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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A对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影响研究

2023-09-22杨欣媛杨亚如

关键词:跨国网络结构医药

高 菲, 杨欣媛, 杨亚如

(东北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 辽宁 沈阳 110169)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商品生产与交换的模式发生了巨大转变,从传统的产业间贸易、产业内贸易发展为产品内贸易,直至形成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技术水平则作为主导因素决定了各国在这一分工体系中的地位[1]。在知识更迭速度加快的时代背景下,跨国并购已成为快速获取核心技术等创新资源的一种有效途径[2]。

跨国并购活动在国家之间建立了“并购关系”,构建了以国家为节点的跨国并购网络。根据Burt[3]的定义,如果网络中某个行动者所连接的另外两个行动者之间不存在直接联系,那么该行动者所占据的网络位置就是结构洞。占据结构洞意味着处于更有权力的位置,可以通过控制另外两方之间的资源流动形成社会资本,从而获取收益。具体而言,占据结构洞的行动者建立了非冗余的关系,处于信息和资源流动的缺口,这首先可以带来信息优势,即通过接触到更多不同类型的合作伙伴,获得更多高质量的异质性信息[4-5];其次,可以对流经的大量信息、技术、知识等进行整理,在充分保证自身利益的基础上对其在合作伙伴之间进行重新配置,决定它们的流向,从而获得控制优势[6-7];此外,还可以触及到更大的网络范围,拥有更大的行为自由度和更广阔的活动空间,有利于获取更多的战略性资源[8]。综上,结构洞能够带来信息优势、控制优势和资源优势,有利于工具性行为的成功。这意味着,在跨国并购网络中占据更多的结构洞能够提升资源配置效率,通过获取到质量更高的非冗余信息和资源,促进并购目标的实现。

诸多研究已证实,贸易自由化程度与跨国并购的交易成本[9]、并购后的整合风险[10]、融资便利性[11]等息息相关。在近年来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逆全球化思潮涌动、多边贸易谈判举步维艰的情况下,各国纷纷转而寻求签订双边或区域自由贸易协定(Free Trade Agreement,简称为FTA)来促进国际贸易与跨国投资的发展[12-13]。在此背景下,学术界越来越关注FTA对跨国并购的影响。已有研究集中于探究FTA对跨国并购数量[10]与跨国并购是否成功[14]的影响效应,及其直接影响机理[15-16]与间接影响机理[9-10]。这些研究提出了富有价值的洞见,证明了签订FTA是降低跨国投资壁垒、促进跨国并购的切实可行途径,为利用FTA促进跨国并购提供了理论依据,但就FTA对跨国并购影响的研究仍然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首先,现有研究中的因变量为跨国并购数量或是成功与否,衡量的是通过跨国并购获取的资源数量,并没有考虑获取的资源质量,而后者同样是跨国并购能否实现战略目标的直接影响因素。其次,现有研究主要针对某一国家的跨国并购活动,受单产业样本稀缺的限制,只能采用基于所有产业的跨国并购样本[17],导致研究结论对具体产业的实践指导意义有所局限,难以为跨国并购对象的合理布局提供依据。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的研究对象将由单个国家扩展至所有参与跨国并购的国家;研究的因变量将由跨国并购数量替换为各国在跨国并购网络中占据的结构洞数量,以此来衡量所获取的资源数量、资源质量以及控制力。此外,医药制造业主要依靠技术进步推动发展[18],知识流动与创新产出是其最重要的特征[19]。由于跨国并购可以极大地促进先进技术、研发专利以及研发资金的流动进而促进创新[20-22],医药制造业的跨国并购十分频繁[23],因此,本文将专门针对医药制造业展开研究。具体而言,本文拟采用整体网络视角,构建以国家为节点、以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关系为边的网络,计算各国所占据的网络结构洞数量,探究FTA签订数量对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影响效应,并考察上述影响对于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国家的差异。

