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蒂姆·波顿电影《大鱼》的艺术特色

◎胡育丹 赵文心

《大鱼》是蒂姆·波顿执导的一部奇幻电影，于2003 年上映，改编自丹尼尔·华莱士的著作《大鱼》。编剧约翰·奥古斯特将书中独立的故事相结合，创作出这部完整感人的剧本。影片的故事共分为两条线索，一条是主角爱德华讲述的传奇人生；另一条是爱德华与儿子威尔之间的父子关系。《大鱼》以一种童话式的描述风格，在现实与幻境的穿梭之中向观众展示生命的意义。导演波顿在电影中并没有明确告诉观众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构的。相反，他表达了一个关于故事和现实之间关系的思考，即我们对生命的认知往往是建立在故事之上的，而故事本身可能是真实的，也可能是虚构的。

一、电影《大鱼》简介

影片《大鱼》以孩子的口吻来叙述其父亲传奇的一生。爱德华总爱说他一生中遇到的那些充满奇幻色彩，听上去让人很难相信的事情，但是儿子威尔不能理解父亲，继而与父亲渐行渐远。后来，儿子发现父亲所讲的事情并非不切实际，只是经过了人为加工和夸张处理，那些事情其实比他之前认为的要真实许多。最终，父亲的举动获得了儿子的理解。在爱德华临终前，威尔像父亲当年为他讲故事一样，真诚而详细地讲述了一个以父亲为主角的故事：医院里，父亲在儿子以及妻子的协助下，摆脱了医生的追赶，父子二人开着汽车来到了一条河边，那里都是在等待着为父亲送行的人们。在人们的微笑和赞许中，儿子抱起父亲走到河中，将父亲放到水里，然后，父亲变成了爱德华在故事里说过了无数次的、那条谁也抓不住的大鱼。

《大鱼》中的威尔与导演波顿颇为相似，在创作过程中，波顿将自己经历父亲去世后的思考融入影片中，并在结尾处通过威尔的行动进行表达。一直认为父亲在撒谎编故事的威尔，最后理解了父亲，并且成为讲故事的人。故事里的父亲爱德华也在此刻变回了“大鱼”，永远活在梦境之中。

二、《大鱼》中关于梦与现实的幻想

（一）镜头内的“大鱼”之梦

影片中，爱德华为自己一生的经历创建许多奇幻的梦境，这些梦境为他带来了勇气、乐观与坚持。爱德华讲述他出生时像一条鱼游过医院的走廊，并且长大后他是第一个抓住大鱼的人，可以看出爱德华想表现他的与众不同，同时觉得自己不应局限于家乡，想走出去。在之后的梦境中，他从女巫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是如何死去的；与偷吃掉村民家畜的巨人谈判；来到人人向往的乌托邦“丰都镇”；他为心爱的人买来五个州的黄色水仙，等等。这些都不仅是爱德华纯粹的幻想，更是展现了爱德华内心深处的愿望——做一个勇敢跳出舒适圈、敢于探险、乐观积极的人。

爱德华的梦始于大鱼也终于大鱼。影片结尾，他从讲故事的人变成了故事中的人物。身患癌症的爱德华被送进医院，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与那个从来都不能理解他的儿子威尔和解，并且成为威尔梦境中的一员。在威尔的梦境中，父亲突然康复了，他带着父亲逃出医院，来到了河边，河岸上来送别的人全都是父亲故事中的人物，而父亲也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将口中的戒指交给母亲，然后化身大鱼，自由地在水中遨游。威尔弥补了这么多年来对父亲不理解的遗憾，爱德华也在美丽迷人的梦境中幸福地离去。

（二）镜头外的“回忆”之梦

在波顿看到《大鱼》的剧本时，相同的经历让他重新回忆起与父亲相处的时光。波顿曾在自传中说道，“这个剧本里面涉及了同样的主题，所以拍摄这部电影本身就是极好的宣泄——因为你能抒发情感，又不必和治疗师交谈。”电影将波顿在现实生活中说不出口的事情以场景的形式展现出来，他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梦境，就像影片中的威尔，这也许就是波顿潜意识中的自己。误以为父亲一直在编故事，莫名与父亲产生分歧，以致威尔三年没有回家，也没和父亲说过话，直到父亲病倒，他赶回家最终与父亲和解。这些经历与波顿几乎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威尔在最后以父亲的方式，为他创造了一个梦境，做到了与父亲真正的和解，让父亲在美丽的梦境中幸福地离开，这是波顿内心深处期望的结局，但在现实中并没有做到，因此在他的影片中，威尔帮他弥补遗憾，抒发自己潜意识的情感。

