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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赫雷雷《沿着第二大街》中的多维话语与黑人性

2023-10-19于航黄晖

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 2023年3期
关键词:自传种族大街

于航,黄晖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艾捷凯尔·姆赫雷雷(Ezekiel Mphahlele)被誉为非洲人文主义之父和现代非洲文学的奠基人之一,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他的创作对非洲英语文学产生了重要影响。姆赫雷雷的创作与黑人性文学有着密切的关系。黑人性文学是非洲现代文艺思潮中影响最大、成就最突出的写作范式,“黑人性”(Negritude)是20世纪30年代出现的建构名词,由贬义词nègre与-tude组成。在福柯的语境中,“话语”与权力紧密相关,它建构了人们对社会、文化以及主体自身的理解。黑人性是黑人反对种族歧视、争抢文化话语权的一种表现,它强调黑人与黑人文化的内在价值。国内对姆赫雷雷的研究较少,主要研究其作品的自传性与人文主义特点,尚未关注姆赫雷雷写作中有别于黑人文学传统的一面。姆赫雷雷对黑人性的态度经历了复杂的转变:早期曾短暂地回避与抗议黑人性,之后他对黑人性中的“非洲浪漫化”“黑人原始主义”等倾向进行反思,力图建构自己的话语。作品《沿着第二大街》(DownSecondAvenue)便是姆赫雷雷思想的集中表达,这是姆赫雷雷第一部自传,也是其影响力较广的作品之一,讲述了他在黑人城镇与贫民窟聚集区生活的经历,批判了他在南非所遭受的种族歧视,记述了他种族意识觉醒、反抗歧视、争取尊严的过程。本文从种族话语、集体话语与自我话语3个维度出发,以《沿着第二大街》为例探究姆赫雷雷对黑人性的反思与个人表达,揭示以姆赫雷雷为首的南非作家群所面临的复杂政治环境及特殊种族困境。

一、回避、抗议到重新审视:种族话语中的黑人性反思

作为南非黑人知识分子,姆赫雷雷在创作中亦关注种族问题,对种族问题的探讨是他建构黑人种族话语的尝试。黑人性是姆赫雷雷创作过程中无法回避的文艺思想,对其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这一影响过程呈现从回避、抗议到重新审视的复杂转变,在作者不同作品中以种族话语的建构展现。《沿着第二大街》创作于姆赫雷雷流亡时期,较为全面地记录了姆赫雷雷黑人性观念发展的过程,同时也有其在流亡期间反观南非生活的思考,反映了他对黑人性的深刻反思。

结合《沿着第二大街》与姆赫雷雷的创作经历,我们将其作品以其1957年流亡海外为节点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即1957年以前,受国内政治影响,姆赫雷雷的作品陷入回避或抗议的“恶性陷阱”,这一时期他对“黑人性”虽然有所回避,但也在作品中忠实地传达对它的呼应,其作品表现为一种“抗议”文学。后期即1957年之后,他选择流亡海外,结合自身流亡的经历对黑人性进行重新审视,其作品表现为对流亡主题的书写。在这一时期,他对黑人性的质疑有所显露,集中表现为在达喀尔举行的“非洲文学在大学课程中的地位”学术会议上,他针对黑人性发表了一系列言论。随后他又陆续在《非洲人的形象》(TheAfricanImage)等作品中发表了自己对黑人性的思考。其自传《沿着第二大街》体现出姆赫雷雷建构种族话语的创作思想经历了从回避、抗议到重新审视的演变,反映了他决定流亡时思想转变的过程,如他想写出“更高层次的东西”。该作品反映了姆赫雷雷在流亡期间对自己南非生活的思考,隐含了他对种族话语层面的黑人性的思考。

在创作前期,姆赫雷雷的作品主要为短篇小说。这一时期他对黑人性处于回避阶段,并没有对其进行反思,这一过程中其想法的改变被记录于《沿着第二大街》这部作品中。在《非洲人的形象》中,姆赫雷雷认为南非的短篇小说是在“逃避型和抗议型之间游走”[1]186。最初,姆赫雷雷的短篇小说具有“逃避型”小说的特点,传达了一种普遍意义上的悲哀情绪。在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人必须活下去》(ManMustLiveandOtherStories)中,模糊的人物在薄弱的情节中穿行,但这些故事代表着姆赫雷雷利用文学展现自己生活的第一步,他似乎用文学写作践行自己的责任和承诺。在《沿着第二大街》中,姆赫雷雷记录了自己对前期文学作品的看法:“我总是无法鼓起足够的勇气,重读一九四七年出版的故事集《人必须活下去》。十年来,我的写作观有了很大改变,从逃避现实到反抗现实。”[2]250面对种族歧视,姆赫雷雷的创作倾向渐渐转向抗议性书写。这种抗议性表现为记述黑人与白人之间的殖民冲突以及反对白人对有色人种实行种族压迫,这类表达在《沿着第二大街》中有所呈现。但姆赫雷雷的书写并非只是局限于抗议小说,在自传中他坦言自己已经厌倦了“抗议性的创作”,迫切需要离开祖国获得“精神上和道德上的补给”[2]243,因而他选择流亡生活,以摆脱政治的干扰,逃避“内心日益增长的、破坏性的苦闷”[3]259。《沿着第二大街》的结尾即反映了姆赫雷雷从“抗议”到“流亡”的思想转变。

