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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历史营缮痕迹下的山西榆次宣乘寺正殿建筑形制考

2023-10-25段恩泽

文物季刊 2023年3期

摘要:本文通过对山西榆次宣乘寺正殿现状调查与记录,结合手工测量、考古试掘与三维激光扫描等手段,对建筑地面、斗栱、大木构架等部位的历史营缮痕迹进行整理分析,推测考据宣乘寺正殿的建筑形制,为宣乘寺正殿的修复设计提供参考,同时也为晋中地区北宋建筑的研究提供实物例证。

关键词:榆次宣乘寺 营缮痕迹 建筑形制

Abstract: Through the investigation and recording of the latest condition of the Grand Hall of Xuancheng Temple in Yuci, Shanxi, this paper sorts out and analyzes the historical restoration traces of the building ground, Dou-gong and large wooden frame, combined with scientific measurement, elementary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 and 3D laser scanning. Meanwhile it also speculates and studies the shape and form of the Grand Hall in Xuancheng Temple, which provides a reference for future restoration, and also provides material evidence for study the ancient buildings in the central region of Shanxi Province during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Keywords: Yuci Xuancheng Temple Construction and restoration traces Architectural form

宣乘寺,又称宣乘院、宣承寺,位于山西省晋中市榆次区长凝镇西见子村西北隅的高台之上,现为一进院落,仅存建筑正殿。东、西配殿、南殿等建筑为20世纪六七十年代重建(图一)。正殿面宽三间,进深六椽,平面近方形,四缝梁架。明间梁架为前乳栿对四椽栿,通檐用三柱;两山为前乳栿、后剳牵,其上承四椽栿的梁架结构形制,通檐用四柱。屋面举折平缓,现状屋面形制为单檐筒板瓦硬山顶(图二)。2016年6月,宣乘寺正殿被山西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五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公布时代为宋至清。

在山西省文物局文物科研课题的资助下,借助2023年宣乘寺正殿修缮工程开工的机会,通过对宣乘寺正殿的地面、柱子、墙体、斗栱等部位遗留的营缮痕迹的观察分析,结合相关史料,对宣乘寺正殿的原构形制进行考证。

一、现存史料

1.文献记载

宣乘寺原有碑碣有载。关于其创修事迹,榆次旧志有载。

明万历《榆次县志》记载:“宣承寺在县东西砚子村。唐咸亨二年建,宋熙宁七年,僧妙果重修。金大定二年敕赐今额。”清同治《榆次县志》记载:“宣承寺在西砚子村。唐咸亨二年建,金大定中赐额,今亦多圮。”民国《榆次县志》记载:“宣承寺在西见子村,唐咸亨二年建,金大定中赐额,今亦多圮”;“西见子村宣乘院门外有古槐一株,高约六丈粗五围,此院建于唐咸亨二年。当时已有此槐,盖千年物也。又李方村二郎庙有古松,高七丈粗四五围,皮色苍老,较宣乘院之槐尤古。”

根據县志记载,榆次宣乘寺始建于唐咸亨二年(671),宋熙宁七年(1074)僧人妙果组织重修,金大定二年(1162)赐额。门外有一株古槐,今犹存。

2.墨书印迹

通过对宣乘寺正殿的三维激光扫描测量,发现正殿明间东四椽栿底皮书“□□皇帝及文武寀□盖建□□壹□□□□□□”墨书题记(图三)。与五代末北汉天会七年(963)平遥镇国寺万佛殿明间东六椽栿底“奉为 皇帝相公及文武寀寮建造佛殿壹所愿法界生灵同登觉道”墨书题记,北宋初期大中祥符元年(1008)山西榆次永寿寺雨花宫东四椽栿底“奉为皇帝及文武寀寮盖造佛殿壹座法界有请同霑胜利”墨书题记的位置、内容及笔体写法极为相似(图四)。

由此印迹,并结合旧志记载,推测宣乘寺正殿的主体构架年代应不晚于北宋的神宗时期(1067—1085),即11世纪末期。

二、营缮痕迹

1.地面痕迹

宣乘寺正殿前檐下平槫墙体遗址与后檐墙间地面为方砖错缝铺墁,与现前檐墙间地面为方砖、条砖混杂铺墁。现前檐台明地面为方砖铺墁,条砖侧砌扎边。室内外地面为同一标高,比现月台表面高约20厘米(图五)。

