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陈廷焯对稼轩词的接受
2023-09-19焦楚楚
焦楚楚
摘 要:在稼轩的接受史上,陈廷焯是不可忽视的一个人物,陈廷焯在词选、词论两个方面对稼轩词有所接受。陈廷焯先后编选了《云韶集》《词则》两部词选,从这两部词选对稼轩词的选录来看,陈廷焯思想前后有所转变,但其对稼轩词的推崇是一以贯之的。在《词则》中,陈廷焯根据稼轩词的不同风格,将之归于不同的门类下,比如将《临江仙》(金谷无烟宫树绿)归入《大雅集》等,可见其选词的精审。在词论方面,陈廷焯的思想也有所转变,后期建立沉郁说,以此标准立论评词。陈氏在《云韶集》和《白雨斋词话》中对《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等词做出了不同的评价。
关键词:陈廷焯 稼轩词 接受
陈廷焯是清代词学大家,其晚年所著的《白雨斋词话》,涉及词作家、作品之广,为前人所不及,其中创新性地提出了“沉郁顿挫”系统的词学观,具有集大成的性质。陈廷焯早岁编选词学总集《云韶集》,并有论词著作《词坛丛话》,后又撰《词则》一书,与《白雨斋词话》互相补充,相得益彰;又有《白雨斋词存》《白雨斋诗钞》记录其作品可与其理论互为参照。辛弃疾词作数量多、内容丰富、风格多变且影响深远,历代词论家都对其有所批评和接受,陈廷焯更是对稼轩词别有一番审视。“艺术作品的历史本质不仅在于它再现或表现的功能,而且在于它的影响之中。”[1]陈廷焯对于稼轩词的看法纵然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但在他对稼轩词的动态接受中也揭露了稼轩词的“本质”。以下主要从词选和词论两个方面具体探讨陳廷焯对稼轩词的接受。
一、词选:从《云韶集》到《词则》
“选本可以借古人的文章,寓自己的意见。”[2]词论家可以通过编选词集阐释其文学倾向。陈廷焯先后受浙西词派和常州词派的影响,早年编了词集《云韶集》,后编选《词则》,望“好古之士,庶几得所宗焉”[3]。通过这两部词选对稼轩词的编选可以看出,陈廷焯对稼轩的推崇是一以贯之的。
(一) 《云韶集》《词则》录入稼轩词分析
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里自述其早年学习填词的经历,以为《云韶集》虽有芜杂的缺点,但其中议论仍然有精彩独到处可以采用。又言“余旧选《词则》四集,二十四卷,计词二千三百六十首,七易稿而后成”[4]。相较于《云韶集》,《词则》选录词作少了一千多首,选录词人减少了一半,历时十年几经反复才定稿,可见其重视程度和更谨慎的选词态度。
《词则》共24卷,分《大雅集》《放歌集》《闲情集》《别调集》四类,录词风格多样,统计其中选录词作数量较多的词家,受到明显偏爱的有陈维崧、朱彝尊、晏几道、庄棫等。陈廷焯以发扬“风雅”宗风为目的,将不同风格的词作进行分类批评,“陈廷焯的词选是其深厚而蕴藉观念的体现”[5]。单从选录词作总数来看,位于前三的陈维崧、朱彝尊、董以宁都为清代的词家,而稼轩位于王沂孙之前,成为唐宋词人中选录词作数量最多的词人。对比《云韶集》选录稼轩词45首,《词则》选录47首,数量上没有很大浮动,且稼轩也是《云韶集》中唐宋词人选录作品数量的第一名,由此可见陈廷焯对稼轩的格外重视。另一方面,不同的词人所作词总数是不一样的,从选录词作占词人词作总数的比例及陈廷焯对于作品的分类可以从更多角度看出陈廷焯的选词标准及对稼轩的态度。