1957年姆赫雷雷流亡海外后,其写作进入了新的阶段,作品类型多样。这一时期他对黑人性进行重新审视,力图建构符合南非实际的种族话语,这种倾向也反映在《沿着第二大街》对种族的书写中。“南非自传的经典模式描述了一种渐进式的疏离,这种疏离被逼到了极致,变成了精神和身体的流放。”[3]250作为南非流亡作家之一,“流放”是姆赫雷雷作品中反复提及的主题。在“流放”中他表达了自己对黑人性的反思,即对南非黑人境遇的独特理解。他认为南非黑人知识分子已经脱离了黑人性所呈现的处境,具有二元性的特点,即“城市流离失所与跨文化的综合”[4]117。姆赫雷雷在作品中描述了远离部落定居城市所带来的失落情绪,与同时接受黑人与白人文化的生活形式的矛盾。在《沿着第二大街》中,姆赫雷雷有意呈现这种二元性,通过描写南非城市生活中的交谊舞、足球、电影院等表现南非生活逐渐城市化、工业化以及官僚化的特点。这一书写在他的后期作品中表现得更为突出,例如《非洲人的形象》和《流浪者》(TheWanderers)以及一些短篇小说。在《流浪者》中,姆赫雷雷描述了自己在尼日利亚和肯尼亚的流亡生活。《非洲人的形象》是第一部由非洲人写的文学与哲学著作,其中,8篇随笔涉及了非洲身份、种族意识等相关问题,如“非洲人的品格”“什么是价值认同”“根源”“走自己的路”和“黑人自身的文化象征”等。姆赫雷雷借此阐述西方和非洲两种文化的冲突,关注种族压迫对黑人性如黑人性格、反应以及与白人关系的深远影响,他发现“即使是流放也不是一剂足以消除身体上的佝偻病或种族隔离对心理的影响的良药”[3]262。除此之外,姆赫雷雷在短篇小说中也表达了他对流亡主题的思考。1961年,他的《生者与死者》(TheLivingandDead,andOtherStories)在尼日利亚出版。6年后,《在B角》(InCornerB)在内罗毕出版。这两卷的精选内容后来收录在《不间断的歌:艾捷凯尔·姆赫雷雷选集》(TheUnbrokenSong:SelectedWritingsofEs’kiaMphahlele)中。这本选集包含了姆赫雷雷创作的一系列以南非为背景的短篇小说。在小说中,姆赫雷雷关注少数民族聚集区的日常活动以及其中发生的悲剧事件。其中,被放逐的自我确认了他对家园的责任,他所有的情绪都得以展示,每一种情绪都揭示了他在流亡中寻找方向的挣扎。

姆赫雷雷对种族的书写在1957年之前局限于“回避型”与“抗议型”这两类传统的黑人文学写作形式,对黑人意识的思考并没有超越当时南非主流的“贬低白人颂扬黑人”的观念。但在1957年之后,他对流亡生活进行了思考,开始反思黑人性,并结合南非黑人独特的社会环境加以个性化书写,力图建构符合南非实际情况的种族话语。此时他一味渲染、强调种族对立的思想开始淡化,他愈发关注南非黑人所生活的社会文化环境及其所具有的本土性特点。

二、被压迫与混乱现状:集体话语中的黑人性反思

自传是许多黑人作家向读者展现南非历史时所采用的文学形式。“在约翰内斯堡或比勒陀利亚的街道上,在光天化日之下作为清醒现实发生的噩梦,需要自传这种现实的、内部的、第一人称的声音来实现其最充分的效果。”[3]262自传是南非作家建构话语的一种方式,在《沿着第二大街》中,赫姆雷雷试图建构属于南非黑人集体的话语。作者排斥“非洲浪漫化”主张,选择通过书写黑人集体的两面性展现真正的黑人形象。他一方面在自传中将南非苦难大众的艰难生存状况、所遭受的种族压迫展现在世人面前,另一方面也客观、全面地呈现黑人社会的混乱状况。这也是姆赫雷雷基于对黑人性的反思,对“非洲浪漫化”主张的反拨。姆赫雷雷排斥“被人为地强行划入某一种族以及身份被武断地限定”,他反对黑人性文学所存在的诗意化书写,“强烈反对诸如‘黑人文化认同’之类的非洲本质主义者的观点……同时反对用‘反殖民’的模板来书写南非故事”[5],力图建构全面、真实、复杂的黑人形象,而非只是片面颂扬“纯洁”的非洲形象。

