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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北魏方山建筑的营建与永固陵的形成

2023-10-25陈思源

文物季刊 2023年3期
关键词:方山性质

陈思源

摘要:前人学者多将陵寺结合作为永固陵陵园布局的主要特点,并认为北魏在方山上的历次营建均与永固陵有关。本文尝试以动态发展的视角,重新梳理北魏在方山上的营建次序。并对各建筑的营建性质加以推测,认为文石室、思远佛寺的营建在永固陵之前,很可能属于为纪念北燕冯氏先祖所作。结合文献记载,献文帝的生母李氏在文明太后冯氏去世之前已经入葬金陵,这应当是导致冯氏不愿入葬金陵的直接原因。文明太后选择方山作为自己的埋葬之所,并将自己的陵寝与佛寺相联系,很可能表达着对北燕先祖的最终思念。

关键词:方山 永固陵 营建次序 性质 陵寺结合

Abstract: Previous scholars mostly regarded the combination of the mausoleum and temple as the main feature of the layout of the Yonggu Mausoleum, and considered that the constructions time after time on Fangshan during the Northern Wei were related to the Yonggu Mausoleum. This paper attempts to review the order of constructions on Fangshan from a dynamic development perspective.It also speculates on the purpose of the construction of each building, and concludes that the Wenshi Stone Chamber and Siyuan Buddhist Temple were built earlier than the Yonggu Mausoleum and probably belonged to the memorials of the ancestors of Feng family of the Northern Yan. According to the documentary records,Li, the birth mother of Emperor Xianwen,was already buried in Jin Mausoleum area before the death of Empress Dowager Wenming.This must be the direct cause of Feng's reluctance to be buried in the Jin Mausoleum area.The Empress Dowager Wenming chose Fangshan as her burial place and connected her tomb with the Buddhist temple, most likely expressing her final yearning for her ancestors of the Northern Yan.

Keywords: Fangshan The Yonggu Mausoleum Construction order Purpose Combination of the mausoleum and temple

北魏時期的方山,即今天的西寺儿梁山,位于山西省大同市市区以北的新荣区花园屯乡,北魏冯太后的陵寝坐落于此。根据历次的考古调查和发掘结果,尽管部分遗迹的定名尚存争议,但是学界基本确认永固陵陵园由永固陵、万年堂、永固堂、思远佛寺、灵泉殿等相关设施构成(图一)。陵寝与佛寺的结合多被作为永固陵陵园布局的主要特点,亦有学者认为永固陵呈现出陵(永固陵)、庙(永固堂)、寺(思远佛寺)三者一体的空间布局。然而,据史料记载,思远佛寺的营建似在永固陵之前。尽管有学者注意到这一点,并梳理了相关营建的次序,但是仍然将方山上的建筑营建视为是以永固陵为核心的陵园建设。灵泉殿、思远佛寺等建筑具有什么样的营建背景与目的,它们与永固陵之间是否存在着联系?文明太后将陵寝选在方山又是出于怎样的动机?本文将从动态发展的视角,重新审视北魏在方山上的营建活动,并对历次营建的性质加以推测,以此考察永固陵形成前后方山建筑空间的演变。

一、北魏方山建筑的营建次序

北魏时期方山上的建筑营建,主要见于《魏书》与《北史》。二书记载的内容大致相同,下面主要依据《魏书》的记载,对相关营建的次序加以梳理。

首先,在孝文帝即位之前,方山就已经存在建筑营建与活动。《释老志》载:“又于方山太祖营垒之处, 建思远寺。”说明在北魏道武帝时期,曾在方山上建有军事防御类设施。《山伟传》载:“(山强)为奏事中散,从显祖猎方山,有两狐起于御前,诏强射之,百步内二狐俱获。”这一记载表明献文帝曾在方山进行过狩猎活动。

方山的大规模营建应始于孝文帝即位以后。《高祖纪上》载:“(太和三年)六月辛未,以雍州民饥,开仓赈恤。起文石室、灵泉殿于方山。”同卷载:“(太和三年八月)乙亥,幸方山,起思远佛寺。”又载:“(太和五年)夏四月己亥,行幸方山。建永固石室于山上,立碑于石室之庭,又铭太皇太后终制于金册,又起鉴玄殿。”除此之外,该卷还载有方山石窟寺,“(太和八年)秋七月乙未,行幸方山石窟寺。”方山石窟寺仅此一见,起建的时间不明,但肯定在太和八年(484年)七月之前。

另,《高祖纪下》:“(太和十五年)秋七月乙丑,谒永固陵,规建寿陵。”《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载:“初,高祖孝于太后,乃于永固陵东北里余,豫营寿宫,有终焉瞻望之志。及迁洛阳,乃自表瀍西以为山园之所,而方山虚宫至今犹存,号曰‘万年堂云。”结合以上记载,万年堂当起建于太和十五年(491年)七月。