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以下几个方面:一是鉴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所蕴含的丰富经济含义,将研究落脚点从跨国并购数量转移至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对衡量跨国并购活动效果的相关研究进行了补充;二是提出并检验了FTA对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影响效应,丰富了FTA的效应研究,拓展了结构洞的前因变量,为跨国并购活动中优势地位的形成提供了新的理论解释;三是考察了经济发展水平对上述关系的调节效应,有助于各国根据自身经济发展状况有选择地签订FTA,以更好地提升贸易自由化所带来的福利。

一、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FTA对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影响效应

一国签订的FTA由少到多的过程,也是直接和间接地促进国际贸易活动产生的过程。直接促进作用可体现为“缔约效应”,即FTA中的贸易自由化措施降低了贸易壁垒,承诺了市场准入水平,减少了缔约方之间开展国际贸易的障碍[24]。除上述直接影响外,FTA还可以通过影响各国的货币政策[25]、资本配置[9,26]和制度环境[10]等因素,降低交易成本和不确定性,缓解资金约束,间接促进国际贸易活动的开展。国际贸易活动的增加将有利于该国占据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的结构洞。这是因为:与较多国家开展国际贸易能够利用广泛建立的关系快速获取大量信息[27],使本身就倾向于通过并购来规避新药研发周期性风险和技术性风险的医药制造企业,有能力对潜在的合作对象进行评估[28],甄别和选择具有异质性创新资源的对象,新建非冗余的跨国并购关系[29-30],从而使该国有机会在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中占据更多结构洞。

然而,FTA数量的持续增多不意味着始终能够促进对结构洞的占据,当一国签订的FTA超过了一定的阈值后,其所占据的结构洞可能会随着FTA的增多而减少。首先,占据结构洞意味着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以及协调成本来应对不同制度和发展水平的跨国并购对象[31]。因此,当已获取足够的非冗余知识和创新资源时,会失去新占结构洞的动力[27]。其次,FTA缔约关系的传递性会导致原有结构洞的消失。签订FTA较多的国家相对于较少的国家往往能够通过FTA获得更大收益[32]。这种收益的不对称性会使其签订FTA的行为受到其他众多国家的关注和模仿[33],表现为FTA缔约关系的传递性,而效仿签订的FTA会直接和间接地促进新的跨国并购活动,使得原本占据的结构洞消失。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1: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数量与FTA数量呈现“倒U型”关系,随着签订FTA数量的增加,占据结构洞的数量先上升后下降。

2.经济发展水平的调节效应

基于已有文献和逻辑推演发现,在FTA数量达到阈值之前,经济发展水平强化了FTA对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正向影响。由于医药制造业具有高技术、高投入、高收益和高风险的特点,并购需求非常旺盛的医药制造业强国往往是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国家(如美国、德国、英国、法国)。通过对WTO官方数据库中FTA缔约方的数据整理发现,经济发达国家是FTA的主要缔约者——平均签订21个FTA,而发展中国家则平均签订7个。因此,经济发达国家更善于凭借自身的谈判能力、贸易报复能力在FTA谈判中享有更多的话语权,签订更符合己方利益的条款,要求其他国家在政治体制、法律规则等方面作出让步[34-35]。例如,要求东道国降低跨国企业国有化风险和资本管制程度等[34]。由此可见,经济发达国家利用FTA规则的经验非常丰富,更有能力通过签订FTA降低跨国并购的门槛,从而占据更多的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

然而,当签订的FTA数量超过阈值后,经济发展水平则强化了FTA对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负向影响。模仿理论认为模仿者不仅倾向于模仿效率高、绩效好的对象,而且对这些对象的模仿程度也较高[36]。由此,一国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其行为的传递性越强,越容易成为其他国家的模仿对象。所以,经济发达国家签订FTA的行为会吸引更多国家效仿,从而使得自身原本占据的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消失得更多。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H2:经济发展水平发挥了正向调节作用,即对于经济发展水平更高的国家,FTA签订数量与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数量的“倒U型”关系曲线更为陡峭。

二、 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的构建与事实描述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的构建及动态演化特征