表1统计了《词则》中几位比较重要的词人分别在四卷中的选词数目。
稼轩词共录入47首,于《放歌集》中占74%,可见稼轩词的主要风格被认为是“纵横排奡”“感激豪宕”[6],而陈廷焯尊为“正”的《大雅集》的典范则让位于王沂孙、温庭筠等。选录王沂孙共43首词,是其大部分词作,而选录稼轩词不到其词作总数的8%。不过,《词则》作为一部词集,是以树立经典、发扬本原为目的,选录稼轩词数量位于唐宋词人之最足以证明稼轩词在《词则》中被树为“经典”的地位。
(二)选录篇目及对前人的继承和开创
陈廷焯对稼轩词的接受有多方面的原因,比如个人性情、社会背景、师友交往、词学发展过程、构建理论等,这些因素都对陈廷焯编选词集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在其早期个人思想还没成熟时,受到当时流传较广的流派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陈廷焯前期追随浙派,推崇“清空”“骚雅”,受到《词综》影响编选了《云韶集》。在“自丙子年,与希祖先生遇后”[7],他的观念发生了明显的转变,继承常州词派的“比兴”“寄托”说,编选了《词则》。《词则》的编选受到浙常两派词选的影响,在编次、选词等方面都体现了开创性。
陈廷焯早年对《词综》有很高的评价“一以雅正为宗,诚千古词坛之圭臬也”[8],且编《云韶集》时继承了《词综》以“雅正”为宗的理论,重视词的合律与否,但在具体选词上却与前者有较大不同。三十六卷本《词综》选录词最多的前三名是周密、吴文英、张炎,豪放派词人中选录词作超过20首的只有辛弃疾和元好问,且选录的词作多偏向婉约风,是为其骚雅主旨服务的。可见,稼轩在《词综》里是被置于边缘位置的。对比《云韶集》,陈廷焯选录稼轩词为唐宋词人中最多,是对《词综》单一的独尊姜、张的突破,可以看出陈廷焯除去理论的倾向,在个人审美上对稼轩词的喜好和推崇。
陈廷焯在前人的基础上编选《词则》,其编排体例独具匠心,将同一词家的词根据风格编排在不同类别之下,避免了单一化体认词家风格的局限。《词则》综合《词综》《词选》二选的优点,实现了既“精”又“备”。周济《词辨》和《宋四家词选》选录的稼轩词在《词综》都有录入,《词则》则不然,显然陈廷焯编选《词则》参考的词集、别集更多。将陈廷焯《词则》与《词综》《词选》《词辨》《宋四家词选》四家(后文合称“四部词集”)进行比较,以突出《词选》选词的严谨。四部词集都未录入《临江仙》(金谷无烟宫树绿),陈廷焯则关注到这首词,并将之录入《大雅集》,眉批“婉雅芊丽。稼轩亦能为此种笔路,真令人心折”。《临江仙》这个词牌本身适合于流利谐婉的音节,配之以含蓄蕴藉的表达,稼轩此词风格便显得像晏、秦一路了,陈廷焯将之归入《大雅集》是有道理的。
《放歌集》中录入而四部词集都未选的作品有八首,《别调集》中有一首,说明了陈廷焯选稼轩词的精审,既避免了《词综》选词太多,门类混杂,难辨主旨的问题,又在《词选》基础上“本诸风骚,归于忠厚”,增选更多的代表词作,更清晰地指出了学词门径。《放歌集序》曰“若瑰奇磊落之士,郁郁不得志,情有所激,不能一轨于正,而胥于词发之”,是很符合稼轩的人格和个人经历的;又言“风雷之在天,虎豹之在山,蛟龙之在渊,恣其意之所向,而不可以绳尺求”,与形容稼轩豪放风格词作的语句很相近。
