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青青

曹幸之

“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在春天漫步江南，田间、溪边，荠菜青青，自在风雅，静候一场与春的别致盛宴。

荠菜朵朵，与青山同色，与莲座同形，或与野草杂生，或独踞一方水土。妇姑相唤，挎一竹篮，带一弯刀，俯身于田间溪畔，寻觅鲜嫩的荠菜。

溪边水肥，荠菜长得也欢。有的生得盛大，如簇拥的菊花，大于手掌，让人一时间竟发现不了。田间杂草丛生，有的野草竟长得同荠菜一般模样，只是叶片附短绒，常作牲口饲料，不细看难以分辨。若不俯身蹲下，藏在各种野草野花间的荠菜是没法被发现的。远看青色杂草一片，近看脚边便有荠菜，再抬手看见一朵，转头又是一朵。周身满是雨后泥土的湿润气息，遍地的荠菜，肆意而生动。

荠菜虽小，根却倔强，深深扎根于大地，汲取自然的野性。人们将弯刀从荠菜的根侧插入泥土，向上挑起，抖落泥土，方能将一朵荠菜完整收入篮中。采撷满满一竹篮的野菜归来，便在家门口支张板凳。剪去荠菜根茎，挑去黄叶与杂草，洗净收好。

正是因为荠菜独有的鲜美、清爽，使它不管与什么食材搭配，都让人眼前一亮，满口留香，怎么吃都不会腻。苏东坡向友人描述荠菜时夸赞道：“君若知此味，则陆海八珍皆可鄙厌也。天生此物以为幽人山居之禄，辄以奉传，不可忽也。”

就如江南人家喜欢拿荠菜入粥，调羹，拌馅。

入粥、调羹都要选用刚采来的荠菜，吃的就是一个新鲜。“荠糁芳甘妙绝伦，啜来恍若在峨岷。”浓稠的粥汤入口丝滑，荠菜偏韧，柔软之中有料，口感并不单调。野菜独有的鲜美，配上荠菜独特的芬芳，从味觉上唤醒了对春天的感知。

荠菜焯水，剁碎，拌入笋丁、香干丁、鲜肉，不用过多调味，就已经是十足的鲜了。荠菜馄饨、荠菜饺子、荠菜汤圆是家家必备，饿时来上一口，热腾腾的，香气扑鼻，回味极其鲜美，藏不住的是大自然的野性。

最受江南人欢迎的莫过于荠菜春卷了，年年的春节饭桌上总有这一道。荠菜焯水沥干，切碎，拌入新鲜的笋丁、豆干丁，调味后炒香。小小的厨房满是荠菜的香气，那是过年的感觉，是大大的满足和幸福啊。薄如蝉翼的春卷皮包裹着炒好的馅料，入油锅，炸至外表金黄即可出锅。外衣酥脆，馅料软绵咸香，一定要趁热大口吃。荠菜馅的清口中和了酥衣的油腻，带来丰富的层次感，抹一嘴油，唇齿留香。

平常人家的荠菜春卷，多在过年的时候做，年年不落。味觉总是最能与记忆挂钩，吃到荠菜春卷，就有过年的热闹气氛了。

“有萋萋之绿荠，方滋繁于中丘。”事事多纷忙，能躬身于乡野，伴一碟荠菜，偷得一丘的宁静，人生一大乐事也。

（责任编辑/孙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