本文通过BVD数据库的子数据库Zephyr搜集到1999—2018年104个国家(地区)之间的2 755笔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交易记录。按照以下三个步骤对数据进行了整理。首先,当一笔跨国并购交易涉及到多个买方或卖方时,删除买卖双方同属一国的国内并购关系。其次,删除百慕大和开曼群岛两个无税避税港,以及英属维尔京群岛、香港、巴拿马等三个低税避税港的跨国并购交易。最后,删除财务性跨国并购。财务性并购是指以未来出售获利为目的而进行的并购,与本文研究主题不相符。整理后得到2 517笔跨国并购交易。因一笔跨国并购交易可能涉及多个母国或东道国,最终整理出99个国家之间共计2 701条跨国并购关系。基于上述数据,构建了1999—2018年共计20个全球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非对称临接矩阵。aij位于该矩阵的第i行第j列,填列为当年发生的以i为母国、j为东道国的并购次数。矩阵对角线位置的值填列为 0。

在进行跨国并购网络演化分析时,为避免个别年份出现的奇异值,本文采用时间段划分法[37],将每5年的临接矩阵进行加总,对应于各个时段(1999—2003年、2004—2008年、2009—2013年、2014—2018年)的跨国并购网络,并利用Ucinet网络分析软件得出各个阶段的网络结构指标,如表1所示。

表1 1999—2018年全球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

节点数代表各时段参与跨国并购的国家数,连边数代表了各时段国家的度数之和。可以看到1999—2018年的四个时段,参与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的国家数目从65个增至77个,跨国并购网络的连边数由617条增加到779条。这说明,更多的国家参与了医药制造业的跨国并购。

网络密度代表网络关系的密集程度。从第一时间段到第四时间段,网络密度从14.83%上升至18.72%,上升幅度达26.23%。这说明各个国家之间医药制造业的并购交易更加频繁,相关知识、资源和资本的流动更加通畅。网络密度在第三时段出现下降,主要原因可能在于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和2011年的欧债危机导致的全球经济衰退产生了一系列负面影响。在这期间,贸易保护主义层出不穷,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缓慢,国际经济协作成果寥寥无几,使得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活动也受到影响。然而,从2014年开始,受到主要国家经济刺激政策的驱动,世界经济开始缓慢复苏,医药制造业的全球化趋势也随之加快。

中心势代表网络关系集中于度数最高的中心节点的程度。根据表1,中心势指标总体上呈下降趋势,说明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展医药制造业的跨国并购活动,中心国家对于整个网络的主导作用在持续下降,且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的第三时段降至最低。此后,在2014—2018年该指标略微上升,标志着主要经济发达国家的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活动重新活跃起来。

为了更加形象地描绘跨国并购网络的结构演变规律, 本文利用Ucinet软件绘制了四个时段的网络拓扑结构图(见图1)。 其中,节点标签为各国的两位国际代码, 节点越大代表该国进行的跨国并购数量越多, 在网络中越处于中心位置;节点间连边的粗细为两国跨国并购的次数, 连边越粗,表示两国之间进行跨国并购的次数越多; 连边的箭头表示跨国并购的方向,由母国指向东道国; 灰色节点表示中国及与中国进行跨国并购的国家。 从图1可以看出, 尽管随着跨国并购数量的增加, 全球医药制造业网络的节点和边数在不断增加, 网络密度也在不断增强, 但仍只有美国、德国、英国、法国等少数传统医药制造业强国始终处于网络的中心位置, 而多数国家则分散于网络边缘。

2.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中国家占据的结构洞位置

本文采用有效规模(Effsize)这一指标对结构洞进行衡量[38]。该指标值越大意味着节点占据了越多的结构洞,越能有效控制网络中各种资源的传递。通过Ucinet网络分析软件的计算,得出1999—2018年各国在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中占据结构洞的情况。如图2所示,结构洞的平均水平呈现出比较稳定的趋势,同时,中国在绝大多数年份所占据的结构洞数量都低于平均水平。这可能是因为,中国在医药制造业一直处于技术追赶阶段,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的伙伴国多为传统医药制造业强国。如图1中灰色节点所示,这些国家往往也是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的活跃国,导致了中国在其中充当中间人的可能性较低。但2013年之后,中国的结构洞指标呈现出一定的上升势头,说明中国在全球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中资源传递的控制力有所提高。