根据调查,发现现室内地面并非原状地面。借助修缮中打牮拨正的机会,对前檐明间东侧内柱与前檐下平槫墙址之间的地面进行了长宽约1米的小面积试掘(图六)。自现地面砖向下挖约16.5厘米,发现了时代相对较早的方砖地面(规格:34×34×4厘米,下文称此地面为“三四方砖地面”),铺装形制为错缝铺墁。至此,还有两处发现:(1)前檐下平槫墙址叠压在三四方砖地面之上(图七);(2)东内柱底及础石仍位于三四方砖地面以下5厘米处(图八)。

由发现(1)可知,前檐下平槫墙的砌筑时间应该在抬升三四方砖地面之后;由发现(2)推测,三四方砖地面亦非原地面,疑似后期抬升地面。东内柱础石总高25厘米,南侧面宽方向长度为52厘米。分上下两部分雕凿:上半部分高9厘米,立面刻錾纹,形状较为规整;下半部分放脚,形状随意,不加雕琢。根据础石的形制和加工做法,推测原地面中础石的錾纹面应该是露明的,因此推测正殿的原地面标高应该低于内柱础石上皮,但不低于础石的錾纹面(图九)。

现场还对前檐明间东平柱前端进行了试掘,发现其下础石也分上下两部分,尺寸、形制同东侧内柱础石。

2.柱子痕迹

宣乘寺正殿现状用柱18根,其中前檐下平槫墙址上的两根柱子、明间四椽栿后槽支顶的两根柱子加工粗糙。从结构、形制和加工判断,这四根柱子虽非原构,但也存在差别。前檐下平槫墙与其墙内柱的时间应属同时期,后槽四椽栿的两根柱子的支顶时间要晚一些。

前檐明间的两根平柱及两根内柱的截面形式为四角抹棱形,抹棱部分宽5.5~6厘米。勘查中发现明间西侧内柱的西北角和东侧内柱的东北角未作抹棱处理,而是随木柱自然外形。可见工匠是故意将这两根柱子的缺陷面放置在面朝室内、次间,相对隐蔽的位置。从前檐两山角柱与东山墙后檐下平槫柱头露明处,推测正殿的其余柱子应为圆形木柱。根据前檐柱头铺作的改制判断,前檐四根柱子向南移一跳距。

在室内地面的试掘过程中,发现明间东侧内柱尚存高度18厘米的彩绘,表面斑驳、模糊,距柱础石上皮5厘米处(图一〇)。柱底彩画埋于现状地面以下,由此可知,彩画的绘制时间应在抬升现状地面之前。

3.墙体痕迹

正殿墙体包括现前檐墙、两山及后檐墙和前檐下平槫墙遗址。修缮过程中两山墙开柱门检测,发现墙内柱存在明显的外倾现象,柱底存在严重糟朽。由此推测墙外包砖可能是当时为解决柱子外倾的一种保护措施。根据调查测绘,推断前檐墙、两山及后檐外包砖部分应为同时砌筑且时代最晚,其次是前檐下平槫墙、两山及后檐墙的内壁及衬里部分。

正殿现前檐墙厚31厘米,辟設简易装修,两侧增砌墀头墙(图一一)。西山墙厚72.5厘米,东山墙厚68.5厘米。两山墙外甃条砖,砌筑方式下身为七顺一丁,上身为无眠空斗墙。背里土坯,内壁为高59厘米的下碱墙(砖规格:31×15×6厘米)、上抹灰墙;后檐墙厚84.5厘米,砌筑方式为七顺一丁,檐口叠涩砖封护(图一二;图一三)。

正殿前檐下平槫墙仅残存墙体遗址,墙址厚71厘米,墙两端在东西山墙上残存砌筑印迹(图一四)。印迹外侧的廊部山花部位绘制墨线山水画,内侧墙壁为白色抹灰,梁架处黑色勾边。由此痕迹推测,前檐下平槫墙应该与两山及后檐墙为同期砌筑,且在砌好墙体后进行了墙体内壁的彩画。根据前文对试掘地面的分析,已知前檐下平槫墙是在三四方砖地面抬升后砌筑,亦非原构中的前檐墙。由此,亦可推测原构前檐墙应位于前檐内柱之间。

