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赋能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研究

闫冰

（1.东北师范大学 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中心，吉林 长春 130024；2.广西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2）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全党要把青年工作作为战略性工作来抓，用党的科学理论武装青年，用党的初心使命感召青年，做青年朋友的知心人、青年工作的热心人、青年群众的引路人。”［1］“小镇青年”作为青年群体的一部分，近年来受到学术界关注。目前，学界针对“小镇青年”形成两种认识：一种认为“小镇青年”就是生活工作在三、四、五线及以下的小城市的青年群体［2］；另一种认为“小镇青年”出生于三、四、五线小城市，但是如今生活工作在大城市的青年群体［3］。这两种认识有极大不同，但也有一致性，即都把“小镇青年”年龄限定在18周岁至35周岁。根据研究需要，并结合学界对“小镇青年”的认识，本文把民族地区“小镇青年”界定为出生并成长于民族地区，且在民族地区县城（含县级市）、乡镇行政中心区域生活工作的18周岁至35周岁之间的青年群体。

通过文献研究发现，目前将民族地区“小镇青年”作为独立的研究对象呈现的研究成果凤毛麟角。与民族地区“小镇青年”相关的研究有两种取向：一种是把民族地区“小镇青年”包含在青年农民研究当中，但是“小镇青年”毕竟不同于青年农民。研究者郭阳强调：“小镇青年不同于农村普通青年，他们既具备本土属性，也具有城市的生活经历，教育程度与创新意识也较高。”［4］尽管青年农民当中包括一部分“小镇青年”群体，但是由于没有凸显“小镇青年”个性与特点，因此本文不再分析青年农民职业发展的研究态势。另一种有关“小镇青年”的研究取向，主要集中于近五年，主要关涉“小镇青年”政治参与［5］、文化消费［6］、娱乐消遣［7］、生存状况［8］、置业观［9］等，鲜有“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研究成果。由于民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中东部地区尚有差距，具有的资源禀赋亦有差异，本文在综合考察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基础上，探索乡村振兴赋予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选择与路径，以期通过促进其职业发展，全面推进民族地区乡村振兴。

一、乡村振兴背景下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现实考察

民族地区“小镇青年”与东南沿海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有着不同境遇。为真实客观地了解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状况，笔者于2020年6月至8月期间，先后5次深入广西壮族自治区3县（分别编号A、B、C）访谈30位“小镇青年”。根据访谈获得一手数据，数据具有有效性和典型性，选择9位作为案例，如表1所示。

表1 民族地区“小镇青年”个案信息表

通过访谈资料分析发现，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存在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有利的一面表现在民族地区“小镇青年”思想活跃，动手能力强，一头联系乡村，一头联系城市，具有城乡不同时空的生活情感体验和吃苦耐劳精神。不利的一面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小镇青年”缺乏清晰的职业发展规划

学界对职业发展规划没有统一定义，就个体职业发展规划而言，是指个体依据自身实际情况，如兴趣爱好、专业特长等，制定对未来职业生涯具有稳定性指导意义的职业发展计划。职业发展规划内含个体职业定位、职业方向、职业素养、职业计划、职业目标、职业价值等系统内容。由于职业发展规划具有稳定性、挑战性和前瞻性，它不仅能够激发个体职业发展潜力和动力，而且能够为个体职业发展提供根本遵循和科学指导。因此，职业发展规划常被人们称为职业发展“引擎”和“导航”。为了解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规划情况，笔者设计3个环环相扣的问题：你的职业目标是什么？你的职业发展计划是什么？你的职业发展举措是什么？从9位被访谈者回答语言中，提取到对第一个问题回答的关键词为“多挣点钱”“换个好工作”“安稳”“工作轻松点”，对第二个问题回答的关键词为“没考虑”“不清楚”“走一步算一步”“没想过”，对第三个问题回答的关键词为“个人努力”“网上学习”“多点培训”“找人指导”等。“我的职业目标就是挣大钱儿，越多越好（略带自嘲）。职业发展计划，走一步看一步。职业发展举措没有考虑过，就是靠个人努力”（20220715MZ）。民族地区“小镇青年”对职业发展有想法，但是普遍没有明确的个人职业发展规划，表现在职业目标不清，职业计划模糊，对职业发展举措主观性较强，缺乏深思熟虑。在访谈中，受访者多强调“我想干什么”，很少考虑“我能干什么”，个人职业发展定位不全面，也不客观。张龙等学者考察“小镇青年”生存状况后，得出与笔者相一致的结论。其指出，“小镇青年”职业规划不清晰，职业焦虑程度高，满意度低［10］。导致这一状况的原因有许多，一方面是由于民族地区“小镇青年”知识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没有认识到职业发展规划的重要性，缺乏职业规划意识；另一方面受“快餐文化”影响，他们的业余时间大部分用于“玩游戏”“刷抖音”“追剧”等，很少思考其职业发展。

