遗址利用效果的好坏,越来越受到大家关注。阐释系统主要包括阐释框架构建和设施建设两方面工作内容。

遗址的阐释框架是围绕遗址价值而开展的系统阐释策划方案。它不仅是 “故事大纲”,还是指导开展展示与阐释的工作纲领,同时也是促进交流、激发思考的工具。应根据遗址的价值特征系统编制阐释框架与展陈策划,使博物馆展陈和遗址现场展示成为一个完整体系。

与遗址本体展示略显枯燥和严肃的设计风格不同,阐释系统内容在确保遗产信息真实、清晰、准确的前提下,应尽可能发挥设计者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充分考虑不同受众群体的差异,力求增强各种展陈的可读性、生动性与趣味性,更好地发挥遗址的教育功能。阐释内容的编写可以借鉴博物馆陈列大纲、影视编剧、儿童读物等成熟传播媒介的经验做法。如在土司遗址、西夏陵、鸿山墓群等解说系统中,大量应用漫画、示意图、复原图、虚拟角色等形式,增强公众对遗址的理解(图16)。

16a 西夏陵标识系统版面设计,来源: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西夏陵解说标识系统设计方案》16b 鸿山墓群标识系统版面设计,来源: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鸿山墓群解说标识系统设计方案》

阐释系统具体实现手段应根据遗址自身条件科学评估后确定。完整的遗址阐释系统一般包括遗址博物馆、遗址现场解说标识系统以及辅助解说设施等。

在遗址博物馆建设方面,应遵循基于遗产阐释策划为核心的遗址博物馆设计理念开展建筑设计,探讨建筑师与遗产专家的协作机制,纠正以往普遍先建博物馆再编制大纲的错误做法,使考古遗址博物馆真正成为现代时空与历史遗址之间的对话媒介,更好地发挥博物馆的价值传播作用。例如,无锡梅里遗址博物馆尝试建筑空间与博物馆展陈一体化设计,围绕讲述“泰伯奔吴”这一主题,通过多媒体、虚拟现实等现代化展示手段的综合运用,在遗址上方建造了一座“会讲故事”的建筑,并成为梅里古镇中重要的文化展示与交流场所(图17)。

17a 无锡梅里遗址博物馆外景17b 无锡梅里遗址博物馆展厅17c 无锡梅里遗址博物馆遗址厅

在遗址现场,应建设与遗产地环境相适应的解说标识系统,不仅要体现一定的地域文化特色,还要考虑材质的耐久性。如土司遗址的标识系统采用了装配式、无基础、镂空织锦图案的耐候工字钢作为结构,通过纯净的小体量的色块来提示和引导观众,以减弱标识牌对环境的影响(图18)。另外在西夏陵中,考虑到其所处戈壁滩具有地理开阔、风沙大的特点,解说牌采用陶瓷贴花印刷烧制的工艺拼装镶嵌在低矮的石板中,不仅很好地融入环境,还具有良好的耐候性。这些设计细节反映了对环境的最小干预,表达了对遗址的敬畏之心(图19)。

18a 老司城遗址指示牌18b 老司城遗址衙署区解说牌

19a 西夏陵三号陵解说场地19b 西夏陵三号陵解说牌19c 西夏陵一号陵解说牌

此外,在遗址现场还应充分借鉴博物馆成熟的展陈手段,尽可能给观众提供更多互动性解说设施,实现遗址现场的阐释从“说教式”向“体验式”转变。比如在临淄齐国故城排水道口,利用模拟城墙的内部空腔设置多媒体放映厅播放影片,在遗址现场还设有户外小型虚拟现实放映装置,提供多种沉浸式体验,该装置已取得发明专利(图20)。在鸿山墓群中,通过将博物馆中常用的亚克力活页、旋转立体拼图等解说装置放在遗址现场,以满足专业人士和儿童的不同阅读需求(图21)。

20 临淄齐国故城排水道口VR演示装置,来源:淄博市临淄区文物局

21 鸿山墓群互动解说装置

4 结语

展示与阐释是考古遗址保护利用工作中的重要环节,通俗的讲就是“摆事实”和“讲故事”,他们在基于价值研究开展的系统性认知的基础上,通过本体展示、环境展示和阐释系统等多学科交叉手段共同发挥作用,构成一种系统性表达方法,可为考古遗址公园建设提供参考。

随着遗产保护的不断发展,考古遗址的展示利用重心已从传统的以“物”为中心转向以“人”为中心,越来越重视与遗址价值相关的获知、体验与传播。从近几年各地考古遗址公园实践来看,虽然对遗址的展示方法探索较多,但仍需坚守基本遗产保护理念,谨慎开展相关设计工作,避免掺杂过多个人主观因素。在遗址阐释方面,则需进一步解放思想,在保证信息来源可信的前提下,充分发挥设计者的创造性,借鉴其他领域的经验和做法,为遗址阐释提供更多种可能性。

近年,考古遗址的利用工作越来越受到中央和地方政府的重视,成为带动地方经济发展、提高文化软实力的重要举措。相信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化,科技的不断发展,会有更新的认知和技术手段进一步提升考古遗址的展示与阐释水平,为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贡献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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