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润色”之方法举隅与升格实践

周立雄

大凡经典之作，都经过了作者的反复修改润色。曹雪芹写作《红楼梦》“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最终成就了我国古典文学的巅峰之作；托尔斯泰《复活》从起草到定稿，前后用了十年的时间，仅对女主人公玛丝洛娃的肖像描写，就修改了二十多次。可以说，“善作不如善改”，一篇好的文章不仅是“写”出来的，更是“改”出来的。比如欧阳修《醉翁亭记》初稿的开头是：“滁州四面皆山，东有乌龙山，西有大丰山，南有花山，北有白米山，其西南诸山，林壑尤美……”后来经一位老者的提点，才改为“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经过这样一改，既洗练、俭省，又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那么如何修改润色呢？下面，我们结合实例初步认识一下。

一、对表达主题无益或偏离主题的内容进行修改

写作文前本来就确立了主题，但在手脑并用的写作过程中，有时会出现偏离主题或主题不明的现象。对此我们可以这样修改：一是在适当的地方添加点明主题的语句；二是将与主题无关的内容去掉；三是在适当的地方添加能突出表现主题的内容。下面以习作《宽容的力量》的最后几段为例进行说明。

“你怎么不学好，偏要学‘偷呢！ 这可不是老师在课堂上教你的。你这样做，只会害了你，赶快收手吧，不然，你迟早会进牢房……”

在我声色俱厉的批评中，他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我再也……不……敢…… 偷了，请你……原谅我。”

说完后，他轻声地招呼司机，要下车。我注意到，他走到公路旁小道上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公交车，然后飞也似的钻进了一片蓊郁的樹林。

文章的题目是“宽容的力量”，但从以上结尾几段内容来看，并没有突出“宽容”的主题。修改方法为：一是将“我”斥责小偷这一情节改为“我”宽容了小偷，巧妙地揭穿了他的错误行为；二是在最后加上点题句，以突出中心。修改后的文段如下：

“谢谢你帮我拉拉链，也许是因为走得太匆忙，竟忘了拉拉链了。”我微笑着对他说，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拉开我书包拉链的企图。少年连忙缩回手，极尴尬地对我笑笑，然后，轻声地招呼司机，要下车。我注意到，他走到公路旁小道上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公交车，然后飞也似的钻进了一片蓊郁的树林。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次小小的宽容，竟然挽救了一个几近失足的少年。这就是宽容的力量。

二、对连贯性不强的地方进行修改

语言连贯性不强，是中学生作文的通病，主要原因是缺乏前后内容的呼应和内容间的过渡。因此，修改的方法主要是增添过渡语句以及前后照应的语句。下面以习作《我的新老师》为例进行说明。

我喜欢上语文课，还因为马老师上课从不发脾气，从不打骂我们。即使偶尔有哪个同学思想开小差了，或者不听话了，她要么用眼神暗示一下，要么轻轻地走到那位同学跟前提醒一下。有的时候，明明看见她的手举了起来，貌似要打我们，可每次都只是轻轻地落下，然后温柔地抚摩一下我们的头。我们知道，她爱我们，舍不得打我们。

在“阳光体育运动”的时间里，她跟我们一起玩单双杠，玩吊环，打篮球，跳绳，还教我们玩一些我们从没有玩过的游戏。我们还一起聊天，聊她学生时代那些难忘的事情……

这两段文字写的是马老师的两个方面——课堂上爱护学生，课下和学生一起玩。单就每一个段落来说，写得比较完整，但段落与段落之间的连接却不够紧密、连贯，所以应该在这两段之间加上这样的过渡句：

马老师上课时是一位好老师，但在课间却是我们的好朋友，与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距离感。她就像我们的大姐姐一样，常跟我们一起玩儿。

三、对字、词、句的修改

作文的修改绕不过语言表达，即对字、词、句的修改。下面就以《我心中的那方清池》中的两段为例予以说明。

形态各异的鸟儿们，如一个个能工巧匠，将巢筑在这些巨伞的伞骨上，时不时地用青翠悦耳的嗓音向邻居们问好，接着，便热烈地聊起天来，有时，还轻声歌唱起来，幽静的林中，便被这些悠扬婉转的歌声所打破，不过，我的心却更加宁静了。

