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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媒介·认同
——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地方可能

2023-10-26孙宝国余俊钦

文化与传播 2023年2期
关键词:媒介建构记忆

孙宝国,余俊钦

南方丝绸之路,亦称西南丝绸之路,是中国古代(约公元前468 年—前221 年)从西南地区出发,由陆路通往境外的一条重要商道。作为一个学术概念,自20 世纪80 年代初提出以来便受到中外学界尤其是西南地区学界的热切关注。“这条商道始于成都,进入云南之后有两个去向:一是从云南西部接通缅甸北部和印度东北部;一是从云南中部南下进入越南及中南半岛”,[1]被认为是“中国通往域外的最早的国际交通线”。[2]但是,和一般观念中以西安为起点的陆上丝绸之路和以广州、泉州为起点的海上丝绸之路相比,南方丝绸之路在西南地区以外的历史文化叙事中的知名度仍然不高,甚至要逊于其支线茶马古道,与之相关的文化记忆研究仍刚刚起步。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利于对南方丝绸之路的整体保护和系统研究,更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南方丝绸之路沿线地方借助这一重要独特的历史文化资源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现实前景。因此,在有关南方丝绸之路的研究当中,便存在着通过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来推动沿线地方文化传承和社会发展的需要与空间。以下从地方历史、地方媒介、地方认同这三个层面出发,探索基于地方视域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建构的可能。

一、地方历史: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内容来源

有学者指出:“相对于北方丝绸之路而言,‘南方丝绸之路’概念的提出及成规模的研究才仅仅30多年的时间,还是一个新兴的学术领域。”[3]的确,自1877 年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首次提出“丝绸之路”概念至今,以西安为起点的北方丝绸之路相关研究不仅在时间上延续了百余年之久,更受到了沿线乃至域外各国的普遍关注,已经成为一个具有相当规模和影响的研究领域。反观南方丝绸之路,作为一个地域性很强的学术概念,直到20 世纪80年代才在四川、云南两省学术界的共同努力下逐渐发展起来,成为川滇地方共同拥有的独特学术资源。从这种地方性的角度出发思考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建构,便可以认识到“就中国地区的广泛性和不平衡性而言,以地方性知识和民间文化为表征的形态各异的本地记忆和社会记忆,也同样构成了文化记忆的重要源泉之一。”[4]记忆与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现有的研究已经证明,西南地区可供这一领域开发的历史积淀丝毫不亚于北方丝绸之路。因此,就南方丝绸之路的文化记忆建构而言,沿线地方的历史可以提供十分丰富且最直接的内容来源。

(一)基于历时性的记忆衔接

历史以史料证据为基础,着重呈现的是从古至今连续不断的一个整体过程,而以个人为基础的记忆既不可能涵盖历史的方方面面,也不可能精准地复述每个细节,它往往是片段式的,聚焦于某一历史时段,并不断地基于当下环境的变化和需要而加以演绎。就南方丝绸之路而言,尽管“早期通道如何打开,目前难以考证”,[5]但有关研究至少已经“从考古学上证明了商周时期中国西南对外交通的存在”。[6]退一步讲,即使是从有确切史料记载的角度出发,南方丝绸之路也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的“五尺道”。这表明南方丝绸之路源远流长,同时意味着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在纵向的历史取材上拥有足够多的选择。

首先是蜀身毒道。作为发端于战国、贯通于西汉(公元前202 年—公元8 年)的一条早期商道,其在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重大历史时段方面处于重要的位置。其次是茶马古道。这是一条自唐代(公元618 年—907 年)以来便在西南地区的内外贸易当中具有极重要地位的商道,也是目前南方丝绸之路概念下,名声最显、保护和开发基础最好的一段历史资源,在相关文化记忆的建构初期应予以强调。最后是“一带一路”倡议。历史源自当下,自2013 年被提出以来,“一带一路”倡议已经深刻地嵌入沿线省份的发展进程当中,云南毗邻东南亚的区位优势更使其在“一带一路”建设中作用突出。这一阶段的南方丝绸之路已从一条以民间交流为主的贸易通道,转变为政府主导的互利共赢的全球公共产品“新南方丝绸之路”。将这一部分内容纳入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建构当中,不仅有助于使南方丝绸之路的历史脉络延续至今、使之成为最接近当下和公众的文化记忆资源,还能够在文化层面助推南方丝绸之路沿线各地对“一带一路”建设的参与,从而推动地方经济发展。