（二）“小镇青年”扎根乡村创业的意愿不强

创业作为职场中一项极具创造性的职业实践活动，是个体职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职业发展的内在要求。《中国青年创业发展报告（2021）》指出：“青年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科技创新、乡村振兴的主力军和突击队，大力支持青年创新创业是关键。”［11］民族地区“小镇青年”具有青年的一般特点，他们思维活跃，精力旺盛，学习能力强，想法多，脑子活，具有创造力。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国内产业具有向乡村转移趋势，乡村有广大创业空间和前景。然而，通过访谈发现，民族地区“小镇青年”扎根乡村创业的意愿并不强。“回乡创业不是没想过，但是在乡村创业能干啥，村里都是老人、小孩，回去创业也没有劳动力”，“你回去（乡村）本来想找点事干，但是他们（街坊邻居）就会说你闲话，说你没出息、瞎胡闹”（20220712QWX）。“其实身边友仔在县城也好，在小镇上也好，挣不了多少钱，回去（乡村）抹不开面子，人情世故多，没有多少人支持。我有一个发小回乡养蚕，结果没成功，还搭上好几万，几年翻不过身，创业风险太大了”（20220713WJH）。从受访者的回答来看，他们并不愿意扎根乡村创业。雒珊在《生活取向：县域返乡青年创业的实践逻辑及风险》一文中也强调这一点：“创业青年的返乡主要集中在县城，而不是真正的乡村。”［12］笔者对民族地区3个乡村进行实地考察，发现的确存在乡村“空心化”现象，“三留守”人群是乡村的主体，3个乡村创业者寥寥无几，仅一位“小镇青年”回乡“子承父业”，经营小作坊（酿酒）。乡村是创业大有可为之地，为什么民族地区“小镇青年”不愿意俯下身子扎根乡村创业呢？结合访谈和实地考察，笔者认为主要原因有两方面：从主观方面来看，不少“小镇青年”还缺乏创业勇气和自信心，既担心创业带来的风险挑战，又畏惧乡村邻里间的“人言可畏”，受传统思想束缚。从客观方面来看，民族地区乡村缺乏创业条件，表现在乡村劳动力不足且文化水平不高，不能为“小镇青年”创业提供充足的人力支持。另外，“小镇青年”家庭经济水平普遍不高，难以为“小镇青年”扎根乡村创业提供充分的经济保障。

（三）“小镇青年”职业发展政策优势未充分发挥

青年是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党和国家历来高度重视青年，始终把青年工作作为全党一项战略性工作来抓。笔者梳理发现，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及民族地区出台并实施的有利于青年发展的相关政策文件达36个（不完全统计）。2017年国务院印发《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从发展领域、发展目标、发展措施等方面为新时代青年发展作了科学顶层设计，强调搭建青年成长成才和建功立业的平台，激发青年创新创业活力，促进青年发展。民族地区结合实际，制定地方性的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多措并举为青年发展搭台立柱、创造条件。例如，“小镇青年”创业在“贷款发放”“税费减免”“工商登记”“信息咨询”“技术咨询”“市场开发”等方面都有政策支持。在求职就业方面，实施学历提升行动计划、就业职业技能培训计划等，通过减免学费开展诸如建筑、机械、维修、物流、餐饮、家政、网约配送员、直播销售员、乡土产业、休闲旅游等技能型和新业态培训，一些地方甚至实施定向、定岗、订单培训。应该说，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有大好的机遇和充分的职业政策保障，然而在现实当中，相当一部分“小镇青年”并没有享受到这些政策的红利。“听说有许多创业支持政策，好像贷款容易，具体没了解过，我也没贷过款。（笔者提示，本人在镇政府、村委会宣传栏都看到张贴有相关政策、办事流程、答疑解惑等方面的宣传资料）。没关注过，没什么事儿，谁去镇政府和村委会”（20210611GLP）。9位受访者没有一位能够具体说清当下对他们职业发展有帮扶作用的政策，更谈不上利用这些政策。由此可见，促进“小镇青年”职业发展政策优势尚未充分发挥。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传统宣传方式导致政策宣传不到位。许多有利于“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政策虽然在乡镇政府、村民委员会张贴出来，但是这种传统的宣传方式显然不能适应时代发展需要；另一方面“小镇青年”职业发展内在动力明显不足，对关涉自身职业发展的政策关注不够，有“等”“靠”思想，缺乏积极主动性的了解、尝试等。

