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时期中共的战俘政策及其成效
2023-10-23冯兵王文龙
冯兵 王文龙
〔摘要〕解放战争时期,中共在延续红军时期、抗战时期优待俘虏政策的基础上,因应时变,采取“即俘即补”方针以回应兵员补充的现实需求。在制定和落实优待俘虏政策争取人心基础上,通过“诉苦”“三查三整”和“立功”等多种方式重塑俘虏思想,促其成为“解放战士”。中共优待和改造俘虏的战俘政策,在兵员补充、战斗取胜、瓦解敌军等方面成效显著,解决了中共在解放战争开始后兵员不足的问题,弥补了战争过程中的兵力损耗,缩短了战争进程,相当程度上助推了中共取得解放战争的胜利,凸显了中共政治工作的优势与实效。
〔关键词〕战俘;解放战争;中国共产党;“解放战士”
〔中图分类号〕E29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921(2023)05-0115-14
〔基金项目〕2021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高校思政课研究专项重点项目“新时代運用革命文化资源提升思政课教学效果路径研究”(21VSZ006);2022年度四川省社会科学规划重大项目“中国共产党百年来发扬斗争精神解决大党独有难题的理论和实践研究”(SC22ZDYC31);四川大学研究阐释党的二十大精神专题项目“中国共产党坚持发扬斗争精神的百年历程与基本经验”(esdzx02)
〔作者〕冯 兵,四川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四川成都 610005王文龙,四川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四川成都 610005
解放战争伊始,国民党拥兵430余万,其中正规军约200万。相较而言,中共领导的解放军仅127万,兵力上已处于绝对劣势,遑论武器装备和军事援助等项。① 战争初期国共双方兵力对比为3.4∶1,而辽沈战役以后,中共军队无论数量和质量均已超过国民党军队,以至毛泽东作出“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了”①的精准估计。造成国共军事力量完全逆转、攻守易势的原因,除解放区土改以后人民踊跃参军外,另一要因便是中共“即俘即补”的战俘政策。近年来,学界针对解放战争时期中共对待俘虏的政策与实践已有关注,尤以新式整军运动中战俘改造的相关成果最为丰富②。然而,新式整军运动前后持续时间毕竟不到一年,专题性研究对整个解放战争时期的战俘工作难免关照不足。检视目前宏观层面研究解放战争时期中共战俘政策的已有成果,则发现其实证性、系统性稍有缺憾。③ 本文在既有研究基础上,综合运用档案、回忆录、日记及报刊史料,对解放战争时期中共战俘政策进行再回顾,以期增进对国共决胜要因的体认。
中共对待战俘的政策与实践可追溯至红军时期。1928年2月18日,毛泽东领导的工农革命军攻克宁冈新城,俘敌数百名。随后在军民大会上便宣布“不打骂俘虏,受伤者给予治疗,愿留的收编入伍,要走的发给路费”④的政策。此后,中共逐渐形成优待俘虏的军事原则。从现实情况来看,优待俘虏是红军从解决实际问题出发的策略选择。井冈山时期,一方面由于战斗伤亡过大且当地兵源有限,红军不得不将许多俘虏补入队伍,“敌军俘虏兵往往过来不久,就要当连排长”⑤,以至若无该项补充,“则兵员大成问题”⑥。另一方面,大量俘虏补入队伍,其思想却未实现及时转换,如古田会议便提及,“因为历次作战俘虏兵甚多,此种分子加入红军,带来了浓厚的雇佣军队的思想”⑦。因此,在优待俘虏的同时,还要对其加以政治上的教育,启发其阶级觉悟,“争取他们到革命方面来”①。优待俘虏政策的推行使红军收获颇丰。其一,补充大量俘虏,以解兵员不足之困。其二,优待策略的实施往往能够感动俘虏,红军可以从俘虏中获取不少敌情。第三次反“围剿”时,红军便根据俘虏提供的情报紧急改变作战计划,转危为安,在莲塘、良村两地战役中取得胜利。② 其三,即便没有留下的俘虏,受红军影响,再度接战时“枪口朝天”的亦不在少数。开国上将杨至诚回忆,一个叫曹福海的国民党士兵被俘释放后,二度接战时便“枪口朝天”再被俘获。红军又一次放他回去,结果第三次交战时曹福海就带着“大批敌军拖枪跑过来”。③ 这一事例生动表明中共优待俘虏政策对敌军的瓦解效应。
伴随军事实力的不断扩充,中共的战俘政策也日趋成熟。全面抗战初期,八路军对日军俘虏的四项规定即延续了红军时期的宽大政策,“对于被我俘虏之日军,不许杀掉,并须优待之”;对于负伤者“应依阶级友爱医治之”;“愿归故乡者,应给路费”。④ 对这样一种优待政策,英国记者贝特兰在与毛泽东的谈话中问道:“宽待俘虏的政策,在日本军队的纪律下未必有效吧?例如释放回去后日方就把他们杀了,日军全部并不知道你们政策的意义。”⑤ 毛泽东回答:“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越杀得多,就越引起日军士兵同情于华军。这种事瞒不了士兵群众的眼睛。我们的这种政策是坚持的,例如日军现已公开声言要对八路军施放毒气,即使他们这样做,我们宽待俘虏的政策仍然不变。”⑥ 毛泽东的回答显示中共对其俘虏政策的高度自信。这一政策也的确产生了巨大收益。以抗战胜利后国共争夺东北地区为例,彼时中共在东北武器弹药极其缺乏,军工建设相当滞后,技术人员尤其匮乏。针对这一状况,时任东北局军工部部长的何长工提议组织日本战俘中的技术人员和军工工人进行军工建设。⑦ 后来的事实表明,这批日本技术工人在东北军需生产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对解放东北乃至支援全国解放战争均有助益。这批人员遣返时,何长工亲自送别,“他们恋恋不舍,有的痛哭流涕”⑧。