(二)基于共时性的记忆选择

南方丝绸之路是一条商路,贸易是其最重要的底色。“两千多年前,中国西南地区的商队带着蜀布、丝绸和漆器从蜀地出发,抵达腾越(今腾冲),进而继续向西前行至缅甸、印度等东南亚和南亚国家,与当地商人交换玻璃、宝石、海贝以及哲学与宗教经典等各种物品。”[7]而今天,“构建‘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打通西南大通道是中国对外开放和实现区域一体化战略的客观需要,同时也是推进‘两洋出海’战略的基础和前提。”[8]换句话说,尽管以现在的眼光审视南方丝绸之路,其同时具有商贸往来、人文交流、边疆治理等多重共时性要素,但“贯通南北,内聚外联”的贸易活动始终是南方丝绸之路最为鲜明的底色。沿线地方在进行横向的记忆内容选择时,应当将重点投向这一方面。

而要在文化记忆的建构过程中有意识地突出贸易元素,毫无疑问需要依靠与贸易相关的象征。这是因为“象征的一系列特征决定了它便是文化体系中这种担当着文化记忆职责的‘凝聚性结构’”,[9]文化记忆必须通过一定的象征来传达。即使是在具有明确指向性的某一特定历史时段中,记忆仍然是多样的。以茶马古道为例,关于这条商道的记忆既包含着茶叶、马匹交易等商业象征,也包含着藏民、汉民和谐共处的民族团结象征,还包含着西南省区之间互联互通的国家统一象征,而其中无疑以商品等实物最具直接的象征意义。因此,在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共时性要素选择上强调其商业性,是基于历史事实和内在逻辑的正确途径。同时,强调贸易类型的象征并不意味着弱化甚至抛弃其他方面的记忆内容。从具体到抽象的递进式文化记忆建构,一方面有利于建构主体的谋篇布局,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建构受体的渐次感知。

(三)基于物理性的记忆场所

空间与记忆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谓‘记忆场所’,它指向时间性层面的‘记忆’和空间层面的‘场所’。场所是记忆的载体,记忆是场所的人文积淀。”[10]空间转向是整个社会科学研究当中非常受关注的问题,同时涵盖了物理性质的空间和社会性质的空间两个方面,在记忆建构中不能不对此予以关注。就南方丝绸之路的沿线地方而言,承载历史的物理空间不仅包括专门的博物馆、历史建筑和场所,还包括在商贸过程中处于必经之路的山川河流等自然景观,这是人们能够借助身体感官直接感知和触及的空间,也是记忆赖以生成、存续和变动的基础。南方丝绸之路沿线地方的城镇、道路等人为景观和包裹着这些人造物的自然景观是记忆表征的来源,而当这些表征存续于人脑当中,作用于人与人、人与物之间,成为一种社会联系时,也意味着形成了承载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社会空间。从这个角度讲,尽管文化记忆在理论上着眼于社会空间,但从本文的立场和寻求建构的可行性出发,则更强调对物理性质的记忆场所的开发和建设。

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必须拥有一定的记忆场所,并且这些记忆场所要能够进行人为的建设、改造和解读。目前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建构还处在起步阶段,需要先形成能够用以展示这些历史内容的物理空间,才能够去思考通过物与人的接触而形成的社会空间。同时,基于数字技术的空间感知也应该被包含其中。“虚拟现实通过特有技术将观者纳入共同书写文化和记忆的过程中,观者与媒介互动,成为沉浸式共情体验的新主体。在体验技术带来的复原的物质环境后,虚拟现实还可以帮助观者交互式地体验物质环境所嵌入的当事人社会关系,以及作品背后的合作关系。”[11]对这种新技术的应用将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物理空间建设所需费用多、耗时长的问题,有助于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空间的早日形成。