上述建筑的营建时间较为明确,真正存在争议的是永固陵本体的修建时间。《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承明元年,尊曰太皇太后,复临朝听政。……太后与高祖游于方山,顾瞻川阜,有终焉之志,因谓群臣曰:‘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岂必远祔山陵,然后为贵哉!吾百年之后,神其安此。高祖乃诏有司营建寿陵于方山,又起永固石室,将终为清庙焉。太和五年起作,八年而成,刊石立碑,颂太后功德。”

《魏书》中关于永固陵营建的记载仅见于此。依据上述文献,永固陵的营建似乎应与永固石室的起建时间大体接近,均在太和五年(481年)。张庆捷对此段文献提出不同的看法,基于文石室、灵泉殿是永固陵陵园内设施的认识,根据《高祖纪》中文石室、灵泉殿的营建时间,认为永固陵陵园的修建当始于太和三年(479年)。而据《冯氏传》的记载,则应为太和五年起建。对此,张庆捷认为当是《冯氏传》此段记载的标点有误。若以太和五年修建永固石室为前提,将“高祖乃诏有司营建寿陵于方山”之后的逗号改为句号,则“太和五年起作”当仅指永固石室,即可与《高祖纪》中“(太和五年)夏四月己亥,行幸方山。建永固石室于山上”的记载相合。永固陵的建设早于永固石室,亦可与《高祖纪》中文石室、灵泉殿建于太和三年的记载对应,永固陵的建设也可能启动于该年。

可是,若永固陵本体的营建始于太和三年,则作为清庙的永固石室亦当紧随其后。然而依据《高祖纪》的记载,太和三年起建的是文石室和灵泉殿,永固石室的营建要到太和五年。《冯氏传》记高祖下诏紧接在冯太后语之后,依据常理推测,下诏当发生在高祖与冯太后游幸方山之时或之后不久。如果上述推论成立,则确定高祖与冯太后此次游幸方山的时间,就可以大体确定永固陵的起建时间。按此逻辑,若认为永固陵的营建起于太和三年,则说明孝文帝的下诏当在此时,也说明高祖与冯太后此次游幸方山在太和三年。然而《高祖纪》中太和三年却并未见有幸方山的记载,只言文石室等的起建。另外,也有学者依据此段文献前记承明元年(476年),认为此次游幸的时间当在此年。可是《高祖纪》并未记载承明元年有幸方山之事,且此年与下言永固石室起建的太和五年相距较远,若此次游幸时间为承明元年,高祖下诏亦当在此时,永固石室要到五年之后的太和五年才起建未免不合常理。此处言“太后与高祖游于方山”,则《高祖纪》当载有此事。《高祖纪上》载:“(太和五年)夏四月己亥,行幸方山。建永固石室于山上,立碑于石室之庭,又铭太皇太后终制于金册,又起鉴玄殿。”说明永固石室的建造应与这次行幸方山有关,故高祖与冯太后此次游幸方山的时间当在太和五年夏四月己亥。《冯氏传》所言太和五年起作亦与《高祖纪》中永固石室、鉴玄殿的起建时间相同,而这些建筑与永固陵本身的关系密切。因此,笔者认为“太和五年起作,八年而成”所指当是与永固陵陵园相关的核心建筑,其中应包括永固陵本体。

综上所述,方山已知的北魏建筑营建次序当如表一所示。从表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永固陵营建之前,方山上已建有文石室、灵泉殿和思远佛寺。前人认为,这说明文明太后在表明葬于方山之前,就已经开始规划营建陵园了。文石室、灵泉殿、思远佛寺均为永固陵陵园的组成部分,这点似乎已成共识。是否如此,还需要对方山各建筑的营建性质加以考察。

二、北魏方山建筑的营建性质

依据前文所述,在孝文帝时期的营建之前,方山主要作为军事防御与游猎之所。方山上的大规模营建活动,开始于孝文帝时期。依据前引《冯氏传》的记载,永固石室为永固陵的清庙,万年堂则为孝文帝所设的虚宫。该传还记载有鉴玄殿:“葬于永固陵,日中而反,虞于鉴玄殿。”又《魏书·礼志三》载:“(太和)十六年九月辛未,高祖哭于文明太后陵左,……癸酉,朝中夕三时,哭拜于陵前。夜宿监玄殿,是夜彻次。”这两条记载说明鉴玄殿曾举行过虞祭,并且作为过皇帝拜陵时停留的场所。结合前引《高祖纪上》的记载,鉴玄殿与永固石室同期起建,应属于永固陵陵园内的建筑设施。由此可知,永固石室、万年堂、鉴玄殿均是围绕永固陵而修建的。此外,方山石窟寺仅在《魏书·高祖纪上》出现过一次,营建的意图不易判定,王仲荦怀疑此即思远佛寺,缺乏依据。