解放战争时期,优待俘虏作为中共军队的良好作风得以传承,并在强烈的现实需求下得以发展。所谓现实需求,实则为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一是如何处置大小战役后俘虏的敌军士兵;二是从缓解自身兵源困境出发,如何改造俘虏使其“为我所用”。1946年11月14日,中共中央发布《对俘虏工作指示》中规定:“对俘虏的释放或留用,应权衡利害,灵活运用,应以积极争取为主,不应消极放走了事。”① 1947年9月11日,中央军委在发给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和副司令员粟裕的电报中称:“在目前几个月内,你们人员补充主要靠俘虏,应采即俘即补方针。”② 徐蚌会战后,中央军委在致华北军区第二兵团司令员杨得志、政治委员罗瑞卿和参谋长耿飚的电报中指示:“立即将最大部分俘虏补入部队,并迅速加以溶化。”③
各部贯彻中共中央指示精神后,解放军中的俘虏数量呈不断增长之势。1946年10月7日,《解放日报》社论指出:“作战三个月以来,我人民解放军已俘虏蒋军十万人。”④ 1948年10月,中共中央在关于九月会议的通知中透露,两年的解放战争以来,“人民解放军歼敌二百六十四万人,其中俘敌一百六十三万人”⑤,大约八十万俘虏补入军中。1949年4月,周恩来向来北平(今北京)参加即将召开的新政治协商会议的部分爱国民主人士、北平一些大学教授作的报告中指出:“我们的战士有很大部分是俘虏过来的,称为解放战士,有的部队,解放战士竟占百分之八十,少的也占百分之五十至六十,平均约占百分之六十五至七十。”⑥ 此间的重要议题是,中共通过何种方式“溶化”俘虏,使其“调转枪口打蒋介石”⑦。
粟裕在回忆解放战争时的战俘政策曾作出评价:“敌人的士兵在他们那儿士气十分低落,可是一到我们这边,马上可以打仗。我們实行即俘即补即教即战的政策,非常成功。”⑧ 所谓“即俘即补即教即战”,即一经俘虏立即补入部队,随即进行政治教育,完成后便投入战斗。过往对俘虏改造的研究,往往聚焦于其思想再造的过程。实际上,思想改造是在优待俘虏基础上展开的。若无优厚的待遇作为先决条件,思想改造就缺乏现实基础。因此,探究解放战争时期中共对待战俘的政策与实践,一是要考察其如何对待战俘,二是要考察其如何改造战俘。
中共军队与旧式军队的差异之一在于其对待俘虏的态度,这一方面是出于斗争的策略需要,另方面则是中共从阶级分析的视角出发,认为“军阀之祸,罪在最少数高级军官”,普通士兵“所受压迫与困苦,与其他一切平民等”。① 因而,优待俘虏的原则自红军创建以来长期存在,解放战争时期亦成为“溶化”俘虏的重要法宝。
尊重俘虏是中共优待俘虏的一大举措。1947年10月1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出《关于重行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其中即有“不虐待俘虏”的规定。② 1947年11月6日,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颁布的优待俘虏条例申明“我军不杀俘虏”的政策。③ 此种规定不仅适用于俘虏本人,亦兼及其亲属家人。杨成武在晋察冀野战军关于敌军工作的会议上指出,要善待俘虏家属,“保证对其家属不虐待、不侮辱”④。除不虐待俘虏及其家属外,解放军对于俘虏的伤重人员也相当体贴。1947年晋南作战前,中国人民解放军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在训令中要求:“对俘虏之重伤员经过换药、安慰、宣传,送回其部队。”⑤ 运城解放时,守城国军抛弃伤员一千多人,仓皇逃窜。解放军成立“招抚敌弃伤兵处”,派医生日夜治疗,“并宣传解放军优待俘虏政策”,使得俘虏大为感动,“早知道解放军这样好,何必困守孤城替蒋介石当炮灰”。⑥ 中共还十分注意对俘虏心理上的照顾。1946年11月14日中共中央发出《对俘虏工作的指示》中强调,对待俘虏“应尊重其人格,避免使用俘虏招待所或解放招待所等字样”⑦。所谓“俘虏招待所”,是对俘虏居留之处的称呼。中共中央特别指出,这类字眼对于俘虏心理上作用不良,并介绍某地以“民主建国训练团”命名的先进经验。哈尔滨解放后,俘虏的国军高级军官便被称作“军官教导团”或“解放团”,行政人员则称“研究室”。⑧
此外,对俘虏财产的保护是尊重俘虏的体现。如贺龙在西北野战军三纵队党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中就曾强调:“不能搜俘虏的腰包,否则对我们争取俘虏会增加困难。”⑨ 1948年11月,罗荣桓在报告辽沈战役九、十月战况时亦提及:“俘虏人员所携之私人财物全部没有动。高级俘虏军官身边匿藏之黄金、现洋、金元券均未予以没收。此点亦为锦州高级俘虏所称赞。”① 杜聿明回忆淮海战役时提到一段颇为有趣的经历。当时杜聿明同其副官和司机试图逃出解放军包围圈,不料却被抓获,但其真实身份一时尚未暴露。解放军将三人带至村庄后,“送水送饭,大家饱吃一顿”,随后又对其随身物品一一检查并如数奉还。杜氏对此颇为感叹:“这一检查,使我感到解放军对俘虏的态度真好,手续清楚,纪律严明。”②