电影《大鱼》彰显了波顿长期以来内心的坚守，同时也延续了他为观众创造梦境的绚丽风格，为观众打造了一个奇幻、浪漫、幽默的童话世界。电影的主题就是关于真实和虚构的界限，为了让梦境看起来更真实、更能将观众带入其中，波顿在两者之间取得了平衡，他认为幻想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因此波顿做到现实与幻想的完美融合，从而让爱德华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和浪漫主义，再通过一系列奇幻的经历，让观众重新发现生命的真谛和意义。

三、《大鱼》中的意象书写

在电影《大鱼》中，不仅仅是通过对故事情节和角色的塑造来表达主题，同时还通过独特的意象和视觉元素来加强电影的情感和象征意义。

（一）大鱼

电影中的“大鱼”是揭露电影主题最重要的一个意象设置，尽管全片它只出现两次，但却是贯穿整部影片的重要线索。第一次是在电影的片头，爱德华作为旁白，讲述了这条大鱼的故事：小镇上的每个人都想钓到这条大鱼，包括爱德华在内，人们用尽各种美味的鱼饵，但大鱼就是不上钩，直到爱德华儿子出生的那一天，他用金戒指钓到了它。第二次是在结尾处，癌症晚期的爱德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威尔的故事里化身成为那条大鱼，自由地遨游在广阔的河流中，水面是平静的，而“他”却奋力地向前游着。从电影情节中可以看出，爱德华就是这条大鱼。小时候的他就有了出去探索世界的想法，他想要跳出金鱼缸变成一条大鱼，在广阔的河流中前行，但探险的过程中会遇到许多诱惑，就像人们鱼钩上的鱼饵，而爱德华的大鱼并没有停留，直到那个象征着爱与家庭的金戒指出现，他选择暂停他的冒险之旅。直到生命的最后，他将戒指交还给最爱的妻子，继续遨游在梦境中。爱德华一生都在讲述着他的梦想和追求，而大鱼则成为他最终实现梦想的象征。

大鱼意象是一个多维的象征。它代表了生命的奇幻、挑战与成长，以及人们对未知和探索的渴望。首先，影片中的大鱼是一个巨大而神秘的存在，它在故事中反复出现，成为与爱德华有关的重要元素。这个奇幻的生物隐喻了生命中的不确定性和未知性，它的存在引发人们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同时也为故事增添神秘感和魔幻色彩。其次，父亲勇敢地追逐大鱼，也映射了自己不畏艰险去追求目标的决心，这种追逐代表着挑战与成长。爱德华在每一次的追逐中都获得了新的经验和成就以及对威尔的期望。最后，影片中的大鱼总是在远离人类的地方出现，这让见过它的人们无法完全理解它的本质和意义，侧面反映了主人公在探索未知领域时的勇气和决心。可见，影片借大鱼这一意象引导观众思考着生命、勇气与探索的意义。

（二）美人鱼

电影中，美人鱼是一个富有象征性的元素，它代表着多重含义，包括父子之间的情感、梦想与现实的关系，以及生命中不同阶段的转变和成长。美人鱼代表了父子之间的情感纽带，父亲在故事中多次提及与美人鱼的相遇，这是他们亲情联系的象征。在故事中，父亲通过救助美人鱼获得了生命的延续和幸福，暗示出他对未来的追求和对家庭的承诺。这个故事在父子关系中起到了桥梁的作用，强调了父亲渴望给予儿子更好生活的愿望。

