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短视频视域下“互联网妈妈”的媒介形象研究

石梦蕊

摘要：目的：文章以抖音短视频平台上受网友认可的“互联网妈妈”群体为研究对象，探究其呈现的公开形象，分析其受“互联网儿女”追捧的原因，以及这一称呼背后隐含的深刻内涵。方法：以抖音数据为支撑，以“互联网妈妈”的热度为参考，采用随机抽样的方式选取王蓉仨娃妈、群姐、可乐妈要温柔、胡老师、翠花妈妈、林怡伦这六名博主进行分析。结果：“互联网妈妈”呈现出温柔贤惠的“厨娘”形象、智慧知性的“新时代妈妈”形象、新潮开明的“神级妈妈”形象等，并且此类视频下出现的大型认妈现场受到媒介空间、视频视角、内容风格等因素的影响。结论：将这些博主称为“互联网妈妈”是网友对她们母亲职责担当的认可，但在肯定这一称呼时，需警惕隐含的依赖者视角、母子关系、母职期待等要素，避免囿于传统规范。

关键词：“互联网妈妈”；媒介形象；抖音；短视频；母职期待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21-0-03

近几年，母婴亲子类博主、家庭博主、女性成长类博主扎堆出现，但让网友集体喊妈的博主却并不多见。当前，出现了一种新的互联网现象——多名短视频博主的视频评论区变成大型“认妈”现场，如“妈妈，饿饿，饭饭”“妈妈我不喜欢胡萝卜，下次不要放了”等话语。

1 抖音短视频平台与媒介形象呈现

媒介形象可以看作某一个体在媒介环境中所表现的公开形象，也可以看作整个媒介生态在社会公众心中的形象。本文所说的“互联网妈妈”的媒介形象，指抖音平台上妈妈群体所呈现的公开形象。长久以来，媒介对女性形象的建构发挥着重要作用，而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媒介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女性主动加入媒介展演。在这一视角下，可以说女性呈现的形象是由女性自塑完成的，本文主要从这一角度出发展开探讨［1］6。

CNNIC发布的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短视频用户规模首次突破10亿，用户使用率高达94.8%［2］。由此可见，短视频已经深入大众的生活。之所以选取抖音短视频平台进行分析，一方面是因为抖音拥有庞大的流量池，日活跃用户数约9.2亿，女性人数占比达60%，总体来说用户画像较为准确，女性用户群体覆盖面较广［3］，这对探究“互联网妈妈”媒介形象的形成提供了参考；另一方面是2022年下半年，抖音账号“王蓉仨娃妈”发布的作品让“互联网妈妈”火爆互联网，引发了网友们的二次创作。根据抖音数据，其半年涨粉600万，“王蓉模仿大赛”话题下的作品播放量达4.9亿次。

2 “互联网妈妈”的账号简介

本文以抖音平台上公认的“互联网妈妈”为研究对象，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选取王蓉仨娃妈、群姐、可乐妈要温柔、胡老师、翠花妈妈、林怡伦这六名博主进行分析。

2.1 王蓉仨娃妈

该账号目前拥有735万粉丝，发布作品320个，总获赞量9819万次。王蓉是“85后”全职三胎宝妈，育有两女一儿。在视频里，她每天早上5点起床准备一家六口的早饭，一个人在厨房里蒸、煮、炖、煎，然后叫醒孩子们、丈夫、公公。其因分享生活日常而走红，在网络上掀起热潮，可以说是“互联网妈妈”中的标杆人物。

2.2 群姐

该账号目前拥有220万粉丝，发布作品487个，总获赞量6439万次，与王蓉的城市生活相反，群姐展现的是农村生活。群姐动手能力超强，她从不会亏待四个孩子的胃，总能做出各种各样让孩子、网友嘴馋的美食。因此在群姐的视频中总能看到这样的评论：“妈妈真的什么都会！妈妈我也想吃。”

2.3 可乐妈要温柔

该账号目前拥有120万粉丝，发布作品435个，总获赞量1872万次。可乐妈出生于1983年，是一名全职宝妈，生活在浙江，育有一儿一女，视频主要分享自己做饭、做家务、接送孩子上学和逛街游玩等日常。可乐妈一家人颜值都很高，家庭氛围惹人羡慕，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因此可乐妈被网友称为“新晋互联网妈替”。

2.4 胡老师

该账号目前拥有38万粉丝，发布作品120个，总获赞量400万次。胡老师的视频主要记录她和儿子、老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这名妈妈做得一手好菜，性格温和，还是有11年教学经验的高中英语老师，在孩子学习成长方面发挥着教育示范作用。