二、地方媒介: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行为主体

以地方历史作为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内容来源所试图解决的是文化记忆的时间维度问题。在此基础之上,便可以讨论其媒介维度问题。在文化记忆研究中,媒介概念的内涵不但涉及文本、意向、仪式等方面,也包括了各类物理场所,实际上是一个物质性与社会性彼此交织的复杂维度。由于本文所探寻的是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地方可能,因此将目光聚焦于“建构”之上,即有关地方主动地、有意识地塑造这一记忆的途径和方法。在媒介维度方面,作为成体系掌握大量文本符号及其意涵、拥有文化阐释和现实影响能力的地方媒介毫无疑问应被视为是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最主要行为主体。

需要说明的是,在此之所以采用地方媒介而非地方媒体的称谓,是因为“文化记忆不只是使用一堆抽象的概念,而是借助‘文本系统、意象系统、仪式系统’等文化符号来形成。”[12]从这个意义出发,一般所指的“地方媒体”难以覆盖能够传达这些文化符号的全部主体,因为当前的媒介环境和文化记忆建构主体恰恰正处在主体多元化的进程之中。

(一)新型地方主流媒体为主导

文化记忆具有意识形态属性。[13]在当前的社会环境和媒介生态背景下,多元思想、多元利益、多元声音并存的格局已经成为舆论引导和新闻宣传工作当中必须直面的新常态新挑战。这意味着文化记忆建构的场域中同时存在多个行为主体,这些主体在传播途径、传播内容、传播对象、传播效果等方面都或多或少有所差异,其对同一内容的阐释和解读亦不尽相同。面对这一情况,新型主流媒体在新时代的舆论引导、思想引领和价值观培育方面肩负着至关重要的使命,是传播主流文化、弘扬主流价值观的关键主体,因此对文化记忆这样具有深层意义的社会意识来说,新型主流媒体同样要牢牢把握其建构的主导权。就目前而言,南方丝绸之路仍是一个地方性和区域性很强的概念,因此其文化记忆的建构需要从地方着眼,在这一逻辑下以新型地方主流媒体为主导,积极主动地引领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建构,科学把握建构的正确方向和对记忆内容的阐释话语权。

当前,新型地方主流媒体主要包括地市级以上广播电视台和报社以及县级融媒体中心等架构和业态。在媒介融合进程已经深度推进的今天,基于物质性的媒介特点进行的传统媒体领域的区隔,在网络化和数字化浪潮面前正在迅速走进历史,而以互联网为依托,融合各种媒介形式、不断创新传播方式的新型地方主流媒体在建构南方丝绸文化记忆方面,将拥有更多的途径、产生更好的效果并发挥更大的作用。

(二)适当引导地方自媒体参与

当前媒介环境下,新型地方主流媒体之外还有着数量众多的地方自媒体。这些自媒体往往依托网络平台进行信息发布,拥有受众地域分布广、内容细分程度高、表现形式灵活、热点反应速度快的优势,但同时也存在解读能力不足、过分追求曝光效果等问题。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自媒体账户已经发展为比较成熟的商业运营模式,至少在当下经济利益驱动下的地方自媒体还难以承担起文化记忆建构的主导责任,但它们却是新型地方主流媒体开展相关工作的一股不容忽视甚至不可或缺的新兴力量。

自媒体的兴起与社交媒体平台的发展密不可分,通过媒体平台,不论是个人还是团队运营的自媒体账户内容都能轻易地触及全国范围内的用户,并由于平台算法的推荐机制而会明显地向地方本土用户和对相关内容存在兴趣的用户倾斜,而这些人群也恰恰是新型地方主流媒体在进行文化记忆建构时所意图影响的目标群体。然而,由于地方媒体在行政区划、栏目编排、版面设置,以及人力、财力等方面的程度不同的局限性,要做到全面触及目标群体仍存在着一定难度。因此,要积极引导部分地方自媒体参与新型地方主流媒体主导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建构,使两者相辅相成。

新型地方主流媒体既可以通过举办大型文化记忆活动,邀请具有较大影响的地方自媒体参与、吸引有相似传播需求的地方文化类自媒体主动参与的方式进行引导,也可以利用自身的全媒体传播矩阵形成一定量的内容传播流,通过不同新型地方主流媒体之间的集体传播促使地方自媒体加入其中。种种途径还需要地方主流媒体的从业人员大胆创新、勇于探索,这种调动社会力量积极性、适当引导地方自媒体参与文化记忆建构的做法,非但不会削弱主流媒体的影响力,反而能够促进主流媒体与自媒体的良性互动,形成相互配合得宜的传播态势。这既是对新闻传播客观规律的遵循,也是对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的尊重。