电影中美人鱼出现了两次，每次的出现都很神秘。通过对整部影片想要表达的主题进行分析与探讨后，笔者对其进行了两种解读：一是美人鱼代表了主人公爱德华对生命的幻想。爱德华是一个“爱说谎”的人，他总是讲述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其中包括他与美人鱼共舞的经历，美人鱼在这个故事中象征着爱德华不断追求的理想和幸福，以及对生命中美好事物的向往。二是美人鱼也可以代表爱德华对未知和神秘的渴望。爱德华追逐美人鱼的过程，可以看作是他在探索和寻找生命中的未知和神秘，以及他对探险和冒险的向往。

美人鱼的出现意味着生命中的不同阶段和成长。爱德华在他的故事中经历了与美人鱼的相遇、冒险和分别，这些经历象征了他在生命中的不同阶段和成长过程。这个象征性的故事表达了生命中变化和转变的主题，以及人们在成长过程中经历的种种挑战和机会。

（三）丰都镇

丰都镇是父亲爱德华故事中的“世外桃源”。他以夸张和奇幻的方式将小镇塑造成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地方，这表现了他将生活变得有趣和充满惊喜的愿望。丰都镇也反映了爱德华的价值观和对生活的看法，他在故事中创造了一个完美的世界，代表了他对美好事物和幸福的渴望。爱德华第一次来到丰都镇时，他被这样和谐美丽的地方吸引着，也曾动过留下来的心思，可就像镇长说的“爱德华·布鲁姆，你比我想象得要来得早。”最后，爱德华在继续冒险与停留之间选择了冒险，这表露出他具有敢于探险敢于跳出舒适圈的勇气，以及不断追寻未知真理与美好未来的探索精神。

此外，丰都镇还与主人公父子之间的关系紧密相连。威尔在电影最后试图理解父亲离奇的故事。丰都镇在爱德华的故事中一直被认为是个虚构的地方，体现了主人公对他父亲过去所讲述故事真实性的怀疑，这在电影中形成了情感上的冲突。而直到威尔真正来到这个地方，才揭开心中的猜测与疑问，这代表了威尔对家庭和传承的探索。

四、《大鱼》中独特的叙事视点

波顿在电影中设置了两位叙述者，一位是有着奇幻冒险经历的父亲爱德华，另一位是现实生活中的儿子威尔。这种双层叙事的结构让观众在现实与幻想之间穿梭，感受到了时间和记忆的流逝。但在看完整部影片后会发现，其实贯穿电影首末的叙述者始终都是儿子威尔。电影的结尾并不是停留在父亲从前的经历中，而是威尔与垂垂老矣的父亲之间发生的事情，包括父亲去世以后。他为父亲的一生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同时也将父亲的故事讲述给观众。这样的叙事视角能让观众透过电影中许多梦幻的视觉元素，看到故事的本质。此外，影片中的反转和转折也为叙事视点的独特性做出了贡献。随着故事的逐渐展开，观众逐渐发现父亲的故事可能并非完全真实，其中的一些细节可能是经过美化或加工的。这种反转让观众不仅在父子关系上产生了情感共鸣，同时也让观众与父子一起开始思考有关真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

在电影中，除了两位叙述者的巧妙设置，波顿还采用了许多比较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元素来强调这种叙事视点的独特性。最为典型的，是他运用了鲜明的色彩与视觉效果制作出的奇幻场景与道具，如巨大的铁锤、飞船和幻想中的城市等，为观众创造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种夸张和梦幻的呈现方式与“父亲”的叙事风格相得益彰，使故事更具吸引力。同时，电影中的人物性格也为叙事视点的独特性增添了思想深度。父亲与儿子性格的对比和冲突，凸显出不同的人生态度和观念，聚力提升影片的情感层次。

总的来说，《大鱼》通过独特的叙事视点，将现实与奇幻、真实与虚构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个引人入胜的世界。影片中的双层叙事、视觉元素和反转等方面的设计，使影片成为一部独具特色的作品。

五、结语

本文对蒂姆·波顿的电影《大鱼》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与探讨，挖掘影片奇幻现实主义的元素，传递深刻的父爱之情。回顾电影的各个方面，深入探讨了影片在梦想、现实、幻想和叙事等层面呈现出的艺术性与独特性，成功地在现实与幻想之间建立了桥梁，为观众呈现出一个独特又引人入胜的故事世界。通过这部影片，观众体验到如梦似幻的情感之旅，同时也让其深刻思考着人生的真实与梦想、记忆与现实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