4.斗栱痕迹

宣乘寺正殿的前檐斗栱经过了严重改制,以前檐明间西侧柱头铺作为例进行分析。前檐乳栿头出跳做华栱,可见与泥道栱相交的子荫,其上隐刻心斗,上承柱头枋和承椽枋,柱头枋上隐刻慢栱,补间位置在柱头枋上隐刻瓜子栱(图一五;图一六)。由此痕迹,可推断出“子荫—隐刻心斗—柱头枋—承椽枋”轴线即原构前檐柱轴线。经后代改制,将前檐柱、栌斗、泥道栱向外(南)移一跳距至撩檐槫缝下。并对乳栿头及底部进行砍斫加工,以便稳固插入平出式假昂,其上置爵头卷云耍头(图一七)。

宋《营造法式》(下称《法式》)卷第四大木作制度:“凡开栱口之法:华栱于底面开口,深五分,广二十分。口上当心两面,各开子荫通栱身,各广十分,深一分。”宣乘寺正殿铺作材宽13厘米,单材高20厘米,足材高29厘米。根据分值换算,前檐乳栿华栱底面开口深6.2分,广10分;口上各开子荫,各广10分,深1分(图一八)。其中,正殿乳栿头开口的“广10分”与《法式》规定的“广二十分”严重不符。

后檐柱间仅施阑额联构,无普拍枋。栌斗直接坐于柱头,四椽栿或剳牵出头截直,与泥道栱十字相构,其上直接承替木、撩檐槫。泥道栱两头卷杀处出板(图一九)。梁头子荫开口形制同前乳栿头,其上隐刻心斗;“栌斗—子荫—隐刻心斗—泥道栱—撩檐槫”位于后檐柱缝(图二〇)。

通过对宣乘寺正殿地面、柱子、墙体、斗栱所遗留营缮痕迹的分析,可以大致梳理出宣乘寺正殿的营造修建史(图二一)。

三、建筑形制考

通过对宣乘寺正殿的地面柱网、地面情况、墙体遗留印迹、墙体现状和斗栱梁架等构造形式、构件形制的详细调查,可大致推测出该建筑的原结构形制。

1.地面柱网

宣乘寺正殿原地面标高应不低于内柱础石上部分錾纹面,由于原地面已毁,地面砖规格及铺装形制不可考。平面用柱14根,分为两山柱、后檐柱和前檐柱、内柱。

根据对宣乘寺正殿的现状调查与测绘,基本可判定:(1)内柱础石的位置、高度未受扰动;(2)前、后檐柱均发生了向外(南、北)的移动(图二二)。因此,在宣乘寺正殿原构平面柱网布置的考证中,将采取“以内柱础石为基准点,拨正柱头、调整梁架”的方法,最终由屋架尺寸决定前后檐柱的位置及柱底的标高(具体尺寸见图二三)。由此,可推测出宣乘寺正殿的原构平面图(图二四)。正殿前檐明间面阔4.43米,次间面阔3.96米;前檐柱至内柱间距3.63米,内柱与后檐柱间距7.4米。前檐明间平柱高3.53米,符合《法式》规定的“柱虽长不越间之广”之制。角柱有生起,高3.595米。按316毫米/尺,可折算出比较规整的开间尺寸,分别为明间广14尺,次间广12.5尺,前廊深11.5尺。

2.斗栱

宣乘寺正殿的斗栱按其位置,分为前檐铺作、后檐铺作和山面内柱头铺作。其中,前檐又分为柱头铺作和补间铺作两种;后檐仅柱头铺作,无补间铺作。

正殿前檐柱础石上皮现状标高比内柱础石上皮低5厘米,明间乳栿前端下栽5厘米。在原构复原中,调整乳栿至水平状态,将前檐柱移至原位并抬升础石与内柱础石上皮为同一标高,会发现栌斗耳底皮与乳栿华栱底皮存在4厘米的空档。参照正殿内柱柱头,推测前檐柱头铺作原构中前檐应不设普拍枋(现高7厘米),而是栌斗内置高度11厘米的替木式短栱,上承乳栿华栱和泥道栱(图二五)。此结构方式即可消除尺寸偏差,结构上也更合理。“替木上斗口跳”式最早的实例见于平顺龙门寺西配殿(五代)柱头铺作。梁思成、刘敦桢、林徽因在对大同华严寺海会殿(辽)、河北易县开元寺观音阁(辽)、汾阳大相村崇圣寺东西配殿(元)的古建筑调查中也对此结构进行了记录与分析。前檐补间铺作仅在柱头枋上隐刻出瓜子栱,其上置三枚散斗(图二六)。

