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职分离到普职融通的发展
2023-10-01赵文艺方蕾蕾冯永刚
赵文艺 方蕾蕾 冯永刚
摘 要:德国基础教育学制发展在其教育发展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文章从历史变迁中厘清德国基础教育学制的结构和发展,以当前德国基础教育学制为重点探究其特点,包括制定多项政策普及高质量学前教育,关注教育公平建立综合学校和加强理论投入助力高等职业教育,分析了重要相关政策和发展成效。当前,德国仍要面对数字化教育快速发展下的建设不足和教育事业壮大下的师资缺乏的挑战。
关键词:德国;基础教育;学制;学前教育;普职融通;双元制
中图分类号:G51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1128.2023.09.003
德国是最早实施义务教育的国家,依托经济高速发展而实现的六年制学前教育,以“双元制”著称的职业教育,使德国在世界优秀教育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德国现行的基础教育学制结构仍带有双轨性质,主要由学前教育、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构成,并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德国义务教育中包括一部分职业教育,但不包括学前教育。德国基础教育学制因历史原因,曾出现过两种社会体制的碰撞,进入新世纪后又出现了融合与互相促进的倾向。德国学制改革对于现代多元文化背景下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主题的基础教育学制的趋同与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德国基础教育学制的历史变迁
(一)义务教育与双轨制的启动与发展(16世纪初—1919年)
16世纪以前,德国的学校由教会控制。16世纪初期,德国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提出取消教会办学,改由国家兴办教育,在全国范围内强制普及义务教育[1]。普通民众由此而拥有了接受教育的机会,教育内容以宗教教义和基础读写为主。同时,贵族阶级有自己的家庭教师,学习内容更高深。由此德国双轨教育制度初现端倪
17世纪初期,德国出现了大批趋于世俗化和现代化的初等学校、中等学校和大学等教育机构。1619年,魏玛地区颁布的学校规章首次提出强制就学原则,规定6岁至12岁的男女儿童必须入学[2],但未规定具体的课程内容。1717年,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颁布《通用法令》,以立法形式确定了课程式义务教育[3] 6。1794年,普鲁士颁布《普鲁士各邦通用的全国法律》,将学校规定为“初级学校”或“普通学校”,以及“高级学校”或“文理中学”。前者为青少年提供最初的课程内容,培养服从国家的臣民,后者为青少年提供更高级的科学艺术课程[3] 7。19世纪,在“初级学校”和“高级学校”之间又产生了“中级学校”(Mittelschulwesen),以实用为导向,设置数学、机械学、经济学等课程内容,这些学校构成了19世纪实科中学(Realschulentwicklung)发展的机构性基础[3] 20-23。
德国在17世纪以前就已经形成了不同阶级进入不同教育轨道的传统,之后的法律规定更加巩固了原有的双轨学制。19世纪初期,威廉·冯·洪堡(Wilhelm von Humboldt)积极倡导进行教育改革,通过划分不同类型的学校机构培养不同目标体系下的人才,调整文理中学的课程设置,使德国双轨学制得到进一步发展[4]。
德意志帝国时期,中等教育的学校类型有了新的变化,“学术轨”中除了文理中学(Gymnasium),还出现了实科中学(Realgymnasium)和高级实科学校(Ober-Realschule),学生在中学毕业后可直接升入为期4-5年的大学继续学习。“职业轨”则面向中下层平民阶级,儿童6岁入学,完成八年制免费义务教育,包括四年制国民学校(Volksschule)低级阶段和四年制国民学校高级阶段[5]。学生在完成义务教育后可以直接就业,也可以选择职业学校(Berufsschule)继续接受职业教育。此外,为使职业教育轨的学生能够转入学术教育轨,国家在基础学校之上设立了六年制中间学校(Mittelschule),学生只要满足相应条件即可转入普通教育中的三类中学进行学习。
(二)在革新中走向停滞(1919年—1945年)