生活上优待俘虏是中共“溶化”其为解放战士的要着。东北民主联军在优待俘虏条例中规定,在伙食上,俘虏军官上校以上者,“菜金按我军大灶标准增加一倍,细粮每天一顿”,中校以下则“一律按我军大灶标准待遇,俘虏兵与我连队同”;在生活上,“俘虏军官之洗澡、理发每月各一次。俘虏兵与我连队同”。③ 1946年6月30日,《渤海日报》报道,某次战斗后,解放军“让俘虏休息着,自己去打水给他们喝,把自己带的给养给他们吃。他们已两三天没得饭吃了。动员热水给受伤的伪军喝,自己喝凉水”,并晓之以解放军的生活、作风和官兵关系,俘虏们都感到非常惊奇。④ 相较一般俘虏而言,中共对被俘国民党高级将领的生活安排则更为优越。1949年秋,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结束成都会战后,俘获国民党中将司令李文及众多军长、师长等高级军官。对于这一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依赖勤务兵过日子的人”,解放军予以充分考虑。据“俘虏收容所”负责人聂荣廷回忆,当时的办法是在俘虏中清查寻找这些高级将领的勤务兵。“原来李文的勤务兵,还叫他来侍候李文,陈鞠旅的勤务兵,还叫他来照顾陈鞠旅”,充分体现了“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⑤ 对于士兵被俘后与家人亲属失去联系、引起担心一项,中共也给予了相当注意。陕北新华广播电台每晚都会播送被俘官兵姓名、籍贯以及他们写给家属的书信。⑥ 此举一方面解决了俘虏及其家属的心理需求,另一方面刺激了“蒋军官兵的厌战心理”⑦,收到瓦解其斗争意志之效。
当然,优待政策在实际执行中并非全无问题。贺龙在晋绥军区建军会议上提到:“违反俘虏政策,今天成了普遍现象。搜俘虏腰包的,每次战斗都有。”① 在接受和处理俘虏方面,不少部队出现滥杀的情况。孟良崮战役后,陈毅在华东野战军军团以上干部会议上曾对破坏俘虏政策的现象提出尖锐批评:“此次对俘虏政策的破坏达到相当严重的程度,放下武器的自由杀害”,优待政策落实不好,以至“四个月以来,俘虏暴动者几十起、几百起”。② 解放军战士思想和心理上的困惑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之一。长期经受革命教育的老兵或者解放区“翻身”后参军入伍的新兵,对“反动军队”自然视若寇雠。然而,这些从反动军队过来的俘虏,不仅未受歧视和虐待,生活待遇甚至比解放军战士还好,难免令人不解,甚或心生不满。曾在华东野战军俘虏管理处工作的林立在回忆中提到当时战俘管理的“左”倾偏向,“有些工作人员认为这些战俘一向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对他们还要宽大、优待,思想不通。因此往往借口困难,买不到东西,不照规定标准给伙食,日用品也不按制度发给。有些警卫人员态度生硬,招待员也不安心招待俘虏,甚至对战俘提出的要求,给予讽刺”。③ 类似场景亦见诸随中共中央一同行动之中央警卫团警卫高富有的回忆录中。高氏回忆,沙家店战役后,警卫团派出大量战士运送伤俘,不少战士认为抬国民党兵“不是滋味,太窝囊了,既憋气,又窝火”,最后在周恩来亲自关心伤员的示范下才得以平复,“有了新的认识”。④
优待政策使俘虏体会到了解放军的优良作风,为进一步重塑其思想奠定了基础。对战俘的思想改造毫无疑义是从启发其阶级觉悟开始。为此,中共提供了一整套方案,即“诉苦”和“三查三整”,这就是毛泽东后来所称的“新式整军运动”⑤。
诉苦是启发俘虏阶级觉悟的关键一环。解放战争开始三个月后,《解放日报》发表社论指出:“每一个蒋军士兵,都有一肚子的辛酸泪,都有一段惨痛的历史,不提起便罢,一提起就叫人落泪,就叫人气炸胸怀,就叫人增加对于蒋介石这个卖国贼的无限愤慨”,因此,组织诉苦运动“是一件重大的实际的教育工作,军队与地方应该来协力进行,使其发挥最大的效果”。⑥ 诉苦的基本方法有四点:一是干部带头;二是典型示范;三是军民结合;四是媒体辅助。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在向中央军委汇报诉苦经验时提到:“干部带头诉苦,起模范、做典型,启发别人及战士诉苦,作用甚大。”① 开国少将罗通对其带头诉苦的经历曾有回忆:“我作为一个军区直接带兵的政治委员,我要带头诉苦,诉地主恶霸之苦、诉国民党反动派之苦。我诉了苦,下面的团、营、连、排、班各级干部都带头诉苦。”② 解放军各部在诉苦运动中发现和塑造的典型成为运动进一步发展的“助推器”,王克勤便是其中之一。王氏原为国民党士兵,1945年10月成为解放战士。在晋冀鲁豫野战军6纵18旅1营的诉苦运动伊始,王氏对诉苦并无兴趣。其时分管王氏所在1连诉苦运动的教导员请他在大会上诉苦,为其所拒。结果第二天1连诉苦大会效果甚好,“会场上的控诉,像条苦水汇成的大河,滔滔不绝”。尤其是副连长亲身诉说其悲惨经历,更令王氏“头也抬不起来了”。翌日,王克勤主动现身说法,“一个人整整讲了两个小时,把积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苦水,全倒了出来”。③经过此番诉苦,王克勤在多个方面表现突出,先被晋冀鲁豫野战军树为典型,后为《解放日报》号召全军学习。④ 军队进行诉苦时往往同土改运动结合,“派干部战士参加当地群众诉苦大会,或者邀请苦大仇深的群众到部队诉苦”,借以抒发天下穷人是一家的阶级感情。⑤ 媒体是配合诉苦的辅助工具。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在诉苦运动中充分利用《东北日报》《辽东日报》等进行广泛宣传。⑥ 在“倒苦水”后,多数俘虏对国民党的厌恨情绪达到高潮,诉苦运动随即进入核心议程,即“挖苦根”。所谓“挖苦根”,意指使俘虏明白苦从何来,深刻认清阶级、认清敌人,“明白自卫战争的政治目的是为了自己和人民的解放”⑦。经过诉苦的情绪宣泄和有意识的教育引导,俘虏的阶级意识得以激发,认识到“只有打倒国民党政府,消灭其军队,建立人民政府,分田地,组织合作社,才能解放自己,消灭剥削阶级”⑧。由此,多数俘虏基本实现由“蒋军俘虏”到“解放战士”的思想蜕变。
“三查三整”,即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查”在“整”前,“查好还须整好,故三查三整必须结合,不只是揭发了一大堆问题,而且要逐一的具体的解决这些问题”①。对于俘虏改造,“三查三整”主要有两个作用。一则通过“查”,将“混进来的地富分子、坏分子一律清除”②,净化队伍的阶级成分。二则通过“整”,塑造军内的民主氛围,“克服了打骂官僚主义习气,改善了官兵关系,启发了官兵们的积极性”③,强化俘虏对人民军队的归属感。诉苦和“三查三整”运动,在激发阶级觉悟、明确斗争方向基础上,“大大提高了全军指战员的政治觉悟、革命团结、纪律性和战斗力,加速了把俘虏兵改造为解放军战士的过程”④。