排除上述性质明确或无法辨明的建筑,这里仍然需要探讨的是文石室、灵泉殿与思远佛寺的性质。思远佛寺于太和三年八月起建,而永固陵则到太和五年四月才起建。从营建时间来看,思远佛寺早于永固陵。那么,思远佛寺的营建是否与永固陵有关呢?前人结合冯太后的生平喜好,认为思远佛寺的营建与冯太后崇佛有关。这点自无疑问,这里需要探讨的是冯太后在方山营建思远佛寺的动机。《魏书·释老志》载思远寺建于太祖营垒之处,有学者认为这说明思远佛寺是為了祭奠北魏太祖而建。本文认为实际情况可能相反,思远佛寺的祭奠对象应是冯氏先祖。据考古发掘可知,思远佛寺建于一处较为平坦开阔的地形之上(图二)。考察方山的地形,并非仅有此处具备建寺的条件。且此处又曾为太祖营垒之处,为何冯太后执意选择在此建寺?《释老志》中专门记载,恐有其用意。北燕于太延二年(436年)为北魏所灭,冯氏为北燕皇族后裔,经历坎坷。其生于长安,生父冯朗因坐事被诛,冯氏以罪家子女的身份被没入宫中。入宫之后,冯氏有幸受到了身为太武帝左昭仪的姑妈的保护与抚养,想必在其成长过程中了解到了其先祖冯氏家族的历史与遭遇。选择在北魏太祖的营垒之处建立佛寺,可能正意在希望借助佛教来平息北魏对北燕所犯下的战争罪孽。其“思远”之意,或许是在思念远方北燕曾经的故土与故人。

这一推测并非毫无根据,《魏书·冯氏传》载:“太后立燕宣王庙于长安,又立思燕佛图于龙城,皆刊石立碑。”据《冯熙传》记载,“燕宣王”是冯太后临朝后为其生父冯朗追赠的谥号,该庙是为冯朗所立。此事在北魏亦有先例,因高宗乳母常太后的关系,追赠父澄为侍中、征东大将军、太宰、辽西献王,改葬于辽西,树碑立庙。据《魏书》记载,多人因拜燕宣王庙而得到加官赐爵。此外,《魏书·礼志一》载:“又诏曰:‘明堂、太庙,并祀祖宗,配祭配享,于斯备矣。白登、崞山、鸡鸣山庙唯遣有司行事。冯宣王诞生先后,复因在官长安,立庙宜异常等。可敕雍州,以时供祭。”由此可见,燕宣王庙具有突出的地位。据《郑羲传》载:“高祖初,兼员外散骑常侍,……文明太后为父燕宣王立庙于长安,初成,以羲兼太常卿,假荥阳侯,具官属,诣长安拜庙,刊石建碑于庙门。”可以得知,燕宣王庙当立于冯太后承明元年第二次临朝以后,这亦与此时冯太后的权力达到顶峰相符。

从文献记载来看,思燕佛图可能与燕宣王庙同时或不久之后起建,不会太晚。在朝阳北塔之下,现存有夯土台基和柱础石,并在周围出土了具有北魏风格的瓦当、泥塑像等遗物。据学者考证,北塔夯土台基和柱础石应建于三燕龙城宫殿旧址之上,是冯太后所立思燕佛图的基址。从名称和选址来看,思燕佛图的建立显然与冯太后对北燕故国的思念有关。

长安不仅是冯太后生父冯朗的任官之所,而且是冯太后的出生之地,而龙城更是曾经北燕的都城。将思远佛寺的营建与燕宣王庙、思燕佛图相联系,恐怕营建思远佛寺的意图也和追念北燕冯氏先祖有关。将佛寺建于曾经北魏太祖时期的营垒之上,以此来表达对北燕先祖的远思。据《魏书·韩显宗传》记载,韩显宗在太和年间曾撰有冯氏《燕志》,这很有可能也是冯太后的意旨。综上,种种迹象都表明,冯太后在控制孝文帝,攫取了北魏最高的权力以后,开始为代表自己出身的北燕冯氏歌功颂德,思远佛寺的建立当是其中举措之一。

文石室起建于太和三年六月,关于其营建意图,文献中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记载。从名称来看,文石室当以文石为建筑材料建造而成。《水经注·漯水》载:“二陵之南有永固堂,堂之四周隅,雉列榭、阶、栏、槛,及扉、户、梁、壁、椽、瓦,悉文石也。……堂之内外,四侧结两石趺,张青石屏风,以文石为缘,并隐起忠孝之容,题刻贞顺之名。”由此可见,永固堂以文石作为建筑材料。关于这一点,王飞峰考证永固陵建筑所用文石当来源于后赵时期邺城的“文石屋”及宫殿建筑用材,张庆捷亦对文献中出产和使用文石的记载进行了梳理。

那么,文石室具有怎样的性质?杜一雪认为其与永固堂建筑构件所用材料一样,可能也具有清庙的性质。尽管不能依据建筑材料相同直接推导出性质相同,但是文石室具有宗庙建筑的性质是可能的。根据文献记载,拓跋鲜卑的祖先亦曾凿石为祖宗之庙。文石室的营造在永固陵之前,且永固石室已经作为祭祀冯太后的清庙,文石室应当不是为冯太后而建造的。结合上述有关思远佛寺、思燕佛图与燕宣王庙的考证,文石室的营造时间与这三处建筑的营建时间接近,不排除文石室也是冯太后为北燕冯氏先祖而建的可能性。

