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本溯源:叙说《诗经》里的武术文化
2023-10-08王瀚淼
◎王瀚淼
追本溯源以求格物致知。如何追本溯源?《春秋繁露·精华》中“不知来,视诸往。”何为格物致知?《礼记·大学》中“其所厚者薄,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为知本,此为知之至也。”由于原文佚失,后世学者朱熹道:“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使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必始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因此本文运用文献资料、逻辑分析等方法,探究并阐述《诗经》里的武术文化。
一、源头之水,诗之奇点,诗以抒情,武动天地
《诗经》产生于一个思想文化大变动、富有创造力的时期,它使人联想起希腊的理性主义哲学家和印度的佛陀以及其他宗教改革者在类似情况下所取得的成就,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是诗歌生命的起点,最早称之为“诗三百”,到西汉时期被尊为儒家经典才称为《诗经》。其作品产生年代最早为西周初期,最晚至春秋中叶,以公元来计算,为公元前十一世纪到公元前六世纪,历史五百多年。《诗经》分为“风”“雅”“颂”:其中“风”为十五国风产生于陕、晋、豫、冀、鲁、鄂地区,范围广阔,主要是周代各地方民间歌谣;“雅”又分为“大雅”和“小雅”,其中“小雅”大部分是贵族宴享时的乐歌,也有一部分是民间歌谣,“大雅”则是周时期各路诸侯朝会时的乐歌,这些诗歌产生于西周与东周时期的都城地区,即镐京(陕西西安)和洛邑(河南洛阳);“颂”分为“周颂”“鲁颂”“商颂”主要是祭祀宗庙的舞曲歌辞,产生地分别是镐京、山东曲阜、河南商丘。
虽然历史上多有“侠者,以武犯禁”。但却无人思索何为“侠”?《诗经·风·候人》载即使在“不称其服”的新贵面前,武人与“候人”似“何戈与祋”,却依旧地位低下,生活清贫劳苦;然而那些“赤芾”无才无德却身居高位者,凭借身份地位轻易攫取大量特权和资源,世风如此,但他们没有抱怨,没有放弃。全诗用比与变声,讽刺曹共公“远君子而好近小人”昏庸之举,这些“候人”又是为何?概是如《诗经·风·无衣》所载“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与子同袍”“与子同泽”“与子同裳”那样,王命所至,与你一起修整甲胄与兵器,共同进退保卫家园,我们生同衾,死同椁。这是一首兴于秦地的军中战歌,叙写秦民奉周王之命抗击犬戎,全诗慷慨激昂、豪迈乐观,表现出将士舍生忘死、英勇抗敌、保卫家园的勇气,同时因其浓厚的军事色彩,折射出那个时代修习武艺之人为国为家甘愿奉献一切的习武初衷;诗句“与子偕作”也体现出那个时代武人生来具备的团结协作的英雄本色,这些精神和勇气不仅是武人的更是我们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值得永远继承和发扬。
历史上直接继承《诗经》的是两汉乐府民歌,其与周民歌一脉相承,描写了社会上各种矛盾,如镜子般反映了真实的汉代社会现状。如无言长篇叙事诗歌《孔雀东南飞》,被誉为“古今第一长诗”。汉乐府民歌高度的思想、艺术性,使之成为我国现实主义是个道路上的第二座里程碑。
至于建安、曹魏时代,在《诗经》与汉乐府民歌影响下,我国文人出现了第一次现实主义创作热潮,以新型的无言形式抒情、叙事,表现出一种渴望建功立业的时代精神,被后世称为“汉魏风骨”“建安风骨”。
到了唐代,以杜甫为代表,其诗具有强烈的政治倾向、崇高的爱国爱民精神以及丰富的社会内容,后世称为“诗史”。