1919年,魏玛共和国成立,同年颁布的《魏玛宪法》提出剔除等级性,提倡教育平等,废除双轨制,建立统一的国民学校教育制度。1920年,德国联邦議院提出《帝国小学法》,第一次提出“小学”(Grundschule)概念。这一时期规定,全国儿童在年满6岁后应统一进入小学进行为期四年的义务教育,毕业后通过考试筛选,少部分优等生可以升入实科中学或文理中学,其余学生则进入四年制国民学校高级阶段继续完成义务教育。政府为使中学能够建立在统一的小学之上,取消了三年制预备教育阶段,促进了教育民主和教育公平,也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双轨制。在中等教育层面,政府在原有中学基础上增设德意志中学和上层建筑中学两种独立新型中等学校。其中,德意志中学的课程以“德意志学科”为主,重视德国文化遗产的传承,与基础学校相衔接;上层建筑中学与国民学校高级阶段中的七年级衔接,读完七年级的成绩优异者可被选拔到上层建筑中学,继续学习六年,未来有资格报考高等学校(Universität)。后期,纳粹政权控制德国,不仅在学校课程内容中渗透纳粹思想,还利用学校选拔体系灌输具有浓厚种族主义色彩的纳粹意识形态[3] 42。1933年,《反对德国中小学和高等学校拥挤法案》出台,限制非雅利安人血统的德国人就读中小学和高等院校。片面的教育目标、极端的教育内容、控制性的教育过程和灌输性的教育方法,使德国教育在这一时期陷入停滞状态,让教育变成了政治工具[3] 42-43。在此期间,德国中小学教育的结构如图1所示。
(三)恢复与分歧时期(1945年二战结束—德国统一前)
1945年,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成为战败方,其教育体系的重建被英、法、美、苏四国接管,英法美三国统治下的西占区被称为联邦德国(西德),苏联统治下的东占区被称为民主德国(东德)。自此,东德与西德的学制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发展路向。
1959年,联邦德国提出《改组和统一普通公立学校的总纲计划》,将中学分为主体中学、实科中学和文理中学,主体中学原为国民学校的高级阶段,后两种学校则是普鲁士时期学校的衍生,承担类似的教育功能。1964年,各州教育部长签署《联邦共和国各州之间统一学校制度的修正规定》,提出九年义务教育和6岁入学,在四年小学的基础上设置两年观察期。1970年,德国教育委员会(Deutscher Bildungsrat)提出《教育结构计划》,在促进教育机会平等的倡议下,从官方层面提出了建立综合学校(Gesamtschule)的构想,并将中等教育分为中等教育第一阶段和中等教育第二阶段。1973年,联邦德国制定《综合教育计划》,将整个基础教育学制体系划分为学前教育领域、初等教育领域、中学教育领域[5][6]。在此期间,西德中小学教育的结构如图2所示。
东德的基础教育制度与西德完全不同。为实现教育公平,于1946年颁布《关于德国学校民主化的法律》,提出废除德国传统的双轨制学制,改设八年制基础学校为核心的民主化统一学制。学生在8年级毕业后可以进入扩展高级中学继续学习到12年级。1959年,又发展出十年制理工学校,低年级设有学生托管所,学生可在理工学校接受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受当时政治因素影响,第一外语为俄语。1965年,理工中学与扩展高级中学联合在一起,形成了十二年一贯制的学校体系。在此期间,东德中小学教育的结构如图3所示。
(四)整合与再生时期(1990年—21世纪前)
1990年,德国统一。原民主德国的学校开始依照联邦德国的教育模式进行学制改革,摒弃了先前单一的十年制民主化统一学制,全国开始采用更灵活的基础教育学制模式。整合后的学制主要包括以下特征:3至5岁儿童可以自愿形式进入托儿所或幼儿园,为义务教育做准备[8] 263。初等教育即小学阶段,是义务教育的第一阶段,学生6岁入学,其中除柏林和勃兰登堡两个州的小学实施六年制外,其他各州的小学仍实施四年制。在中等教育即中学的Ⅰ和Ⅱ阶段,德国各州学制模式不同,除了梅克伦堡-前波美拉尼亚州(简称梅前州)几乎完全延续了原联邦德国的模式,其他各州都在原联邦德国学制的基础上有所变动。但总体上,德国统一采取的是主体中学、实科中学和文科中学平行的三分结构学制模式。职业教育义务化是该时期的一个鲜明特色。各州在普通学校义务教育之后,实施三年制义务职业教育,以增强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之间的关联,提高职业教育的社会地位。由此,德国各州在初等教育、中等教育、职业教育等方面的改革实现了基础教育的大致统一。
二、德国现行基础教育学制
进入21世纪后,德国受经济、欧洲一体化和PISA评估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开始主动进行学制改革,特别是调整半日制学校为全日制学校。2003年,德国发布“教育与指导的未来投资计划”(Investitionsprogramm Zukunft Bildung und Betreuung,IZBB),用于建立和资助全日制学校体系,通过采取正规、非正规和非正式教育相结合的方式,提高学生学习知识和实践操作的能力,学会生存和与他人相处[9]。德国现行的基础教育学制结构仍带有双轨性质,主要由学前教育、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构成,德国义务教育涉及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普通义务教育一般为九至十年,职业义务教育一般为一至三年[10](见图4)。