2.5 翠花妈妈

翠花妈妈目前拥有28万粉丝，发布作品119个，总获赞量258万次。翠花妈妈一家生活在山东农村，妈妈在家附近打工，爸爸赶集摆摊，有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工作，一个研究生已录取待开学。她的视频主要记录农村一日三餐吃什么，虽然是六名博主中粉丝量最少的一个，但其情绪稳定，夫妻感情很好，网友表示也想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2.6 林怡伦

该账号目前拥有1541万粉丝，发布作品784个，总获赞量4.5亿次。其视频主要展现她和丈夫、大女儿、小女儿的生活。由于和孩子像朋友一样相处，评论区下“妈”声一片。其视频展示场景较为丰富，除了日常生活场景，还有工作场景，内容涉及外出游玩、化妆聊天、开箱等系列，相对而言更多樣化。

3 “互联网妈妈”的媒介形象分析

在影响力较大的“互联网妈妈”所输出的内容中，“生活观”成为“互联网妈妈”呈现的关键词，也成了网友的主要关注点，从中能够窥见各种女性的生活［1］36。

3.1 温柔贤惠、无所不能的“厨娘”形象

在抖音中，“互联网妈妈”展现出的是致力于做出各种美食、厨艺高超、无所不能的“厨娘”形象。不管是王蓉仨娃妈、翠花妈妈还是群姐，都仿佛厨神，餐桌就是她们的秀场，她们每日变着花样制作的美食馋坏了网友。例如，王蓉仨娃妈在其“早餐”系列视频中，展现通过蒸、炒、煮、炸等制作美味佳肴的过程，营造出温馨的家庭氛围。截至2023年6月中旬，其置顶早餐视频获得了200多万互动，并引起了互联网界的模仿，影响力不容小觑。

3.2 智慧知性的“新时代妈妈”形象

部分“互联网妈妈”不局限于柴米油盐，就教育热点、育娃窍门、婚后感情等内容分享自己的意见建议、实践行动，展现了“新时代妈妈”形象。例如，胡老师利用小长假带着儿子去外地旅游，在出发之前把与名胜古迹相关的文章打印出来让孩子学习；为了感谢爱人支持她的直播事业，胡老师下厨做西餐，制作竹筒奶茶，告诉广大网友“好的婚姻是一起努力，互相成就”，展现了一名富有智慧、有思想深度的妈妈形象。

3.3 新潮开明的“神级妈妈”形象

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对2002名受访者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81.9%的受访者认为子女与父母要相互尊重，多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4］。 “互联网妈妈”能够获得大众喜爱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代网友对母子关系有了新定义。林怡伦不仅是名校毕业，还在少儿频道当过编导，她的视频展现了心态年轻的新潮宝妈形象：逛娃娃店时自己比女儿还嗨；因为女儿学习压力大，拉上全家跳舞；半夜饿了带上女儿一起嗦粉……这种宛如闺蜜的母子关系让众多网友眼红，因此这一声“妈”，也许是网友对平等母子关系的呐喊。

4 “互联网妈妈”火起来的原因

4.1 包容开放的媒介空间

新媒体平台打破了时空界限、传播规则和传播限制，更多女性开始从信息的被动接收者转变为内容传播的参与者、创造者［1］45。而抖音作为新传播环境下的社交媒介平台，准入门槛较低，话题广泛，女性用户占比大，女性拥有更大的媒介表达空间。“互联网妈妈”不囿于传统的刻板印象，而是认可作为一名女性的自身价值，并积极探索社会公共空间。当前，有关女性的议题获得了广泛讨论，她们也因此受到了广泛关注。

4.2 沉浸式做饭视频抓住了网友的胃

“互联网妈妈”最鲜明的特征便是制作美食得心应手。《舌尖上的中国》说：“中国人对食物的感情多半是思乡，是怀旧，是留恋童年的味道。食物是一种独有的媒介，人的思维和记忆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得缓慢直至消失，但是对于某一种食物的味道，却可以铭记一辈子［5］。”而这种令人们留恋的味道，往往是由妈妈创造的。常见的食材在她们手中变成不同的美食，在刺激观众感官的同时，给观众带来精神上的愉悦，观众隔着屏幕仿佛能闻到妈妈做饭的味道。