（四）“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社会支持系统较为薄弱

在马克思主义看来，任何事物都是内因和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外因是事物发展的外部条件，在一定条件下，对事物的发展起决定性作用。“小镇青年”职业发展受外在因素制约。在社会资本理论视域下，各种外在因素综合作用构成“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社会支持网络。社会支持网是个体能从其中获得各种物质的或非物质的帮助或资源的社会网络。良好的社会支持网络能够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提供有效帮助。反之，则不利于其职业发展。以社会支持来源渠道为依据，可以将“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社会支持网络划分为正式支持网络和非正式支持网络。其中，正式支持网络包括政府、职业中介、招聘广告、劳务市场、学校分配等弱关系，非正式支持网络则包括家人、亲戚、朋友、老乡、同学等强关系。基于该理论对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进行考察，发现其社会支持网络较为薄弱。从非正式支持网络来看，无论是家人、亲戚、朋友还是老乡、同学，在经济方面给予“小镇青年”的支持都十分有限，情感上支持也不充分，例如站在“小镇青年”角度对其关心、安慰、倾听、理解并与其交流等较少，长辈与其甚至存在代沟。虽然朋友、同学为同辈群体，但是他们大多有着相似的生活背景、成长经历等，他们在职业发展上给予彼此的“高见”或“支援”很少。相似的窘境，使他们聚在一起更多是“吐槽”“吹牛”“打游戏”等，以此发泄焦虑的情绪。“要是生活、工作中遇到困难，一般不和父母说，说了也没用，还会让父母担心，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喜欢找朋友喝喝酒、聊聊天，虽然不一定能解决实际问题，但心情就会好点”（20220817MZG）。从正式支持网络来看，政府给予的政策支持没有得到充分运用。职业中介、招聘广告、劳务市场等在“小镇青年”职业发展服务中存在“大水漫灌”现象，且带有明显的商业功利性，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小镇青年”职业发展问题。一些“小镇青年”读过技工学校、职业院校，拥有中专或大专水平，但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他们并没有竞争优势，在就业市场上经常四处碰壁。另外，“小镇青年”给人的刻板印象是年富力强，并不是弱势群体，因此，一些社会公益组织很少有针对民族地区“小镇青年”的社会资源支持。

二、乡村振兴背景下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系统矛盾

矛盾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要求看问题办事情要坚持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亦是矛盾的统一体，分析和揭开这一系统矛盾，从思想上挣脱矛盾的束缚，实现思想解放，是促进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前提。

