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教授的点评
2023-09-18石坚
石坚,教授、博士生导师,2019年四川大学“卓越教学奖”特等奖获得者,原四川大学副校长,曾连续四届担任教育部外语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教育部外语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英语专业分会副主任委员、教育部高教司大学外语教学改革课题组副组长,曾任中国英语教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欧洲学会副会长、中国老教授协会副会长。主要研究领域为:西方文论与英美文学、西方文化研究、英语语言文学教学、欧洲学研究。发表学术论文70余篇,出版各类著作10余部,主持完成国家社科、教育部、省社科课题多项。
感谢罗良功老师、王欣老师、王松林老师、陈靓老师邀请我和宁一中老师参加本次会议,我很激动也很受启发。刚才四位老师的报告各自呈现了自己的思考,无论从整个学院或学校的教学体系还是就单独一门课程的案例研究来看,或者就文学教育特有的赋能功能以及课程设置的体系和教材编写的思路而言,应该说四位老师、四个学校相应的做法都异曲同工。
上海外国语大学的王欣老师在文学教学方面的做法和昨天的主旨演讲者常俊跃老师的做法一样宏大,也一样的精细和缜密。王欣老师展示出来的文学教学思路非常好,可以作为国家教学成果奖申报。王欣老师的文学教学从文学的审美、愉悦和教化展开,与王松林老师讲的“赋能”非常吻合。那么从文学课程的立体性来看,上海外国语大学的文学教学体系从文学到文化再到文明递进,在文学教学中得到了很好的拓展;实际上从文学本身、文学的背后看到的是大文化,文化的背后是文明的传承。从能力培养来看,王欣老师的做法强调了从输入到输出全程,实际上就是强调读写的能力,而读和写的能力就是我经常提到的“读写思辨创”;“创”就是我们所说的“想法”,也是王松林老师讲到的“想象”。“想象”是一个基本素养,是创新非常必要的基础。我们通常说的“thinking in printing”是一个最好的方法,“thinking in printing”就是要在读的过程中反思,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义,就是反思的过程中去写(thinking in writing),这就是整个“读写思辩创”的过程。王欣老师引证的玛丽·雪莱(Mary Shelley)的《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也是我经常援引的文本例子,实际上这部小说本身就是一个教育的文本,讲的是教育的功能是什么。小说中的“怪物”是通过观察祖孙三代的交流来学习语言的,正是在看语言交流的过程中,它对语言产生了兴趣。学会语言以后,它去读了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的《失乐园》(Paradise Lost),读完以后,它对自我有了认识;在自我认知的过程中,它对周围的社会也有了相应的认识,随后才提出了它的需求。可以说,《弗兰肯斯坦》也是一本有關教育的书。在上海外国语大学的一系列做法(包括课堂内外、教室内外、立体性阅读等教学方法)中,我尤其感兴趣的是教师的鉴读。教师鉴读能够有效地通过文学课程让学生读好书、读智慧之书。什么是智慧之书?余光中先生说过,如果一本书反复读、反复咀嚼都能让我们有新的体会,那么这本书就是智慧之书。而通常老师引导学生去读书,老师一定要和学生一起读,读好书、读智慧之书。如果老师不去读,要求学生来读,那么课堂的分享就达不到相应的目的。我觉得,王欣老师的做法和常俊跃老师讲的具有中国本土特色的“内容语言融合教育理念”(CLI)非常吻合:从不同的结构上来讲课程大的改革——作为外国语言文学的一部分,文学课程设计把语言、文学、文化、翻译、比较文学和区域国别五大方向很好地融通在一起。
陈靓老师的做法,我在十年前也尝试过,我们称它为“外国语文导论”,但我们没有陈靓老师做得这么成功。实际上,我想建议陈靓老师,可以以一门课程组建一个团队,打造一套系列教材,从教学名师最后升到国家教学成果奖。从课程来看,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思考,把学院的英语、俄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的所有老师集合在一起,最好是每两年一个主题,这样就可以出一套以主题为基础的“外国文学十五讲”,那么这样十年就可以出五本书。这种书既是教材,也是学生可以带走的读本,而不是在毕业时将它们处理掉。我们编写的教材,要让学生觉得,这是以后一生可以去反复读的书。也就是说,我们编写的教材不仅仅是教材,不仅仅只是针对教学的环节,而且我们的教材也是学生以后常翻的读本,这才是成功的教材。所以,从这几个方面来看,陈靓老师他们目前正在做的这个主题在方法上和建设上对本科高年级和研究生进行了很好的融通。王欣老师这一块也是如此,低年级的同学和高年级的同学选同样的课,低年级的同学往往是亮点,他们有想法,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而对本科高年级和研究生的课程进行调整,也就是把文学批评理论方法从我们的研究生、硕士生的课程调至本科生的课程中,这是非常好的做法。所以,我非常赞成陈靓老师,他们的做法赋予教材宏阔性、前沿性、比较性、综合性、媒介性,这种教材的可读性就非常强,这样就很好地达到了设计的目的,实现语言、文学、翻译、文化比较、国别国情的融通。