对于生活在第二大街的黑人所遭受的种族压迫,姆赫雷雷在作品中不遗余力地进行了展现。马拉巴斯塔德第二大街黑人贫民窟的真实生活状况令人震惊,“在黑人眼里,过了今天,未必有明天,因此他们将自己定位为只求生存”[2]115,仅仅只是追求活下去。但这仅仅是现实的一角,“如果一群白人走在街上,我们得让路”,“如果白人想找你茬,总有办法带你去警察局”[2]129,面对现实,外祖母和母亲只教会了他忍耐,面对以第二大街为代表的黑人贫民窟的惨状,“有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活着这是不是‘死’的另一种方式……”[2]随着自我的成长、人生阅历的增加和个人意识的觉醒,姆赫雷雷逐渐意识到看似理所应当的白人对黑人的欺压是罪恶的,是极其不道德的。他开始产生抗拒、仇恨心理,甚至开始质疑宗教存在的必要性。姆赫雷雷通过作品为黑人呐喊,他希望统治阶级能够废除种族隔离制度,实行种族平等,他主张废除《班图教育法》的奴化教育,希望南非能够出现一个紧密团结的非白人团体,为南非的非白人谋取与白人同等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权利。

另一方面,姆赫雷雷并不回避揭露黑人中存在的混乱现象。他十分客观地肯定其他非洲作家的观点:非洲文化中存在的诸多关系要比单纯的肤色壁垒复杂得多。他认为目前非洲形象的塑造是一种“有缺陷的诗学视野”[4]117,视野局限在种族压迫之下黑人与白人的冲突,单纯传达“抗议”的主张。姆赫雷雷试图呈现更加复杂、全面的非洲形象,反对“将非洲浪漫化——作为天真、纯洁和无艺术的原始性的象征”[4]117,主张书写“现实的”“诚实的”“有意义的”非洲形象。他展现了南非黑人的真实生活状态,例如打架现象——“到城里工作的小伙子和在农村时一样,会在晚上打架斗殴”[2]30,各种作恶的年轻人帮派——“他们用刀把行人拦在街上,脱光他们的衣服,让他们赤裸身体,然后把抢来的衣服去售卖”[2]107,黑人中无恶不作的“刀哥”——“那个叫刀哥的脏货,他把我床垫下所有的钱都偷走了”[2]99。姆赫雷雷没有掩盖、回避黑人中存在的混乱现象,没有因为痛恨种族隔离制度而扭曲事实,而是作了真实、坦诚的描述。这是他对黑人性进行反思的结果,在他看来,书写黑人集体不同的侧面有利于增强黑人的集体认同感,使黑人真正认识自己,从而建构黑人集体话语。

《沿着第二大街》这部自传让读者看到了南非社会的复杂状况,塑造了复杂、真实的黑人形象,它甚至可看作南非社会的真实写照。但另一方面,自传是作者有意识的书写,展现了他对黑人集体话语的建构。作品中姆赫雷雷通过对黑人集体生活正反两面的书写,展现了其对黑人性中“非洲浪漫化”主张的反思。

三、自我觉醒与创伤记忆:自我话语中的黑人性反思

自传是表达作者自我意识的良好载体。在自传中,作家所呈现的“这一个”自我“是为了明确自己为什么成为了‘这一个’而从个人记忆中去追溯原因所在……因此过去的时间也就获得了当下的意义”[6]。《沿着第二大街》中自我话语的呈现体现出姆赫雷雷对黑人性的反思,具体表现为对黑人原始主义倾向的反思。姆赫雷雷笔下的自我既是远离部落、走向城市的自我,同时也是饱受暴力与压迫的自我。《沿着第二大街》通过碎片化记忆呈现表达了不同的自我,体现了他对南非黑人所拥有的共性的体察。

在自我话语建构中,姆赫雷雷对黑人性中原始主义倾向进行反思,力图还原南非黑人真实的自我体验。姆赫雷雷认为不能一味颂扬黑人的祖先、怀念部落生活,非洲形象应该是“去部落化”[1]28的。姆赫雷雷试图建构真实的自我话语,用个性化表达展示真实的黑人生活,反映黑人的复杂性。

