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有语谁曾解,风雨无情总是诗
——杨建军《祥云地方文学史稿》管窥
2023-11-13杨无住
●杨无住
挑灯阅古卷,对月著文章。祥云自古地灵人杰,出过不少英才,其中不乏在文学上卓有建树者。祥云80 后学者杨建军遍寻史籍,在历史文化研究方面独领风骚,使地方文史研究生机勃发,如旷野中吹拂过的一缕清风。《祥云地方文学史稿》便是杨建军的重要研究成果,填补了大理州内县级无文学史专著的空白。
独辟蹊径
众所周知,文学史成为学科只是近百年之事。中国最早的文学史是由日本人于清末光绪时编写的《支那文学史》。光绪三十年,20 岁的林传甲为讲授中国文学编写了《中国文学史讲义》被认为是国人最早编写的文学史,也有说谢无量编写的《中国大文学史》或黄人编的《中国文学史》为最初。2010 年,《北京文学史》出版,属地方文学史研究。同年江苏常熟的《常熟文学史》被认为是中国首部县级文学史。而在大理,相关的文学史较早的是由张文勋先生主编的《白族文学史》,1959 年出版,1983 年再版。2014 年,李缵绪编著《白族文学史略》,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在文化史研究方面,有徐嘉瑞著的《大理古代文化史稿》和《大理古代文化史》。杨建军所著《祥云地方文学史稿》弥补了大理州地方文学史研究的不足,可谓独辟蹊径,别有洞天。
治学严谨
杨建军对各种史料中涉及文学的部分收集整理、条分缕析,做到“笔笔有出处,字字有来历”,绝不以个人的主观臆断大胆下结论,对有出处的加以引用解析,对无出处的也不轻易填充“注水”,当详者详,当略者略。书名也谨慎地使用“史稿”二字。所谓“史稿”者,即不是完全成熟的史书,也不是官方集体编撰的史册,而只是代表了个人的研究成果,还有提升的空间。作者提出,“一是本次研究是否有一个文学的空间,描绘出祥云历代先贤的文学本相,哪怕是轮廓,并用史学的方法加以整理;二是能否在文学史中对祥云的地方文学做出应有的定位……”
特色鲜明
对战国至宋元时期的祥云文学,因为涉及到的人物较少,缺少史料佐证,有些只是流于传说,便在概述中寥寥数笔带过。比如司马迁到大理讲学,司马相如到大理还留下诗句,这些没有可信的史料。而《蛮书》中记载的祥云段子英家庭,或与大理段思平立国有关。宋代,水目山的《渊公碑》的文学价值和文学特色,徐嘉瑞先生曾在《大理古代文化史》中提及。元代大理王室段福《春日次白崖道中》被认为是最早写祥云风光的古诗。至于明代、清代、民国时期的文学,因为已拥有众多的作家群,所以便以专章研究。另外,将方志编修、民间谍谱、民间故事整理、水目山文学、家族文学研究、革命文学研究皆以专章列入,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其中尤以水目山文学、家族文学和革命文学特色凸显,具有祥云的辨识度。水目山是云南开创最早的佛教圣地之一,唐宪宗元和八年(公元813年),南诏诸臣请建此刹,普济庆光禅师以锡杖凿地,有清泉涌出,因名水目,这便是“锡杖涌泉”的典故。水目山历代高僧辈出,如净妙澄禅师、无住禅师,“诗书画三绝”的担当和尚也在此剃度,法名“普荷”。水目山留下的古代诗文,目前少有人研究,有空间可以拓展。家族文学研究以王氏家族文学为主,有家族诗文集《荷池吟草》《春秋有语谁曾解》等传世,研究相对容易。另一家族青海营雷氏作品已散佚,不赘述。“革命文学”以革命烈士王德三的白话文创作为重点,以另两名中共党员吴少默和王孝蕃的旧体诗文为补充,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特别是革命烈士王德三的白话文创作,开辟了祥云现代文学的先河。王德三幼承家训,古文功底扎实。他写白话文,为使劳苦大众读懂。此外,以胡适、鲁迅等人发起的“新文化运动”,应当也对王德三有影响。
视野开阔
杨建军写地方文学史,并不拘泥于年代、作家、作品、价值判断,而是拓宽眼界,将文学史放在地方史的视野下研究。如此,便有了《云南县建置考》《方志编修》《民间谍谱提要》三个部分的加入。《云南县建置考》是清代知县谢圣伦撰文,出自《滇黔志略》,以此代序。《方志编修》涉及到《康熙云南县志》《乾隆云南县志》《道光云南县志》《光绪云南县志》《民国祥云县志》《民国祥云地方志资料》及《华阳国志》《嘉靖大理府志》《万历赵州志》《滇黔志略》等,以此为根本,从中查阅“艺文志”,以此为线索,展开文学史的调查研究,使得祥云历代作家作品有典可依,有据可查。在此基础上向民间史料延伸,收集、整理、归纳、分类,并作出价值判断,以如此广阔的视野来展开地方文学史研究,应当遗漏较少。
逻辑严密
杨建军认为,地方文学史作为中国文学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进行技术性的分析、研究与考证当是地方文学史的任务。在编写上注重文学史料的收集、辨识与归类,这是材料的方面;注重文学史研究的方法论与研究的趋势、现状,这是理论的方面。这两个问题相互兼顾的核心问题又最终聚焦到文学史料这个前提上。杨建军认为,祥云旧时代的文学具有传世作品稀少、著述丰富但刻印少的特点。整理时发现明清两代的著述书目仅有65种,作家个人传记相当缺乏。从题材上看,主要的特点是诗歌存世较多,其余文体较少。杨建军写《祥云文学史稿》,更多注重文学史料的收集、整理和保存,而不拘泥于纯粹的作家作品。有了这样的出发点,杨建军著作便紧扣主题,在地方史的支撑下研究文学史。既有纵向的朝代划分,也有横向的联系,构成了逻辑严密的经纬网。其中对前人记述的不准确之处,作者也进行充分考证,纠正前人之失,这需要有胆气和耐心,也是杨建军的可贵之处。此外,作者别出心裁地用了表格法,列出了《明代著述总目表》《清代著述总目表》《民国年间祥云一中<纪念刊>文艺目录》《云南民间文学集成祥云篇目表》《祥云白族民间故事目录表》《部分水目山诗文篇目表》《王氏家族著述篇目总表》《明清文武进士及文武举人表》。由此可见,杨建军的确是在考据考证上下了苦功夫,可谓“磨穿铁砚”。
金无足赤,书无完书。《祥云地方文学史稿》仍存在提升的空间。一是有些作家作品仍有交叉重复之处,比如王氏家族作家作品已有专章研究,那么在之前的章目中就可以略写。涉及到清朝诗人杨向春的篇目中已全篇引用了《野崖先生传》,已将其轶事写得清楚无遗,则无须对杨向春的轶闻奇事细述。二是对现代白话文研究颇有缺失。王德三烈士的白话文作品情真意切,雅俗共赏,已为祥云现代文学创作开了好头,此后有大量的现当代作家的诗文发表传世,笔者认为,应当有选择性地增加白话文作家作品。三是在语言表述上,仍有提升空间,虽是史学研究,但亦应当使语言雅化与纯化。当然,这对史学研究者是个苛求。
最后,以李元阳《寄杨野崖》诗作结,表达笔者对杨建军先生的敬佩之情:
苦忆野崖杨博士,孤标落落似长松。
未论囊贮千年药,只羡山居九鼎峰。
深闭白云无客到,盘堆香芋共僧餐。
欲闻邵子先天学,何日联床坐晓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