后檐的柱头铺作形制属于《法式》卷第十七大木作功限一:“把头绞项作。”四椽栿或剳牵出头截直,出头部分厚度同材厚,高一材一栔。梁头子荫开口形制同前乳栿头,结合对前檐柱头铺作的复原,按照原构建筑结构对称设计的原则,推测后檐柱头铺作栌斗内亦置“替木式短栱”,其上承梁栿与泥道栱、撩檐槫(图二七)。

3.梁架

宣乘寺正殿梁架结构简练,用材规整,明间与两山梁架的结构方式不同。明间两缝梁架采用四椽栿对前乳栿,通檐用三柱;两山梁架采用四椽栿压前乳栿,后剳牵,通檐用四柱(图二八;图二九)。

明间梁架乳栿对接后四椽栿,底面取平,对接缝位于内柱头的栌斗之上,栌斗直接坐于内柱柱头、斗内十字交叉置“替木式短栱”。前檐乳栿头做华栱出一跳,承替木、撩檐槫;后檐四椽栿梁头出头截直。于乳栿、四椽栿背部设驼峰大斗 ,承上层四椽栿、平梁,平梁中置卷瓣型驼峰承四角抹棱蜀柱,上置大斗,承襻间枋(隔间相闪,明间方向仅出栱头,次间方向隐刻栱)、随槫枋及脊槫,两侧叉手戗捧,叉手顶端至脊槫底皮不出头。平梁、上层四椽栿两端出头交托脚,梁端作仿月梁的斜项;驼峰样式为典型的《法式》三瓣鹰嘴式(图三〇)。

山面梁架第一层为前乳栿后剳牵形式,其上四椽栿承平梁的梁架结构形式同明间。乳栿前端与明间一致,后端出华栱坐于前内柱大斗之上,上承足材栱、替木一道,扶托于上层四椽栿底;剳牵后端插入后内柱中,出头截直,形制同后檐柱头。山面驼峰样式为典型的《法式》带卷尖掐三瓣式(图三一)。

4.墙体及屋面

根据前文对宣乘寺正殿地面、柱网、梁架与斗栱结构的分析,推测正殿原构中的前檐墙应位于内柱间,前廊开敞;两山及后檐墙应为下身下碱墙,上身土坯抹灰墙;两山土坯墙砌至山面梁架以下位置,梁架露明,架间土坯封护。

由对宣乘寺正殿山面梁架结构的调查与前文对山面墙体的推测复原,可进一步推测原屋面形制应为悬山顶(图三二;图三三)。

四、结 语

通過对宣乘寺正殿的精细化勘查,结合修缮过程中建筑构架的解体维修以及隐蔽部位的显现,对正殿的建造、修缮以及改制痕迹进行了系统的整理与考证,全面辨识其所携带的历史信息。宣乘寺正殿虽然经历了历代的修缮改制,但其大木构架形制、结构方式以及比例尺度仍较好地保持了北宋中期山西中部地区的建筑特征,县志中记载的北宋熙宁七年(1074)应为其始建年代。

此次仅对宣乘寺正殿的建筑形制、尺寸和残损情况进行了勘查。针对正殿木构件的材种、材性、年代以及原寺庙格局,还需开展进一步考古勘探和研究工作。

附记:参加宣乘寺正殿精细化勘查的工作人员:段恩泽、白利霞、白杨、李斌、曹根嘉;绘图由白利霞、段恩泽完成,摄影由段恩泽、白杨完成,三维激光扫描及模型制作由郭鑫、赵庆尧完成。在调查中得到晋中市榆次区文物所秦志强所长、杨健馆员的协助;现场得到太原理工大学建筑学院王崇恩教授的指导;写作中得到山西省古建筑与彩塑壁画保护研究院韩炳华副院长和刘宝兰研究馆员、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段彬老师的帮助,特此鸣谢。

执笔:段恩泽

山西五台山南禅寺大殿(唐)举高:前后撩檐枋中距比为1 : 5.5,佛光寺东大殿(唐)为1 : 4.77,平顺龙门寺西配殿(五代)为1 : 4,平顺天台庵弥陀殿为1 : 3.94,平遥镇国寺万佛殿(五代)为1 : 3.79,大同华严寺海会殿(辽)为1 : 3.3,河南登封少林寺初祖庵大殿(宋)为1 : 3.4。《营造法式》(宋)中规定:“举高:前后撩檐枋中距为1 : 3.5”。(以上数据参见梁思成:《营造法式注释》,《梁思成全集》第七卷,第160页,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1年)宣乘寺正殿梁架举高与前后撩檐槫中距比约1 : 4.58。