诉苦和“三查三整”侧重于对俘虏的思想改造和作风整训,“立功”则是激发其作战积极性的有效手段。“立功运动”于1946年11中旬至12月初由华中野战军第1师1旅2团首先开展,逐渐在全军推广,通过“把功劳记在功劳簿上”⑤激励战士奋勇杀敌。这个做法受到广大指战员“特别是解放战士的欢迎”⑥。解放战士受到立功运动的引导,“很快前后判若两人”⑦。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的房天静,诉苦后迅速转变,奋勇杀敌、成绩斐然,被授予“孤胆英雄”荣誉称号,成为全师学习的榜样,使得“部队之间,同志之间,纷纷开展挑战竞赛,掀起轰轰烈烈的练兵立功新高潮”⑧。此等事例在人民解放军各支队伍中屡见不鲜,体现了诉苦与立功的有机结合。
需要稍加申述的是,前文所述俘虏改造是针对一般俘虏而言。高级战俘由于生活优越、养尊处优,往往“无苦可诉”,其对国民党的忠心程度或“顽固”程度又较一般俘虏为高,因此对这些人的改造主要通过“学习”进行。华东野战军在莱芜战役中俘虏了国民党军官数百名,其中包括第二绥靖区副司令李仙洲、七十三军军长韩濬等人。据当时管理战俘军官的扬帆回忆,其主要工作是给这些战俘上课,“给他们作报告,讲形势,分析利害指明前途”⑨。具有相似工作经历的聂荣廷称,“我们的学习方法,一般是针对形势和思想情绪,指定某一篇文章学习”①,学习内容则以毛泽东等人的相关著作为主。曾在北京战犯管理所又称“功德林”改造的沈醉在日记中提及“学毛著”的活动:“下午自学《毛选》第三集。毛主席批判党八股,并指出八条罪状。我今后写东西、讲话都应好好留意,不要犯那些毛病。”除学习文章外,沈氏亦提及“同学”们相互帮助、相互批判的“思想检查大会”,认为“这种学习方式,对提高认识收效很大”。②若干年后,沈醉和李仙洲、范汉杰等人一同获得特赦时,心中“感愧交集”,认为自己“是已做新人了”③。这一事例生动说明了改造的效果。
中共对战俘的处理,一面是优待,另一面是改造。若言优待战俘是中共思想主张的实践取向,那么改造战俘则更多出于策略需要。二者在实际运作中相得益彰,产生了较高收益。
(一)兵员补充
兵员补充是战俘政策的一大成效,亦是中共改造战俘的目的所在。解放军各部对战俘政策的有效贯彻,使兵員不足的问题得到有效改善。解放战争开始一年后,贺龙在报告中提到:“战争开始时,我们只有几十万部队,打了不久就增加到二百万”④,“过去我们军队中没有俘虏兵,现在俘虏兵占了百分之八十”⑤。周恩来在总结解放战争第一年的成绩时指出,过去的一年,解放军共“俘虏六十九万,以补充二分之一计为三十四万五千”⑥。到1948年9月,经过两年多的作战,解放军在溶化俘虏、补充兵员上硕果累累。中共中央在总结两年战争成绩时指出,解放军总人数由“一百二十余万人增加到了二百八十万人”,其中含有八十万左右的俘虏。⑦ 辽沈战役前,尽管解放军在人数上依旧处于相对弱势,但兵员困境已有根本转变,其中一大原因就是“被俘的蒋军士兵经过政治教育之后,也纷纷自愿地参加人民解放军,从而使解放军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员补充”⑧。三大战役加速了国共兵力消长的进程,“人民解放军在数量上由长期的劣势转入了优势”①。粟裕在回顾淮海战役时说,战役开始时,华东野战军总兵力为36.9万人,“战役过程中伤亡10.5万人,战役结束时达到55.1万人,这中间除整补了几个地方团外,补进的主要是解放战士”②。平津战役结束后,国民党军事力量基本崩溃。1949年7月6日,周恩来在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上的政治报告中提及,人民解放军三年战争“消灭的敌人是五百六十九万人”,其中“被我们俘虏的人数达到百分之七十,即四百一十五万”,其中“又有二百八十万变成了解放军”。③ 邓小平后来对此作过回顾:“所谓打歼灭战并不是统统把敌人打死,主要是俘虏。”④
(二)提升作战质量
俘虏补入带来的收益不仅体现在兵员“数量”增长上,在提升作战“质量”上亦有不俗表现。由于从国民党军队过来的解放战士多为老兵,战斗经验丰富,特别是在某些特种装备的使用上比一般解放军战士更为熟练,因此其对解放军作战能力的增强有一定作用。陈毅在总结华东一年来自卫战争的报告中便提到了这一状况。以炮为例,由于过去装备长期落后,解放军战士往往对火炮的使用不甚了解。“我们指挥员往往枪一响,就命令打炮,但他们不知打哪里”,甚至“有时炮太近了,东面打到西面,西面打到东面,往往打到自己人”,而“解放炮兵往往几炮就把敌人的工事打垮了”。⑤ 正因如此,“我们很多指挥员愿要解放战士,不要翻身农民。因为解放战士听指挥,有战斗经验”⑥。有些部队甚至为了争抢俘虏出现打人、伤人情形。贺龙就曾提到,西北野战军某部“为抢俘虏打死人”⑦,“三五九旅一个团长为抢俘虏被人打伤了”⑧。除此之外,俘虏对于解放军了解、研究敌情亦有裨益。太原战役时,阎锡山欲死保太原城,“修筑各式碉堡三千座,星罗棋布,互相关联”,阎氏“吹嘘其防御能力可抵一百五十万军队”。⑨ 美国记者和陈毅看过后颇为震惊。⑩ 此时晋中战役中被俘的阎锡山工兵二团团长邢蔚便发挥了作用。邢蔚是“阎锡山的老工兵”,对太原城防中的碉堡结构、位置、火力配置情况十分熟悉,堪称太原城防工事的“活字典”。经过解放军宽大的战俘政策以及徐向前亲自关心,邢蔚“绘制各种碉堡的平面、立体、解剖和写真图,摆沙盘,编写文字说明材料”①,为解放太原作出了积极贡献。
(三)瓦解敌军