林中，不时有几只可爱的小松鼠在上串下跳。如果运气好，还能看见灰色的野兔，曲着后腿，伸着前腿，伸直耳朵，伫立在杂草里，看那驾式，好像随时准备一站而起。有时，它会扭头看一眼我，然后一纵一纵地走入密林深处，再也难寻其踪迹。

先修改错别字。有些错别字一眼就能看出来，而有些错别字则难以辨别，这就需要我们查阅工具书或请教他人来更正，特别是一些容易混淆的形近字、音近字，更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上面这两段文字中，“青翠”两个字都写错了，应为“清脆”；“上串下跳”应为“上蹿下跳”；“驾式” 应为“架式”。

再润色语言。对于初中生而言，对词语使用的要求是准确而生动形象。有些词语看似没有毛病，但换成另一个词语则更有表现力，这样的词语也需要修改，即要力求找到那个独一无二的、 不可替代的词语，这样就可以规避表达上的不准确和语言上的苍白感。上面这两段文字中，“曲”改为“蹬”，更能准确表达出野兔随时准备一跃而起的态势；两个“伸”字，用词重复，给人词穷之感，故应将“伸直”换成“竖直”；“伫立”一词用得不妥，应改为“立”；“一站而起”不能准确地表达出野兔的动作，应改为“一跃而起”；“走入密林深处”中的“走”如果改成“跃”，更能准确地表现出野兔动作的敏捷。

最后修改句子。上面的语段中，“幽静的林中，便被这些悠扬婉转的歌声所打破”显然存在语病，因为“打破”的是“幽静”，而非“林中”，所以这个句子应改为 “林中的幽静，便被这些悠扬婉转的歌声所打破”。

当然，修改润色远不止以上三个方面，还有层次结构、 写作顺序、详略安排、描写修辞等等，这些需要同学们在今后的写作实践中慢慢体会。

升格实践①

【初下笔】

初春时节，校园里的灰色还占据着主导地位，它是校园的主色调。加上天气的缘故，整个校园一派沉寂，让人有一种如大石压顶般的沉闷，丝毫没有春天应有的那种气息。

我无精打采地漫步在校园里。用眼睛环顾四周，突然，我的眼球被远处几粒星星点点的黄所吸引。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它们走去。走到那些黄点跟前，定睛一看，我才知道原来是迎春花不知何时已经偷偷绽放了。那迎春花的花藤垂在院墙上，一根一根，密密麻麻地从院墙上垂下。我的心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和从未有过的轻松。这绿中点黄的瀑布彻底冲破了我心中那道沉闷的屏障，击碎了那块压顶的顽石。我如获新生。

慢慢的，慢慢的，我看得入了神，仿佛自己已经融进了这美景之中。

升格建议

从整体来看，这个文段的叙述顺序比较清晰、语言比较流畅。小作者通过写校园里一片沉寂以及突然发现迎春花开放的情景，呈现了自己由压抑到放松的心路历程。不过，就局部而言，还存在一些不足。首先，第一段中的情与景没有充分交融，所写之景难以衬托出“我”压抑的心情。其次，个别语句需要修改，比如：“用眼睛环顾四周”应删去“用眼睛”，“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它们走去”中“的双脚”多余，应删去。再比如：“这绿中点黄的瀑布彻底冲破了我心中那道沉闷的屏障，击碎了那块压顶的顽石。”仔细推敲一下，我们就会发现：冲破“屏障”的应是“我”，而不是“瀑布”，主谓搭配不当。再比如：“那迎春花的花藤垂在院墙上，一根一根，密密麻麻地从院墙上垂下”描写不够生动，两个“垂”字的运用明显重复，应找一个合适的词语将其替换掉。

【初升格】

初春时节，校园里的灰色还占据着主导地位，丝毫没有春天应有的那种气息。加上天气阴晦，整个校园一派沉寂，让人有一种很大的沉闷。

我无精打采地漫步在校园里。环顾四周，突然，我的眼球被远处几粒星星点点的黄所吸引。我不由自主地向它们走去。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迎春花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绽放了。 花藤稠密、遒劲，但却有序，像是有人特意捋过一样，自院墙顶端垂下来，有如瀑布飞泻而下。顿时，一股舒爽的感觉自心底缓缓升起，浑身从未有过的轻松。这绿中点黄的瀑布让我彻底冲破了心中那沉闷的屏障，击碎了那块压顶的顽石。我如获新生。