再如,世人皆知李清照“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凛然风骨,气势之大,敢问世间须眉几人可以匹敌?却不闻许穆夫人一首《诗经·鄘风·载驰》救一国,此诗抒发了夫人急切归国,以及终于冲破阻力回到祖国以后的心情。诗中突出地写出了她同阻挠她返回祖国抗击狄兵侵略的君臣们的斗争,表达了她为拯救祖国不顾个人安危、勇往直前、矢志不移的决心。在这些诗的字里行间中,充满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感情,痛斥了许国那些鼠目寸光的庸官俗吏,表达了一个女子热爱祖国、拯救祖国的坚定信念,并且单从时间上来讲,比屈原的《离骚》还要早三百多年。
诗人天下尽至纯至性的一群人,处处不言“武”但字里行间尽皆体现着武人的桀骜不屈,凛凛侠行。
《诗经》它风骨无双,往往却也最是柔情似水,这里想给大家介绍一首《诗经·邶风·燕燕》,被清代诗人王士禛推举为“万古送别之祖”,成诗于春秋时期,叙说卫庄姜送归妾也。诗人以双燕起笔,寄寓了昔日如双燕班相亲相随,而今就要天各一方的不舍之情。全诗四章,前三章重墨渲染你惜别情景,后一张深情回忆被送者的美德。抒情深婉而语意沉痛,写人传神而敬意顿生。
二、横竖为武,连字成诗
道至极,化繁为简,一横一竖谓之武。诗之美,于景载情,一饮一啄由心定。从古至今,人类对“武”这一身体技艺的探索从未停止,从发展的历程看,它肇始于原始社会的狩猎和搏击。进入阶级社会,主要体现为武技的搏杀技能,因此在古代称之为“武艺”。
古籍中最早记载“拳”字见于《诗经·小雅·巧言》中,说“无拳无勇,职为乱阶”。译为没有武力与勇气,只为祸乱造机缘诉说当时武定天下的统治核心;又如《诗经·郑风·大叔于田》有记载“襢裼暴虎,献于公所”。赞美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在田猎时徒手搏杀老虎的英武姿态;到现代的影视作品《一代宗师》里梁朝伟有句台词“功夫,一横一竖”,这里粗狂地理解为躺下和站着,其实又可以理解为由腰、肩、背等身体部位横向拧转产生的横向力量和经髋关节扭转和重心起伏变化而产生的纵向力量,以及两者叠加变成身体整体纵向扑身冲撞的惯性力量。
“武”的延续与发展是中国历史的一个缩影,它早已深入每一位中国人的骨髓,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一)百兵之帅——刀
一民族固有之兵器与其人种、历史、文化、科技技艺,及其民族消长生息强弱盛衰有着密切关系。原始人类工兵不分,石器即石兵,以石片斫物则为器,以石片格斗即为兵。《中国铜器铁器时代沿革考》载五帝之初始用铜器,夏商周铜器日渐鼎盛,春秋战国始用铁器,自战国至汉初铁器渐盛,是时农具及日用器具已盛用铁,唯兵器尚兼用铜,东汉以降铁器全盛。
自石器时代“刀”就有了较为详细的分类,河南殷墟出土的石刀有下列数种:一为直刃类;二为曲刃类;三为双刃类。其中凸背尖端的曲刃类石刀与后世道具形状极为相似。其中《越绝书》载,风胡子对楚王曰:“黄帝之时,以玉为兵。”现在出土玉兵之较古者系河南殷墟出土之玉镞、玉刀、玉斧等,多有配以铜管柄而镶嵌绿松石者,均系铜器时代之物。然玉兵及铜柄玉兵均非实用兵器,概系仪仗装饰之品,乐舞之器,为显贵者权威象征或用来殉葬,殷商较多。
铜器时代,以殷墟出土铜刀为证,其量较少,只有两种形式:一为直背凸刃或凹刃带柄;另一为凸背曲刃带柄。后者形式与《考工记》所载与秦汉诸代所用之削刀其形颇类似,隶属于战刀。周初以来,刀之制即改良进步,如“鸾刀”,至今尚可称为天下最华美丽都之名刀。然周人咸喜服剑不喜佩刀,遂至铜兵衰而铁兵盛,铁刀继起,刀之制始克与剑并称,此时以至汉初,刀之势渐大,帝王公卿均佩刀而不复佩剑,周服剑之风失矣。
铁兵与钢兵时代,周代至战国之际,确有铁兵出世,《春秋梁传》僖公元年称鲁有宝刀曰孟劳,其与《左传》哀公十一年所载属镂一声之转,孟劳之刀与属镂之剑,皆以刃有钢铁而名,都属于周代北方之兵。又如汉末魏蜀吴时期,铁兵全盛《典论》载“余造百辟宝刀三,……其三,锋似严霜,刀身剑侠,名曰素质”。其刀身而剑铗,长四尺三寸,重二斤九量。
河南殷虚出土石刀
“ 刀”的历史如星空般久远且深邃,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与科技的发展我们会不断补缺“刀”留在历史身上缺失的痕迹,并创造出独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所特有的“刀”的历史。
