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引致中国居民消费结构的新变化:逻辑机理与实证检验
2023-09-24史琳琰张彩云刘乃毓
史琳琰 张彩云 刘乃毓
[摘 要]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会对居民消费产生影响,导致居民消费结构出现变动,消费降级趋势明显,文章不仅从现象层面捕捉到这一变动事实,并对其传导渠道进行了理论探究及实证检验,结果表明:第一,收入是消费结构变化的决定性因素,疫情降低了居民收入,直接致使发展型消费支出下降,在生存型消费支出无法降低的同时,发展型消费支出的边际消费倾向下降进一步降低了這一支出,两方面作用叠加带来了居民消费降级趋势。第二,对绝大多数省份而言,受疫情影响,2020年居民发展型消费支出的实际值在总量和占比方面均明显低于预测值10个百分点左右,生存型消费支出的实际值高于预测值5个百分点左右,疫情带来的这种消费降级趋势在中西部的中高收入地区更为严重。第三,疫情冲击造成多数行业尤其是服务型行业对社会就业吸纳能力的下降,从而导致收入降低,这种影响在东部的高收入地区尤为强烈。文章通过对疫情背景下居民消费结构变动的逻辑机理的探讨,弥补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冲击下对居民消费问题研究的不足,也为中国在后疫情时期如何依托消费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提供了一定借鉴。
[关键词]消费结构;居民收入;社会就业;行业发展;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中图分类号] F12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673-0461(2023)09-0001-12
一、引言
进入新时代以来,投资、出口的拉动力式微,消费在经济发展中的主导作用逐渐凸显,扩大内需战略基点的提出强调了消费规模在高质量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现实需要则重申了消费升级对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意义,促进消费提质升级是适应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实现向高收入国家迈进的重要举措。然而,在疫情对全球经济的严重冲击下,各主要国家的人均消费出现下滑,消费降级趋势明显(如图1所示)。其中,英国个人消费支出中的教育、健康及文娱等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由2019年的2919%降至2020年的2797%,意大利在2020年同样出现了消费降级趋势,中国居民的科教文卫等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也由2019年的2291%下降到2020年的2045%、2021年的2192%。①从各消费支出项来看,受2020年新冠疫情冲击,生存型消费支出占比的变化趋势止降反升,文娱、教育等发展型消费细目支出占比下降趋势较为明显。就中国而言(如图2所示),2013—2019年间居民基本生活需求支出占比逐渐下降,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如教育文娱等则逐年上升,但2020年这一消费趋势出现扭转:食品烟酒、居住等主要的生存型消费需求占比增加,而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其他用品及服务均出现了明显的由升反降态势。这些变化说明,受疫情冲击,消费降级成为一个全球性趋势,在全球经济深度衰退和中国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背景下,稳消费尤其是居民消费成为中国目前稳增长的重要举措[1]。2023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也进一步指出,消费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拉动力,要着力扩大国内需求,把恢复和扩大消费摆在优先位置。总结回顾新冠疫情突发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对于巩固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成果以及如何依托消费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对教育、医疗等发展型消费支出的重视,能够促使经济持续发展[2-3],发达国家的发展历程普遍呈现出这一规律。美国在进入经济结构服务化和消费主导的发展阶段后,科教文卫等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由20世纪70年代的30%提高到2019年接近50%的水平,韩国则由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前的不足20%提高到90年代的30%,近年来持续追赶至接近40%的水平。相关研究也发现,消费升级之所以重要,在于高端消费具有特殊的生产性或效率补偿性,即推动人力资本升级的潜力[4],发达经济体的消费结构中包含大量与人力资本积累有关的高端消费,而发展中经济体却没有表现出类似的消费升级过程[5]。诸如拉美地区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其教育、健康、医疗等支出在家庭消费中长期处于20%上下的水平,消费升级的乏力成为经济停滞不前的诱因之一。