(三)其他媒介形式作为有益补充

除了新型地方主流媒体和地方自媒体外,还有一些其他媒介形式也能够参与地方文化记忆的建构并发挥重要作用。这些媒介形式包括电影、戏剧、纪录片、小说和诗歌等,其创作者的身份和传播方式、目标群体等也千差万别,但都应该被纳入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建构的媒介维度当中。

一个典型的案例就是2020 年在四川大剧院首演的民族舞剧《茶马古道》。该剧很好地展现了川藏茶马古道沿线的自然景色和民俗风情,表达出了历久弥坚的汉藏两族同胞情谊,以及茶马古道作为一条集商业贸易、文化交流、政治沟通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古商道的价值和特点。对宣传茶马古道、增进民众对古道的认识和感情具有重要意义。茶马古道是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舞剧《茶马古道》的成功说明了可通过更多元的媒介形式来展现和表达南方丝绸之路的发展前景。

电影、小说和戏剧等媒介形式的制作周期、成本和传播条件决定了以其他媒介形式作为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有益补充的做法很难成为一种常态化的做法。相较媒体的日常发布,这些媒介的传播活动更类似于一起事件,能在某些关键时间节点上极大地促进民众对南方丝绸之路的认识和理解。仍以舞剧《茶马古道》为例,这一舞剧的上演本身就是一次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媒介事件,媒体可以通过报道这一事件推动民众对相关内容的接触,而舞剧本身也在传播着有关南方丝绸之路的信息。因此,在常态化地通过新型地方主流媒体和地方自媒体进行文化记忆建构之外,适时利用其他媒介形式作为文化记忆建构的有益补充,能够筑牢文化记忆,使其表现形式更加契合和全面。

三、地方认同: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效果考察

文化记忆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建构认同,从本文的角度出发,沿线地方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效果追求就是实现地方认同,使南方丝绸之路这一概念最终进入地方社会,成为地方文化、历史发展进程的有机组成部分。因此,是否促进了基于南方丝绸之路的地方认同,成为考察沿线地方所通力建构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是否发挥其功能的关键。这里所要回答的是文化记忆中的功能维度问题。

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基于此,笔者对泉州市居民有关当地媒体对于泉州世界遗产报道的媒介感知与地方文化认同之间关系进行了调研,考察了地方文化认同与文化记忆之间的关系,讨论了影响地方文化认同效果的因素。作为同属“一带一路”有机组成部分的海上丝绸之路相关研究,有可能为南方丝绸之路的研究提供一个初步的参照系。

(一)文化记忆与地方文化认同

从符号学的角度出发,地方文化认同“是透过心理层面的情感与符号象征产生对地方的情感”。[14]这一情感反映了个体对其所处的地方环境的认知,并促使个体基于这种认知对地方采取行动,因此也是一种复杂多元的社会建构方式。同时,象征代表着文化记忆,是文化记忆得以具象化呈现的依托。因此,地方文化认同实际上就是地方民众基于地方文化记忆所产生的对所处地方的情感。地方文化认同的实现有赖于众多因素的共同作用,其中,“文化记忆是文化认同生成的基础”,[15]因此也可以被认为是地方文化认同产生的首要前提。反过来,是否达成地方文化认同效果,也是考察文化记忆建构效果的必要角度。

对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建构而言,其效果考察可以通过问卷调查的方法进行。问卷调查法是一种十分常用的社会调查方法,主要目的在于了解被调查者有关调查问题的态度和看法。因此,首先要在问卷中确定被调查者了解或曾接触到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相关内容,其次才是从地方认同的角度询问他们对这些内容所持的立场。当然,在问卷设计之前,研究者首先要对一定时间内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传播内容进行收集整理,形成一定量的基本认识后再进行问卷的设计和调查。就目前而言,规范的问卷调查法是检验文化记忆与地方文化认同关系的较为合适的一种方法。