（一）“成家”与“立业”之间的矛盾

中国人素有“成家立业”之说，在古代传统观念中“成家”显得比“立业”更重要。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礼记·大学》提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都强调“成家”的重要性。这一观念至今对人们的婚姻思想产生深刻影响。“成家”和“立业”之间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是每个人一生中的两件大事。如果一个人能“成家”又“立业”，自然两全其美，但现实常是在一定时间段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样就出现一个问题，是先“成家”后“立业”，还是先“立业”后“成家”。实际上，这两者谁先谁后，并不矛盾，然而在部分“小镇青年”思想里却成为一对矛盾。从访谈结果来看，“小镇青年”普遍认为应该先“立业”后“成家”。理由之一是，没有职业发展获取稳定的收入，婚姻是不稳固的，也是不负责的，即便成了家也不会长久。理由之二是，成家之后，压力会更大，不仅需要照顾夫妻双方家庭，还要面临生儿育女的责任，这样就会增加个人“立业”的压力和难度。因此，民族地区“小镇青年”更趋向于先“立业”后“成家”。有论者指出：“少数民族群体在结婚与创业之间更倾向于选择创业。”［13］“如果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哪位姑娘愿意和你谈朋友，可是家里老人总是催婚，虽然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但亲戚朋友都为我着急”（20210610LHM）。相对于“立业”来说，“小镇青年”的家长更希望其子女趁早谈婚论嫁，“抱孙子”也成为他们很多人晚年最大的幸福。另外，他们也普遍认为先“成家”有利于“立业”，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家庭稳固是其职业发展的后盾。实际上，“小镇青年”面临“成家”与“立业”之间的矛盾，并不是“成家”与“立业”本身的矛盾，而是两代人传统思想矛盾在“成家”与“立业”之间的体现。有论者指出，成家和立业之间并不是充分必要条件，两者的实现主要建立在加强自我修养和提升自身的责任感基础之上［14］。因此，“小镇青年”不必矛盾于“成家”与“立业”的先后顺序。

（二）“返乡”与“回城”之间的纠结

从职业发展角度考虑，“小镇青年”职业发展至少有三条路径可选择：一是“返乡”，主要指回到广阔的乡村干事创业。二是“回城”，主要是去一、二线大城市就业创业。三是留在原地，在所在地寻求职业发展。由于“小镇青年”已有所在地的职业发展经历和体验，因此他们在职业发展中比较纠结的是“返乡”还是“回城”。“我一直都想去大城市闯闯，大城市工资高，就业机会多，但是我在网上找半天，没有发现自己能干啥”（20220816LLM）。“我去过省会城市，待过一段时间，大城市找工作也不容易，好工作够不着，临时工又没啥前途，不想干。我打算回家（返乡）试试，还没想好干啥”（20220816WYH）。从受访者的回答来看，不难发现，“返乡”与“回城”是“小镇青年”两种选择倾向。表面上是“返乡”与“回城”之间的纠结，实则反映出“小镇青年”自身的不足。就职业发展而言，城市资源丰富，但是他们摄取资源的能力有限，主观上不愿意陷入职业“内卷”旋涡。随着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可以促进“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乡村资源并不缺乏，但是他们缺乏的是把乡村资源转化为职业发展资源的能力与行动。无论是“返乡”还是“回城”，他们都有着较高的职业发展期望值，甚至简单把工资收入、福利待遇、地位作为职业发展的追求。这种职业发展的趋利性倾向同乡村就业创业的风险性以及大城市就业创业的挑战性发生综合作用，“小镇青年”头脑中就会产生“返乡”与“回城”的纠结，甚至产生焦虑。事实上，无论是“返乡”还是“回城”，都没有对错之分，无论选择哪一种路径，重点是要抓主要矛盾，而这个主要矛盾并不在“返乡”与“回城”之间，而是在“小镇青年”自身。“小镇青年”应该从自身出发，挖掘自身潜力，提升自身能力，以发挥自身优势与价值为职业选择导向，这样“返乡”与“回城”就不再是选择难题。

（三）“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迷失

随着社会快速发展，新业态层出不穷，职业越来越精细化、智能化、服务化，没有哪一种职业会一成不变，也没有哪一种职业可以一劳永逸，职业发展永无止境。对于个体来说，需要不断地学习、培训、修炼，才能适应新时代职业发展要求，不被社会所淘汰。然而，“小镇青年”在职业发展中常常在“理想”与“现实”之间迷失自我。具体表现为以下三种情况。

其一，“想”与“做”之间的迷失。在访谈中，每位“小镇青年”都想在职业上有所发展，成就一番事业，甚至他们有过“开公司”“做企业”，成为“富豪”“高管”，实现“财富自由”“衣锦还乡”等梦想。毋庸置疑，“小镇青年”的思想是积极的，内心并不安于现状，这符合作为青年的特质。但是，理想与现实本来就是一对矛盾，理想是“应然的”，现实是“实然的”。虽然理想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为现实，但是这个转化过程是长期的、艰难的，需要抱定职业理想，持之以恒，久久为功。然而，如果“小镇青年”没有思想上的准备和实践中的行动，那么理想与现实无论如何都难以实现统一。