中国要实现2035年向中等发达国家整体迈进的目标,需要持续推动消费结构的优化升级。正确认识疫情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厘清疫情导致居民消费结构变动的传导机制,对于中国制定针对性的消费升级举措,进而扎实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重大传染性疫病属于典型的“需求抑制型危机”,这种危机的经济影响基本表现为减少需求[6]。其中,关于疫情对消费的影响,主要表现为居民消费量减少甚至边际消费倾向的下降,杨子晖等(2020)以 2003 年“非典型肺炎”疫情为例,考察了重大传染性疫病对中国宏观经济的冲击影响发现,不确定性与急剧扩散性使得消费者信心遭受冲击,致使居民消费意愿下降,从而抑制了国内消费需求[7]。此外,疫情冲击导致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大幅下降[8-9],尤其是,疫情下的防控措施使医疗保健和文娱、旅游等线下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受到影响[10-11]。原因在于疫情期间人们主要满足于基本消费需求,家庭支出增长最大的是食品和非耐用品[12-13],在交通、旅行、娱乐等方面的支出则出现大幅下降[14]。总之,从现象层面看,疫情不仅降低了居民的消费意愿、减少了消费总量,同时又对居民消费结构产生了一定冲击,尤其是对文娱、教育等发展型消费支出的冲击更大。
“非典型肺炎”等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居民消费行为产生了严重影响,学者们从多方面探讨了疫情冲击导致居民发展型消费支出减少和边际消费倾向下降这一事实,而关于疫情如何影响居民消费结构的内在机理方面的证据极为有限。比之相关研究,本文主要有三个创新点:第一,研究视角创新。将居民消费的变化趋势置于疫情这一重要背景下,探究面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冲击,中国居民消费结构在短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以及在长期又将如何变化,以往研究并未涉及这一视角。第二,逻辑思路创新。在宏微观层面,对其通过影响行业发展从而影响就业规模和就业结构,进而使居民收入发生变化,并最终作用于消费结构的路径进行了深入细致分析,从理论机制上厘清疫情导致居民消费结构变动的传导渠道:疫情→行业发展→社会就业→居民收入→消费结构。第三,实证方法创新。学者们大多利用非线性DSGE模型、双重差分模型、投入产出架构、路径分析法、因子增广向量自回归模型等方法考察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消费总量的影响[1,7,9-10,15],本文利用误差修正模型(ECM)进一步量化了突发疫情对2020年中国居民消费结构的冲击。
二、理论机制:重大突发事件对消费影响的逻辑机理
虽然中国近二三十年来经历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2005年的汶川地震以及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等重大突发事件,但经济仍然保持了较高的增长速度。与这些事件影响不同的是,2020年初暴发的新冠疫情这一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巨大冲击,部分行业发展、社会就业和居民收入均受到较大影响,居民和企业预期转弱,消费需求萎缩,社会消费能力被严重削弱。为从学理上找出居民消费变化的原因,笔者借鉴凯恩斯等学者对消费与收入关系以及就业对收入主导性影响的阐释,通过梳理学者们在宏观和微观视角就重大突发事件如经济危机、自然灾害和重大传染性疫病对行业发展、就业和居民收入等方面的论证分析,进一步总结出疫情对居民消费结构产生影响的作用机制。
(一)重大突发事件对居民收入的影响:消费变化的决定性因素
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中提出了消费函数理论,并假定各参数在短期内恒定不变。原因在于凯恩斯认为短期内影响社会消费的主客观因素不易变化,消费倾向在短期内相对稳定,消费的改变主要取决于收入的多寡。虽然20世纪中期以来经济学家提出了不同的消费主张,如美国经济学家杜森贝利提出的“相对收入假定”、莫迪利安尼等人提出的“生命周期假说”以及弗里德曼提出的“恒久收入假定”,但其基本结论是前后相连,即当消费者面临当期收入下降,在其消费水平相应降低的同时,居民也可能降低对未来收入的预期,从而引起边际消费倾向的下降。因而,居民消费支出的变化不仅直接受收入多少的影响,边际消费倾向的改变会同时作用于居民对消费支出的选择,即消费结构会同时受收入和边际消费倾向的双重影响。
重大突发事件会导致居民收入在短期内断崖式下降,国内外学者通过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结论,疫情对不同国家的劳动者收入产生了强烈冲击[16-18],其带来的收入不确定性是消费水平和结构变化的重要原因。许宪春等(2020)通过对统计数据的梳理分析也提出,疫情对中国经济造成严重冲击,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速出现明显回落[19]。CROSSLEY等(2021)研究了疫情对不同家庭收入的影响也发现,近50%家庭的收入至少下降了10%[20]。