4.3 第一视角的亲近性

这些账号都以第一视角呈现妈妈形象，因此受众能够更直观地感受到不同妈妈的个性。同时因为这种表达，她们的展示是自由的，视角是亲近的，能让受众看到自己妈妈的影子，寄托自己的情感。“互联网妈妈”的视频没有华丽的背景、专业的拍摄技巧、高超的剪辑手法，仅仅通过画面、字幕和音乐的组合，展现最平凡的生活，但这种真实的细节恰好能打动人，勾起受众对妈妈的思念。

4.4 视频极具家庭氛围

在“互联网妈妈”的视频中，总能看到类似的场景：饭桌上一家人欢声笑语，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网友总能在视频中发现温馨的小细节。例如，有网友在“王蓉仨娃妈”的视频下评论：“爷爷把那个坏了的蛋吃掉了，家庭氛围不要太好，我爷爷甚至会发脾气说我妈妈不给他做好的东西吃。”翠花妈妈在视频里使用山东方言，拉近了和网友的距离，每次她做饭时，丈夫总是默默做家务，有网友评论：“喜欢妈妈的勤劳，爸爸的踏实，更喜欢他们之间的感情，爸爸知道妈妈累了，每次都给递水杯。”

5 “互聯网妈妈”称呼背后的思考

在网友眼中，“互联网妈妈”是好妈妈，是优秀女性，也是好朋友，可以说近乎完美。但是这一形象是否为“人设”？“互联网妈妈”会不会是下一个“顶流”？是否会出现更多的“互联网妈妈”？

5.1 “互联网儿女”从依赖者视角寻求母爱

网友将自己视作“互联网儿女”，找一名或者多名“互联网妈妈”喊妈。在这个过程中，网友们似乎都从小孩的视角出发，将自己置于依赖者的位置。这些“互联网妈妈”恰好符合大众认知中的理想妈妈形象，她们通过大量的家庭劳动保障了家庭功能的发挥，同时为家庭成员，特别是为孩子提供情感支持。网友喊妈的行为暗含对这些“互联网妈妈”形象的认同。

5.2 对“互联网妈妈”的母职期待仍囿于传统规范

所谓母职，指的是母亲的角色或身份，其内涵与不同社会历史时期的性别规范和女性所生存的性别权力空间密切相关。回望过去，母亲被要求兼顾家庭的功能性和情感性，在家庭育儿分工和权力格局中长期被母职规范话语形塑［6］。但是，专职承担起家庭劳动的妈妈现在仍无法得到相应的价值认同：可乐妈被质疑重男轻女，被指责对儿子比对女儿好；王蓉被质疑丈夫每月给50万元零花钱，住深圳价值千万的豪宅，重男轻女生三胎，坚持5点起床给家人做早餐是自我压榨等。

5.3 隐性的母职期待冲击了“现实妈妈”

在这些“互联网妈妈”的视频下，经常能看到网友将“互联网妈妈”和“现实妈妈”进行对比，“我家要是这样就好了”“好幸福，我在家里听到的最多的话除了贬低就是谩骂”等。毋庸置疑，将这些博主称为“互联网妈妈”是对她们母亲职责担当的认可，但令人担忧的是，这种认可的蔓延也许会固化母职的传统内涵。其在一定程度上隐含了对“现实妈妈”的母职期待，并且这种期待未超越传统母职规范的范畴，仍然对母亲提出了精通做饭、温柔、善解人意等要求，从而忽略了现代家庭结构中的母职内涵。

6 结语

人们从外界的塑造和本身的感知中逐渐认识了妈妈的形象，感知到妈妈在整个家庭、社会中的重要性。同时，人们多多少少对妈妈这一角色隐含着个人期待、家庭期待或者社会期待。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如今人们可以在各个网络平台上看到越来越多女性的媒介表达，围绕原生家庭、亲子关系、母职的讨论犹如针尖对麦芒。人们在习惯性地输出一声声“妈妈”时，应对其中的内涵保持思考。

参考文献：

［1］ 栾倩.消费文化视域下小红书女性媒介形象研究［D］.长春：吉林大学，2022.

［2］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J］.国家图书馆学刊，2023，32（2）：39.

［3］ 刘姣姣.乡村女性媒介形象的差异化构建［J］.青年记者，2022（22）：62-64.

［4］ 王品芝. 93.7%受访者表示与父母相处要注意言行［N］.中国青年报，2022-01-14（003）.

［5］ 周菲菲.从观众心理学角度看优质纪录片应有的品格：以《舌尖上的中国》为例［J］.东南传播，2016（12）：120-121.

［6］ 陈蒙.城市中产阶层女性的理想母职叙事：一项基于上海家庭的质性研究［J］.妇女研究论丛，2018（2）：55-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