(二)文化记忆的媒介内容感知影响地方文化认同效果

文化记忆的建构内容来源之一是地方历史,建构主体主要是地方媒介。也就是说,地方居民有关南方丝绸之路的文化记忆实际上是通过媒介内容来形塑的,而在媒体内容当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则是新型地方主流媒体所发布的内容。在泉州市开展的社会调查中,首先要确定的是当地媒体的相关报道有没有对公众的地方认同产生影响,这一目的需要通过问卷设计来达成。通过对当地居民发放调查问卷并进行量化分析,研究发现了公众对本地媒体世界遗产报道的媒介感知情况对地方文化认同具有显著正向的影响的结果。当地媒体对于世界遗产的报道实际上也是建构当地文化记忆的媒介内容,从这个角度出发可以认为,对媒介内容的感知影响地方认同效果。

地方媒介所传播的相关内容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内容主体,因此,考察当地公众对这些内容的感知情况也就能够得知其基于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所产生的地方文化认同的情况。如果这种情况表现较好,那说明调查时段内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建构较为成功,取得了目标效果。如果这种情况表现较差,则说明相关媒介内容仍存在着改进和调整的空间,应该及时反思包括传播内容和传播方式等因素在内的种种条件,争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提升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建构的效果。

(三)媒介内容的差异化呈现有助于提升地方文化认同效果

研究还发现,尽管泉州市地方媒体的相关报道在不同年龄段中都取得了较好的媒介感知效果,但这种媒介感知却没能相应地影响不同文化程度的泉州公众,反而降低了更高文化程度公众通过媒介感知产生的地方认同。这既是由于文化程度越高的公众其媒介素养也相对越高(尽管认可媒体的报道,但却依然保有较高水平的自我认知),同时也是因为这些公众对泉州世界遗产的了解更加深入,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通过媒介感知来提升地方文化认同的效果的缘故。

单一内容的传播难以实现文化记忆的建构。在大众传播时代,媒介所面对的是一个抽象的受众群体,以最大限度满足最大多数人的信息需求为目标,因此并不过分追求媒介内容的差异化。但在媒介高度融合的当下,专业化、细分化、小众化的内容传播已经是受众(用户)的基本需求。这一点同样体现在文化记忆的建构当中。就南方丝绸之路沿线地方而言,在进行文化记忆建构时要注意基于文化程度的差异化内容呈现。对文化程度较低或者刚接触到南方丝绸之路的受众而言,简单、通俗、有趣的传播内容更有助于激发他们的兴趣和产生深入了解的愿望;对于文化程度较高或者本身已经对南方丝绸之路具备一定认识的受众而言,从历史、文化、民族、国家等较为宏观的角度,传播具有一定深度和解释力的内容,将会是更加合适的一种做法。

结 语

2000 多年前,亚欧大陆的先民探索出了多条连接亚非欧各大文明的经贸和人文通道,后人将其称为丝绸之路。千百年来,“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丝绸之路精神薪火相传,不仅推进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而且推动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2013 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其中南方丝绸之路无疑是“一带一路”倡议和建设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文化记忆可分为时间、媒介、功能、权力和建构等五个维度,就南方丝绸之路的文化记忆而言,地方历史代表时间维度、地方媒介代表媒介维度、地方文化认同代表功能维度的方式。地方具有通过地方历史、地方媒体、地方认同三个层面来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的可能:地方历史可分为基于历时性的记忆衔接、基于共时性的记忆选择、基于物理性的记忆场所三个维度;地方媒体包括新型地方主流媒体、地方自媒体和其他媒介形式等三种类型;地方认同的效果考察主要关注文化记忆的媒介内容感知以及媒介内容的差异化呈现。

此外,记忆建构的行政因素作为几乎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的引领和推动力量,毫无疑问会进入地方的文化记忆建构当中。这种地方行政因素的介入不仅体现在行为主体中地方媒体之间的力量对比上,在对文化记忆构成内容的选择和解读上也发挥着影响。文化记忆的建构是一项综合性系统工程,对于南方丝绸之路这一跨越多时空、多学科的历史和文化存在来说,其实现需要沿线地方各层面各领域达成共识、形成合力,以时不我待的姿态,取得可感可见的积极进展和重大成果。通过建构南方丝绸之路文化记忆,推动沿线地方发展,具有现实的需要与广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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