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客共解

李函 刘硕

沈家本，1840年出生于浙江湖州，是近代中國著名法学家、法制改革家和法律思想家，是清末修律的代表人物。沈家本曾任天津知府、保定知府、刑部左侍郎、大理院正卿、修律大臣、法部司法大臣等要职，被誉为中国近现代法律制度的奠基人之一。

沈家本精通经史之学，对中国古代法律资料进行了系统的整理和研究，写下了《刺字集》《压线编》《驳稿汇存》《雪堂公牍》《奏谳汇存》《秋谳须知》《刑法杂考》《律例杂说》《律例偶笺》等法律著作。

7月15日和16日，首都师范大学的10余位同学在北京沈家本故居上岗，担任讲解员和咨询员，为游客提供专业的讲解与服务。“纪念馆之星”培育计划是“‘京’彩文化 青春绽放”行动计划“红色行”中的项目之一，同学们在“纪念馆之星”培育计划项目中，收获满满。

沈家本故居位于北京市西城区金井胡同1号院，是1903年沈家本入京3年后购买的，他在这里住到1913年病逝，在这里，沈家本完成了《汉律摭遗》等旷世之作。

故居为坐北朝南的三进院落，占地面积约为1704平方米。故居内展陈内容可以分为四大部分，分别介绍了沈家本的生平、清末修律的基本内容、沈家本及其思想对中国法制现代化的影响和重要意义，以及清末变法修律时期重要的法治人物。

沈家本的名字也许不像李鸿章、张之洞等晚清名臣被世人所熟知，但他作为中国近现代法律制度的奠基者，对中国法治进程的影响是巨大的。“法学匡时为国重，高名垂后以书传”，是对这位清末修律大臣功绩的概括。

要做好讲解，除了练好基本功——熟记30多页讲解稿之外，还需要主动拓宽知识面，从书本和现实中挖掘知识，不断总结归纳，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和讲解方式。通过参加沈家本故居志愿者培训班，我们掌握了沈家本和沈家本故居的相关知识，以及讲解的方法和礼仪规范。

我主要讲解的是“清末变法修律时期重要的法治人物”这一部分。这一时期涉及的历史人物众多，事情繁杂，我对讲解部分进行了记忆背诵，并阅读了前几部分的内容，认真向纪念馆指导老师请教了许多问题。老师提示，大多数游客对沈家本先生并不是非常了解，所以基础内容一定要讲得通俗易懂、简单明了，讲解时避免出现知识性的错误。

讲解第一天，有一位游客认真听完了全程讲解。在我讲解变法修律时期重要的法治人物及这个时期发生的“礼法之争”时，这位游客听得尤其仔细，并且不停地发问。

她问道：“《大清新刑律》最终实施了吗？”我解释：“《大清新刑律》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近代刑法典，在1908年完成。但由于守旧派的反对，直到1911年1月25日才公布。不久，清王朝即告覆亡，因此，该律实际并未施行。”

在修订法律人物展板前，讲解时她问道：“你讲到了好多次伍廷芳，刚刚又讲到。他是什么职位？”我介绍了他的生平，最后说：“伍廷芳是中国近代第一个法学博士，在清末与沈家本一同进行清末修律活动，力主废除各项酷刑，主持起草各项新法。”游客听罢，惊叹道：“真厉害，那个年代就是博士了！我还有几个疑问，修律时为什么要邀请这么多日本专家？”

“这就要说到当时的社会背景了，清末修律距戊戌变法发生的时间很短，是在变法遭受镇压、民族危机加深的局面下提出的。因此，戊戌时期所造成的社会认同，还没有从人们的思维中消失。所以，法律改革也在学习日本。”

“但是当时英美是大国，司法体系也比较完善，为什么不学习英美的制度？”

“沈家本等在受命修订法律之初，需要了解各国法律。要了解各国法律，就必须先翻译。但当时存在两大困难：一是翻译人才缺乏，特别是既懂英、法、德等语言又懂法律的专才极少。二是西方法律法学著作数量大，翻译极为不易。20世纪初留日热潮出现，成千上万的知识分子东渡日本，其中学政法者为数最多。通过几年的学习，出现一批既掌握日语，又精通政治法律知识的人才。所以，我们更倾向于研究日本的法律制度。”

“没想到今天还学到了不少历史知识。还有个问题，刚刚提到的杨度也是法理派的代表人物，他也曾留过学吗？”

“在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杨度曾瞒着老师自费留学日本，在光绪三十年（1904年），他转入日本法政大学速成科，研究各国宪政。此时，保皇派、排满革命派各自宣传自己的主张。杨度主张宪政，不介入两派论争。杨度的人生履历也很精彩，您可以去更深入地了解他的生平哈！”

“好的，法律改革也是很不容易呀，通过展厅的幻影成像，两派辩论的场景一目了然啊！”

“是的，这个片段让我们对礼法之争有了直观的了解。”

……

临走前，她向我表示收获颇丰，说她对两个不同派别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也注意到了法律变革的趋势。听完她的话，我感受到了辛勤讲解后收获的喜悦。

讲解中也有不足。一位从事法律工作的游客，问了一个细小的问题：《元刑法志》里面讲的是什么？我一时回答不上来，这让我看到自身知识储备的不足。回到学校后，我请教了法学专业的同学，并查找阅读了相关文献。在这个过程中，我对法学在中国的发展历程也有了进一步认识。

在当天志愿工作快要结束时，故居迎来了这一天的最后两位游客，一位妈妈带着刚被高校法学院录取的女儿来到了故居。当时我们正要下班，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耽误你们下班。我刚知道沈家本，就想过来了解一下他。”讲解过程中，她听得非常认真，在陈列的法律文本前久久驻足。最后，看到沈家本在病榻上所赋《梦中作》：可怜破碎旧山河，对此茫茫百感多。漫说沐猴为项羽，竞夸功狗是萧何。相如白壁能完否？范篆黄金铸几何？处仲壮心还未已，铁如意击唾壶歌。姑娘红了眼眶，喃喃道：“太不容易了，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太不容易了。”

一天的讲解中，大部分时间是我讲游客听，但也有一些时间是游客向我提问，并说了他们的看法和思考，与我讨论交流。我感到，这时我是和他们一起在学习和理解这段历史、这些人物……

展厅中利用幻影成像技术展现的片段

宣统二年十二月初六日 公元1911年1月6日下午1点

八十号议员 劳乃宣：对于尊亲属，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儿孙不可有正当之防卫，以防卫其尊亲属。

一一七号议员 雷奋：尊亲管束卑幼，因为子弟在幼稚时代尊亲得干涉其行为，而干涉不应谓之侵害。侵害是平常人对平常人而言，至于尊亲对卑幼应当干涉，不是侵害。可见侵害是平常人对于平常人，并不是尊亲对于卑幼。“侵害”二字已经很有界限了，试问尊亲属有不正之侵害，或是打或是骂，皆谓之“侵害”，可以不可以，谓之不正当之侵害可以不可以？

一零九号议员 籍忠寅：劳议员主张的是伦理上的，不是法律上的，法律订定之后，子弟有不法行为，国家有法律代为管束，用不着尊亲属杀之也。奉劝劳议员不必过虑。

副议长 沈家本：劳议员修正案现付表决，请赞成者起立，少数。

责任编辑：张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