(一)学前教育完善但不纳入国家学校系统
德国的学前教育分为两个阶段:0-3岁婴幼儿教育阶段和3-6岁儿童教育阶段。德国强调学前教育不属于义务教育范畴,幼儿园不纳入国家学校系统,规定3-5岁儿童可自愿入园,为义务教育做准备[8] 263。2013年8月1日起,德国所有满1岁的幼儿均有进入托儿所、幼儿园等儿童日托中心的法定权利[7] 17。0-3岁婴幼儿可以上托儿所(Krippen),托儿所的教育任务主要是促进幼儿言语和身体发展。3-6岁幼儿可以进入幼儿园,幼儿园旨在帮助幼儿顺利进入小学。2004年,德国联邦各州对日托中心的教育内容达成共识并制定协议,规定了七个教育领域:语言教育、个人发展、自然科学教育、音乐教育与媒体教育、美育、健康教育和环境教育[11]。2020年,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日托儿童率统计结果显示,0-3歲儿童日托率为35%,3-6岁儿童日托率为92.5%。德国不强迫儿童入园,不同地区和城市的收费标准也不一样,家庭可依据收入情况向幼儿园交费。家长可以选择日托时间。如德国某地区幼儿园每天有6小时免费时间,超出6小时,每小时托管费为11.3欧[12]。
(二)初等教育在四年或六年制小学中完成
在德国,小学也被称为“基础学校”。小学在多数州为期四年,在柏林和勃兰登堡为六年。通常要求儿童入学时年满6岁,未满6岁的由父母决定是否提前入学。儿童根据居住地点选择学校,类似我国的“就近入学”[7] 35。但这一政策也引发了一系列经济和文化问题,经济水平高的家庭可以为自己的孩子选择师资水平和综合能力更好且收费昂贵的私立学校,从而导致这些学校附近房价疯涨,而居民阶层较低的地区和移民地区因本就不发达的教育水平进一步导致经济发展落后。为此,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自2008年起取消了学区制度,但也不可避免地加速了选拔过程[13] 188。传统的德国小学主要是四年制的半日制小学,学生在校时间为7∶30(或8∶30)到13∶30,2003年以来,为提升学生能力、衔接教育阶段、增加教育机会,德国政府开始推广全日制小学,学生在校时间延长,学时不断增加,1-2年级增加到每周18~24学时,3-4年级增加到25~29学时。1-2年级没有考试,教师通过观察学生日常表现为他们打分并给出评语;3-4年级学生需要完成科目作业。德国小学的使命是向儿童传授主要文化技能领域的基本知识,为其毕业后选择教育轨道做好准备[3] 63。
(三)中等教育包括普通义务教育和职业义务教育
德国中等教育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包括5-9/10年级,第二阶段包括11-12/13年级[7] 38。中等教育第一阶段属于普通义务教育,第二阶段中有1~3年的职业义务教育[10] 159-160。
5-6年级为确定学校类型阶段,家长和学生也可以不参考学校建议,自主选择想去的中等教育学校,但要符合所报考学校的要求[13] 40。如果学生在5年级时进入了自己不满意的学校,也可以转入其他学校,但这一转入是双向的,若成绩过于落后,学校也会根据各州“转换规定”(Versetzungsordnung)主导横向转学,或通过与家长协商让学生自行申请转学[13] 192。
中等教育Ⅰ阶段的学校包括主体中学(Hauptschule)、实科中学(Realschule)、文理中学(Gymnasium)和综合中学(Gesamtschule)。主体中学涵盖5-9年级,部分州涵盖5-10年级,帮助学生完成基本文化知识学习和职业技能准备,学生毕业后将获得主体学校毕业文凭/第一普通中学文凭。实科中学涵盖5-10年级,向学生提供扩展的普通教育,毕业后获得中级学校文凭/实科中学文凭。文理中学能够独立完成全部中等教育,涵盖5-12年级(或13年级),向学生提供理论性的基础知识学习,并培养学生人文、科学、社会和艺术素养[13] 41。综合中学可以独立完成中等教育,涵盖5-13年级,其高级阶段的课程和组织与文理中学的高级阶段并无差异,同时会整合各类教育目标,学生毕业时可以获得所有相关学校类型的文凭,包括主体中学、实科中学和文理中学的文凭[3] 66。以上四类中学的培养目标不同,主体中学以培养职业技能为目标,文理中学注重理论知识和艺术素养的培养,实科中学和综合中学兼顾理论知识和职业技能的培养。