图2 1999—2018年各国在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中占据的结构洞数量

三、 数据说明、模型和变量设定

1.数据说明

各国签订FTA的数据来源于WTO-RTA数据库,该数据库是基于WTO区域贸易协定数据库信息系统统计整理而成的。考虑到部分FTA的签订日期和生效日期往往间隔时间较长,且有FTA在本文统计期间失效,因此以1999—2018年处于生效期为标准统计各国FTA的签订数量。人均GDP、各国GDP、劳动力水平、技术水平、自然资源禀赋等变量数据来源于WDI数据库。

2.模型设定

本文使用的数据为静态面板数据。基于研究需要,利用软件STATA 15.0进行Hausman检验以选择所使用的回归模型。检验结果表明p值为0,说明固定效应模型优于随机效应模型。为缓解模型的内生性问题引入了年份(时间)的固定效应,选择带有时间项的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对理论假设进行检验。此外,为避免模型中扰动项之间的自相关问题,使检验结果更加准确,采用了聚类稳健标准误回归方法。

(1) 基准模型

(1)

(2) 扩展模型

参照以往的研究[40],为验证经济发展水平的调节作用,建立如下调节效应回归方程:

若调节效应存在,则签订FTA的数量对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影响系数为β1+2β2Num+β7Rgdp+2β8Rgdp。

3.变量设定

(1) 被解释变量:结构洞数量(Sh)

以有效规模(Effsize)衡量一国占据网络结构洞的数量。该指标的计算方法是个体网的规模减去网络的冗余度,具体如式(3)所示:

(3)

其中,n表示节点i的度,j表示节点i的邻接节点,而q表示节点i和节点j的共同邻接节点。Piq和Pjq分别表示节点i和节点j的邻接节点中所占的权重比例。通过Ucinet软件测算出1999—2018年99个国家在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中占据的结构洞数量。

(2) 解释变量:FTA签订数量(Num)

参考以往研究的指标衡量方式[12],以各国所签订FTA的实际生效数量为解释变量。

(3) 调节变量:经济发展水平(Rgdp)

参照以往研究的指标衡量方式[26],以人均GDP作为衡量一国(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指标。

(4) 控制变量

① 市场规模(GDP):市场规模是跨国并购的重要影响因素。庞大的市场需求意味着更多的市场机会,有利于获得规模经济优势,获取更大的收益。因此,市场规模较大的国家更容易吸引其他国家进行跨国并购,从而占据更多的结构洞。参照朱婕等的研究[41],本文以各国的GDP总量衡量其市场规模。

② 劳动力水平(Labo):充足且价格合理的劳动力会降低生产成本,吸引其他国家进行跨国并购,从而有利于占据结构洞位置。参照乔敏健的研究[42],本文以各国的劳动力总数衡量劳动力水平。

③ 技术水平(Tech):技术水平越高,拥有的异质性知识和资源越多,越有利于吸引其他国家以跨国并购为“跳板”进行技术追赶,从而有利于占据更多的结构洞。参照陈升等的研究[43],本文以各国发表的科技论文数量衡量其技术水平。

④ 自然资源禀赋(Res):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会吸引其他国家为了解决资源分布不均和相对短缺问题进行跨国并购,从而占据更多的结构洞。参照戴利研等的研究[44],本文以各国自然资源租金占GDP总额的比例衡量其自然资源禀赋。

⑤ 年份(Year):将其作为虚拟变量进行控制。

⑥ 国家(Country):将其作为虚拟变量进行控制。

上述各国变量的具体定义及来源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定义与数据来源

4.数据描述

如表3所示,结构洞数量均值为28.537,标准差为32.209,最小值为10,最大值为240.980。由此可看出,各国占据结构洞数量比较分散,国家之间存在明显的差异,大部分国家占据结构洞数量较少。进一步观察发现,美国、英国、德国等传统医药制造业强国是占据结构洞数量最多的国家。各国签订FTA数量的均值为14.113,标准差为9.019,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32,说明各国签订FTA数量的差异较大。经济发展水平的均值为29.880,标准差为25.948,最小值为0.322,最大值为196.061,这说明参与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存在明显差异。