瓦解敌军亦为中共战俘政策的成效之一。中共从俘虏工作入手瓦解敌军意志,一则通过释放俘虏,二则通过留用俘虏来实现这一目标。1947年1月30日,周恩来在给各中央局和中央分局的指示中强调,可以选一批俘虏官兵进行政治教育,“教以拖枪逃跑、鼓动哗变、火线内应、报告军情、破坏军械仓库等办法,然后给以任务,登记放回,要其作瓦解蒋军工作”②。辽沈战役时,东北民主联军为争取滇系第60军起义,就以放俘等方式派遣此前被俘之184师团长张秉昌、副团长李峥先进入长春“做策反工作”,加速了60军起义投诚的进程。③ 对于留下来的俘虏,中共亦采取了相应办法。1946年9月5日,中央军委指示,要利用国民党官兵的厌战心理,“促成我们的胜利”,“多开俘虏官兵座谈会,利用广播逐日发表俘虏官兵全体姓名,让俘虏写信回家,写信给其友人同学”,“在书报上登载俘虏官兵报告平安的集体广告”。④ 临汾战役后,阎锡山第六集团军副总司令兼晋南总指挥梁培璜被俘,徐向前对其多有关心,勉励其“将功补过,为打倒蒋介石、阎锡山的反动统治贡献力量”⑤。经过中共的政治教育,梁氏果然有所进步,于1948年6月20日联合其他被俘的阎系将领发出致阎军全体官兵书,望其“回心向善,当机立断,相信人民解放军必然一本宽大政策,不咎既往”⑥。除此之外,广播俘虏的书信、邀请俘虏到广播电台“现身说法”,对国民党军队的抵抗意志亦打击不小。王耀武即是其中有名的例子。王氏原任山东省政府主席兼第二绥靖区司令官,被俘改造后在华东新华广播电台五次播送《向蒋先生进一言》,劝其“最好命令全国国民党的军队,立即向人民解放军实行无条件投降,使全国立即恢复和平,国家民族多保存一点元气”⑦。据言蒋介石听后大光其火,甚至把收音机都砸了。蒋氏愤恨如此,一般士兵作何感想更不难预料。
(四)进一步树立了中共的正面形象
中共的战俘政策对于其形象建构颇有助益。某部战士陈龙泉,因俘虏工作做得好,“在攻心战方面收到了惊人的效果”,在某次战斗中,便有此前被其释放回去的国军士兵高呼“八路军不杀!去找陈官长”。①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进兵临夏途中,在宁定城西北三字沟受到热烈欢迎,“该村回民群众担着开水,提着馍馍跑到二里外的大路上迎接我军”。然而该部此前经过的地区,“有的弃家出逃,有的躲入山中,有的甚至全村空无一人”,多因受马步芳煽骗之故。而这一村之所以“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则是由于马步芳军队的一位士兵受伤被俘后,经解放军悉心治疗并予以路费放还,将其经历和解放军的优良作风向群众宣传之故。②战俘政策亦成为中共舆论宣传的有力武器。香港出版发行的《群众》周刊多次宣传中共对待战俘的政策,其中有两期连载国统区记者林赛在东北解放区的见闻,内中对解放区优待俘虏的政策与实践进行了介绍,“写的非常详细,而且是极客观的报道”③。此类报道一定程度上驳斥了对中共战俘政策的妖魔化歪曲,对中共的形象建构起到了积极作用。
1946年8月10日,解放战争开打尚不足两月,新华社就发表了一篇记者评论,认为“蒋介石除了一切政治经济困难以外,单在军事上就无法克服的弱点,体现在战略意图与兵力的矛盾、战术要求与战略意图的矛盾、中央军和杂牌军的矛盾、首领意图与下级情绪的矛盾、战术上弱点很多”④五个方面。后来的战争进程验证了这一评论的正确性。较诸战略、战术、指挥等要素,如何对待俘虏对战争结果的影响似乎往往为人忽略。但从如何对待战俘这一问题上,却可管窥双方胜败之迹。1948年9月23日,蒋介石致电王耀武,令其对“俘虏或来降者应即就地处死,不得收留”⑤。淮海战役期间,蒋介石电示黄百韬:“凡有俘匪,切勿留置阵地内,必须立即就地处决或即释放回。”① 黄百韬对解放军战俘毫不留情,直到兵败碾庄时“还在电话中命令第六十四军参谋长黄觉,杀害被第二十五军一个营俘获的解放军战士二十九名”②。自此言之,国共迥异的战俘政策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各自不同的结局。
关于国民党败退台湾的原因,一些人认为是国民党在军事上的崩溃。揆诸史实,国共争胜的根本恐不在军事一隅。早在1944年,美军高级将领史迪威就已指出,蒋介石“看不到中国的大众把共产党人当作唯一可见的希望来欢迎,他们要求摆脱沉重的赋税、军队的为所欲为和戴笠的盖世太保。贪婪,腐败,任人唯亲,滥征的税收,贬值的货币,可怕的生命浪费,无视所有人权”③。蒋、史之间的个人恩怨姑且不论,史氏此说无疑看到了中国的人心所向。台湾学者陈永发亦认为:“国共内战的胜负,尤不能只看双方在戰场的表现,中共胜利是建立在贫苦农民的支持上。”④ 质言之,中共在与国民党的竞争中一直打的是总体仗、整体仗,战俘政策也仅仅是其在战局外的一着,就国共决胜全局来说,像这样的棋子恐难胜数。就军事对弈的棋局而言,从某种意义上说,双方还未落子而胜负已昭。
(责任编辑 梁灏)
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第1卷(1921-1949)(下),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第710页。
①《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361页。
②秦程节:《溶俘:新式整军运动中“解放战士”思想改造研究》,《党史研究与教学》2016年第2期;黄明:《西北野战军新式整军运动研究——兼论习仲勋对新式整军运动的重要建树》,《中共党史研究》2014年第7期;张永:《解放战争中以诉苦运动为中心的新式整军运动》,《中共党史研究》2010年第6期;等等。
③卢毅:《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改造俘虏的历史经验》,《理论学刊》2013年第4期;付双龙:《浅析解放战争时期改造解放战士的工作》,《军事历史》2014年第3期;何虎生等:《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敌军俘虏工作经验研究》,《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2期;等等。
