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亚人的成年》对现代社会的启示

陈瑞雪 袁铭泽

【摘要】《萨摩亚的成年》是玛格丽特·米德的代表作之一，这本书中详尽描绘了萨摩亚群岛中青春期少年的心理发展特点和其所生存的文化特征，从而表明了人格是由后天环境所塑造的，即文化决定论。即使放到今天仍然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和理论意义，从中可以与现代社会进行比较而得到一些启示。

【关键词】《萨摩亚人的成年》；玛格丽特·米德；文化与人格学派

【中图分类号】C9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3）14-0064-04

一、玛格丽特·米德与《萨摩亚人的成年》

（一）作者简介与写作背景

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1901-1978）是美国著名的女性人类学家。她于1924年结识并跟随人类学家博厄斯和本尼迪克特学习，自此开始了在人类学领域的研究生涯。1924年，米德本来计划到南太平洋土木土群岛考察文化变迁的问题，但因为导师博厄斯认为那里过于偏远、存在危险所以放弃了考察。1925年，由于当时的人类学家们对文化与人性之间的关系表现出强烈的模糊感，加之当时美国青少年犯罪的问题引起社会各界人士尤其是人类学家的广泛注意，大部分人类学者認为美国青少年犯罪是由于青春期的少年在生理发生变化后产生的一种冲动，这种生物性的表现在每个民族中都会存在。米德持着对生物决定论的挑战观点并且为了验证导师博厄斯的文化决定论，在博厄斯的同意下决定到南太平洋萨摩亚群岛考察青春期的问题。年仅24岁的米德独自学习了一个月的当地语言并在遥远的萨摩亚群岛进行了为期九个月的田野调查，主要选取了相邻三个村庄的五十名少女进行调查。调查结果整理后于1928年出版《萨摩亚人的成年》一书，这本书在学术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并取得了人类学界众多学者的热烈反响。《萨摩亚人的成年》是米德的奠基之作，她也因此成为田野调查方法的先驱之一，如今，这本书已经被翻译为多种语言，畅销全球，成为人类学的必读著作之一。

（二）《萨摩亚人的成年》内容概述

《萨摩亚人的成年》一书的副标题为：为西方文明所作的原始人类的青年心理研究。该书共有十四个章节，每章内容分别是：导论、萨摩亚一日、萨摩亚儿童的教育、萨摩亚人的户、姑娘和同龄群体、社区中的姑娘、正常的两性关系、舞蹈的作用、对待人格的态度、普通姑娘的经历和个性、冲突中的姑娘、壮年与暮年、从与萨摩亚的对比中看我们的教育问题、为选择而教育①。

书中导论部分开门见山地表明了作者的调查意图，随后将萨摩亚群岛进行了整体概况的描述，然后再采用时间顺序描绘了萨摩亚人尤其是青少年所接受的文化。主要以女孩为例来对于她们从出生到成长的整个进程加以详细述说，在这个详细的描述过程中比较了男孩在不同成长时期的特点以及酋长、成年人的社会秩序和交往方式等内容。米德主要从这几个方面的对比将萨摩亚社会状况进行了详细的描述：一是以介绍女人的一生为主线，穿插着与男人的对比，男子与女子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不会过早地生活在一种既定的文化模式之中；二是其中的生物学上的户与杂居的户，生活在不同户中的青春期少女的想法和行为都是不同的；三是地位和等级的高低形成的差别，不同的地位和等级塑造了人格的不同特点；四是将萨摩亚社会与美国这种文明社会之间进行比较。作者用了一章的内容来进行比较，分析文明社会的教育问题，认为在萨摩亚人的社会里的教育和对待具体的人是“因体制宜”的，作者在书中这样写道：“如果我们要想了解为什么萨摩亚姑娘在青春期的选择中没有遇到令人痛心的经历，我们就必须从那种轻视强烈感情的萨摩亚文明的气质中寻找答案；而若了解她们为什么没有产生冲突，我们则必须着眼于两种文明之间的区别，以期在这些区别中寻找答案。”通过调查，作者发现文明社会中出生在优裕家庭环境的孩子在各种情况中都能得到更好的机会，而萨摩亚文化里则对所有儿童都是平等相待、毫无差别的。所以，仔细考察在萨摩亚儿童的社会环境中有哪些因素与文明社会中儿童的社会环境存在差异是极为必要的。显而易见，米德是从美国的文化背景出发来进行比较的。由此，米德自信地提出：美国青少年内心的躁动不安是由于文明社会中的环境和文化约束所造成的，这完全可以通过教育来解决。