周濟将稼轩置于学词至最高境界清真词的跳板,以“沉着痛快”“情深”“才大”论辛词,实是隐约还带有浙派的色彩。相较之下,《词则》直接将稼轩豪放风格词作归为一集,是抛开婉约面纱直视稼轩豪放词风的做法。另外,《词则》虽以“大雅集”为正,三集副之为“变”,又说可以从放歌、闲情、别调中求大雅,不至于走入歧路,换种说法就是放歌、闲情、别调三集都是“正声”,是学词的正确途径。稼轩词作为“放歌集”中的代表,其豪放风格的词作真正被重视起来。
综上,陈廷焯《词则》的编选是对前人的继承与创新,不局限于婉约豪放、南北宋之分,而是都有所重视,具有很大的包容性。继张惠言、周济后,陈廷焯进一步发展常派思想,对稼轩词的关注也更进一层。我们要全面地了解陈廷焯对稼轩的态度还需要从其词论来看。
二、词论:对稼轩词及稼轩其人的评价
《云韶集》的发现使得研究陈廷焯前后思想的转变成为可能,与之对照《白雨斋词话》《词则》中陈廷焯对稼轩及其词的评价可以发现陈廷焯对稼轩词的评价既有前后一致之处,也有转变较大之处。以下将从两个方面具体说明陈廷焯对稼轩的评价。
(一)对稼轩词风格的体认
陈廷焯对稼轩词风格的评论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且前后期的评论有所转变:一是将用典与词之气体关联起来进行评论;二是评论稼轩词的高频词汇是“沉郁”“悲郁”“悲壮”等,“沉郁顿挫”一词用在《云韶集》和《词则》《白雨斋词话》中的含义有所不同;三是兼顾稼轩婉约柔媚及其他风格的词作,后期多倾向于对词作内涵进行评论。
1. 用典与词之气体
历来对稼轩词用典的评论褒贬不一。刘克庄批评稼轩词用典太多,是在卖弄才学,“一扫纤艳,不事斧凿,高则高矣,但时时掉书袋”[9]。陈廷焯也注意到稼轩词的这一特征,但与刘克庄相反,陈廷焯多将词之气体与用典加以关联,并作出正面评价,认为稼轩词“运典虽多,而其气不掩,非放翁所及”。[10]这里的“气”可以指浩气、气魄、气力、气势、流畅度等多种内涵,与笔力雄健、信笔直写、力量大等词是同一含义,虽用典多,但从整首词的阅读体验来看,稼轩词的豪放词风将其用典掩盖了。陈廷焯将放翁与稼轩作对比,陆游所不能及的就是词的气体和写作笔力,问题不在于用典和使事多,而在于运用的技巧和统筹全词的才力、笔力,笔力足够支撑全词,能够将分散的典故融到一个题目里,使得用事而不止是谈事,借事而达己意,就可以达到“语极浑成,气极团炼”的地步,才能够使读者体会到“风雨纷飞,鱼龙百变,天地奇观”的感受。
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提到对作词气体的要求是“浑厚”,要“居心忠厚,托体高浑”,“遣词雅而用意浑,其品乃高,其气乃静”[11],要求用词要合乎“雅”的规范,含蓄蕴藉、言近旨远,达到“静”的境界,这与《云韶集》中被评论的“有魄力”“浩气”等作品的词体状态是相对的。因此《词话》中一改先前的评价,认为稼轩《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等词“才气虽雄,不免粗鲁”,由此可见,词之气体有静有雄,也应加以区别,这一转变是需要注意的。
2. 沉郁顿挫
陈廷焯论词出现频率较高的词语是“沉郁顿挫”“郁勃”“悲郁”“悲壮”等,通过对照分析《云韶集》《词则》《白雨斋词话》中被评以此类形容的稼轩词,可以发现被评的前后作品并不一致,且“沉郁顿挫”及类似词所蕴含的意义也有所不同。