④《毛泽东年谱(1893-1949)(修订本)》(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第232页。
⑤《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4页。
⑥《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3页。
⑦《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6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728页。
①《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9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586页。
②《朱德年谱》(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第237-238页。
③谭政等:《星火燎原》第2册,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第49页。
④《朱德年谱(新编本)(1886-1976)》(中),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第702页。
⑤《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380页。
⑥《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381页。
⑦何长工:《何长工回忆录》,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第422页。
⑧何长工:《何长工回忆录》,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第423页。
①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教研室:《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18册,1986年印行,第233页。
②《毛泽东军事文集》第4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240页。
③《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433页。
④《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6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第697页。
⑤《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342-1343页。
⑥《周恩来军事文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612页。
⑦《周恩来军事文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74页。
⑧《粟裕战争回忆录》,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5年,第452页。
①《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171页。
②《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241页。
③辽宁省档案馆:《中共中央东北局西满分局辽东省委档案文件汇集(1946-1947)》,1986年印行,第335页。
④《杨成武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第333页。
⑤《陈赓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7年,第336页。
⑥《运城市政府救活蒋军伤员千余名》,《人民日报》1948年1月8日。
⑦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教研室:《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18册,1988年印行,第233页。
⑧《人民解放军怎样对待俘虏》,《群众》(香港版),1947年10月2日,第14页。
⑨《贺龙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第342页。
①《罗荣桓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第481页。
②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文史资料选辑》第21辑,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61年,第156页。
③辽宁省档案馆:《中共中央东北局西满分局辽东省委档案文件汇集(1946-1947)》,1986年印行,第335页。