表3 描述性统计量

四、 经验检验和结果分析

1.基准模型检验

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若符合“倒U型”关系必须满足以下三个条件[45]:第一,解释变量二次项系数显著为负;第二,在数据范围的两端,曲线斜率必须足够的陡峭,即当X取数据范围最低值时,曲线斜率为正,X取数据范围最高值时,曲线斜率为负;第三,曲线的拐点在解释变量的取值范围内。

表4 模型检验结果

Sh′it=β1+2β2Numit

(4)

其中,β1为Num的系数,β2为Num2的系数。由模型(2)的回归结果可知,β1=0.890,β2=-0.026。Num的取值范围为0≤Num≤32,将Num=0,代入式(4)中,Sh′it=0.890,大于0,将Num=32代入,得Sh′it=-0.78,小于0,因此满足“倒U型”关系的第二个条件。最后,由于曲线的拐点Num*为曲线斜率Sh′=0时的取值,即Num*=-β1/2β2,将β1和β2代入Num*=-β1/2β2中可得Num*=17.06,在[0,32]的取值范围内,因此满足“倒U型”关系的第三个条件。综上,FTA的签订数量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数量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β1=0.890,p<0.1;β2=-0.026,p<0.1)。

由基准模型的检验结果可得出以下结论: 在一定数量范围内, 一国签订的FTA数量越多, 越容易通过知识获取优势和声誉机制占据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 当FTA数量达到阈值后, 该国占据网络结构洞的需求会减弱, 同时,关系的传递性会促成其他国家之间的跨国并购, 使得该国原本占据的结构洞位置消失。 这验证了一国签订FTA数量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数量呈现“倒U型”关系, 即随着签订FTA数量的增加, 占据结构洞的数量先上升再下降。 由此,假设H1得到支持。

2.扩展模型检验

为检验经济发展水平对FTA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倒U型”关系的调节作用,模型(3)中引入经济发展水平这一调节变量,构建了调节效应模型。表4模型(3)的回归结果显示,Num的系数β1为1.141,在1%的水平上显著;Num2的系数β2为-0.030,在1%的水平上显著;Num2与Rgdp的交互项系数β8为-0.001,在1%的水平上显著。上述结果说明经济发展水平对FTA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倒U型”关系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进一步地,本文采用以下两种方法[45-46]探究经济发展水平对“倒U型”曲线关系调节的方向。

方法1: 考察曲线斜率的绝对值随着调节变量的增加是变大还是变小。变大则意味着曲线变得陡峭,即调节变量发挥了正向调节效应。

令式(2)中Num的一阶导数等于0,得出拐点:

Num*=-(β1+β7Rgdp)/2(β2+β8Rgdp)

(5)

假设Rgdp2>Rgdp1,当调节变量为Rgdp1时,拐点为:

(6)

当调节变量为Rgdp2时,拐点为:

(7)

将式(6)与式(7)代入式(10)中,化简为:

|K2|-|K1|=2β8(Rgdp1-Rgdp2)a

(11)

此时,若|K2|>|K1|,说明“倒U型”曲线变得更加陡峭;若|K1|>|K2|,则说明“倒U型”曲线变得更加平缓。由于Rgdp10,所以,“倒U型”曲线的形态变化取决于Num2与Rgdp交互项系数β8的正负。若β8>0,则|K2|-|K1|<0;反之,若β8<0,则|K2|-|K1|>0。在模型(3)中β8=-0.001<0,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K2|-|K1|>0,“倒U型”曲线变得更加陡峭,即经济发展水平发挥了正向调节效应。若计算曲线斜率的点位于拐点左侧,则结论同样成立。

方法2: 考察顶点曲率的绝对值随着调节变量的增加是否增大。增大则意味着曲线变得陡峭,即调节变量发挥了正向调节效应。

由已有研究可知,二次函数顶点的曲率即为函数曲线斜率的的变化率,对式(2)求曲线的二阶导函数可得:

|Sh″|=2|(β2+β8Rgdp)|

(12)