灵泉殿与文石室同为太和三年六月起建,《高祖纪》记载高祖曾多次幸灵泉池,且最早为太和九年(485年)六月,灵泉殿的修建应该与灵泉池有关。《魏书·高祖纪下》载:“(太和十三年七月)丙寅,幸灵泉池,与群臣御龙舟,赋诗而罢。”又《冯氏传》载:“太后曾与高祖幸灵泉池,燕群臣及籓国使人、诸方渠帅,各令为其方舞。”可以看出,灵泉池属于高祖与冯太后的游幸之地,而灵泉殿当为游幸之时举办活动和皇帝休息的场所。那么,灵泉池与灵泉殿是否能够纳入到永固陵陵园当中呢?前人认为灵泉池、灵泉殿属于永固陵陵园,主要依据的是《水经注·漯水》的记载:“羊水又东注于如浑水,乱流迳方山南,岭上有文明太皇太后陵,陵之东北有高祖陵。二陵之南有永固堂,……庙前镌石为碑兽,碑石至佳,左右列柏,四周迷禽暗日。院外西侧,有思远灵图,图之西有斋堂,南门表二石阙,阙下斩山,累结御路,下望灵泉宫池,皎若圆镜矣。”

然而,这段记载只代表作者郦道元对当时方山所存建筑与景观的描述,并不能证明灵泉池与灵泉殿是永固陵陵园的一部分。灵泉池仅是当时皇帝经常游幸的场所之一,据《魏书》记载,北苑的神渊池、崞山附近的旋鸿池亦为游幸之地。因此,灵泉殿的营建当是为皇帝游幸灵泉池提供下榻之所,而非考虑到了在此之后才营建的永固陵。

综上所述,北魏时期方山上的建筑营建并非自始至终都围绕永固陵展开,不同时期建筑的性质并不相同。第一期在孝文帝即位之前,方山曾作为军事防御的据点或狩猎的场所,似乎没有规模性的建设。第二期从太和三年六月至太和五年四月永固陵的相关设施开始营建之前,营建有文石室、灵泉殿和思远佛寺。其中,灵泉殿当是为游幸灵泉池而营建的配套设施,而文石室可能具有清庙的性质,与思远佛寺一道,二者祭奠的对象很可能都是北燕冯氏先祖。第三期为太和五年四月起,永固陵的相关设施才真正开始营建。太和十四年(490年),冯太后葬于永固陵。太和十五年七月,孝文帝在永固陵的东北开始营建虚宫“万年堂”。至此,与永固陵相关的营建亦宣告结束。

三、北魏永固陵与万年堂的选址动机

方山的建筑营建主要在冯太后临朝听政以后,此时冯氏掌有北魏的最高权力。方山建筑的营造者王遇、孟鸾,皆为其身边的宠臣宦官。这说明在冯太后生前,方山建筑的历次营建应当始终贯彻有其本人的意旨。如前所述,在永固陵营建之前,方山主要作为皇帝的游幸之地,亦为冯氏纪念先祖所设立的宗教、礼仪场所。那么,冯太后为何最终决定将方山作为自己的葬地?首先,重新来看《冯氏传》中的记载:“太后与高祖游于方山,顾瞻川阜,有终焉之志。因谓群臣曰:‘舜葬苍梧,二妃不從。岂必远祔山陵,然后为贵哉!吾百年之后,神其安此。”

冯氏认为无需祔葬于皇帝,也能展现尊贵的地位。不祔葬于帝,而选择另择陵园,这一做法在北魏存在先例。《魏书·太武惠太后窦氏传》载:“真君元年崩,时年六十三。诏天下大临三日,太保卢鲁元监护丧事,谥曰惠,葬崞山,从后意也。初,后尝登崞山,顾谓左右曰:‘吾母养帝躬,敬神而爱人,若死而不灭,必不为贱鬼。然于先朝本无位次,不可违礼以从园陵。此山之上,可以终托。故葬焉。别立后寝庙于崞山,建碑颂德。”《文成昭太后常氏传》载:“和平元年崩,诏天下大临三日,谥曰昭,葬于广宁磨笄山,俗谓之鸣鸡山,太后遗志也。依惠太后故事,别立寝庙,置守陵二百家,树碑颂德。”由此可见,世祖保母惠太后窦氏与高宗乳母昭太后常氏均未入葬金陵,而是选择了另择陵园。