④中共淄博市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解放战争风云录》(上),1986年印行,第79页。
⑤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北省邢台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邢台文史资料》第4辑,1986年印行,第3页。
⑥《人民解放军怎样对待俘虏》,《群众》(香港版),1947年10月2日,第14页。
⑦中央统战部、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解放战争时期统一战线文件选编》,北京:档案出版社,1988年,第126页。
①《贺龙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第308页。
②《陈毅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6年,第398页。
③中共上海市统战部统战工作史料征集组:《统战工作史料选辑》第1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89頁。
④赵桂来:《从宝塔山到中南海——高富有记忆中的一代伟人》,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第185页。
⑤《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291页。
⑥《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6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年,第697页。
①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新式整军运动》,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第82页。
②罗通:《来自井冈山下——罗通回忆录》,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年,第298页。
③刘震、彭嘉庆等:《星火燎原》第8卷,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9年,第216页。
④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新式整军运动》,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第55页。
⑤曾克林:《戎马生涯的回忆》,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第347页。
⑥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新式整军运动》,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第9页。
⑦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新式整军运动》,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第86页。
⑧《彭德怀自述》,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251页。
①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新式整军运动》,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第147页。
②《徐向前元帅回忆录》,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9年,第441页。
③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新式整军运动》,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第29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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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钟期光:《钟期光回忆录》,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第2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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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王增寿:《戎医生涯》,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1995年,第452页。
⑧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新式整军运动》,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第820页。
⑨扬帆口述,丁兆甲执笔整理:《断桅扬帆:蒙冤二十五年的公安局长》,北京:群众出版社,2001年,第123页。