慢慢的，慢慢的，我看得入了神，仿佛自己也融入了这瀑布之中。

升格建议

升格后的文段与原文相比较，思路清晰了，语句也更加流畅了，但仍然有需要修改润色的地方：有些语句表意不够准确、丰富、灵动，主要是因为修饰语不恰当。例如“丝毫没有春天应有的那种气息”，是哪种气息呢？由于缺少恰当的修饰语，意思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再如“让人有一种很大的沉闷”，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沉闷呢？语焉不详，表达有失具体。另外，情与景的交融比较生硬，这是因为契合点选得不好，需要再行提炼。

【再升格】

初春时节，校园里的灰色还占据着主导地位，丝毫没有春天所应有的那种生机勃勃的气息。加上天气阴晦，整个校园一派沉寂，让人有一种大石压顶般的沉闷，感觉难以喘过气来。

我无精打采地漫步在校园里，突然，眼球被远处星星点点的黄所吸引，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向它们走去。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迎春花不知何时悄悄地绽放了。花藤稠密、遒劲，但却有序，像是有人特意捋过一样，自院墙顶端齐刷刷地垂下来，像一挂飞泻而下的瀑布，冲破初寒，尽展姿态；花朵不大，在春风的吹拂下欢快地舞着，仿佛在向全世界宣示：春天来了，该活动活动手脚了。受其感染，我的心也随之跳跃着、欢腾着，仿佛蛰伏了一个冬天的活力瞬间释放出来，浑身从未有过的轻松。

慢慢的，慢慢的，这绿中点黄的瀑布竟让我彻底冲破了心中那沉闷的屏障，击碎了压顶的顽石，让我如获新生。

點评

语段采用欲扬先抑的手法，先描写校园里萧条的景象，渲染沉寂的气氛，烘托沉闷的心情。然后笔锋一转，描写迎春花已悄然绽放，让“我”变得欣喜而轻松。为了突出表现这种愉悦的心情，小作者由眼前之景展开联想，把“花藤”想象成“一挂飞泻而下的瀑布”，用“欢快地舞着”形容在春风吹拂下的迎春花，用迎春花的宣示“春天来了，该活动活动手脚了”，将“我”和迎春花巧妙地融在一起，笔触灵动地展现出一幅如梦似幻的春景图。这种先抑后扬的写作手法，不仅丰富了内容，而且使得行文波澜起伏。

升格实践②

【初下笔】

康哥经常编一些谎话逗我，我还一直信以为真。记得有一次他骗我说，在我还没有出生前，家里特别穷，经常闹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常常靠捡一些野菜充饥。而且冬天很冷，还穿着单衣，康哥冻得直打哆嗦。在爸爸的带领下，他们经常去捡大户人家用过的炭来生火取暖。我信以为真，一直替他难过，想安慰他，消除他心理上的阴影。直到有一天，那天天气晴朗，我心情很好，可是，妈妈的话让我好像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说哥哥说的都是谎话。

升格建议

首先，这个片段平铺直叙，对人物的语言没有采取直接描写的方式，而是间接转述，表现力不够；其次，以“晴天霹雳”来形容“我”的心情，明显失当；最后，这个片段中的人物形象有点模糊。升格时，应抓住以上三个方面进行修改润色。

【升格后】

康哥还想从思想上征服我。“你没出生前，咱家穷得叮当响，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口肉，平常只能靠挖野菜维持生活。到了冬天，一家人都冻成了冰棍儿，咱爸只得带着我捡一些大户人家用剩下的炭取暖……”他声情并茂地描绘着童年的悲惨经历，还时不时地用纸巾擦拭眼角。每每这时，我总难过地安慰道：“哥，没事，有我呢，我会好好待你的。”当年的我对康哥的话信以为真，还立志要照顾好有童年阴影的他。直到有一次妈妈笑着戳穿他的谎言，我才知道自己受骗了。

点评

这个片段将语言描写与神态描写、心理描写结合起来刻画人物形象，鲜明而饱满；语言生动流畅，幽默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