描述了女孩的成长过程以后，作者又将重点放在了“普通姑娘的经历和个性”上，并通过三个村落中二十八位小姑娘们的经验加以说明来支撑观点。进一步分析了在不同环境中生活的少女：一些同住在一个户里的、较少受管教的女孩经常对忠贞的爱情表示出不屑态度，甚至嗤之以鼻；另外一些住在牧师户里的、身份高贵的女孩却与前者的观念颇为不同。作者对受不同教育情况影响的姑娘进行了对比后得出：在萨摩亚群岛，大部分青春期的男女并没有表现出压抑之感，他们反而有条不紊地发展了一系列日趋成熟的兴趣和行为。姑娘们希望能够在年轻时尽情地谈情说爱、结交情郎，成年长大后在本村找个丈夫安家立业，并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子安稳地度过一生。

在书里存在着大量的关于“处女”“幽会”“情人”“性经历”等词语，并且用“放荡不羁”“情场老手”“逢场作戏”“淫秽事物”等词语来描绘萨摩亚群岛的一些人以及说明萨摩亚人对两性之间的态度和做法，这样的开放性生活使萨摩亚群岛表现出一片祥和，人们的焦虑和压抑感几乎很少存在。作者在萨摩亚群岛的九个月的时间里，直观的感受就是发现萨摩亚人都具有进行性尝试的自由，这样会使她们在性经历中产生的冲突要比在一种更为严格、更富有自我意识的文明社会中可能产生的冲突要少得多。

二、《萨摩亚人的成年》的价值和贡献

在《萨摩亚人的成年》这本书中，作者米德对不同于西方文明社会的萨摩亚群岛进行了调查研究，这种方法是对于“他者”和“异文化”的探寻，站在文化相对论的立场上，从当地人的视角出发，去体会他们的所做所想。因为人类学家们都深信对初级社会的研究要比对复杂社会的研究更容易些，所以他们都选择对“他者”进行调查而不是对其生活的社会中的现象直接进行调查。米德也是如此，她也认为需要“从他者的视角中审查自我”。米德表示应该选择那些历史悠久的，但发展道路和西方完全不同的原始群体进行田野调查，他们的语言、宗教、社会组织以及组织形式都与西方文明完全不同，相较于西方而言是简单易懂的。在文明程度较高的社会中，例如美国，种族、历史、法律、礼仪等方面都是纷繁复杂的。而没有文字记载的原始社会中呈现出的社会现象并不会涉及这么多方面问题的约束，他们遵循着原始的交换方式、生产方式、礼仪和家庭制度等，通过对那些原始社会与文明社会所发生的现象进行比较，有利于文明社会找出所存在的问题的关键，从而解决社会中出现的矛盾，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和谐发展，同时也能够让文明社会中的人们了解原始社会的现状，跨越时空获得新知，利于人们的个性发展。因此，米德将田野点选在了南太平洋岛屿的原始部落群中。米德通过比较萨摩亚人与美国少年的青春期，用“异文化”来反思本土文化，将“他者”作为一面参照的镜子来了解并提升自我。这便是人类学的研究方法——跨文化比较。《萨摩亚人的成年》出版后更印证了众多人类学家对于“异文化”研究时田野点的选择方法，对以后人类学家的研究起到了示范作用。

这本书的研究角度也给接下来的人类学家带来了很大的启示，提供了一个人类学调查研究应有的范式——即对他者的研究方法应该从怎样的角度出发。米德受她导师博厄斯的影响，绝不认为种族之间的差异是影响人格的关键，她坚持认为人格是由文化决定的，认为从种族、地域或饮食等生理差别以及自然选择的生物学理论出发都不能够准确地解释人格差别的原因。故而，她主张人格的差异由所生存的社会条件所决定，尤其是由个体发展早期的社会条件所决定②。因此在《萨摩亚人的成年》一书中，米德从萨摩亚青春期的少女所生存的环境及所接触的文化中出发，剖析她们的社会条件塑造了怎样的人格，人格又对其文化产生了怎样的反作用。从一个个特殊的案例得出普遍性规律，找到抽象的文化对具体的客观事实造成的影响，为她以后的人类学研究起到了铺垫的作用，也为人类学界和美国文化与人格学派日后的发展及研究做出了学术贡献。

在当时交通不便、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年纪轻轻的米德作为人类学界的初学者，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对萨摩亚群岛进行参与观察式的田野调查，不得不令学界人士钦佩。但她的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遭到了一些人的质疑，因为仅九个月的时间难以严谨、完美地完成田野工作和汇报结果。其中主要的反對理由为：第一，米德学习萨摩亚语言只有短暂的一个多月，这便存在着一定的交流障碍，无法与萨摩亚当地的人们进行流畅且深入的交流，并且她未与萨摩亚人同吃同住同劳动过；第二，由于米德作为女性的身份，决定了她不能够亲身参与萨摩亚社会中的一些重要场合和庆典仪式，无法通过实践来得出准确结论；第三，米德的访谈和观察对象是针对还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们，她们无法成为从青春期向成年过渡的样本，并且她们的表达不够成熟因而缺乏一定的可信度；第四，萨摩亚的社会文化与文明社会的文化一样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的社会各个方面也会发生变化，这便使当时所发生的现象和调查结果存在着一定的片面性。澳大利亚人类学家弗里曼也在萨摩亚群岛做过田野调查，他表示，尽管在萨摩亚存在着私下的性行为，但在公共场合还是受道德约束的，这直接表明了米德田野调查中存在着不可靠因素。