对此,李凭认为冯太后是以二位太后为榜样而另建陵园,其另择葬地的做法受到了之前二位太后的影响。同时,二位太后坚决不在金陵陪葬,反映其具有与北魏皇家抗礼的意识,而后来居上的文明太后又将这种抗礼的意识发展成为凌驾于皇帝之上的作法。此点值得商榷,杜一雪对此已有申论。窦氏与常氏均由保母而被尊为太后,《窦氏传》明言“然于先朝本无位次,不可违礼以从园陵”,故没有资格葬入金陵,因此并不能说她们具有与北魏皇家抗礼的意识。针对文明太后另择陵园的做法,杜一雪认为冯氏为文成帝之后,身份、立场与惠、昭二太后不同。与其说文明太后是与皇家抗礼,不如说其不以祔葬为贵。她自身已拥有帝王的权力,可以营建一个属于自己的陵园,来表达新的丧葬观念。结合冯氏所具有的汉族儒学背景,永固陵体现的是传统儒家文化所提倡的丧葬礼仪。通过将自己的葬礼展示给平城百姓,使其接受中原丧葬文化,继而接受中原文化,这正是冯氏选址方山营建陵寝的原因。

冯氏与惠、昭二太后的身份不同,有资格入葬金陵,这点不谬。但是如果认为冯氏是主观上不以祔葬为贵,想独立建造陵园以示汉化的决心,恐怕缺乏依据。冯太后援引“舜葬苍梧,二妃不从”的典故来作为自己不祔葬于文成帝的理由,很可能是一种掩饰。《魏书·文成元皇后李氏传》载:“太安二年,太后令依故事,令后具条记在南兄弟及引所结宗兄洪之,悉以付托。临诀,每一称兄弟,辄拊胸恸泣,遂薨。后谥曰元皇后,葬金陵,配飨太庙。”李氏为献文帝的生母,在生下献文帝后被拜为贵人,于献文帝被立为皇太子时被常太后依子贵母死故事处死。李氏在常太后的作用下被处死,冯氏则在常太后的扶持下登上皇后之位。冯氏与常氏之间的关系密切,这一点李凭已有考证。李氏何时被追谥为皇后,入葬金陵并配飨太庙,史书阙载,想必应在献文帝即位以后。尽管李氏生前并非皇后,地位低于本为皇后的冯氏,但是母以子贵,从礼制的角度来讲,李氏作为献文帝的生母,有资格以皇后的身份入葬金陵并配飨太庙。况且此时的一个重要条件在于,曾经作为文成帝皇后的冯氏仍然在世,这就为献文帝改葬生母,并葬入金陵提供了契机。考虑到献文帝与冯太后之间的矛盾,李氏以文成帝皇后的身份葬入金陵并配飨太庙,献文帝此举占得先机,保证了其生母李氏的名位。实际上也直接导致了冯氏若想再以文成帝皇后的身份入葬金陵,便只能与李氏共同祔葬文成帝,这恐怕是掌握最高权力的冯氏所不愿的。因此,李氏入葬金陵,很可能是导致冯氏最终不愿入葬金陵而另择陵园的直接原因。

既然冯氏选择不入葬金陵,为何会以方山作为自己的终葬之地呢?田余庆考证桓帝所营其父文帝与其母封后墓就在灵泉池所在地,桓帝的祁后墓也在近处的方山之上。这一带可以说是拓跋皇室在代北东部的一个陵区。沈睿文认为这不仅可以反过来论证拓跋皇室对方山一带刻意经营的用心所在,而且文明太后的选址于此也就顺理成章了。由前文的分析可知,方山是冯太后生前喜爱的游幸之地,在永固陵建设之前,便已经建有文石室、思远佛寺等可能与纪念北燕冯氏先祖有关的建筑。这座位于平城以北不远的山,承载着冯氏对于北燕先祖的思念。冯太后最终选择葬于方山,很可能与此有很大的关系。

冯太后去世之后,孝文帝依旧是在太后势力的笼罩之下执政,所以其表面上仍然对文明太后的去世表现得“毁慕过礼”。并在冯太后去世十月之后的太和十五年七月,在永固陵的东北营建寿陵,史称“万年堂”。这显然不是给死去的文明太后看的,而是要给接近文明太后的大臣们看的。孝文帝在守孝三年剛满就规划迁都,与他想尽快摆脱文明太后势力也有一定关系。

无论从规模还是位置来看,永固陵都要比万年堂更为尊崇。对此,李凭认为孝文帝屈尊作为冯太后的陪陵,反映了两人生前的控制与从属的关系。但从另一方面考虑,实际上这仍是孝文帝做给外人看的,以展示自己的谦卑与对冯太后的尊敬。并且从孝文帝之后迁都洛阳的举动来看,可能并未打算将此真正作为自己的葬地。因此,若万年堂的营建规模超过永固陵,反而成了喧宾夺主。孝文帝将万年堂建在了永固陵的东北方向,王飞峰认为这与孝文帝维持自己坐北朝南的帝王尊严有关,一方面可以时时面对永固陵表达自己对祖母的孝心和思念, 一方面坐北朝南的方位又不失作为皇帝的威仪。如果孝文帝想要维持帝王尊严,似应建于永固陵的正北方向。结合前述分析,孝文帝将虚宫建于永固陵的东北方向,恐怕还是意在表现自己对冯太后的尊敬。