短期内,收入下降引起消费支出减少,因生活必需品消费的下降空间有限,大幅减少发展型消费支出成为人们的首要选择,从而引起消费降级。例如,陈昌盛等(2021)分析认为疫情对中国居民消费倾向的短期冲击相對较小,但却使城镇居民和中等收入群体的服务性消费支出出现了较大降幅[21]。重大突发事件使居民当期收入减少,消费有所下降,若居民认为该事件是暂时性的,其边际消费倾向下降有限,但如果居民认为该事件会在长期影响收入,其边际消费倾向则会出现较大降幅。例如,CHRISTELIS等(2020)使用了一项针对欧元区6个最大经济体代表性调查家庭的特别指标,估计了自疫情开始至2020年10月份期间对消费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疫情导致了边际消费倾向大幅下降[8]。
(二)重大突发事件对社会就业的影响:收入下降的主导因素
凯恩斯认为,一定的收入取决于一定的就业量,当就业量增加时,实际收入会提高,消费水平也会相应提升。居民收入作为国民收入分配的结果,能否就业以及在何种岗位就业成为影响居民收入的主导因素。重大突发事件会对社会就业总量产生严重冲击,造成失业率的攀升。例如,国外学者AUM等(2020)在针对疫情对韩国就业的影响时发现,感染人数每增加千分之一则会带来2%~3%的失业率[16]。美国的就业率在疫情期间下降了7个百分点,对劳动市场的冲击超过了“大萧条”时期[22-23]。国内学者如蔡昉等(2021)利用自2020年上半年中国劳动力市场上超过5 600名从业人员的动态就业信息,通过对从业人员个体的数据追踪也发现,疫情确实对中国劳动力市场带来了较大冲击,导致失业问题凸显、收入水平显著下降[18]。此外,重大突发事件还会通过对不同群体、不同行业等人员的异质性影响,对就业结构产生一定影响,并引起就业规模的下降。例如,FARIAECASTRO(2021)将疫情作为一种外源性冲击研究了其对美国经济社会的影响发现,疫情冲击导致服务业就业人数大幅下降[9]。
(三)重大突发事件对企业、行业等发展的影响
就业规模发生变化的主要因素受重大突发事件冲击的行业发展状况直接影响到社会就业规模,而不同行业受到的冲击大小也因行业性质不同而有所差异,以餐饮、交通及旅游等以线下参与为主的服务型经济所受冲击最为严重。例如,GOH和LAW(2002)考察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1998年中国香港禽流感疫情等事件的影响表明,此类重大突发事件会对旅游业、交通、餐饮等多个行业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24]。杨子晖等(2020)考察了2003年“非典型肺炎”疫情事件对中国宏观经济的影响也发现,住宿餐饮业、批发和零售业等会受到明显的冲击[7]。此外,疫情对产业结构也会产生较大冲击,相较于劳动就业占比较少的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服务业或第三产业受到的影响最为严重。从“非典”时期的经验看,疫情对第三产业的冲击要大于第二产业,并会造成一些企业完全退出市场,使得冲击的影响长期化[25]。张友国等(2021)评估了疫情对中国经济产生的影响也表明,直接冲击主要集中于第三产业[26]。服务业或第三产业作为拉动社会就业的主要力量,在疫情对经济体量和行业结构的双重冲击下致使就业规模出现严重下滑。
通过上述分析可进一步梳理出疫情冲击消费结构的内在机理:疫情对经济社会均产生了较大影响,绝大多数行业在疫情的冲击下,正常生产经营受到极大限制,直接导致总体就业规模缩减;服务业作为拉动社会就业的主要力量,此次受到的冲击最为严重,并致使社会就业规模进一步下降;就业规模缩减造成收入下降,直接降低了发展型消费支出的边际消费倾向,最终造成居民消费降级(见图3)。
图3 疫情冲击居民消费结构的作用路径
三、研究设计
(一)实证模型设定
中国的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在2020年发生了断崖式下降,其根本原因在于居民收入的减少以及边际消费倾向的下降。具体表现为,因各行业发展受疫情的持续冲击,社会就业规模整体下降,引致居民收入降低,在食品、住房等基本需求无法减少的前提下,文娱、教育等发展型消费支出下降明显,进而导致了居民消费降级的出现。为进一步从实证角度分析中国居民消费结构变化的短期波动和长期趋势,本部分通过构建误差修正模型对该问题进行深入详细的分析,并对导致消费结构变动的逻辑机理进行验证。根据上文的作用机理分析可知,收入对消费的决定性意味着二者存在变化的同步性,为验证疫情突发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机理,在此利用2002—2020年中国31个省份(不包括港澳台地区)的省际面板数据,对人均发展型消费支出(取对数)、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取对数)、发展型消费支出占人均消费支出百分比(取对数)以及人均可支配收入(取对数)进行的时间趋势分析同样发现,随着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消费支出保持着同步变化态势,表明二者之间很可能存在长期均衡关系。此外,受疫情冲击,2020年中国居民的消费支出占比或消费结构因收入变化而发生了短期波动。
为进行收入对消费结构影响的短期波动及长期趋势分析。
首先,建立长期均衡方程,即消费结构与收入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协整方程設定如下:
lnCit=θ0+θ1lnINit+θ2Xit+γi+μt(1)
其中,θ为长期参数,变量lnCit表示第i个省份第t年的消费支出,lnINit为模型的核心解释变量,表示人均可支配收入(2002年不变价),X代表一系列控制变量,涵盖了人力资本、城乡结构因素、人口因素。此外,为了避免无法量化因素对回归结果带来的影响,模型还控制了个体和时间的双重固定效应,分别用γi、μt表示。
其次,在确定了消费与收入的长期协整关系以后,可由此通过滞后一期的自回归分布滞后模型式(2),并引入误差修正模型式(3)来描述这一影响的短期波动及长期趋势:
lnCit=β0+β1lnCi,t-1+β2lnINit+β3lnINi,t-1
+β4Xit+β5Xi,t-1+λiCi,t-1γi+εit(2)