其二，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之间的迷失。个体的职业发展是个体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实现的契合点。个体自我价值以社会价值为前提。社会价值的实现是个体自我价值实现的保障。这意味着“小镇青年”要实现职业发展不能仅仅考虑自身需要，还要考虑社会需要，把社会责任感熔铸于职业发展之中，作职业选择、定职业目标，实现职业价值。

其三，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之间的迷失。在访谈中发现，“小镇青年”在职业发展中，有的只看到眼前的困难，看不到困难中孕育的长远发展；有的只在乎眼前所得，而忽视了未来发展；还有的只“仰望星空”，而未“脚踏实地”。由于没有处理好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眼前发展和长远发展之间的关系，“小镇青年”在职业发展中变得患得患失。

三、乡村振兴赋能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实践逻辑

乡村兴则国家兴，乡村衰则国家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国式现代化，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在乡村。当前学术界研究逻辑普遍是“如何赋能”乡村振兴。以中国知网为检索渠道，以“赋能”和“乡村振兴”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发现近五年来发表的论文有1500多篇。逐一梳理可知，鲜有乡村振兴赋能其他事物的研究讨论，因而本文探讨乡村振兴赋予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价值。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持用大历史观来看待农业、农村、农民问题。”［15］因此针对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境遇，笔者是在大历史观视域下，以发展的逻辑思维挖掘乡村振兴赋予“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价值，探索如何在乡村振兴中解决“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问题。

（一）产业振兴：精准对接“小镇青年”就业创业需要

乡村振兴并不是单一方面的振兴，而是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的全面振兴。其中，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基石。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扎实推动乡村产业振兴，发展乡村特色产业。农业农村部印发《全国乡村产业发展规划（2020—2025年）》，阐明乡村产业振兴的目标和总体思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各地推动产业振兴，要把‘土特产’这3个字琢磨透”［16］，更是为乡村产业振兴指明方向。基于此，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要打好“土”“特”“产”这三张牌。

其一，“土”讲的是基于一方水土，开发乡土资源。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应立足于本土，全面审视本土的乡土资源，如民俗文化、生态旅游、休闲观光、乡间体验等，“小镇青年”要打开视野，用好本土资源，学习新营销技术，分析新市场供需环境，开发本土农业产业新功能、挖掘农业生态新价值。

其二，“特”讲的是突出地域特点，体现当地风情。“小镇青年”还要跳出本土看本土，打造市场需要、消费者认可、能够形成竞争优势的本土特色产品。以广西壮族自治区为例，如沃柑、淮山、桂圆、罗汉果、荔浦芋、香猪、柚子、茶叶等，任何一个特点，都是“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支点。

其三，“产”讲的是真正建成产业、形成集群。立足民族地区，任何一个“土特产”都可以形成“培育种植（养殖）、产品加工、保鲜储藏、运输销售”的产业供应链，这个链条上的任何一环，都可以撑起“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一片蓝天。

“小镇青年”需要把职业发展嵌入“土特产”链条之中，在“强特色”“补链条”“兴业态”“树品牌”上下功夫，特别要围绕本地土特产分析产业供应链当中的“短链”“弱链”“断链”问题，以此作为职业发展突破口，实现就业创业精准对接。

（二）人才振兴：深入开发“小镇青年”人力资源价值

乡村振兴的主体在人，拥有充分的人力资源是乡村振兴的前提条件。实现乡村人才振兴要聚集各方主体力量，发挥各方主体人力资源价值，协同推进，相向而行。其中，“小镇青年”是民族地区乡村振兴具有巨大潜力而待开发的人力资源。民族地区“小镇青年”不仅主体参与意识强、探索未知劲头足、接受新生事物快，而且成长于民族地区乡村，了解那里的实际，对那里充满情感［17］，是乡村人才振兴不可或缺的人力资源。开发民族地区“小镇青年”人力资源价值是乡村振兴赋能“小镇青年”职业发展的必然要求。