总之，尽管《萨摩亚人的成年》存在着一些不足和缺点，但无法忽略和抹杀它的正面价值。米德的这次田野调查工作，为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提供了经验和参考，为美国文化与人格学派增添了学术支撑，更关键的是，能够给现代社会提供案例来促使文明社会的进步。只有吸取这本书中所表现出来的优点，改进不足之处，人类学者才能够更好地进行田野调查。

三、《萨摩亚人的成年》对现代社会的启示

首先，从跨文化比较的研究方法中，可以得出文化只有不断地交流和融合才能更好地发展进步。从“他者”文化中审视并反思自我文化，在现代化的发展进程中也是极其重要的。随着当今世界的全球化，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文化以及同一国家的不同民族之间的文化都在碰撞与冲突之间得到了融合，跨越出自己文化模式的舒适圈来解决所生存的社会的现实问题是十分必要的。文化交流能够促进国家、民族、世界的文化进步，推动文化多样性发展，增进文化成果的丰富性。此外，文化的交融还能够促进国家经济、政治的发展，为世界和平发展起到一定的有效作用。

其次，这本书对现代社会教育的发展也存在一些启示。在书中，萨摩亚青春期的少女相对于文明社会中的青少年而言是更无忧无虑、更开心的，她们很少忧伤，也很少特立独行，表现出很强的随和之感。与之对比，现代社会从幼儿开始，每个人都会有来源于不同方面的压力，自杀、悲伤、精神失常现象无独有偶。因此，在现代教育中应该找到一个平衡点，在教育中既能够让儿童和青少年们学习到有益知识，加强他们的能力，又要对他们进行鼓励，使他们身心得到健康发展。这在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中都显得尤为重要。在家庭教育中，家长们应该减少等级观念，在教育中与孩子平等地交流对话，使家庭呈现出温馨的氛围，增强孩子的幸福感；在学校教育中，老师们应该多多鼓励学生，将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结合起来，让学生经常参加实践活动，在交流中促进学生们的成长；在社会教育中，社会应该减少增强焦虑感的舆论，让每个社会成员都能够感受到社会和谐的氛围，尊重个体的文化差异。

最后，这本书给我国的性观念也起到了一定的启示作用。中国传统思想的保守性，在性观念上也得到了体现，人们在性上的压抑也不利于心理的健康发展。在《萨摩亚人的成年》中，米德所描述的萨摩亚青少年性思想是极为开放的，甚至毫无秘密可言，十几岁的孩子都可以目睹到丛林中幽会的情侣。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完全认同和效仿萨摩亚社会中的性观念，而是启示我们科学地对待性这一问题。过度的放纵和过度的禁止都不利于身心的成长，因此这启示我们在生活和教育中都要对青少年灌输正确的性思想，让他们把握住度，使男女正常地接触和交往，让青少年们的青春期平和、自然地过渡。这有利于社会减少性别歧视，增强每个社会成员间的交流，促进现代社会的和谐稳定发展。

注释：

①中译本为周晓虹、李姚军译：《萨摩亚人的成年——为西方文明所作的原始人类的青年心理研究》，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

②美国克拉克大学校长、美国心理学会主席斯坦利·霍尔根据他对西方社会青年的研究，率先于1904年在两卷本的《青春期》一书中提出了著名的“青春期危机”的理论。霍尔从“个体发生概括了种系发生”的重演论的角度出发，认为青春期象征着人类的一个动荡的过渡阶段。青春期的出现是一种“新的诞生”，意味着个人心理形态的突变和危机。见玛格丽特·米德：《文化与承诺——一项有关代沟问题的研究》，周晓虹、周怡译，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第3-4页译序。

参考文献：

[1]庄振富.文化模式作为一面镜子——读玛格丽特·米德《萨摩亚人的成年》[J].新疆艺术（汉文），2020（02）：43-45.

[2]马晶晶.“不一样”的青春期——读玛格丽特·米德《萨摩亚人的成年》[J].中国民族博览，2018（09）：209-210.

[3]蔡丽娜.从《萨摩亚人的成年》看人类学方法的特点与价值[J].教育现代化，2017，4（44）：337-338.

[4]叶田.跨文化比较在教育人类学研究中的应用——读《萨摩亚人的成年》[J].亚太教育，2015（32）：270.

[5]刘静，陈化育.从《萨摩亚人的成年》看我国当前教育的缺失迹象[J].昭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2，34（02）：71-76.

[6]漫谈文化、教育与个体发展——《萨摩亚人的成年》引发的思考[C]//第二届首都高校教育学研究生学术论坛论文集.[出版者不详]，2011：443-446.

作者简介：

陈瑞雪（1999.12-），女，汉族，山西运城人，云南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艺术。

袁铭泽（1997.4-），女，汉族，云南曲靖人，云南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