ΔlnCit=(lnCi,t-1-θ0-θ1lnINit-1-θ2Xit-1)
+β3ΔlnINit+β5ΔXit+εit(3)
最后,利用误差修正模型对居民消费结构进行预测,通过比较2020年居民消费支出的预测值与实际值,从而量化得到突发疫情对中国居民消费结构的冲击。
(二)变量选取
基于数据的可比性和完整性,本文最终选取了以下控制变量:
1人力资本变量
食品等生存型消费占比会随着收入的增长逐渐降低,人力资本的积累都需要以牺牲当前的效用为代价来减少当前的消费水平[3]。人力资本积累与消费升级中的科教文卫等高端消费支出密切相关,主要包括劳动者平均受教育年限的增加以及高素质劳动者在总劳动者中比例的提高[27]。并且,受过大学教育的群体对服务消费需求相对较多[28-29]。在此,本文选取大学本科就业人员百分比(取对数)lnrcem作为人力资本影响消费结构的控制变量。
2城乡结构因素
大规模工业化阶段结束后,与城市化和服务业紧密联系的消费将成为新的动力源[5]。相对于工业化赶超阶段,对增长质量要求更高的城市化阶段,需要在人力资本上加大投资[30]。由于经济发展阶段与消费支出结构存在密切关系,在此选取城市化率百分比(取对数)lnurb作为城乡结构因素对消费结构产生影响的控制变量。
3人口因素
人口对经济增长的积极作用,主要来自于消费-生产之间的正反馈效应。从人口结构来看,老年家庭更多支出用于医疗消费,娱乐活动更适合年轻人,儿童多的家庭则用于食物、衣着及居住消费的支出较多[31-32]。在此,使用少儿抚养比对数lnpchil、老年抚养比对数lnpold作为人口因素影响消费结构的控制变量。
(三)数据说明
作为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人均可支配收入通过人均可支配收入指数调整,均采用2002年不变价。
消费结构作为被解释变量,发展型消费支出通过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其他用品及服务三项支出的加总得到,生存型消费支出则为消费支出中其他支出细分项的加总,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根据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其他用品及服务三项支出占人均消费支出的比重得到。由于2002—2020年对全体居民的人均消费支出及支出细分项的统计不具连续性,2002—2013年的人均消费支出及各细分项的不完备年份通过城镇和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加权平均得到,城镇地区的权重为城镇化率,农村地区的权重为(1-城镇化率)。此外,《居民消费支出分类(2013)》进行了大类调整,原来的“医疗保健和个人用品”被拆分到现在的“生活用品及服务”、“医疗保健”和“其他用品和服务”中;原来的“娱乐教育文化用品及服务”被拆分到现在的“教育文化和娱乐”和“其他用品和服务”中;原来的“家庭设备用品及维修服务”被拆分到现在的“生活用品及服务”和“其他用品及服务”中。为尽量保证统计期间消费支出口径的一致性,文章对2002—2020年的消费支出均依照此次调整进行统一。发展型及生存型消费支出项均通过人均消费支出指数进行平减,也采用2002年不变价,其余各控制变量直接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或根据其中的相关数据计算得到。各主要变量的具体特征如表1所示。
四、实证检验及结果分析
(一)消费与收入关系的面板协整检验
在进行消费与收入的协整关系分析之前,为确保分析结果的有效性和准确性,需要对变量数据的平稳性进行检验。首先对模型中使用的对数序列进行面板单位检验,若对数序列不平稳,再对对数差分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如表2所示,经LLC检验、Breitung检验、IPS检验可知,人均可支配收入(取对数)、消费支出(取对数)是不平稳定的,但其对数序列的一阶差分均为平稳时间序列,即为同阶单整。为进一步分析消费与收入的长期均衡关系,分别进行人均发展型消费支出(取对数)、人均生存型消费支出(取对数)、发展型消费支出占人均消费支出百分比(取对数)与人均可支配收入(取对数)的协整检验。本文分别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面板固定效应模型FE对式(1)进行回归估计,并对不同估计方法下的残差是否平稳进行LLC检验、Breitung检验、IPS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经面板单位根检验,不同方法下的残差序列平稳,即消费支出(取对数)与收入(取对数)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
(二)收入对消费结构影响的实证分析
本部分对式(3)中发展型消费支出(取对数)、生存型消费支出(取对数)、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取对数)的短期波动和长期趋势进行PMG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从列(1)~(2)消费支出与收入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从长期趋势看,发展型消费支出对收入变化富有弹性,收入的增减会引起居民对发展型消费支出的急剧变动,相比之下,生存型消费支出对收入的弹性较小,因而,收入下降在长期会导致居民消费降级。从列(3)收入对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的影响结果可进一步看出,收入变化在长期中会对消费结构产生较大影响,收入增加会使居民大幅提高发展型消费占比,收入减少则会导致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的大幅下滑。在短期中,收入增减对生存型消费支出的影响更大。此外,从误差修正项(ec)的系数可看出,当收入的短期波动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偏离长期均衡时,生存型消费支出调整到均衡状态的速度和力度大于发展型消费支出,从中也能进一步佐证生存型消费需求的满足是人们进行发展型消费的前提和基础这一事实。
