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外五首）

●李春泽

不禁从从容容

顺了顺眼睛

在斑马线外

此时红灯

急着过马路的我们

只有等

一秒一秒 用接近天的高度

且不露声色

被鸟堆高的树

总在秋天和冬天

树不全喜欢在风雨中叫唤

一只鸟在秋天

算得上树肩膀上的一个小尖峰

树用土地扛起自己

鸟用树梢平衡自己

每当树动一下 鸟动一下

天空就动一下

树和鸟此时都忘了

自己是在酥软的泥土在稀薄些的

灰尘上缓缓地散步

我在布满污泥的思想里半转身

寂

风不曾穿过这条暗礁密布的小河

道路宽敞

时间之潮之矢依旧湍急

身边 博爱路面夹挤不堪的车流和人群

诡异且慌慌张张

让想放宽心休息好的时间

间歇式失眠

玉秀路上 柏树丫与榕树丫勾肩交错

风飘动 抬正眼 让褪喙后的红缨白缨到马路觅食

谁的惆怅最先碎了眼前的阡陌

恰好 爱河一样坠入相思

榕树是今夜的处子

记忆与思念 是昨夜的情未了

当晨风不忍 还不服气

满地哆嗦榕树脸颊上的胡须

被三月的风剪成

年轻时候从不曾预约的凋零

坎

淬炼的人难免有一个奇怪的动作

就是在有生之年倒着走

可走动时的人生不是双脚与双腿

也不是思想

一个登山的汉子

总会被叫做樵夫

他总会把山势放平

把腰尽力弯下

让自己能看清土地

他的两颊流了许多泪

他好想歇息的一刻

还不忍心踩踏到

山路边一株极不小心的青草

他用故乡的山路背着自己

一些坎坎坷坷的心情

秋天的草垛一样

悄悄放下

道路边 鸟声愈发凄厉

你叫着

你的叫声

是否已被揠苗助长者扭曲

清晨里一阵风捏了捏你的耳朵

你本应该回头

你未曾感觉未曾看见

你与生活

除了低着头闷着头劳作

你们都已习惯了各想各的心事

走小路还是直路

黎明清醒

让我看得到

架在冬天脸颊的一丝风

风声清脆

清晨里像一些摇曳的花草

我从鸟雀的蜗居把蓬松的眼点亮

让阳光洒在近处

抚摸一会我略显疲惫的脸

阳光下的海总会把溪水和河流隔开

我直接想象到故乡苍山上

用冷热不均的泪水

在每一块石头心坎刻出

鳞次栉比的岩画

车过南古楼

风雨在耳边想用枯枝切割我所有的旅程

这片春天的盐碱地上 苍山再次为它积雪

以示不老的忠诚

用麦秆缓过神来的大地就此温暖

那些阳光般的麦芒

在风雨里刺痛了清明的人间

三月是车过南古楼时的海市蜃楼

冬樱花连续开到清明时节的墓碑前

眼泪像杜牧一样浑浊

犹如旅人留在王维老照片中的一些异乡的诗句

窗外的淅淅沥沥亦隐隐约约有种悲凉

此时是鸟声催

树吐新

此时是万物欣欣

樱花灼灼 映山红烈烈

有谁曾想

这有情无情伤岁月 南古楼外

纵然滚滚红尘被日月同辉紧紧簇拥

南古楼却手捧南来北往者一束不老人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