其一，开发“小镇青年”人力资源价值，要坚持思想引领，筑牢“小镇青年”职业发展之志。就目前来看，“小镇青年”在职业发展上存在着诸多思想杂念，成为其职业发展路上的绊脚石。为此，要从思想认识上筑牢“小镇青年”职业发展志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青年志存高远，就能激发奋进潜力，青春岁月就不会像无舵之舟漂泊不定。”［18］要旗帜鲜明、理直气壮地对民族地区“小镇青年”开展新时代职业价值观教育，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职业价值导向，引导“小镇青年”把自我融入乡村振兴战略之中，与时代同步伐，担当社会责任，造福家乡，升华人生境界，以“小我”成就“大我”，在职业发展中实现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统一。

其二，开发“小镇青年”人力资源价值，要坚持精准帮扶，增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之能。民族地区部分“小镇青年”在思维视野、思想观念、认识水平上还跟不上乡村振兴发展需要，应结合新产业、新技术、新媒体、新业态等，举办与乡村振兴相衔接、相匹配的技能培训，可以在职业技术院校、乡镇企业、产业园区等兴办“小镇青年”培训中心，既培训知识技能，也指导其职业发展规划，让“小镇青年”明确职业发展定位、明晰职业发展方向。另外，相关部门还要切实改善营商环境，大力吸引外部投资，建设一批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示范产业园、民族地区乡村振兴产业基地等，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搭建平台，增加“小镇青年”的就业创业机会，让有不同职业发展需求的“小镇青年”都有用武之地。

（三）文化振兴：充分发挥“小镇青年”文创优势

文化振兴是乡村振兴的灵魂。梁漱溟指出：“中国文化以乡村为本，以乡村为重所，中国文化的根就是乡村。”［19］乡村文化在乡村振兴中有着凝聚、整合、同化、规范社会群体的行为和心理的作用。民族地区乡村文化中蕴含着丰富的“勤俭持家”“守望相助”“尊老爱幼”“以和为贵”“崇尚自然”等思想，历久弥新。然而，随着时代发展，受多维因素影响，民族地区乡村文化建设受到一定冲击。有学者认为，当前乡村文化振兴不仅面临着乡村文化衰败化、碎片化与空壳化，而且呈现出文化振兴主体参与不足、供需不平衡、急功近利开发等问题［20］。近年来，一些地方采取“送电影、送戏、送剧、送活动”下乡等措施，但是却未能从根本上解决乡村文化建设中存在的问题。要实现乡村文化振兴还是应该立足民族地区乡村本身，厚植乡村文化内涵，加强乡村文化建设。“小镇青年”在乡村文化建设中具有独特优势，他们不仅深谙乡村文化、情系乡村文化，而且具有创新思维，一旦他们把创新和乡村文化相结合，那么就能让乡村文化焕发无限生机和活力。例如，“小镇青年”通过学习掌握的数字化网络技术，可以从文字、图片、音频、影像等多方面对乡村文化进行改造升级，如开辟云端艺术展、云端表演、云端村史馆等，把乡村文化发扬光大。“小镇青年”利用新技术对乡村景观、文物古迹、村落建筑、农业遗产等进行再创造，推动乡村文化和乡村旅游有机融合，在融合中不仅能促进文旅发展，还能创作和生产文创产品，这些都为“小镇青年”创造巨大的职业发展空间。当然，充分发挥“小镇青年”文创优势需要经历一个艰难过程，不能急于求成，需要“小镇青年”胸怀“国之大者”，肩负使命，俯下身子，持之以恒，久久为功，这既是其职业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其职业生命的体现。

（四）生态振兴：积极引领“小镇青年”参与乡村生态系统建设

马克思指出：“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21］人的职业发展等一切发展都要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基础，只有实现人与生态协调发展，作为主体的人才能获得永续发展的养料。基于马克思主义生态观来看，生态振兴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必然要求，也是实现乡村“生态宜居”的根本途径。民族地区乡村普遍有着天然的山、水、林、田、湖、草、沙等生态系统。然而，由于人们生态意识不强，生态建设参与积极性不高，乡村生态治理能力不足，带来诸如生态破坏、环境污染等问题，这不仅制约乡村持续健康发展，而且背离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追求。因此，民族地区“小镇青年”在乡村生态振兴中大有可为、大有作为，要积极引领“小镇青年”参与乡村生态系统建设。