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北省邢台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邢台文史资料》第4辑,1986年印行,第3页。
②沈美娟:《沈醉回忆作品全集》第4卷,北京:九洲图书出版社,1998年,第3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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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贺龙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第323页。
⑤《贺龙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第324-3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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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460页。
②《粟裕战争回忆录》,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5年,第4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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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陈毅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6年,第435页。
⑦《賀龙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第345-346页。
⑧《贺龙军事文选》,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第345页。
⑨王新亭:《王新亭回忆录》,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8年,第309页。
⑩《徐向前元帅回忆录》,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9年,第478页。
①政协大连市沙河口区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沙河口区文史资料》第2辑,1990年印行,第104页。
②《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4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44页。
③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辽沈战役》,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第316页。
④《中共中央解放战争时期统一战线文件选编》,北京:档案出版社,1988年,第126页。
⑤政协大连市沙河口区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沙河口区文史资料》第2辑,1990年印行,第109页。
⑥《梁培璜等函促阎军官兵认清时局》,《人民日报》1948年7月10日。
⑦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政治部:《自卫社论选集》(三),1948年印行,第17页。
①《三个被释放的俘虏给陈龙泉同志的信》,《新华文摘》第2卷第10、11期合刊(1948年1月15日),第393页。
②兰州部队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办公室、甘肃人民出版社革命回忆录编辑室:《兰州战役》,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357页。
③《俘虏在解放区》,《群众》(香港版),1947年10月23日,第13页。
④新华通讯社:《新华社评论集(1945-1950)》,1960年印行,第111页。
⑤《蒋中正致王耀武电》(1948年9月23日),台北“国史馆”藏,档案号002-010400-00010-022。
①《蒋中正致黄百韬电》(1948年11月12日),台北“国史馆”藏,档案号002-010400-00011-011。
②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淮海战役亲历记》,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第233页。
③[美]约瑟夫·史迪威:《史迪威日记》,林鸿译,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14年,第302页。
④陈永发:《中国共产革命七十年》(上),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8年,第4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