“沉郁顿挫”一词最早出于杜甫《进雕赋表》,用来指作品具有深刻的讽喻意义。[12]基于流变之后,其内涵扩展为表示作品具有丰富深厚的情感、精深的思理、曲折多变的表现形式、声调与情感的起伏变化等,后人以“沉郁顿挫”来形容杜甫诗歌的主要艺术特征。杜诗风格的形成与急剧变化的时代背景、个人生活的穷愁困苦及博大深厚的思想感情密不可分。辛弃疾所处的时代,金人入据中原,百姓备受压迫,宋朝廷处在深重的忧患中,稼轩自是有收复失地的迫切愿望,二人生活的时代背景与个人经历有相似之处,这种相似性反映到创作上则是风格的类似。陈廷焯也以“力量充满,意境沉郁”形容杜诗,其早年学诗歌以杜甫为宗,十分推崇。
陈廷焯在《云韶集》中评稼轩词《汉宫春》(亭上秋风)“迹似渊明,志如子美”,评《鹧鸪天·鹅湖归病起作》“信笔直写,似少陵一时挥洒之作”,即注意到了二人作品中格调的相似之处,说稼轩词似子美,是陈廷焯基于个人审美倾向给出的欣赏之言。“我认为辛词的本质特征是沉郁,沉郁是它的个性,是它区别于其他豪放词的根本之点”[13],洪柏昭所言“沉郁”的含义即指稼轩词深沉郁结、悲壮激越、苍凉慷慨的特征。《云韶集》中出现的“沉郁”“郁勃”“悲郁”等词指代的含义与此相近,符合此特征的词作有《贺新郎》(绿树听鹈)、《摸鱼儿》(更能消)、《浪淘沙》(身世酒杯中)、《水调歌头》(长恨复长恨)、《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沁园春》(三径初成)等。
《白雨斋词话》中“沉郁”的含义发生了转变。在《白雨斋词话》中,陈廷焯将“沉郁顿挫”这一对诗的标准移之于词,建立“沉郁”说,进行了新的阐释,以为沉郁在于“意在笔先,神于言外”[14],以比兴手法达到含蓄蕴藉、情感深厚的效果,这就对评词有了理论上的限制,不能像在《云韶集》里一般发挥。《白雨斋词话》评杜诗“包括万有,空诸倚傍,纵横博大,千变万化之中,却极沉郁顿挫,忠厚和平,此子美所以横绝古今,无与为敌也”[15],便将忠厚和平之含义赋予了“沉郁顿挫”,特别重视词的温厚之质,合乎此标准的稼轩词的范围较之《云韶集》便缩小了。因此,运用比兴的含蓄蕴藉之词,如《摸鱼儿》(更能消)、《贺新郎》(绿树听鹈),偏向婉约风的伤春词,如《祝英台近》(宝钗分)、《满江红》(敲碎离愁)等在《词则》中被归为《大雅集》;而另一些以壮笔寓悲情的“悲愤慷慨”之词,如《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等被归于《放歌集》。
3. 从审美欣赏角度到对词作内涵的阐述
前期《云韶集》中对词作评价更侧重于单纯的审美欣赏角度,后期继承张惠言“意内言外”的主张,重视词的内涵和深度,在《白雨斋词话》中更侧重对词作内涵的阐述。以《蝶恋花》(谁向椒盘簪彩胜)和《沁园春》(三径初成)为例(见表2)。
前首词作,《云韶集》围绕“惜春”作笔致上的评价,《白雨斋词话》跳出了“惜春”的字面含义,指出了《蝶恋花》(谁向椒盘簪彩胜)对自然现象描寫之外寄托的深意。第二首词作,《词话》改变了《云韶集》中对稼轩其人“真名士”的评价,更多地关注这首词所蕴藉的含蓄笔法,赵善括和章有“功名遂,向急流勇退,肯恁徘徊”之言,概被陈廷焯拿来用作词评。从全词来看,于温婉下其实蕴含着作者复杂的心情,辛弃疾始终有着积极从政的用世之心,但环境不允许,“怕君恩未许”未尝不是从反面言之,更能显示其希望“君恩许之”,以一偿抱负,成就一番大事业。
综上,陈廷焯注意到稼轩词豪放的一面,对其婉约的词作也多加赞赏。陈廷焯对稼轩词风的体认是较为全面的。除了用典、沉郁,他还注意到了辛词深情及朴直的特质,并多作评论,例如评《满江红》(敲碎离愁)“低徊宛转,一往情深”(《云韶集》),评《水调歌头》(带湖吾甚爱)“一味朴直”等。