四、结 语

通过对北魏方山建筑的营建次序与性质、永固陵与万年堂选址动机的讨论,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首先,文石室、灵泉殿和思远佛寺的营建,在永固陵、永固石室、鉴玄殿等之前。进一步分析可知,灵泉殿属于为游幸灵泉池而营建的配套设施,而文石室、思远佛寺则很可能与纪念北燕冯氏先祖有关。在献文帝生母李氏已经以皇后的身份葬入金陵的前提下,冯太后选择将方山作为自己的埋葬之所,很可能是出于自身对北燕冯氏先祖的浓厚感情。尽管冯氏生前掌有北魏的最高权力,但是她的权力仍然是利用了北魏的制度与传统而获得的,并不能脱离这层关系而独立存在。不入葬金陵而选择独立建陵,除了献文帝的生母李氏已先入葬金陵这一前提以外,或许也隐含着冯氏对其个人命运的抗争。

在取得上述结论之后,重新思考永固陵陵园的陵寺布局。思远佛寺除通往山下的道路以外,亦有道路与山顶相连。以北燕冯氏先祖作为祭奠对象的思远佛寺,其修建在永固陵之前。佛寺并非是专门为陵墓建造而修建的,恰恰相反,是永固陵的建设迁就了佛寺的已有位置进行连接。在永固陵开始营建之后,通往思远佛寺的御路才进一步延伸到永固陵的相关设施,此时思远佛寺才真正与永固陵产生联系。尽管北魏时期存在有墓所起佛寺的例子,但是建造思远佛寺的初衷并非与永固陵有关。从整个北魏帝陵的陵寝制度来看,永固陵的陵寺布局也可以视作一种特例。正是因为方山寄托着冯太后对北燕冯氏先祖的情感,身世坎坷的北燕皇族后裔冯氏,才最终选择了方山作为自己的葬地,并将自己的陵寝与思远佛寺相联系,以表达自己对北燕先祖的最终思念。永固陵陵园陵寺布局的形成,应当放在这一背景下加以理解。

附记:本文的主要部分曾于2022年5月27日在韩国庆北大学考古与人类学系、首尔大学韩国史系等联合举办的????王陵(Royal Tombs in Eurasia)学术会议上进行汇报,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博士生丁真担任翻译并对本文提出了宝贵的意见,谨向会议举办者韩国庆北大学朴天秀教授和丁真兄表示诚挚感谢!

主要包括:A.G.Wenley,“The Grand Empress Dowager Wen Ming and the Northern Wei Necropolis at Fang Shan”, Freer Gallery of Art Occasional Papers, Vol.1,No.1(Washington,1947),p.1~28.译文见A.G.温莱撰,师焕英、张庆捷译:《文明太后与方山永固陵》,载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等编《北朝研究(第十一辑)》,科学出版社,2020年,第223~232页;大同市博物馆、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大同方山北魏永固陵》,《文物》1978年第7期,第29~35页;刘绪:《方山二陵的发掘与文明皇后的评价》,载山西省博物馆编《山西省博物馆八十年》,山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45~156页;大同市博物馆:《大同北魏方山思远佛寺遗址发掘报告》,《文物》2007年第4期,第4~26页;冈村秀典、向井佑介:《北魏方山永固陵の研究——東亞考古學會1939年收集品を中心として》,《東方學報(京都)》第80冊,2007年,第150~69页;张庆捷:《北魏永固陵的调查与探讨》,载洛阳市第二文物工作队编《洛阳汉魏陵墓研究论文集》,文物出版社,2009年,第122~133页。

关于遗迹定名争议的梳理,参见前揭冈村秀典、向井佑介:《北魏方山永固陵の研究——東亞考古學會1939年收集品を中心として》,第125~123页。

代表性文章参见宿白:《盛乐、平城一带的拓跋鲜卑—北魏遗迹—鲜卑遗迹辑录之二》,《文物》1977年第11期,第38~46页;徐苹芳:《中国秦汉魏晋南北朝时代的陵园和茔域》,《考古》1981年第6期,第521~530页;冉万里:《帝陵建寺之制考略》,《西部考古(第一辑)》,三秦出版社,2006年,第433~441页;刘毅:《关于古代“陵寺”的几个问题》,《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2期,第137~145页。

王飞峰:《关于永固陵的几个问题》,《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2年第11期,第19~30页。

前揭张庆捷:《北魏永固陵的调查与探讨》;大同市博物馆:《大同北魏方山思远佛寺遗址发掘报告》;韩国河:《东汉北魏陵寝制度特征和地位的探讨》,《文物》2011年第1期,第51~58页;杜一雪:《北魏方山永固陵研究》,中央美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第13~23页。