综合而言,收入在长期和短期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均较大且极为显著,长期的边际消费倾向远大于短期,尤其是长期中发展型消费支出的边际消费倾向是短期的将近4倍,这是收入下降并导致消费降级的根源。这一实证结果不仅与前文中收入是消费变化的决定性因素这一理论机制相一致,而且与刘铠豪等(2022)基于1997—2009年城镇住户调查(UHS)微观数据的研究中所得出的结论一致[33],即消费变动与家庭收入变动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负面的收入冲击会增加生存型消费支出所占比重、降低发展型消费支出所占比重,从而对家庭消费结构升级产生抑制作用,同时也与CHEN等(2013)在对1992—2003年城镇居民家庭面对负面收入冲击时的消费决策研究的结论也保持一致[34],即居民平滑其消费支出结构的选择是削减耐用品消费支出以满足非耐用品的消费支出,牺牲教育支出来保证食品消费支出的满足。在疫情对居民收入的持续冲击和衣食住行等生存型消费支出存在刚性的情形下,居民消费结构变动更为剧烈,消费降级趋势也越发明显。
(三)稳健性检验及内生性问题的进一步处理
在上文人均可支配收入对居民消费支出结构的影响分析中可发现回归结果非常稳健,无论从消费支出细分项的总量层面还是从比例层面来看,不论从长期和短期来看,收入始终是影响居民消费的决定性因素,通过在误差修正模型中引入消费支出的滞后一期项,在很大程度上规避了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为进一步验证收入对居民消费结构影响的稳健性及减少内生性问题对实证结果造成的偏差,在此利用系统GMM和差分GMM,对方程(2)中收入对居民消费结构影响的变化趋势再次进行实证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从回归结果可知,收入在短期中对生存型消费支出的边际影响更大,从而造成了消费降级的产生,这一检验结果与上文中的分析保持一致,不仅再次印证了收入对居民消费结构影响的稳健性,而且也证实了下文利用2002—2020年的估計模型对居民消费支出进行预测的合理性。
(四)新冠疫情对居民消费结构影响的量化分析
为进一步量化新冠疫情冲击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在此利用2002—2020年的估计模型,对2020年中国31个省份(不包括港澳台地区)的消费支出进行预测,并与2020年的实际消费支出进行对比,结果如表6所示。对绝大多数省份而言,2020年居民发展型消费支出的实际值无论在总量和占比方面均明显低于预测值,上海市、广东省、江苏省等地区的发展型消费支出降幅达10个百分点以上,其支出占比也出现了10个百分点左右的下降,北京市2020年的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更是低于预测值28%个百分点。反观各省份的生存型消费支出,23个省份的实际值高于预测值5个百分点左右,受疫情影响,居民的生存型消费支出显著增加。消费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拉动力,如果缺乏相应的经济干预措施,在投资和出口难以大幅提升的情况下,消费下行必将导致中国整体经济增长下行。在我国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化防控阶段后,国内消费需求出现了明显回升,经济复苏的活力和市场信心在不断提振。然而,在疫情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进入低水平流行的时期,将恢复和扩大消费摆在优先位置,推动消费尽快恢复,成为持续推动中国经济在新发展阶段高质量运行的重要抓手。
(五)异质性分析
由理论机制分析和实证回归结果可知,收入对消费支出具有决定性影响。虽然中国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在过去20年间提升迅猛,但省份间发展的差异性却十分明显,2020年人均GDP最高地区与人均GDP最低省份的比值高达458。由于地区人均收入水平与其经济发展状况息息相关,为进一步识别收入对消费结构在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地区的异质性影响,在此通过2019年世界银行对不同收入阶段的划分标准,将2020年中国不同地区的人均GDP与之比对,以对31个省份进行中高收入地区和高收入地区的分组回归,②结果如表7所示。对东部的高收入地区而言,短期中仅生存型的消费需求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收入的影响,只有居民形成对收入变动的长期预期后,发展型消费支出才会随收入变动而出现大幅度变动。中高收入地区的收入水平在长期和短期对居民各项消费支出均存在显著影响,且生存型消费支出受到的影响更大;当短期消费出现波动时,高收入地区对发展型消费支出的调整速度更快,而中高收入地区则更倾向于优先调整生存型消费支出。此外,高收入地区的消费需求对收入的弹性相对较小,这一结果也符合凯恩斯的边际消费倾向递减理论。