《沿着第二大街》记述了黑人男孩姆赫雷雷在种族隔离制度下自我意识觉醒、从封闭走向开放的过程。“在某些特定的时间中,在某些特定的空间内,自我也有特定的存在。时间和空间、年龄和环境这些条件,很大程度上规定了自我的特征。”[7]作品中,随着地点、时间的转变,姆赫雷雷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与周遭社会产生了联系,逐渐从封闭的社区走向了世界:从南非土著人保留地到黑人贫民窟马拉巴斯塔德第二大街,再到雷沃内、德兰土瓦等地求学求职,最后申请签证流亡国外。随着地点的转变,他也从一个乡村男孩成长为受过教育的流亡知识分子,自我意识的觉醒也通过不同的时间表述方式展现。最初,赫姆雷雷关于时间的描述只限于对星期的记录,例如“星期六晚上”“星期天的早晨”“星期一早上”“第二个星期的星期天”……对时间的记录以“周”作为循环,表现出黑人村镇与贫民窟生活的单调性和周期性,“不过是在浪费时间”[2]10。同时,这种记录时间的方式具有私人化的特征,人们并没有与外界社会产生联系,纯粹以自己的生活经历作为记录时间的标准。随着赫姆雷雷自我认知的提升,记录时间的方式渐渐变为用“年、月、日”记录。起初,这类时间与国际大事相联系,例如20世纪30年代初的经济大萧条,着重描述这些国际大事对个人生活产生的影响。随后,这类时间渐渐与个人的人生经历相联系,例如1937年中考,1939年去阿达姆斯学院念书,1945年8月29日结婚……

在自我意识觉醒的过程中,姆赫雷雷所遭受的苦难以碎片化的记忆片段的形式呈现,其创伤性记忆是“以碎片化的图像、情绪、感觉储存起来的,没有连贯清晰的构架”[8]。一些场景反复出现在他的回忆中,例如:“炉子上煤油的味道,煮沸的土豆、肉片、肉汁和咖喱的味道;母亲的尖叫声;医院里的化学品味道及绷带;一个残忍的跛子……”[2]243他频频回忆父亲对母亲的家暴场面,即使在若干年后他听说妹妹的婚姻状况时头脑中还是会闪现这些记忆的碎片。作品中,作者有时会放弃逻辑连贯的叙事,转而以碎片式的絮语描述他的遭遇,如他为了掩护家人埋藏啤酒桶而被白人警察暴打:“一阵刺眼的强光……用来戳破啤酒桶的尖头钢棒明晃晃的……沉重的脚步声……金属的叮当声……这些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2]39他用碎片化的絮语展露了内心的恐惧与创伤:“妈妈,我怕警察”“外婆,我不想看到他们”“多拉阿姨、舅舅,我害怕警察,我恨他们。”[2]43这种创伤性记忆存在于许多南非黑人头脑中。

作品中,姆赫雷雷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从农村进入城市,从孤立、混沌的个人时间进入开放的世界时间。同时,他的经历对他内心造成了严重的创伤,这种创伤通过碎片式记忆表现出来。姆赫雷雷通过对自我体验的书写,反映南非黑人的处境与生活,并将真实的黑人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实现了对黑人自我话语的建构。

四、结语

《沿着第二大街》作为姆赫雷雷最重要的自传作品,对黑人话语的建构一直是全书表现的核心。作为黑人写作范式之一,黑人性文学虽然影响了许多非洲作家的创作,但它的部分主张已经不再符合黑人真实的生存境况。在创作前期,姆赫雷雷对种族问题的态度经历了从逃避到抗议的变化,“逃避”即以消极的态度对待现实的丑恶,“抗议”即以仇恨的情绪表达黑人与白人的冲突,塑造黑人“无害”的形象。在流亡海外、摆脱国内政治压抑之后,姆赫雷雷重新审视种族问题并有了自己的思考。结合自身生活经历与南非的社会风貌,姆赫雷雷不再一味遵从黑人性的主张,在创作中表现为对“非洲浪漫化”“黑人原始主义”等倾向的反拨,强调非洲社会文化、黑人集体的二元性,这种二元性表现为城市与部落、欧洲文化与非洲文化、种族优劣性、封闭与开放之间的混杂。在作品中,姆赫雷雷通过建构种族话语、集体话语以及自我话语,从不同维度呈现立体、复杂的黑人形象,向读者展现了南非的真实现状。姆赫雷雷的创作为当今非洲文学中关于种族问题的表达提供了范本,引发读者对黑人真实处境作深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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