据村中走访调研,宣乘寺内原有碑碣立于东配殿内,后作它用。

山西榆次有着悠久的修志传统。宋元之际的《榆次图经》,惜其久佚不存。明初开修首部《榆次县志》,现存旧志有明万历,清康熙、乾隆、同治、光绪及民国六个版本,其中康熙版和光绪版为续志,其余皆为通志。

(明)张鹤腾修,褚袂纂:《榆次县志》(卷之二)《建置志·寺观》,万历三十七年线装本。

(清)俞世铨、陶良骏修,王平格、王序宾纂:《榆次县志》(卷三)《寺观》,同治二年线装本。

(民国)《榆次县志》(卷九)《宗教考·寺庙》(卷十四)《旧闻考·古迹》,民国三十一年石印本。

莫宗江:《山西榆次永寿寺雨华宫》,中国营造学社汇刊,1945年第七卷第二期。

据现场测绘,发现前檐墙、两山及后檐墙外包砖的砌筑形制及条砖规格相同。

据西见子村中一位老人写的回忆录,其中提到民国16年(1927)前后宣乘寺重修。由此可知,民国16年应该是宣乘寺正殿最后一次规模较大的修整。

(宋)李诫:《营造法式》(一),商务印书馆,1954年,第79、80页。

宋《营造法式》卷四大木作制度:“凡四耳斗,于顺跳口内前后里壁,各留隔口包耳,高二分,厚一分半;栌斗则倍之。”梁思成在《营造法式注释》一书中对“华栱底面开口”做了注释:“包栌斗耳在内。”由此可知,《法式》规定的华栱底面开口广二十分,是为与栌斗隔口包耳相咬合。

构件两侧出板的做法出现在栌斗、泥道栱和驼峰上。泥道栱两端出板的做法实例还见于芮城广仁庙大殿(唐)、平遥镇国寺大殿(五代)、义县奉国寺大殿(辽)、大同善化寺大殿(辽)、正定隆兴寺大悲阁(北宋)、万荣稷王庙大殿(北宋)。贺大龙称这种做法为“矩形栱式样”,是汉代直头矩形栱的遗痕(参见贺大龙:《山西芮城广仁王庙唐代木构大殿》,第79~80页,《文物》2014年第8期);彭明浩称此做法为“留耳”,认为留耳加工具有加固扶壁结构的作用,主要见于宋金以前的建筑(参见彭明浩:《何谓良材:山西南部早期建筑大木作选材与加工》,第179~198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年)。

现场测得宣乘寺正殿的前檐柱与内柱间距3.98米;由于后檐住包砌于墙体内,只可大致测得内柱与后檐柱间距为7.54米。正殿存在梁架整体后倾、梁头下载等问题,在保证梁架构件尺寸不变的前提下拨正梁架,会发现正殿的前后檐柱均发生过移动。因此,在设计推测图中,以正殿内柱为基准点拨正柱头、调整梁架后,前、后檐柱需各向内移。

(宋)李诫:《营造法式》(一),商务印书馆,1954年,第202页。

宣乘寺正殿按平面用尺推算,316毫米/尺最接近明次间测量尺寸所反映的规律。

宣乘寺正殿内柱柱头栌斗内十字交叉置“替木式短栱”,替木两端卷杀,呈栱瓣式样。

梁思成、刘敦桢:《大同古建筑调查报告》,《中国营造学社汇刊》1933年第4卷第3、4期。

刘敦桢:《河北省西部古建筑调查纪略》,《中国营造学社汇刊》1935年第5卷第4期。

林徽因、梁思成:《晋汾古建筑预查纪略》,《中国营造学社汇刊》1935年第5卷第3期。

(宋)李诫:《营造法式》(二),商务印书馆,1954年,第164、165页。

梁思成在《营造法式注释》中对“把头绞项作”补充了图纸(称为“梁图”)。梁图中斗栱的形制为梁头出头作耍头状,高一材,其上置齐心斗承枋子(参见梁思成:《营造法式注释》,《梁思成全集》第七卷,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1年,第382页)。此处做法与梁图略有不同:梁头出头垂直去截未做耍头状,高一材一栔,其上直接承替木。笔者认为此做法亦是宋《营造法式》所规定的“把头绞项作”。

卷瓣驼峰上承垫蜀柱的做法一般流行于五代至宋中期。山西的实例见于平顺龙门寺西配殿(五代)、平遥镇国寺万佛殿(五代)、榆次永寿寺雨花宫(宋早)、长子崇庆寺千佛殿(宋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