《魏书》卷一百一十四《释老志》,中华书局点校修订本,2018年,第3301页。

前揭《魏书》卷八十一《山伟传》,第1934页。

前揭《魏书》卷七上《高祖纪上》,第175页。

前揭《魏书》卷七上《高祖纪上》,第175页。

前揭《魏书》卷七上《高祖纪上》,第179页。

前揭《魏书》卷七上《高祖纪上》,第183页。

前揭《魏书》卷七下《高祖纪下》,第200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第387页。

这点前人亦有考证,见前揭张庆捷:《北魏永固陵的调查与探讨》,第130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第384~385页。

前揭张庆捷:《北魏永固陵的调查与探讨》,第129~130页。

沈睿文:《永固陵与北魏政治》,载《国学研究(第二十二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62页;同前揭大同市博物馆:《大同北魏方山思远佛寺遗址发掘报告》,第23页。

前揭《魏书》卷七上《高祖纪上》,第179页。

关于鉴玄殿的性质留待下文进行考证。

前揭杜一雪:《北魏方山永固陵研究》,第13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第386页。

前揭《魏书》卷一百八之三《礼志三》,第3042页。按,《通典》卷五十二《礼十二·沿革十二·吉礼十一·上陵》“后魏”条此处“监玄殿”作“鉴玄殿”,《魏书》此处所指应是鉴玄殿。见(唐)杜佑撰:《通典》,中华书局,1988年,第656页。

王仲荦:《北周地理志》,中华书局,1980年,第1052页。

如前揭张庆捷:《北魏永固陵的调查与探讨》,第132页;前揭刘毅:《关于古代“陵寺”的几个问题》,第143頁。

刘大志、王志华、冈村秀典等:《思燕佛图与思远佛寺的比较研究》,载辽宁省博物馆编著《辽宁省博物馆馆刊(2017)》,辽海出版社,2018年,第138页。

《魏书·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载:“世祖左昭仪,后之姑也,雅有母德,抚养教训”,见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第384页。

关于文明太后冯氏之身世,可参见李凭《北魏平城时代》第四章第三节第一小节“冯、常身世”。李凭:《北魏平城时代(第三版)》,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214~221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第385页。

“文明太后临朝,追赠假黄钺、太宰、燕宣王,立庙长安。”参见前揭《魏书》卷八十三上《外戚·冯熙传》,第1964页。

参见前揭《魏书》卷八十三上《外戚·常英传》,第1963页。

如“(傅永)晚乃被召,兼治礼郎,诣长安,拜文明太后父燕宣王庙,赐爵贝丘男,加伏波将军。”见前揭《魏书》卷七十《傅永传》,第1685页;“征拜中书博士,诏兼礼官,拜燕宣王庙于长安。还,授宁远将军,赐爵魏昌男。”见前揭《魏书》卷七十二《阳尼传附阳藻传》,第1738页。

前揭《魏书》卷一百八之一《礼志一》,第3001页。

前揭《魏书》卷五十六《郑羲传》,第1354~1355页。

《思燕佛图与思远佛寺的比较研究》一文认为思燕佛图北塔出土的瓦当和塑像的样式与方山思远佛寺遗址出土的同类遗物接近,推测思燕佛图的创建时期是在方山的思远佛寺建造后不久,大概是480年。见前揭《思燕佛图与思远佛寺的比较研究》,第150页。

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阳市北塔博物馆:《朝阳北塔——考古发掘与维修工程报告》,文物出版社,2007年。

董高:《朝阳北塔“思燕佛图”基址考》,《辽海文物学刊》1991年第2期,第97~109页。

前揭《魏书》卷六十《韩麒麟传附韩显宗传》,第1464、1467页。

(北魏)郦道元著,陈桥驿校正:《水经注校正》,中华书局,2007年,第312页。

前揭王飞峰:《关于永固陵的几个问题》,第20~23页。

前揭张庆捷:《北魏永固陵的调查与探讨》,第128~129页。

前揭杜一雪:《北魏方山永固陵研究》,第14页。

“魏先之居幽都也,凿石为祖宗之庙于乌洛侯国西北。”见前揭《魏书》卷一百八之一《礼志一》,第2990页。

前揭《魏书》卷七下《高祖纪下》,第196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第386页。

这一点李凭、杜一雪亦有讨论,见前揭李凭:《北魏平城时代(第三版)》,第318页;杜一雪:《北魏方山永固陵研究》,第14页。

前揭《水经注校正》,第312页。相关研究见杜一雪:《北魏方山永固陵研究》,第13~14页。

神渊池见于《魏书》卷七上《高祖纪上》:“(太和元年九月)庚子,起永乐游观殿于北苑,穿神渊池。”又同书同卷载:“(太和七年)秋七月丁丑,帝、太皇太后幸神渊池。”旋鸿池如卷五《高宗纪》:“(和平三年)二月癸酉,畋于崞山,遂观渔于旋鸿池。”卷七上《高祖纪上》:“(太和八年四月)庚申,行幸旋鸿池,遂幸崞山。丁卯,还宫。”分别出自前揭《魏书》,第172页、182页、144页、183页。