由模型(3)可以看出,β2显著为负,由于Rgdp为正,因此Sh″绝对值大小取决于β8的符号。由于β8=-0.001<0,意味着Rgdp越大,Sh″绝对值越大,即“倒U型”曲线越陡峭。再次验证了经济发展水平发挥了正向调节效应。

由扩展模型的检验结果可得出以下结论:经济越发达的国家越有意愿和能力利用FTA来主导跨国并购,在FTA数量达到阈值之前,FTA对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正向影响越显著;由于经济越发达的国家签订FTA行为的传递性越强,在FTA数量达到阈值之后,FTA对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负向影响越显著。说明一国的经济发展水平能够强化FTA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倒U型”关系。由此,假设H2得到支持。

3.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两种方式进行稳健型检验。首先,替换被解释变量的衡量指标,即采用限制度(Constraint)替换有效规模(Effsize)来衡量结构洞的数量。限制度是有效规模的反向指标,衡量了某一节点对其他节点的依赖程度,用以考察节点在网络中运用结构洞获取资源的能力[47]。限制度越大,说明节点所占据的结构洞越少,对其他节点依赖程度越高。这意味着,在稳健性检验中,需证明FTA数量与限制度的“U型”关系。

将限制度(Constraint)代入各模型的回归结果表明,Num系数β1为-1.522,Num2系数β2为0.045,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FTA的签订数量对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限制度的影响呈现“U型”关系。与此同时,Num2与Rgdp交互项系数β8为0.002,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经济发展水平能够强化FTA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限制度的“U型”关系。该回归结果验证了基准模型和扩展模型的检验结果都是稳健的。

其次,由于本文的样本期间为1999—2018年,考虑到2008年金融危机对于全球经济造成的影响,为验证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在上述研究的基础上剔除2008年的数据样本。回归结果表明,Num系数β1为1.138,在1%的水平上显著。Num2系数β2为-0.030,在1%的水平上显著,因此FTA签订数量对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影响仍然是呈现“倒U型”曲线关系。与此同时,Num与Rgdp交互项系数β7为0.016,在1%的水平上显著,Num2与Rgdp交互项系数β8为-0.001,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经济发展水平能够强化FTA与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倒U型”关系。由此可见,对基准模型和扩展模型的检验结果也都是稳健的。

五、 结论与启示

基于各国广泛签订FTA并频繁进行跨国并购的现实背景,本文探讨了FTA对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的影响效应。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及理论分析提出FTA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之间可能存在“倒U型”关系,以及经济发展水平可能会强化二者之间的关系。为验证上述假设,本文基于1999—2018年99个国家(地区)之间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的面板数据,构建了以国家为节点,跨国并购关系为边的网络,测度了各国的结构洞数量,并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假设检验。最终得出以下结论:第一,一国签订FTA的数量与医药制造业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数量呈现“倒U型”关系,即FTA首先对占据结构洞产生正向影响;在FTA数量达到阈值后,由于关系的传递性对占据结构洞产生负向影响。第二,一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与其利用FTA促进跨国并购的需求和能力密切相关,能够强化FTA数量与跨国并购网络结构洞数量的“倒U型”关系。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各国在跨国并购的实践中如何合理利用FTA提高获取信息和知识资源的质量及数量,进而提高跨国并购的效益,具有重要启示。首先,对于中国这类已签订较多FTA的国家来说,不应一味追求对跨国并购网络的控制权,而是要谨慎地利用FTA市场准入方面的国民待遇和最惠国待遇条款,选择真正具有创新成果及研发潜力的跨国并购对象,避免与大量在制度、环境、发展水平等方面存在差异的国家同时合作,否则可能因过度耗费时间、精力和协调成本而导致产业发展缓慢的风险。其次,FTA中的投资条款与贸易条款结合在一起能够为投资、服务和贸易带来联动效应,因此跨国并购网络中处于边缘地位的国家在FTA谈判中除关注贸易壁垒之外,还要注重与其他国家缔结更具深度与广度的投资条款,以充分发挥FTA促进跨国并购的直接和间接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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