无论在长期还是短期,属于中高收入地区的中西部和东部个别省份的收入水平对居民消费支出的影响更大,边际消费倾向也更高,长期收入增长预期会使居民消费结构随之优化升级。然而,面对重大突发事件,收入下降预期将会导致居民大幅缩减与人力资本提升密切相关的发展型消费支出,造成居民消费降级,这一冲击对中高收入地区更为严重。在以消费为主拉动经济增长的发展模式下,如何采取措施多渠道增加城乡居民收入,特别是要提高消费倾向高、但受疫情影响大的中低收入居民的消费能力,成为推动经济持续平稳发展的重中之重。
五、机制检验
收入作为影响居民消费行为的决定性因素,为有效揭示行业发展如何影响就业规模、就业规模又如何进一步影响居民收入这一作用机制,首先利用标准分即Z分数公式对各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通过构建面板固定效应模型,采用逐步回归法,以验证行业发展对就业规模发生变化的影响以及社会就业在疫情冲击中致使收入下降的主导性。奥肯定律认为,GDP增长和就业率变化之间存在一种相当稳定的关系,经济增长速度与劳动力的需求量息息相关,经济增长速度慢,会直接制约就业岗位的增加,导致失业率升高。因而,在行业发展对就业规模影响的分析中,分别从受疫情冲击影响较大且拉动经济增长和吸纳社会主要就业的第三产业及其主要细分行业两个层面入手,进行行业发展与就业规模关系的验证分析。对于就业规模如何影响居民收入,则从就业和失业两个维度,进行就业状况与收入关系的探讨。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lnLAit=α0+α1lnIDit+α2X+γi+μt+εit(4)
lnINit=ρ0+ρ1lnLAi+ρ2X+γi+μt+εit(5)
其中,i表示不同的省份,t表示时间。在式(4)中,变量lnLAit代表第i个省份第t年的就业规模对数,分别用就业总量(取对数)lntem、失业人员(取对数)lnunem、第三产业就业人员(取对数)lnsem表示。lnIDit表示行业增加值增长速度百分比,分别用总量指标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长百分比(取对数)lnser和细分行业指标如批发和零售业增加值百分比(取对数)lnwhr、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增加值百分比(取对数)lntrwp、住宿和餐饮业增加值百分比(取对数)lnacc表示,X表示城市化率、地区GDP总量、人口总数、年龄结构等控制变量。在式(5)中,X表示劳动生产率、就业人员平均受教育年限、个人所得税、经济发展水平等控制变量,其余各变量含义与式(3)、式(4)一致。
通过将各变量的Z分数引入式(4),经逐步回归可发现,如表8~表9所示,无论从行业发展的总量层面还是各细分行业层面来看,行业发展对社会就业表现出显著稳健的正向影响,且影响系数仅小于人口总数,少儿抚养比和老年人抚养比对社会就业也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显著影响。③在中国人口增速明显放缓、少子化和老龄化趋势渐强的形势下,行业发展的增量提速成为未来稳就业保增长的重要支撑。其中,从产业发展的总量层面看,第三产业增值速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社会就业,由上文可知,2020年之前第三产业增值速度较快,但2020年出现了增值速度的急速下跌,对社会就业造成重创。从各细分行业来看,除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对社会失业的影响不显著外,批发零售、仓储运输及住宿餐饮业的发展状况直接影响着社会就业的高低,在疫情对各主要行业发展的严重冲击下,其吸纳社会就业的能力被弱化,造成失业人员及失业率的攀升。
将经标准化处理的各变量逐步引入式(5),从表10~表11中就业和失业对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影响中可进一步看出,社会就业状况是影响居民收入的主导因素,其对人均收入的影响系数显著大于其余各变量,就业总量扩大能极大地提升居民收入,而失业人员的增加则会对居民收入造成一定冲击,表中结果也同时互为稳健性检验,进一步说明了实证结论的可靠性。如表12所示,由于高收入地区的服务型行业占比较大,导致该地区的收入水平因失业人员增加而受到的冲击更为严重。就業是民生之本,增加就业、稳就业的基础在于保持必要的经济增长率。服务业作为在经济结构构成、拉动经济增长及吸纳社会就业中的主导力量,如何焕发出新的发展活力,对未来提振需求、保护企业和就业的作用具有关键影响。
六、结论与新方案
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着力扩大内需,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此外,《扩大内需战略规划纲要(2022—2035年)》也指出,最终消费是经济增长的持久动力,要全面促进消费,加快消费提质升级。统筹巩固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成果,充分释放国内消费潜力以促进消费总量的增加及消费结构的升级,不仅是扩大内需战略的核心要义,也是推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企业正常生产经营及以线下消费为主的服务行业带来了巨大影响,大大冲击到了居民正常收入来源,削弱了人们对高层次服务的消费意愿和消费信心。基于中国2002—2020年31个省份的数据,本文利用误差修正模型从结果层面研究了收入变化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并就疫情对消费结构的冲击进行量化,通过将变量的Z分数引入面板固定效应模型的逐步回归法,深入到机理层面寻找造成这一结果的内在原因,以为在后疫情时期如何提振市场信心和居民消费能力,进而扎实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一定借鉴。此外,疫情期间非聚集性、非接触性经济活动的增多,激发了消费者和实体经济对智能化、数字化技术的应用需求,本文进一步探讨了数字经济如何与生产、消费结合,进而拉动在疫情中被冲击的服务型行业发展,以为依托消费升级加快经济复苏提供新方案和支撑保障。
