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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晩丛林(组诗)

2023-11-10陈益群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3年5期
关键词:石鼓青丝面罩

陈益群

湖南衡阳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作散见于《诗刊》《诗选刊》《飞天》《鸭绿江》等刊。

衡山夜话

倏忽之间,春已逝,如青丝化雪

我们满身尘灰,在向晚时分

遁入五月的衡山。菩萨们

已在盘点俗世的忧乐,不便再扰

只暂借小店石桌一张

清风数缕,虫鸣几声,草木无数

逐一梳洗半生的荣枯。

忆及年少爱登高,古木侧耳细闻

却萧萧之声不绝;言至

鸟倦归去来

鸣虫张口欲辩,又渐被苍茫暮色吞没

中途数次,咔嚓一声

猛地被黄河、南墙的阴影磕断了牙。

最后,唯胸中块垒

有了好去处,俯仰之间,尽付一壶浊酒。

言尽人散,山雨骤来

我们不得不再披风雨,折返灯火人间

在那里,我们

还有太多爱恨无法了结

换牙

一颗乳牙脱落,女儿少不更事

揽镜自顾,一脸迷茫

她还未及体悟,生命的进阶

须以舍弃为代价,比如破茧,比如浴火

我早挨过流水的刀子,深受那切肤之痛

痂又成茧。但仍忍不住伤感

一直完好无缺的女儿

转瞬间,也被流水切走了一块

星斗的轮转,总让天下的爱无力

那白森森的时光碎片

我再无法,用蜜去喂养

当然,牙还会重生

只是最终出落成尖利,还是讷钝

全由女儿自己做主

之后,它会跟随女儿一辈子

去撕扯,去辩白,去尝尽冷暖

并时常为了不让泪水

夺眶而出,而紧紧咬合

与诸友夜间漫步

湘江北去,而我们在岸上

结伴南行

如我們走过的大半生窄路

漫无目的,总与大道难以合辙

两位诗友在争论文学观

谁家的孩子,骑着无脚踏童车

忽左忽右绕我们转圈

生活的困扰和希望,皆若漩涡

更多人在岸边开阔的广场上

跳舞,恋爱,遛狗

尽情释放对尘世的热爱

论道的我们,像逃学的顽童

夜色中,深秋的湘江暗自寒凉

用流逝拭去人间的泪水

而我们内心的伤痕

还将在那个孩子心里,重放光芒

送水工

弓身驼背,蹑足快行

脸上堆积的笑干净,但谦卑

显然,我们被命运

偶然披上了明暗不一的羽毛

并在他内心,投射出塔的阴影

我们如此熟悉,每周相见

我们那样陌生,不问彼此冷暖

难以像兽们互舔伤口

我们在各自的丛林如履薄冰

遭遇不同的风雨和陷阱

但头顶同一个苍穹

我们也必有相通的苦痛和不幸

比如,都无法卜测

深渊的方位和箭镞的来处

都被神秘力量驱使

披星戴月,永难回头

一定会倒在逐日的路上

多年前陪游石鼓书院

有朋自远方来。自认斯文人

免不了孔子膝下,同捶千年之鼓

期待激起不一样的雷霆

书院逼仄,几分钟即风般穿越

何以捂住急速的蹄声?

怎可伸展胸中北方大鸟的巨翅?

是而朱陵洞前,臧否前贤

合江亭上青丝狂舞

中流击水的欲望,差点胀破

古老而青春的石鼓……

此去经年,各自音讯渐邈

不经意中偶闻,皆跌撞如稚子

我更搁浅浑水,挣扎半生

唯共同指点过的湘江,万古不息

从没理会石鼓岸边泛起的泡沫

蒸水河边

一个平凡的下午,竟成浮生的

气孔,让我逃离窒息的面罩

得以偷生。远处的都市静默已久

仿佛喧嚣也只是它的面罩,而爱与哀愁

才是它恒久的内核

二月的阳光,亮出抚慰的舌头

伸过水杉叶针状的栅栏

舔舐着芦苇的三千丈白发

更多的野花,在岸边的泥沼里

争抢料峭的春光

一只面生的水鸟,在河面上巡察

它偶尔悬停于空中

又突然鹰隼般俯冲,闯入水的囚笼

一条条有幸的鱼,绕过龙门

直飞天堂,再不受流水禁锢之苦

庚子早春的蒸水河,因而一次次

翻起小小的浪花,又瞬间重归沉寂

它旁观着世间的猎杀,如岸上人

不息地奔向命定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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