(二)对稼轩的态度转变
陈廷焯对稼轩的态度不是一成不变的,其思想转变可以从他对稼轩词作的评价和对词人的对比评价两方面看出(见表3)。
1. 对个别作品前后评价对照
《云韶集》对第一组词的评价都是对词气势的描绘,并持肯定的态度,而在《白雨斋词话》中否定雄奇的笔势,认为其在艺术风格和情感抒发上有“着力太重”“粗鲁”的缺点。《词话》对《青玉案》和《一络索》两首词摘句评价,以为“了无余味”,因为将情意一腔说出,不够委婉,但摘句评词有时会有盲人摸象、不见词全貌的缺陷,《云韶集》对这两首词的评价相对而言更贴切些。《寻芳草》一章多用口语,语言比较直白、浅露,类似民间俗文学的风格,而陈廷焯对于民间文学的评价是不高的,把这首词贬为“纯属笑柄”则是出于对词“雅”的要求。可见《词话》评词的统一标准是沉郁顿挫、含蓄蕴藉,以比兴寄托表达深厚情感,认为词当“发之又必若隐若现,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16]。以此标准给出这样的评价也就不难理解了。但正如陈廷焯对读稼轩词提出的建议“去取严加别白”,对于陈廷焯的词评也应当在理解其理论的基础上作客观的评价。
2. 苏辛对比
“东坡、稼轩,同而不同者也;白石、碧山,不同而同者也。”[17]陈廷焯这句话可以说是对苏辛概况总结式的言论。以下试对陈廷焯词话中辛稼轩和苏东坡的“同”和“不同”进行分析。
整体来看,陈廷焯前期认为辛胜于苏,后期认为苏胜于辛。他早年受浙派影响,关注词的格律,惊叹于稼轩词“丝毫不紊”的格律,而东坡词“多不合拍处”,这是他得出“稼轩更胜”结论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则是对稼轩词博大纵横气势的欣赏。到了后期,由浙转常,重视词的本原,本诸风骚,温厚沉郁,“昔人谓东坡词非正声,此特拘于音调言之,而不究本原所在。眼光如豆,不足与之辩也”[18]。认为词不合律并不害本原,也就不以此为评词标准,东坡词的清超忠厚则胜于稼轩的豪壮了。
苏辛“同而异”,在《白雨斋词话》后半部分,陈廷焯对于稼轩词的看法比之前更为冷静客观,虽然还可以看出他对于苏轼的推崇高于稼轩,但已经没有明显地偏重苏轼或辛弃疾的倾向,对二人评论的比重也几乎是对等的。他将苏辛并提,二人词作“质过于文”,都属于词中上乘,是“正声”,一是“词极超旷而意极和平”一是“词极豪雄,而意极悲郁”,其词风格的形成基于个人的性情、胸襟和气概,都是后人难以学之的。
需要注意的是,陈廷焯将苏辛列为“正声”,其“正声”是以飞卿、碧山为准绳的,苏、辛仍是排在“文质适中”的飞卿词、淮海词、美成词、白石词、碧山词之后了,而所谓的“文”与“质”,内容与形式的统一,其标准也不是绝对的。
三、结语
陈廷焯在前后期对稼轩的评论虽然有高低之变,但从其词论的建立来看,前期未建立系统的学说时对于稼轩的评价多在审美方面,此时的评价或许更贴近陈廷焯的内心,而后期建立了沉郁说,以此标准立论评词,才认识到了稼轩词的不足。要在理解其背景和理论的前提下客观地看待这种转变,不局限于“沉郁”说而多角度地欣赏稼轩词。陈廷焯对稼轩有着特别的偏爱,这不仅符合陈廷焯个人的品性气质,也是时代嬗变大背景下对“稼轩风”诉求趋势的回应。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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