(一)主要研究结论
第一,中国的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在2020年发生了断崖式下降,文娱、教育等发展型消费支出下降明显,出现居民消费降级;各行业发展尤其是服务型行业受疫情冲击严重,社会就业规模及居民收入整体下滑。第二,居民收入的减少成为疫情导致消费降级的直接原因。收入变化会在长期中对居民消费结构产生较大影响,边际消费倾向的改变会同时作用于居民对消费支出的选择。短期中暂时性收入的增减对生存型消费支出的影响更大,受疫情影响,绝大多数省份2020年居民发展型消费支出的实际值无论在总量和占比方面均明显低于预测值,而居民的生存型消费支出增加显著。第三,在疫情对各主要行业发展的冲击下,其吸纳社会就业的能力被弱化,造成失业人员及失业率的攀升,并对居民收入造成严重冲击,行业发展的增量提速是未来稳就业保增长的重要支撑。
(二)解決问题的新方案:数字化生产与数字化消费
1推动数字经济与服务业融合发展,助推服务业数字化转型,稳定和扩大就业
经济增长减速的背后暗含着经济结构数字化转型升级的发展需求[35],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对推动现代服务业高质量发展、赋能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保障民生及促进社会就业具有重大意义。数字经济与服务业具有高度的互动互助性,推动服务业与数字经济的融合,不仅是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内在需要,更是推动经济社会数字化、智能化的关键纽带和重要引擎。疫情加速了全球经济活动由线下到线上的转变,而数字经济作为海量数据和众多用户的联结者,以其较低的边际服务成本和跨境贸易成本,使服务贸易的市场空间得以拓展,服务业数字化转型和服务贸易数字化进程将进一步加快。中国经济结构服务化程度在不断提高,市场中蕴藏着巨大机遇,将智能化信息服务的生态构建与经济社会发展相结合,将创造出更多新的就业岗位。此外,畅通高效的供应链体系是扩内需促消费的重要支撑,构建完善现代物流体系,全方位激活物流效率、拉动消费回升。
2依托数字经济,培育新型消费,促进线上线下消费融合发展,助力居民消费梯度升级
依托数字技术创新,与数字经济相关的消费新业态表现强劲,以网络购物、共享平台等为代表的新型消费模式迅速发展,消费者的数字消费习惯在疫情的冲击下也进一步得以巩固。批发零售、交通运输及文旅等线下参与型的消费活动受新冠疫情的冲击尤为严重,通过构建“互联网+医疗健康”、数字文旅等新型消费模式,稳定居民的长期消费预期。《2022—2026年中国数字经济行业发展全景调研与投资趋势预测研究报告》指出,2002年至2020年数字经济占GDP比重由100%提升至386%,到2025年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也将由2020年的78%提升至100%。数字消费在国民经济和居民生活中的地位会更加重要,利用各类服务型在线消费促进居民消费升级,是实现中国经济高质量增长的新方案与重要举措。此外,将数字化、信息化引入政务服务,进一步提升公共消费效能,增加政府部门对教育、医疗、养老、育幼等公共服务的支出,促进中国居民消费结构持续优化升级,切实发挥消费在拉动经济增长中的基础性作用,助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
[注 释][KH*2D]
①
根据UNdata数据库对消费支出的相关数据统计,并借鉴中国经济增长前沿课题组(2015)对消费支出类别的划分[5],英国和意大利发展型消费支出在此用教育、医疗、文娱及杂项支出的加总表示,中国的发展型消费用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其他用品及服务的三项支出表示,并以发展型消费占人均消费支出比例的下降表示消费降级。
② 2019年世界银行将人均国民收入处于4 046~12 535美元(现价)阶段的划分为中高收入地区,将人均国民收入大于12 535美元的划分为高收入地区,目前东部地区的北京市、天津市、上海市、江苏省、浙江省、广东省和福建省7个省份属于高收入地区,其他24个省份属于中高收入地区,涵盖中国东部的河北、辽宁、山东和海南及中西部地区。
③ 篇幅所限,表7~表11中不再显示逐一加入控制变量的结果,仅将全部控制变量都加入后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呈现给读者,备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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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New Changes of Chinese Residents’ Consumption Structure Caused
by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Logical Mechanism and Empirical Test
Shi Linyan1,2, Zhang Caiyun3, Liu Naiyu4
(1. School of Economics, He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Zhengzhou 450046, China;
2. School of Economics,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4, China;
