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1）

汪帆的位置在客舱最后，同排还有个女人，见他过来便把脚收拢、上提，让出能过人的空隙。环顾四周，没几张熟脸，离出发还有十来分钟，大家几乎都忙着打电话。汪帆枕在座椅靠背上，窗外跑道一望无际，远处依稀可见高耸入云的青山，此时，身旁的女人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和听筒那边争执起来。

人一上火，口音就容易暴露，汪帆这才注意到对方和自己是老乡，顿时平添几分好感。刚才一路进来，他估摸着算了算，至少有二百来个座位，能分配到一处还挺有缘分，此前培训时，领导称他們为M中队——

无数与“M”相关的词从汪帆的脑海里浮现出来，Machine、Mass、Magic……这是否意味着前面已有十二支队伍抵达，而现在，他也将踏上同样的命运。

安全广播响起，女人很快挂掉电话，像自言自语更像为刚开的失态解释，她说，原本没人反对，临了临了才觉出不对味儿，现在再劝来得及个屁。

汪帆犹豫片刻，接起话头说，要走五六年呢，培养个大学生才四年，再说咱去的地方，别说你家人，我都没有实感。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什么呀，保险公司的，说我这情况出事可不赔。汪帆挠挠头，听见对方又问，那你怎么说服家人的？他回，没啥阻力，就我和我爸过。女人点点头说，明白了。

汪帆不懂对方明白什么了，他向来处理不好言外之意，林梨曾说他不开窍，比木头强不到哪儿去。说起来，临走两人都没再见成，他想给林梨打个电话却一直攥着手机。

女人继续说，你爸多大年纪了，你还上这么远的地方去。汪帆说，我爸他……还没来得及展开，客舱灯光熄灭，黑暗将他们吞噬。

未来会有更多人在这片土地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