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蛙鸣

李超然

总有一首诗，轻易就道破人生的悲欢离合；总有一句话，突然就说出了世间的情感真谛；总有一部剧，演绎出的剧情让你感同身受；总有一段回忆，让你今生今世永难忘怀。

我出生在沂蒙山区的一个小镇上，并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曾经以为自己年少，便不会懂得思念，不会触及乡愁。其实无论身处何方，血脉中流淌的都是这一方水土倔强的记忆。家乡的一草一木陪伴我成长，在童趣的深处，在萤光摇曳的深处，蛙鸣响彻。

每逢暖春四月，不管是河流、池塘、稻田，还是水边的草丛中，总能看见青蛙的身影。夏天的夜里，青蛙“呱呱”的叫声是美妙悦耳的催眠曲。它们的嗓门很大，叫起来十分响亮。雄蛙的咽喉两侧有一对声囊，就好像录音机接上的音箱，叫起来更加响亮。那声音扯得老长老长的，此起彼伏，杂乱无章。有时这叫声不再细长，而是声嘶力竭的，一只没叫完另一只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叫，仿佛一支没有经过训练的乐队正在盛情演奏。那蛙鸣时而激昂，时而低沉，时而舒缓，时而轻快，用心聆听，原来蛙鸣有着诗一般的节奏与韵律。

蛙鸣响彻沟壑田野，以黄土为邻，与寂寞为伴，守望着一生一世圣洁的田园，鲜活着丰盈的岁月。当天幕最后一滴泪被擦干，又是谁沧桑的步履，灼痛黎明的蛙声，扛着含辛茹苦的日子，收割满茬满茬的夕阳？

良田，被瓜分得七零八落。而蛙们，往往忘却畛域与隔阂，依旧灿烂在脚下的一马平川，并对世事保持着一种平静的洞察入微的姿态，无怨无悔地奉献一生。它们无论何时都坚守本职，不求回报地劳作，只为帮助人们守住稻田不被害虫蛀蚀。一只青蛙一年能吃3万多只害虫，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啊，难怪国家把青蛙列为三级保护动物。谁人不知，从幼小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蛙们都是唱着歌儿度过的。那一声声铿锵的叫喊，是生命的绝唱，是对光明的赞美，是奉献精神的写照，是战胜敌人的誓言。

“文明”的食客，请停杯投箸；奋笔疾书的文人墨客，请细心倾听；远走他乡的游子，请驻足侧耳，让这朗朗上口、昼夜欢歌的田园歌声，伴随着浓浓的亲情，抵达感恩的靈魂。

在村庄的深处，在蛙鸣的深处，我们是否会不经意地被触动？在机器轰鸣的深处，在淡漠乡情的深处，在喧哗城市的深处，是否还会忆起生命中最初的那声蛙鸣？城市化进程加快，蛙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一片片地被侵占和蚕食；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蛙们柔软的足迹；闪烁的霓虹灯太苍白，流淌不出蛙们壮怀激情的声音。

如今，奔波在少见蛙鸣的城市，虽然享受着都市文明的硕果，但生活节奏过快，时常感到心累。此时，无比怀念乡间悠闲的田园生活，尤其是故乡的蛙鸣，在我的心田里，一声高过一声。

（责任编辑/孙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