3. Institute of Economic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836, China;
4. School of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88, China)
Abstract: Sudden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have an impact on residents’ consumption, leading to changes in residents’ consumption structure and a clear trend of consumption degradation. This article not only captures this change from a phenomenal perspective, but also conducts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and empirical testing of its transmission channels. The results show that: Firstly, income is the decisive factor for changes in consumption structure, and the epidemic has reduced residents’ income, directly leading to a decrease in development oriented consumption expenditure. While survival oriented consumer spending cannot be reduced, the decline in marginal consumption propensity of development oriented consumer spending further reduces development oriented expenditure. The combination of the two factors has led to a downward trend in household consumption. Secondly, for the vast majority of provinces, due to the impact of the epidemic, the actual value and proportion of residents’ development oriented consumption expenditure in 2020 were significantly lower than the predicted value by about 10 percentage points, while the actual value of survival oriented consumption expenditure was higher than the predicted value by about 5 percentage points. The downward trend of consumption caused by the epidemic is more severe in middle and high income areas in the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Thirdly, the mechanism is that the impact of the epidemic has led to a decrease in the ability of most industries, especially serviceoriented industries, to absorb social employment, resulting in a decrease in income. This impact is particularly strong in highincome areas in the east. 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logical mechanism of changes in residents’ consumption structure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epidemic, making up for the lack of research on residents’ consumption issues under the impact of major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It also provides a certain reference for China to rely on consumption to promote economic improvement in quality and reasonable growth in quantity in the post epidemic period.
Key words:consumption structure; resident income; social employment; industry development; public health emergency
(責任编辑:张积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