《魏书》卷七下《高祖纪下》魏收之评论言:“高祖幼承洪绪,早著睿圣之风。时以文明摄事,优游恭己。玄览独得,著自不言,神契所标,固以符于冥化。”卷十三《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自太后临朝专政,高祖雅性孝谨,不欲参决,事无巨细,一禀于太后。太后多智略,猜忍,能行大事,生杀赏罚,决之俄顷,多有不关高祖者。是以威福兼作,震动内外。”可见在文明太后临朝时期,国家大事均由冯太后主持。分见前揭《魏书》,第221、385页。

《魏书》卷九十四《阉官·王遇传》载:“遇性巧,强于部分。北都方山灵泉道俗居宇及文明太后陵庙,洛京东郊马射坛殿,修广文昭太后墓园,太极殿及东西两堂、内外诸门制度,皆遇监作。”同书同卷《孟鸾传》载:“孟鸾,字龙儿,不知何许人。坐事充阉人。文明太后时,王遇有宠,鸾以谨敏为遇左右,往来方山,营诸寺舍。由是渐见眷识。”分见前揭《魏书》,第2195页、第2203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文明皇后冯氏传》,第384~385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太武惠太后窦氏传》,第382~383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昭太后常氏》,第384页。

前揭李凭:《北魏平城时代(第三版)》,第245~248页。

前揭杜一雪:《北魏方山永固陵研究》,第11页。

前揭杜一雪:《北魏方山永固陵研究》,第12、36页;在此之前,沈睿文即已认为北魏营造方山的用意与欲采用汉文化政策有关,永固陵的陵墓建筑充满着汉文化因素,具有强烈的政治文化意义,前揭沈睿文:《永固陵与北魏政治》,第61~63页。

前揭《魏书》卷十三《文成元皇后李氏》,第387页。

对此,李凭有着精彩的论述,见氏著《北魏平城时代(第三版)》,第170~178页。此不赘述。

前揭李凭:《北魏平城时代(第三版)》,第214~221页。

皇帝即位后追尊生母的现象常见,如太武帝母杜氏。見前揭《魏书》卷十三《明元密皇后杜氏传》,第382页。

《魏书》卷十三《道武宣穆皇后刘氏传》即载:“魏故事,后宫产子将为储贰,其母皆赐死。太祖末年,后以旧法薨。太宗即位,追尊谥号,配飨太庙。自此后宫人为帝母,皆正位配飨焉。”见前揭《魏书》,第381页。

田余庆:《文献所见代北东部若干拓跋史迹的探讨》,载所撰《拓跋史探》,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第249页。

前揭沈睿文:《永固陵与北魏政治》,第62页。

林圣智对于永固堂装饰风格的分析亦为本文的论点提供了支持,他认为永固堂中采用源自三燕的装饰风格,可用来显耀冯太后的出身以及投射其对北燕的追念。参见林圣智:《图像与装饰——北朝墓葬的生死表象》,“国立”台湾大学出版中心,2019年,第108页。

前揭李凭:《北魏平城时代(第三版)》,第254~258页。

前揭李凭:《北魏平城时代(第三版)》,第249~250页。

前揭王飞峰:《关于永固陵的几个问题》,第25~26页。

这种谦卑与尊敬借由陵墓之间的方位表示出来,沈睿文即认为万年堂位于永固陵的东北方位,这种相对关系属于鲜卑墓地族葬模式之一。见前揭沈睿文:《永固陵与北魏政治》,第65页。

据张庆捷调查,在寺庙遗址北部东侧,发现有人工修砌的路沿,直行一段,又呈之字形向上盘旋,但在山腰接近山顶处失去了遗迹线索。这些道路遗迹,将山上与山下的遗址连接起来。见前揭张庆捷:《北魏永固陵的调查与探讨》,第126页。思远佛寺遗址的发掘报告称,佛寺第一平台北壁中部约25~30米宽位置似为一条通道,由一平台水平方向延伸至山脚并略有抬升,与山脚锯齿形御路对接,通往山顶。通道部分未进行发掘,损坏严重,面貌不清。见前揭大同市博物馆:《大同北魏方山思远佛寺遗址发掘报告》,第7~8页;杜一雪认为从路的走向及痕迹来看,这条道路是通向斋堂和永固陵的御路。在永固陵营建之后,御路将整个陵园建筑连接起来,从思远佛寺连接到山顶陵园。在当时人看来,思远佛寺是永固陵的一部分。见前揭杜一雪:《北魏方山永固陵研究》,第32~33页。

《魏书》卷三十八《王慧龙传》载:“时制,南人入国者皆葬桑乾。晔等申遗意,诏许之。赠安南将军、荆州刺史,谥穆侯。吏人及将士共于墓所起佛寺,图慧龙及僧彬象赞之。”见前揭《魏书》卷三十八《王慧龙传》,第9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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