中等教育Ⅱ阶段的学校包括双元制职业学校(Berufsschule und Betribe)、职业专科学校或专科高级学校(Fachoberschule)、职业高级中学(Berufsoberschule)和文理中学高级阶段。双元制职业学校涵盖10-13年级,课程结束后获得职业资格证书。职业专科学校有一年制也有两年制,课程结束后可以进入双元制职业学校,或过渡到两年制职业高中。职业中学涵盖12-13年级,毕业后可获得限定专业的高校入学文凭。专科高级学校涵盖11-12年级,毕业生通过职业中学会考后可以获得专科大学入学证书。文理中学毕业生通过高考后可以获得普通大学入学资格,进入德国的高等学校学习。
三、德国基础教育学制的特点
从德国基础教育学制的历史演变中,有许多值得研究的亮点,特别是六年制学前教育、综合学校的融通性和高等职业教育的双元制,其政策举措及实施成效都值得关注。
(一)制定多项政策普及高质量学前教育
1992年,德国政府修改《儿童与青少年福利法》,规定年满3岁的儿童有权进入幼儿园,并为3岁以下儿童提供日托服务。这使儿童的托育服务和学前教育获得了法律保障。2000年,德国学生在PISA测试中的表现不佳,学前教育入园率不尽如人意,民众对教育改革的呼声越来越高。这使民众和政府将改革的箭头首先指向了学前教育。2004年,联邦通过了《日托扩展法》,要求必须为3岁以上儿童提供全日制的托育服务,鼓励为3岁以下的儿童提供基于需求的全日制幼儿园。2008年,聯邦实施《促进3岁以下儿童日托和保育法》,在《日托扩展法》的基础上为3岁以下儿童提供更高质量的托育,有针对性地为不同处境的父母及其子女提供多种保育措施。为推动日托机构的标准化,德国政府委托相关科研机构,组织建构了德国0-6岁幼儿保育标准,并在2016年出版《德国0-6岁幼儿日托机构教育质量国家标准手册》。该手册从“指向维度”“结构维度”“过程维度”和“结果维度”考察幼儿园教学质量建设,包含20个评价领域和上千条教学实践标准[14]。
2015年,欧洲难民危机爆发,大批难民涌入德国,许多难民儿童在新环境下无法接受教育。为此,德国开启“早期机会”项目,包括“进入日托”联邦计划、“语言类日托”联邦计划、“日托Plus”联邦计划、“Pro日托”联邦计划,为难民儿童提供学前教育的机会[15]。“进入日托”计划通过政府提供财政支持和保育人员支持,降低入园门槛。“语言类日托”计划为有特殊语言需求的儿童占比较高的日托机构提供专家支持和咨询。“日托Plus”计划面向工作较忙的家长群体,延长日托机构在工作日的托育时间,提供周末、假期、夜间托育服务。“Pro日托”不同于“日托plus”之处在于强调学前教育的专业性,为父母提供多样化的教育、抚养和照顾服务,关注特殊儿童和全纳教育。2018年12月,德国通过《儿童日托优化法》,规定政府将继续投资,通过个性化托育、专业化托育和合作化托育提高托育质量。同时,免除低收入家庭的儿童保育费[16]。
2022年德国起草了《关于进一步发展儿童日托质量和参与的第二项法案》,并自2023年1月1日起生效,以进一步发展“优先行动领域”,加强日托机构质量,改善儿童日托情况[17]。德国的全纳教育不仅针对本国公民,在全球化背景下,已经延伸至全球公民,开始培养世界公民。同时,学前教育中的全纳教育也不止于指向有身体缺陷和心理障碍的儿童,也关注因客观条件不足而导致的学习障碍,致力于为每一个儿童打造良好教育环境。
德国通过一系列政策,不仅使学前教育的法定年限从3-6岁扩展至0-6岁,也大大提高了学前教育的质量。根据德国教育统计局的数据统计,2012—2022年,0-3岁幼儿的入托人数呈上升趋势,3-6岁儿童入园人数保持平稳。2006年相比,2021年的日托机构增加了21%,日托中心的入园名额增加了27%[18]。2021年,3至6岁儿童入园率为92%,3岁以下儿童入园率为34%。自2011年以来,早期教育劳动力市场经历了巨大的增长势头,并在2021年达到了一个高峰,德国有70万名教师,其中约有45,000人从事日托工作,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18] 254。
(二)建设和发展综合学校,促进就业与教育公平
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发展和国际合作不断加强,德国在比较中发现了本国教育不公平的问题。为推动教育公平和普及,开始大规模建设学校,为公民提供更多教育机会,但教育扩张造成的文凭贬值反而让下层阶级更难通过教育实现阶级跨越,很多大学生面临毕业即失业,且没有掌握可供生存的职业技能。在这种背景下,德国试图废除双轨制,建立“统一学校”即综合学校,同时开设普通教育课程、学术性大学预备课程和职业教育课程[13] 23,[19]。20世纪60年代末,联邦德国在基础教育改革中将主体中学、实科中学和文理中学三类学校组合起来形成综合中学,在教育领域推行“综合中学运动”, 建立综合中学的目标在于能够为学生创造平等灵活的学习机会,避免因分流而导致的丧失更好或更适合的教育机会。综合学校包括两种形式:一是一体化的综合中学,学校通过分组对学生进行差异性教学;二是协作性的综合中学,学校内部设立不同课程轨道,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发展方向选择不同的轨道,用选修课程连接不同轨道之间的学生[13] 43。