其一，“小镇青年”基于职业发展需要有发挥乡村生态系统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空间。乡村生态振兴让“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22］。这句话内在要求就是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在实践中实现两者的统一。“小镇青年”可以发挥自身优势投身于生态农业、生态产业、生态旅游、生态服务之中，蹚出生态发展新路子。以生态农业为例，笔者在考察中看到的由民族地区“小镇青年”开发的“桑—蚕—鱼”生态循环链条、“稻—鱼—鸭”共生系统等，很好地实现了生态价值与经济效益的统一。

其二，“小镇青年”基于职业发展要求有引领乡村生态文明风尚的内在动力。增强乡村生态价值与追求幸福生活之间有着内在联系。无论是对“小镇青年”还是对其他乡民来说，加强乡村生态保护与建设，其福祉最终都会在个人生活工作中体现。如果乡村自然生态遭到破坏，每个人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这个观念一旦为“小镇青年”所认同，就会转化为实践的力量，不仅能激发他们参与乡村生态治理的积极性，而且能促使其行动不自觉地起到引领作用。例如，“小镇青年”追求环保、节约、低碳、健康的生活方式会感染和影响其他人，久而久之便在民族地区乡村形成人与生态和谐共生画面。

（五）组织振兴：发展完善多样化“小镇青年”社会组织

乡村振兴是一项千头万绪的系统工程，抓好组织振兴是关键。在乡村振兴中，党组织发挥领导作用，是组织振兴的主心骨。但是乡村组织振兴的意蕴并不仅仅包括“党组织”，还包括“行政组织”“社会组织”“自治组织”“经济组织”等。目前学界关于乡村组织振兴研究主要侧重于党组织研究。张逸芳、陈国申就指出，目前对组织的研究以“党组织”居多［23］。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强调，要积极发挥服务性、公益性、互助性社会组织作用。结合民族地区“小镇青年”职业发展需要，笔者认为应坚持以乡村基层党组织为核心，发展完善多样化“小镇青年”社会组织。

其一，结合民族地区实际，孵化“小镇青年”社会组织。所谓“小镇青年”社会组织是指基于“小镇青年”群体共同的价值诉求或兴趣爱好，以“小镇青年”群体为主要参与主体或为服务对象而形成的具有一定组织架构、规章制度和特定活动内容，为达成某种目标而成立的社会组织。这里可以把孵化“小镇青年”社会组织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小镇青年”为参与主体的社会组织，如“小镇青年”乡村文化传承与保护联盟、“小镇青年”乡村志愿服务队、“小镇青年”乡村文艺团、乡村“小镇青年”农业生产协会等，充分发挥“小镇青年”社会组织服务乡村振兴的功能。另一类是孵化以“小镇青年”为服务对象的社会组织。例如，“小镇青年”就业创业服务联盟、“小镇青年”法律咨询服务团、“小镇青年”政策理论宣讲团等。对于孵化的“小镇青年”社会组织，在资金、场地、注册等方面应予以支持，使其能够实现自我管理、自我服务、自我发展。

其二，加强指导，推动“小镇青年”社会组织规范化、常态化。相关部门应加强对“小镇青年”社会组织的指导与引领，一方面要制定有关民族地区“小镇青年”社会组织具体活动目录和详细清单，重点加大对符合目录和清单的“小镇青年”社会组织的支持力度，鼓励和引导“小镇青年”社会组织在乡村振兴各环节各方面开展活动，发挥应有组织功能；另一方面要加大对“小镇青年”社会组织的激励，可以按照评估等级对“小镇青年”社会组织进行表彰，激发“小镇青年”社会组织动力，使其在促进“小镇青年”职业发展和推动乡村振兴中发挥组织力量。

青年一代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国家就有前途，民族就有希望。作为青年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乡村振兴赋予民族地区“小镇青年”难得的职业发展机遇和广阔的职业发展空间。在产业振兴、人才振兴、文化振兴、生态振兴、组织振兴中都有“小镇青年”的立足之地。“小镇青年”把职业发展与国家发展、民族进步、乡村振兴紧密结合起来，发挥自身独特优势，把“城市”与“乡村”贯通起来，通过外部“赋能”、自我“增能”，以主人翁的思想观念扎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乡村振兴实践之中，一定大有可为，必将大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