王松林老师的做法让我感到非常激动,我也一直在关注文学的审美问题。我认为文学教育的老师首先自己要有激情,自己要有情感的投入。比如,这个学期我在处理几个文本,其中一个是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的《往生者》(The Dead),那么在分析乔伊斯的文本时,特别是在分析他的写法时,你就会想到“文字的力量”(power of word);同时,在读到贾柏瑞(Gabriel,小说中的主人公)的时候,在分析他的过程中,你会想到“能言善辩的人”(men of word),这二者之间很有意思。那么我们在读凯特·肖邦(Kate Chopin)时,就要留意她的形容词的用法,特别是有关感官的形容词;我们在读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时,就要关注他在名词、动词上的用法。实际上从文字本身到文学文本本身,有很多值得我们去思考的地方。特别是王松林老师提出的文学的内涵,就是学生阅读接受反应,实际上最主要的内涵就是文学赋予学生健全的人格和个性,而这就是人们所担心的学生和市场怎么结合的问题。一个学生通过文学的熏陶,有了健全的人格和个性,在以后的社会中就有应对、应变的能力,有面对未知、面对未来的能力,这是对学生能力最好的培养。王松林老师提出的从道德到自我到社会再到审美的情感,在他所举的例子中特别是在讲赋能(empower)这一块时他引用了弗朗西斯· 培根(Francis Bacon)的话,提到读书的最高目的是“ 快乐”(delight)。实际上,我想从快乐(delight)到启迪(enlightenment),从启迪(enlightenment)到想象(imagining),从想象(imagining)到创新(innovating),这样一个过程就是我们文学要实现的一个过程,这才是一个往往有文学修养的人所具备的,他的想象(imagining)和创新能力是连在一起的。所以,王松林老师提到的从自我情感、社会道德到思政、情感赋能这一块,体现了文学教育是德育和美育的最好教育,特别是他讨论的共情性道德的判断力以及审美力、想象力、创造力,我非常赞同这样的思考。
实际上我们在文学的教学中,背后看到的是学生的创造力,也就是学生写的课程论文,学生有了好的判断力才有了这样的创造力。
罗良功老师在学生能力培养这一块思考很多,特别是他关于文学能力培养的思考,包括从文学理论知识、文学文本阅读经验到文学信息的挖掘与鉴别能力、自证能力、学术判断和价值判断能力。这里所提出的好多能力,比如信息挖掘和鉴别能力,不仅仅是本科生欠缺,而且硕士生、博士生在这个环节都非常欠缺。我们往往把文学教学碎片化,只是将一个大的文学史拉通,一個作家选一个片段,但是没有真正培养学生的文学能力,仅仅只是教会学生如何赏析作品,而且还只停留在“ 赏” 的层面,没有上升到“ 析” 的高度,而文学课程一定要培养学生的分析能力。说到文学能力第二步,也就是信息挖掘和鉴别能力,学生经常会问:“ 老师,学习这些文学课程在我毕业后有什么帮助? ” 我回答道:“ 为什么在国外最抢手的、本科生最愿意学的专业是英文和历史?原因就在于这两个专业能培养学生的文献整理能力。你学文学或历史的过程中,文献信息挖掘和鉴别能力得以培养,以后你哪怕是去公司,你能在海量的信息中筛选出最有价值的信息,经过分析、鉴别后提出自己的观点和提议,那么你很快就会得到重视,CEO 就会提拔你、给你加薪。” 学生缺乏这种能力,那么我们怎么把不同的课程转换成学生的具体能力?文学能力的第三步是观点产生和自证能力。在任何工作中,语言文字处理都很重要,而信息的分析、信息的鉴别能力到观点的产生、自证能力,这是学生面对未来、面对未知所需要的最基本素养。由此,再到抽象思维能力和逻辑分析能力—— 这回过头来就解释了我们的语言能力,最后再到观点进行学术批判和价值判断。我觉得罗良功老师的设计非常好:他强调文学课程的能力培养,揭示了文学能力的系统性、循环性、指向性,兼顾了文学研究从本体、本质到社会功用和现实价值揭示的整个过程。在评博士论文的时候或者评社科项目的时候,我们首先评判的是有没有理论创新,理论创新对学生来说比较难,另一个维度就是有没有现实意义和研究价值。我们引导学生从文学本体、本质研究再到文学的社会功能和现实价值研究,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引导;学生具备了这种能力,他就会有面对社会、面对未知的能力。
这就是我们文学课程、文学教育的一个主要目标,即要让学生有知识、有素养、有能力,更重要的是要有面对未来、面对未知的能力。
我就简短地谈一下自己的感想,谢谢大家。
责任编辑:刘海峰