20世纪70年代所建立的综合学校旨在消除主体中学、实科中学和文理中学之间的差异,追求公平。发展到今天,在民主理念的指导下,综合学校课程内容的广阔性和毕业证书的多样性使其不再只是一种补充性质的学校,其促进学生自我发展和提供职业训练的特性深受家长和学生的青睐。综合学校能为学生提供更多选择,让学生能够在可选择的前提下获得最充分的自我发展,促进了教育公平。根据《2020年德国教育报告》中的数据分析,自2004年以来,综合中学的数量呈上升趋势,到了2012—2013学年,综合中学的数量总和与高级中学持平。2018—2019学年,综合中学数量超过了高级中学[7] 52。
德国私立学校协会网站的公开信息显示,普通教育的私立学校数量一直稳步增长。私立学校的费用较高,但也在社会可接受范围内,家长还可以通过奖学金和学费折扣减轻学费压力。私立学校的课程安排更丰富,包括数字学习和双语或扩展外语课程。除了家长所交的学费,私立学校的资金还来自基金会、协会、教会、公司和私人资助。与公立学校相比,私立学校更关注差异化教学和个体意识形态,注重课外活动和社会合作。其中,私立小学的设立必须符合特殊条件,即具有特殊的教学理念或教派性质[20]。
(三)加强学术投入,助力高等职业教育
随着教育普及和学历贬值,就业难成为大学毕业生的当务之急。同时,中等职业教育受到漠视,掌握技术的学徒数量与社会需求不匹配,供不应求。在不平衡的供需关系下,企业与学校开展合作培养计划,创设了“斯图加特模型”(Duales Studium)[21],将学位专业的学术教育与实践培训相结合,既满足学生提升学历的愿望,也帮助公司培养所期望的员工[7] 141。后受到政府官方的支持。2013年,德国科学顾问委员会依据公司和学校地址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双元制高等职业教育的四种学习形式:培训整合、实践整合、职业整合和兼职。前两种提供培训或实践的公司与学校有制度上的联系,使在校学生可以进行选择;后两种则面向已经参加工作并想要继续学习的学生。2014年,联邦职业教育和培训学院发布《关于发展双元制研究建议的立场文件》,从初始情况和特点、划定范围和系统化、质量保证、前景和发展四个方面对双元制发展提出了建议[22]。近期研究表明,人们对旨在将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中的学术学习结合在一起的所谓“双元学习计划”的兴趣越来越大[23]。职业教育不再只关注职业训练,而是同时重视高等教育中传统的学术训练,职业教育不断向着更全面的高等职业教育发展。
通过AusbildungPlus网站搜索可以发现,双轨制高等职业教育的学位专业数量在逐年增加,合作公司和学生人数也逐年增加。截至2019年11月30日,共有1662个由德国高等教育机构提供的双元制学习项目在AusbildungPlus网站注册,其中有超过10.8万名双元制学生,合作公司或地点约为5.1万个[24]。
四、德国基础教育学制面临的挑战及发展趋势
德国《2022年教育发展报告》[18] 25-29(以下简称《报告》)明确提到德国教育发展面临的挑战,其中包括数字化教育背景下的建设不足和师资不足两大方面。
(一)数字化教育建设不足,需要加强投资与培训
从德国现实情况出发,《报告》提出德国目前的数字化教学的基础设施投资尚存在不足,无法符合社会预期,暂时无法应对全面的教育数字化发展,或会造成社会不公和认知差异的问题。同时,教育工作人员在数字化进程中也面临挑战。一方面,一线教师的技能培训尚未形成体系,技术型教师参与程度较低,教师相关教学资格水平不够。另一方面,相关机构的管理人员以及专业协会、赞助商和利益集团的参与者也没有为教育数字化的到来做好充足的准备。
《报告》提出,未来要加强对基础设施的投资,扩大数字教育机会和进一步培训相关工作人员。从宏观层面出发,利用数字学习和教育媒体的潜力将有助于提高不同教育部门的反应和行动能力,形成合力,提高效率。从微观层面出发,数字化发展为教学模式革新提供新契机。同时,数字化发展可以提供新工具,减少教师教学压力的同时做到个性化教学。在后疫情时代下,远程教学或许将成为常态,必须做好长期准备,大力发展数字化教学,大力投资智慧教育和人工智能,致力于教育部门的可持续数字化,做好基础设施的建设和维护,最大程度缩短教育差距,减少教育不公。
(二)对师资要求更高,需要扩大招聘及加强支持
为保障教育系统的有效运行和积极反应,需要有合格且充足的人才。由此,国家对教师数量的需求越来越大,对教师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例如,不同类型托儿所和幼儿园的出现,意味着需要更多不同专业和领域的学前教育教师和专家。进入数字时代,社会对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為培养具有数字能力的劳动者,德国中小学及高校出现了许多新的劳动教育课程模式[25],如职业准备课程模式、工艺课程模式、情境课程模式和结构课程模式等,课程模式的革新需要更多具有数字能力和实践教学能力的教师。对教师技能的要求不断提高,也意味着在师资培训阶段就要为准教师们提供必要的技能培训,包括数字学习环境的技能需求、包容性教育等,尽可能地提供最高的方式支持所有学习者,通过多种形式,持续助力教师发展。这是德国必须面临的一项重要挑战。
《報告》中提到,为了确保有充足的合格教育人员,需要招聘更多专业人员,并发展目前的培训结构和文化,这不是某一个教育子系统可以完成的任务,而是需要联邦政府、各州和地方当局共同协商,合作采取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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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nsition from Separated General-Vocational Education to Integrated General-Vocational Education: Research on School System Development in Germany
ZHAO Wenyi FANG Leilei FENG Yonggang
(Faculty of Education,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250014)
Abstract: At present, China’s basic education school system is in the stage of seeking 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The development experience of the German basic education school system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China. Germany’s basic education system development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its overall educational progress. This article seeks to clarify the structure and evolution of Germany’s basic education system through an exploration of its historical transitions. The focus is placed on the current characteristics of Germany’s basic education system, including the implementation of various policies to promote high-quality preschool education, the emphasis on educational equity 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of comprehensive schools, and the increase of theoretical input to support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Furthermore, the analysis encompasses related policies and their respective outcomes. The analysis of the National Report on Education 2022 illustrates the challenges for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 in Germany: the lack of construction in the face of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ducation and the lack of teachers in the face of the growth of education.
Keywords: Germany; Basic education; School systems; Compulsory education; Preschool education; General-vocational integration; Dual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