因此《诗经·郑风·清人》记载的“左旋右抽,中军作好。”就译为左转身子右拔刀,军中好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暗示着当时军队武艺训练的科学严谨,士兵近战搏杀以刀剑为主,甚至于让人联想拔刀术等刀技与套路的起源与发展。
(二)“弓”的多重含义
春秋三转之一《榖梁传》曰:“五兵,矛、盾、戟、钺、弓矢。”,据此可知那个年代的战阵征伐中“弓”是军队必不可缺的兵器之一。又如《周礼》载“五射参连”,深入探究发现此处“五射”是指五种射箭技艺—— 一为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二为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三为剡注: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四为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五为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可知周时期射箭技艺已经得到了较为全面的发展,且不难推测时人射艺水平较高;《诗经·风·猗嗟》一句“四矢反兮”译文为四支箭连续射中一点啊,展现出古人高超的箭术;《战国策》有言:“天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皆射六百步之外。”说明了“弓”在战国时期制作技艺进阶完善,射距远,杀伤力大。至于后世朝代对弓的发展更为重视,甚至于说在火药发明之前,“弓”所代表的射程范围与杀伤力是维护统治阶级权力的重要因素,至于近代更有学者言:“真理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然古时之“弓”除去身为征战杀伐利器而言更有其他重要的含义。《诗经·小雅·彤弓》载“彤弓弨兮,受言藏之。彤弓弨兮,受言载之。彤弓弨兮,受言櫜之。”译为:“彤弓,赐有功诸侯也。赐彤弓一,则赐彤矢百,玈弓矢千,诸侯案后专征伐也。”这里的“彤弓”作为一种天子特权的象征,代表着诸侯持弓者可以代替行使周天子所独有的的征伐权力;《诗经·小雅·角弓》全诗前用“赋”后用“比”,用弓的正反两面比喻中兄弟之间的关系和与小人之见的远近,劝告周王朝贵族不要疏远兄弟而去亲近小人。《毛诗序》说:“《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亲九族而好谗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诗也。”《冬官考工记》曰:“弓长六尺有六寸,谓之上制,上士服之。弓长六尺有三寸,谓之中制,中士服之。弓长六尺,谓之下制,下士服之。”又曰:“天子之弓,合九而成规。”从中可以知道弓在春秋甚至于以前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具有不可复制性。
三、总结
悠悠诗三百,诉春秋几何。煌煌诗三百,显人间百态。作为中国经学分支之一的《诗经》学术史,在“学凡六变”之中,以传统经学观念而言,其学术价值当以“三学”为主,于是孔子有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习,思无邪”“温柠敦厚,诗教也”,即认为诗经使人读来有澄清心灵的功效,作为教化的工具实为最佳良策,孔子甚至说“不学诗无以言”,彰显出《诗经》对中国古代文学的深刻影响;以“三变”为次,即两汉“递禀师承”之学、两宋“独研义理”之学、有清“征实不诬”之学为正宗,若以今日《诗经》文学观念而言,明代后期“各抒心得”的“激而横决”之变,则如天马行空,独擅胜场。
《诗经》用朴素的文字向后世学者展现出深邃的引人遐想的无限星空,研学至今愈发觉得其如渊似海博大精深,记载着那个时代的人文、生活、地理、历史、军事、乐理、科技等方方面面,仍需要现代各领域学者不断深挖与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